暮春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打湿了青灰色的瓦片,顺着檐角连成珠帘,簌簌落在城隍庙门前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林薇蜷缩在神像旁的草堆里,粗麻布襦裙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冻得她牙齿不停打颤。三天前她还是医学院图书馆里熬夜啃《金匮要略》的学生,台灯下摊开的古籍还带着油墨香,一场突如其来的眩晕过后,再睁眼便成了这具陌生躯体。
咳咳……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稍一用力便头晕目眩。身下的稻草散发着霉味,混着雨水的潮气钻入骨髓,远处城隍爷泥塑神像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半睁半闭,更添了几分阴森。不远处传来小贩收摊的吆喝声,胡饼
——
热乎的胡饼
——
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还有车马驶过水洼的吱呀声,桩桩件件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真的来到了唐朝,这个只在历史课本和古装剧里见过的时代。
雨势渐大,风裹挟着雨丝灌进庙门,林薇抱紧双臂将自己缩成一团。穿越小说里的系统、空间、超能力从未降临,她空有一脑子现代医学知识,却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身上没有半两铜钱,原主似乎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在这长安城里如同无根的浮萍,连姓名都只在模糊的记忆碎片里残留着
林薇
二字。
姑娘,你还好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像春风吹散了些许寒意。
林薇费力地抬起头,看见一双青色云纹布鞋停在草堆前,鞋边沾着些许泥点。顺着布鞋往上,是月白色的襕衫,腰间系着玉带,革带末端悬着玉佩,再往上是一张清俊温润的脸庞,眉如墨画,眼若朗星,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眉眼间带着真切的关切。
我……
刚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被砂纸磨过。
男子蹲下身,衣摆扫过地面的积水,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看你冻得不轻。
油纸包里是两个还带着余温的胡饼,芝麻的香气混着麦香钻入鼻腔,勾得五脏六腑都在叫嚣。林薇饿得眼冒金星,胃里空空荡荡地抽痛,却强忍着没有立刻狼吞虎咽,只是用尽力气低声道:多谢公子。
男子温和一笑,眼尾泛起浅浅的纹路:举手之劳。看姑娘面色潮红,像是染了风寒,此地湿冷,不宜久留。
他说话时气息平稳,声音清润,带着读书人的儒雅。
林薇咬了口胡饼,温热的食物滑入胃中,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她这才注意到男子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撑着油纸伞,看衣着打扮,应是家境不错的读书人或小吏。
在下沈砚之,就住在附近的布政坊。姑娘若无处可去,不如先随我回去暂避风雨
沈砚之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紫的唇瓣上,带着担忧。
林薇犹豫了。在现代社会习惯了警惕陌生人的她,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无措。但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听着自己不停打颤的牙齿声,还有这具随时可能垮掉的身体,她最终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却清晰:多谢沈公子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
沈砚之的住处是一座雅致的宅院,朱漆大门不算气派,门楣上悬着
沈府
匾额,透着低调的书卷气。跨进门槛,迎面是一方小庭院,墙角种着几竿青竹,雨打竹叶沙沙作响。侍女引着林薇去后院的厢房,替她打来热水沐浴,又取来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裙。换上干爽衣物,喝完整碗姜汤,林薇裹着被子坐在床沿,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不多时,侍女来请她去前厅说话。沈砚之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面前摆着两杯热茶,水汽袅袅升腾。他看着林薇道:姑娘如何称呼家住何方为何会在城隍庙过夜
林薇心中一紧,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千年之后的
21
世纪吧。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慌乱,轻声道:小女子……
林薇,家乡遭了水灾,爹娘都没了,一路逃难来到长安,本想投靠远亲,谁知亲戚早已搬走,盘缠用尽,才流落街头。
这个理由虽然老套,却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
沈砚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原来如此。林姑娘不必担心,若不嫌弃,可先在我这里住下。只是我这宅院简陋,只有一个管家两个侍女,怕是委屈了姑娘。
沈公子收留之恩,林薇没齿难忘,怎敢嫌弃
林薇连忙起身行礼,动作因虚弱有些不稳,只是小女子也不能白吃白住,若有什么活计,还请公子吩咐,洗衣做饭、洒扫庭院我都能做。
沈砚之笑了笑,摆手示意她坐下:我这里正好缺个打理书房的人,姑娘若识字,便再好不过了。我平日在衙门忙碌,书房常无人整理。
林薇心中一喜,她不仅识字,还是医学院的高材生。虽然古代的繁体字和现代简体字有些差异,但连蒙带猜大致能看懂。小女子略通文墨,曾跟着家父读过几年书。
就这样,林薇在沈砚之的宅院里安顿下来。沈砚之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在大理寺任评事一职,专司刑狱审理,平日里大多在衙门忙碌,很少在家。林薇每日的工作便是打理书房,将散乱的书籍归类整理,擦拭书架上的灰尘,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
她利用空闲时间,抱着沈府的《说文解字》和《尔雅》努力学习这个时代的文字和习俗,生怕露出破绽。沈砚之的书房果然名不虚传,从经史子集到医书药典都有涉猎,尤其是那套《千金要方》和《唐本草》,让林薇如获至宝。她每日除了干活,便是埋头苦读,渐渐发现唐代的医学虽然已有相当高的水平,在内科杂症和针灸方面颇有建树,但在外科消毒、病理认知和传染病学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一个月后的一天,沈府突然炸开了锅。沈砚之的随从阿福在搬书时突然腹痛不止,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直冒冷汗,蜷缩在地上不停打滚,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府里的老妈子围着他团团转,嘴里念叨着
中邪了怕是冲撞了什么,还端来符水要给他灌下去。沈砚之不在家,管家王伯急得直搓手,正准备去衙门报信。
林薇听到动静,连忙从书房赶了过去。看到阿福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按着腹部,呼吸急促而浅促,她立刻上前蹲下:让我看看!
老妈子不乐意了,叉着腰道: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别添乱!这分明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得喝符水平邪!
我略懂医术,家传的本事。
林薇没时间解释,跪在地上仔细检查,她轻轻按压阿福的腹部,阿福哥,这里疼吗是一直疼还是一阵一阵的
阿福疼得浑身抽搐,只是用尽力气指了指右下腹。林薇心中一紧,这个位置,这个症状,很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在现代,这只是个小手术,但在没有抗生素和无菌环境的古代,却可能因为穿孔感染致命。
王伯,快!拿烈酒和干净的布来!还有剪刀和针线!要最快的剪刀!
林薇急声道,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
府里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姑娘疯了。王伯犹豫道:林姑娘,这……
阿福是肚子疼,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薇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锐利而坚定,阿福哥是急性肠痈,肠子已经发炎肿胀,若不及时处理,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穿孔,到时候神仙难救!
她从医书里见过
肠痈
这个词,对应着现代的阑尾炎。
王伯虽有疑虑,但看着阿福痛苦的样子,又想起林薇平日沉稳可靠,咬了咬牙:快!按林姑娘说的做!把库房里那坛上好的西州葡萄酒拿来,再取新剪子和缝衣服的细针线!
很快,东西都准备好了。林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先用烈酒给剪刀和针线反复擦拭消毒,又让老妈子烧了热水,把布巾烫得滚烫,仔细拧干备用。
阿福哥,忍一忍,我现在要帮你把坏掉的肠子取出来,不然会一直疼下去。
林薇轻声安抚道,声音温柔却有力,会有点疼,但忍过去就好了。
阿福艰难地点了点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林薇看向王伯:王伯,麻烦你找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役按住阿福哥的手脚,千万别让他乱动,否则会出危险。
一切准备就绪,林薇洗净双手,用烈酒擦拭两遍,拿起消过毒的剪刀。她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责任重大。这是她第一次在古代实施外科手术,没有无影灯,没有麻醉剂,甚至没有最基本的手术器械,只能凭着手感和记忆中的解剖知识。
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解剖学图谱,小心翼翼地在阿福右下腹麦氏点的位置划开一个两寸长的小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布巾,府里的侍女吓得捂住了嘴,王伯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林薇稳住心神,用布巾蘸着烈酒小心翼翼地擦去血迹,目光专注地寻找发炎的阑尾。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滴落在衣襟上,她却浑然不觉,眼神异常专注。终于,她找到了那截肿胀充血的阑尾,像一截发紫的小指头。
按住他!
林薇低声道,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阑尾根部结扎,然后精准地切除。整个过程,阿福疼得浑身冷汗淋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强忍着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闷哼不止。
切除完毕,林薇立刻用细针线将伤口分层缝合,每一针都尽量细密均匀。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她用干净的布巾按住伤口,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怎么样了阿福他……
王伯紧张地凑上前来,声音都在发颤。
暂时没事了。
林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但还要注意伤口不能感染,每日要用烈酒擦拭三遍,换干净的布条包扎。饮食只能喝稀粥,不能吃油腻生冷,至少要忌口半个月。
傍晚时分,沈砚之回到家中,刚进门就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惊讶地快步来到书房:林姑娘,阿福的病真是你治好的用……
用剪刀
他虽在衙门见惯生死,却也觉得匪夷所思。
林薇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只是略尽绵力。阿福哥是急性肠痈,幸好发现及时,切除了坏掉的部分。
沈砚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还有几分探究:没想到林姑娘还懂外科医术,这肠痈之症,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未必敢轻易动手。
家传的一点皮毛罢了,让公子见笑了。
林薇谦虚道,垂下眼眸掩饰心虚,家父曾是乡间郎中,留下几本医书,我从小耳濡目染罢了。
沈砚之却不这么认为:能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沉着施救,精准找到病灶,绝非皮毛之功。林姑娘不必过谦。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阿福是跟随我多年的得力助手,情同兄弟。林姑娘救了他,便是帮了我大忙。若姑娘不嫌弃,以后府里的医事,便拜托姑娘了,每月我会再加一份月钱。
就这样,林薇在沈府的地位悄然发生了变化。她不仅打理书房,还成了府里的
大夫。沈砚之特意托人从书肆和药铺买了许多医书,从《黄帝内经》到《小品方》应有尽有,还时常在晚饭后与她探讨医术。林薇发现,沈砚之不仅学识渊博,对医学也颇有研究,尤其擅长脉诊和调理,两人常常一聊就是几个时辰,从经络穴位到药材药性,默契渐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薇渐渐适应了唐朝的生活。她利用现代医学知识,改良了伤口消毒的方法,用烈酒浸泡布条制成简易的消毒敷料,还教府里的人如何处理烫伤、扭伤等常见外伤。沈砚之对她的医术越发欣赏,有时甚至会带一些衙门同僚遇到的疑难杂症来请教她。
这天,沈砚之从衙门回来时,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薇儿,城西张大户家的公子得了怪病,浑身发热不退,皮肤上起了红疹,先是额头,后来蔓延到全身,还伴有咳嗽呕吐,请了好几位名医都束手无策,说是中了时疫,让准备后事。你可有兴趣一同去看看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呼她。
林薇正想积累临床经验,立刻点头:愿随公子同往。
来到张大户家,庭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熏香混合的气息。那公子躺在东厢房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仍在发抖,面色潮红如醉,呼吸急促,身上果然布满了红疹,有些已经开始化脓。林薇仔细检查了他的舌苔,摸了摸脉象,又询问了发病时间和症状变化,心中有了初步判断。
张老爷,公子这症状,像是天花。
林薇轻声道。
天花在古代是不治之症,张大户一听,顿时面如死灰,腿一软差点跪下:天花那……
那还有救吗前几日李尚书家的小孙子就是得这个病没的……
林薇沉吟道:天花虽凶险,但并非全无生机。关键在于护理得当,只要熬过发热期,防止感染,便能保命。
她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要撤去厚被,保持室内通风但避免吹风,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其次要勤换衣物被褥,保持皮肤清洁干燥;饮食要清淡,多喝温开水或米汤补充水分;最重要的是,要避免病人抓挠患处,可用软布将双手轻轻捆住,以免抓破感染留疤。
她一边说,一边取来纸笔,写下详细的护理方案,从每日擦拭次数到饮食禁忌,甚至连如何处理污染物都写得清清楚楚:病人的衣物被褥要用沸水烫洗后暴晒,排泄物要用石灰掩埋消毒,照顾病人的人接触后必须用皂角洗手。
这些都是现代预防传染病的基本知识,但在唐朝却是闻所未闻。一同在场的几位老大夫纷纷摇头,觉得这年轻姑娘异想天开。
沈砚之在一旁听得认真,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林姑娘说的有理。天花传染性极强,隔离消毒确实重要。张老爷,不妨按林姑娘的方法试试,总比坐以待毙强。
张大户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按照林薇的方案精心护理。
几天后,张大户兴冲冲地来到沈府,对着林薇连连作揖,差点就要磕头:林姑娘真是神医!小犬的烧退了!红疹也开始结痂了!太感谢您了!
林薇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微笑道:恭喜张老爷,公子吉人天相,只要后续护理得当,很快就能痊愈。
这件事很快传开,林薇的名声在长安城里渐渐打响,人们都称她为
女医林姑娘,许多人慕名而来,请她看病。沈砚之便索性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厢房作为诊室,让林薇专心行医,又请了两个懂草药的婆子打下手。
林薇也渐渐找到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价值。她用现代医学知识,结合古代医书,救治了许多病人,也赢得了人们的尊重。而她和沈砚之的关系,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变化。
沈砚之会在她看诊劳累时,默默送来一碗参茶;会在她研究医书遇到难题时,从古籍中找出相关记载;会在休沐时,陪她去药铺辨认药材,去书肆寻找医书。林薇也会在沈砚之因审理案件熬夜时,为他准备安神的汤药;在他偶感风寒时,细心调理。
一个月圆之夜,沈砚之邀林薇在庭院中赏月。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桂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石桌上摆着一壶清酒,两个酒杯。
薇儿,你来长安已有半年,还习惯吗
沈砚之看着她,眼中的温柔像月光一样流淌。
多谢公子关心,一切都好。
林薇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沈砚之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薇儿,我知道你身世坎坷,却坚韧聪慧,善良仁心。从第一次在城隍庙见你,到看你救治阿福,再到如今悬壶济世,我……
他深吸一口气,我心悦你已久,不知你是否愿意……
做我的妻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那里面有真诚,有期待,有珍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因为他的出现而不再孤单。
她点了点头,脸颊泛起红晕,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我愿意。
沈砚之眼中闪过惊喜,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薇儿,从今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让你再不受颠沛之苦。
林薇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她知道,自己终于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然而,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入夏后,长安城里突然爆发了瘟疫。起初只是少数人上吐下泻,后来发展到高烧不退,脱水抽搐,一时间人心惶惶。官府虽然采取了封锁疫区、焚烧衣物的措施,但疫情还是迅速蔓延,连城西的贫民窟都出现了成片的病人。
林薇凭借现代医学知识,很快判断出这是细菌性痢疾,通过水源传播。她立刻找到沈砚之:砚之,必须严格管理饮用水!所有水都要烧开后才能饮用,尤其是井水和河水!病人的排泄物要用石灰深埋消毒,绝对不能污染水源!还要将病人隔离起来,避免接触传染!
沈砚之立刻将她的建议整理成文书上报给大理寺,同时在自己的府邸推行这些措施,还自费购买石灰分发给邻里。林薇则整日带着药箱奔波在疫区,教人们用盐水漱口,用煮沸的艾草水清洁房屋,为病人诊治,分发止泻退烧的汤药。
疫区的条件艰苦得超出想象,病人挤在狭小的棚屋里,空气中弥漫着粪便和呕吐物的恶臭,苍蝇嗡嗡作响。林薇常常一天下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晚上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沈砚之总是在她回来前备好热水和饭菜,帮她清洗沾满污渍的衣物,在她疲惫时默默陪伴。
有一次,林薇为了抢救一个危重病人,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当病人终于退烧止泻时,她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沈砚之正坐在床边,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你呀,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总算退了些。
林薇笑了笑,声音还有些虚弱:能救这么多人,值得。
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沈砚之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么拼命。
林薇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在官府的措施和林薇的防疫方法配合下,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林薇因为连日劳累加上接触病人,也病倒了一场,好在沈砚之悉心照料,很快便痊愈了。
瘟疫过后,林薇的名声传遍了长安城,人们都称她为
女神医。皇帝听说了她的事迹,特意下旨嘉奖,封她为
仁心县主,赏赐了良田和绸缎。
沈砚之也因为在防疫中提出的有效建议和积极作为,得到了升迁,升任大理寺丞。两人的感情在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后,更加深厚坚不可摧。
这年秋天,沈砚之按照唐律,备了丰厚的聘礼,三媒六聘,将林薇风风光光地娶回了家。婚礼虽然没有权贵人家的奢华,却温馨而隆重。看着眼前熟悉的红烛和喜服,头上的凤冠霞帔虽不华丽却精致,林薇心中感慨万千。
她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的无助和惶恐,想起在城隍庙的那个雨夜,想起第一次为阿福做手术的紧张,想起在疫区奔波的日夜,想起沈砚之每一次的支持和守护……
一路走来,虽然艰辛,但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知识,在这个时代站稳了脚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在想什么
沈砚之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轻轻执起她的手。
林薇回过神,看着眼前俊朗的丈夫,他的眼中满是爱意和珍视。她微笑道:在想,能遇到你,真好。
沈砚之握紧她的手,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能娶到你,才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窗外,月光皎洁,洒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上,阵阵花香随风飘来,带着甜意。林薇靠在沈砚之的怀里,感受着这份跨越千年的爱恋,心中充满了安宁和幸福。
她知道,自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个繁华的大唐,她将用自己的医术和爱心,继续救死扶伤,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而身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将是她一生的依靠和牵挂。
长安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早,第二年开春,庭院里的桃花开得正艳,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明媚而温暖。林薇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正在书房整理医书的沈砚之,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这穿越千年的时光,终究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