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谁懂啊!我穿成了太后,这也算编制上岸了吧!
但穿越第一天,我就打了皇帝一巴掌!
当时他正红着眼摸我的手:阿钺,以后让我照顾你……
而我梦里在考图形推理题,反手就抽了过去:不肖子孙!我是你妈!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先皇的哥哥(我前男友)半夜闯寝殿:不做王爷了,我们私奔吧!
我的妃嫔们人均事业批:皇后在研究《资治通鉴》,婧妃深夜骑马射箭舞刀弄枪,容妃把算盘珠子都快扒拉到我脸上了,洛甜妹缠着我要舒芙蕾配方......
我那丞相爹疑似要谋反!这可不行!我的铁饭碗啊!
1
诶这什么情况啊我感觉脑袋晕乎乎,上面缠着一圈圈绷带。
主子,您可算醒了。一个梳着丸子发髻的小丫头盯着我。
呜呜呜,雨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她抱着我呜呜痛哭。
虽然,你有点可爱,但是......我看着我衣服上的鼻涕眼泪,嫌弃的拉开她。
难道我穿越了
这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我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寝殿傻笑。
我一个大学毕业在家躺了三年,考公考编考了不下十次,竟然穿越了
我不敢大笑,生怕这是梦给我笑醒了。
我看着这一千多平的寝殿,金丝绣线的织物,琳琅满目的瓷器,搓搓手。
看来我身份贵重,不是个宰相之女,也是个将门之后,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
主子,您不会撞傻了吧。雨晴有些焦急,樱桃小嘴一咧险些哭出来。
也不发烧了啊,我去唤御医来。她试探性的摸了摸我的头。
御医
那我是公主皇妃
那敢情好啊。
2
臣李再晨参加皇太后。一个穿着朝服的男人跪在殿门外。
皇太后
那岂不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
那以后岂不是喝喝茶,溜溜鸟,享享清福就好。
我这命也太好了吧!我嘿嘿傻笑。
娘娘。雨晴指指跪在外面的御医。
进来吧。我清清嗓子,郑重道。
这么多年的宫廷剧咱可不是白看的。
我隔着帘子观察,御医模样倒是周正,浑身散发着中药汤子味儿。
他垫着软布,手指轻轻搭上我的脉搏。
过了一会儿,他收拾好药箱在一旁站定。
娘娘身体康健,逝者如斯,切莫再做傻事。他语气温柔。
赏。
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这满屋子的金丝玉器我是哪个也舍不得。
我再帘子里憋的满脸通红,情急之下拽下身上的荷包丢给了他。
3
我屏退左右,在帘子里继续补觉。
娘娘,皇上来了,在外求见。
我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雨晴在嘀咕些什么。
好。我翻个身继续睡。
弘轩给母后请安。他见我没有回应,扒开帘子看我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阿钺。他喉结滚动,抚上我的面颊。
你与父皇并无感情,何必随他而去。
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他附身靠近,温热的气息落在我的手背。
什么脏东西梦里我正对着图形推理拳打脚踢,回手就是一巴掌。
打完我醒了。
完了完了,我竟然敢打皇上,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我碎碎念。
这个穿着华服的人也醒了。
是儿臣唐突了。司徒弘轩捂着脸,把头扭到一边,不再言语。
那儿臣不打扰母后休息了。他转身走得匆忙。
啊呀呀,皇上你这脸是怎么了啊......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门外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叫嚷着。
4
对啊,我是皇太后,我慌什么慌。
打完皇上我有点心虚,彻底睡不着了,三更半夜还在寝殿踱来踱去。
咕。
小雨晴,哀家又饿了。我戳戳肚子,有些委屈。
呜呜呜,我好想念可以点外卖的日子啊。我想着小龙虾和泡沫剧,觉得皇太后的日子还不如一个平头百姓舒坦呢。
娘娘,你自打中午醒了,已经传小厨房做了三顿饭了。雨晴伸出三个指头,表情夸张。
嘿嘿,我饿嘛。
况且一个小碟子就那么两口菜,怎么可能吃得饱嘛。我摇着雨晴的手臂撒娇道。
宫人嫌我能吃,我还没嫌他们缺斤短两,克扣我这个皇太后呢。
今日十五,照例无人当值,我且去碰碰运气,看看还有什么吃食。雨晴裹了件外衣,哈欠连连的往外面走。
没走两步就被打晕,倚着门廊坐好。
5
我听见脚步声,以为雨晴回来了。
跑着迎上去看她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就撞上一副盔甲。
我跌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鼻子。
阿钺。他扶住我,身上还带着外面舒爽的凉气。
我抬头看见一副黝黑的面孔,多情的桃花眼含笑看着我。
怎么毛毛躁躁的。他半是嗔怪半是宠溺。
你是我没有原主的记忆。
我是阿印啊。他捧着我的脸颊,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不记得了......我别开头不看他,他的眼睛好像要把我烧出两个洞。
你还在因为那件事怪我吗他激动的搂住我的肩膀,我被他抓的有些吃痛。
我心悦阿钺,若非蛮人来犯,你本应嫁我为妻。他一字一顿的说着。
是我对不起阿钺,是我迟了。他抓着我的手扇着自己耳光。
啊。我手好疼啊,我盯着火辣辣的手掌,你是真扇啊。
我想着不做这承王了,我们浪迹天涯做个普通夫妻。他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什么你说什么我本来安静的听着,听到浪迹天涯我毛一下子就炸了。
不是......我辛辛苦苦考公,不就是为了个编制,如今编制在手你却要拉我下马
停停停,我是你皇嫂,请注意分寸。我脑袋摇成拨浪鼓。
可是皇兄在世时,未与阿钺发生夫妻之实。
什么敢情我还是个老白花我心里拼凑着狗血剧情。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王爷请自重。我拿起皇太后的架势,坐在椅子上不看他。
好,那阿钺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请安。他转身恋恋不舍的走了。
我四下寻找,总算在墙根下发现了被敲晕的雨晴,连拖带拽的回了房。
6
日晒三竿。
娘娘啊,今日是嫔妃请安的日子,你要起床梳妆了。雨晴摇着我的身子,把我梦里的美男都晃荡碎了。
刚眯着。我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头发触电似的炸了毛。
我瞄了一眼屏风后面十多位宫女候着,求助的看向雨晴,说道:可不可以不梳妆啊
娘娘,您怎么能不梳妆呢后宫妃嫔可都瞧着呢。她连拖带拽的把我摁在椅子上。
行吧,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也不用朝九晚五的通勤,更不用悬梁刺股的学习。
我在心里默默宽慰自己。
我看着宫女们为我宽衣熏香,为我梳头簪花,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娘娘,妃嫔们都在外面候着了。德海微微弓着身子,我伸出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起身去了前殿。
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妃嫔们穿红着绿,我微微挥手示意她们不必拘礼。
太后娘娘,今日可觉得好些了皇后抓着衣服袖口,神情有些担忧。
无碍无碍。我回复道。
早听闻皇后沈青梧是工部尚书独女,自幼聪慧过人,七岁能吟诗作对,十岁已通晓经史,十五岁同父亲哥哥治水安民,今日一见的确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
昨日臣妾还因娘娘生病而辗转反侧,今儿见到娘娘容光焕发,顿时觉得堵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容妃江陵容是个场面人,随父走南闯北的经商,说的话甭管几分真几分假,听得让人舒坦。
哀家这病让容妃劳神了。我看着容妃的模样也是喜欢。
臣妾......有张娃娃脸混迹在妃嫔当中,十三四岁的模样,粉团子似的惹人恋爱。
哈哈哈,洛丫头,怎么今日吞吞吐吐的。我昨日在御花园捞锦鲤,恰巧碰见她爬树掏鸟蛋。
臣妾嘴拙,不会说些好听的,只给娘娘和各位姐姐做了糕点。云洛推了推身后的侍女,侍女端起点心盘子上前,主仆二人扭扭捏捏倒是让一众妃嫔捡了乐。
这点心哀家从未见过,可有名字。我看着这云朵似的面团犯了难,这是何物。
回娘娘,这个点心是臣妾自己鼓捣的,外层是稻米去壳磨成细粉蒸煮而成,内层是摘了御花园的墨荷花加入蜜糖腌制足月而成。提到点心她眼睛亮晶晶,捧着糕点娓娓道来。
哦那我可要尝尝。我捻起一块糕点细嚼慢咽。
真好吃啊!
真想一盘子都塞嘴巴里面!
我看着莺莺燕燕都眼巴巴的等着。
哎,我是太后啊,怎么可以吃独食,以后想吃再拜托洛丫头做就是了。
好吃,你们也都尝尝看。我目不转睛看着点心,皇后一块、容妃一块、婧妃一块......雨晴再端回来时已经是个空盘。
好好好,一个都没剩,死皇上,你娶那么多老婆干什么啊!我心里咒骂,神色如常。
娘娘,臣妾近日身子不适,不喜甜腻,这点心怕是无福消受了。婧妃将装着点心的白瓷小碗递给我,还俏皮的对我眨了下眼。
姐姐难道是有了宋贵人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妹妹说笑了,皇上疲于朝政已经很久不来这后宫了。婧妃笑着回复。
我宫里的小厨房做了几道药膳,婧妃要是有空可以去我宫里调理调理。宋贵人客气道。
散了散了,哀家乏了。我还要躲起来偷吃那个云朵似的小果子呢。
莺莺燕燕还未走远,我就拿起点心大快朵颐起来。
嗝。我发出满足的声响。
看来当皇太后蛮好的嘛,就是应酬有点多。我挠挠头。
7
我要吃锅包肉,要吃辣子鸡......我吩咐小厨房把御膳默写下来,又高价请了画师制成菜谱,此刻我拿着菜谱指点江山。
听闻其他宫里的小厨房,为讨自家娘娘开心也纷纷效仿。
这又是哪里的奏折司徒弘轩正批阅奏折,各地上报的大事小情小山似的堆在桌上。
太监总管李福成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一本画册,封皮上写着民以食为天。
回皇上,这是菜谱,里面收罗了宫里的各色菜式和图稿,后面还有些太后娘娘新增的菜式。李福成翻开菜谱,示意给皇上看。
阿钺。司徒弘轩自前几日吃了巴掌,就再也没有来过。
去太后宫里。司徒弘轩合上奏折同李福成说道。
是。
我同雨晴、张德海等人围坐在桌前,正准备大快朵颐,就看见负责盯梢的杜鹃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皇上来了。杜鹃上气不接下气。
慌什么,关门!我无所吊谓,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打扰我吃饭。
就说我身子不适,睡下了。我举着筷子示意雨晴、张德海等人速战速决。
好。杜鹃心里没主意,瞄瞄这个,瞅瞅那个,却见大家都盯着菜,没人正眼瞧她。
她小跑着关好殿门,又跑到门口守着。
皇上万福金安。杜鹃行了个礼。
这是太监总管李福成眼尖的发现殿门掩着,询问杜鹃。
太后娘娘说她睡着了。杜鹃低头回应。
这是什么措辞
睡着的人能说自己睡着了
李福成眯起眼睛,将信将疑的打量着杜鹃,继而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司徒弘轩的反应。
这是故意避而不见
恐怕这天下敢给皇上吃闭门羹的,太后是独一份儿。
也罢。司徒弘轩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低沉而艰涩。
那儿臣改日再来看望......衣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喉结滚动。
母后......两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司徒弘轩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宫。
8
吃罢午饭,我和雨晴一人占着一个摇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看着一个身披战袍的小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正站在雪地里,而暖阁中传来皇兄同自己喜欢女子的调笑声。
皇上,你惯会作弄臣妾。
不和你玩了……
暖阁里的我十二三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似的,披着狐狸毛大氅愈发显得娇贵,坐在先皇的腿上揣着手佯装生气。
阿钺,小鬼头。他捏捏我的鼻尖,单手抱起我穿过院子的风雪,走向偏殿的寝室。
看少年站在风雪中,停留了片刻,询问道:阿轩凯旋回来了啊!皇兄少不得你的赏钱,风雪太大早点回去休息吧。
而少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躲在先皇臂弯的我。直至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喃喃道:阿钺,这是为什么啊!我们拉勾勾说好的。
我惊醒。
只觉得脸庞濡湿,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刚刚的梦是正主的回忆
既然两情相悦,为何要入宫为妃
哎。
我长吁短叹。
没了睡觉的心思。
9
娘娘,婧妃和洛贵人求见。杜鹃来报,雨晴惊醒,慌乱地整理衣衫。
请进来吧。我点头示意杜鹃。
娘娘福寿安康。婧妃和洛贵人问安,身后还跟着侍女。
坐吧坐吧。婧妃本名康文静,父亲是镇国将军康周,是我父亲桑科桑大丞相阵营的得力干将,听闻当年也是我父亲牵线搭桥促成了这段孽缘。
雨晴,去拿三份芒果舒芙蕾,再来三杯酸橙汁,杜鹃,剩下的甜品你给各宫妃嫔送些。我吩咐道,好无聊啊,可下宫里来人和我玩了。
下午茶摆好,我屏退左右。
洛贵人见人都走远,眼巴巴的看着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吃吧。大馋丫头!她吃的还算文雅,细嚼慢咽。
婧妃最近可有些食欲。我本就是随口一问。
无碍,臣妾在宋妹妹宫里精心调养了几日。康文静很是承情。
娘娘,这个是什么啊。能和我说说怎么做的嘛。洛丫头用汤匙戳了戳舒芙蕾。
好好好,我叫雨晴带你去小厨房,让他们教教你。我眉开眼笑。
婧姐姐同去吗洛丫头扭过头问康文静,见她摇摇头,就蹦蹦跳跳同雨晴走了。
慢着点,洛贵人……
我听着两人的声音渐远,握住康文静藏在袖口的手,询问道:文静可是有话同我说
娘娘。她跪在地上,拉着我的手泪如雨下。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我想要拉起她,奈何她本就比平常女子人高马大,自幼和父兄习武有着一身蛮力。
她不愿意起,我索性随她,拿着软垫同她一人一个的坐在地上。
父亲阿兄只想为国戍边,不想卷入朝堂派系之争,然而桑大丞相却派亲信传去口信,说是要父兄领一队人马不日入京,这不是要……康文静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但我们都心明镜似的。
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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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所以原主心悦承王,却成了皇兄妃嫔。
所以先皇正值壮年,却突发恶疾而死。
这一切都是原主父亲做的局吗
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父亲……我摸着康文静冰凉的手,不知道怎么宽慰她。
你先回去,我同父亲说。
康文静点点头,随门外候着的仆从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站起来时都有些麻了,我看着桌子上的点心毫无食欲。
10
雨晴,等下随我回府看下父亲吧。雨晴应声,同杜鹃一起备了份礼物。
我看着桑府府门外挂着的白色灯笼,跳下马车,走进府内。
府内冷冷清清,偌大个丞相府不见仆从小厮。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父亲许是刚议事回府,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
我没有正主的回忆。
但桑科长着同我父亲一模一样的面容。
怎么愣在那里不说话桑科不苟言笑时让人感觉有些严厉。
父亲……我不知怎么的就哭了。
雨晴,杜鹃,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桑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她们摇摇头。
你们先出去吧。我平定下情绪,对她们说。
我不说。
他也不催。
拿着盖碗泡了红茶,又加了些牛乳,用汤匙搅合搅合,大功告成似的用汤匙敲击两下碗壁。
喝吧。你打小就爱这口牛乳茶。
还有你康伯父捎来的,蛮子那边的牛肉干,你先吃,余下的给你包好了带走。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
提到康周的时候神色无异。
是不是我搞错了我皱着眉头继续打量着他,在心里默默想。
不想说就不说。
下月十五我派人接你回府,回来住段时日。
他头发花白,声音也有些沙哑。
我发现我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父亲,前世的,今生的,都没有。
十五吗是因为宫变吗我心里想着,端着盖碗的手控制不住的抖。
杜鹃啊,你去账上领些银钱,宫里吃穿用度都靠着皇上恩宠,阿钺如今虽贵为太后,但也比不得从前。
再领些绸缎,阿钺还年轻总要打扮得鲜亮些。
桑科把库房钥匙交给杜鹃。
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心里哀叹:丫头啊。
11
雨晴,今日是初几了啊父亲那句正月十五让我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初二,娘娘。雨晴帮我梳洗,挽了个活泼的发髻,插了一根简单的金簪。
娘娘,你穿桃红色好漂亮。雨晴把铜镜拿远些,让我反复照看。
宫里的婆子拿着竹篮挖野菜。
我也凑个热闹,鼓秋着雨晴、杜鹃、张德海同我一起挖。
本是聚集在一起,不知怎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索性,扔了小铲子,坐在草地上。
你说父亲会不会谋反啊我心事无人说,对着一朵蒲公英喃喃自语。
其实,我好累啊……眼光刺目,我抱成一团忍不住流泪。
远处马蹄声传来。
三叔,看来你今天输定了。司徒弘轩大笑着,将刚刚打到的野兔举过头顶。
不急,这才半日。司徒印声音低沉,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哟呵,那儿好像有只鹿。司徒弘轩遥遥的看见一个桃红色的影子在草地闪过,纵马飞驰。
司徒印朝着那个方向仔细一看,顿觉不妙。
司徒弘轩怕猎物跑掉,百米外拉弓射箭瞄准,只见那箭羽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司徒印抱起桑铂钺的时候,箭羽擦过两人的衣袖。
怎么啦三叔骑射可没有哪一条说硬抢也算啊。司徒弘轩年轻气盛,凡事都要争个高下。
等他走近一看,这哪是什么鹿啊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母后!
阿钺
我惊魂未定,箭羽擦伤我的手臂,我疼的嘴唇直嘚瑟。
阿钺,你还好吧司徒印把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
不太好……我每说一句话就会倒吸一口凉气。
好个屁。
好疼。
怎么挖个野菜还负伤了。
我越想越委屈开始抽抽哒哒。
阿钺乖,不哭哈,印哥哥带你去找御医。司徒印把我搂在怀里,低声哄我。
抓紧。我用没受伤的手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两人纵马而去。
而司徒弘轩望着我和王爷二人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皇上,这兔子……李福成看着手中的兔子。
找御医医治,伤好送到太后宫里。记得阿钺喜欢小动物来着。
12
疼。我哭哭唧唧,顺势往承王怀里钻了钻。
嘿嘿,那天穿着盔甲没摸到,今天算是有福啦。
我眼睛流着泪,胳膊滴着血,心里淌着哈喇子。
一二三四……八块腹肌!我的爪子沿着腹肌一路向下摩挲。
阿钺,别闹。王爷被我撩得耳朵通红,一双桃花眼满是情动。
我一不小心摸到了层层叠叠衣服下的滚烫。
老实了。
我像个尸体一样僵硬的躺在王爷臂弯里,等着太医来救我。
快来啊。
再不来伤口都快愈合了!
李再晨问了安,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娘娘伤势不重,臣开些药,等伤口结痂后再涂些祛疤的药膏。李再晨写了方子,我示意雨晴去抓药。
王爷,你这伤……王爷让我平躺在床上,李再晨这才看到了他的伤。
小事。司徒印不在乎。
臣还是帮您处理下吧。他挽起衣袖,好死不死的谁也没注意到,前几日我赏他的荷包掉在了地上。
嘿嘿,我此刻正躲在被子里傻笑:磕到了。
我假寐,实际眯着眼睛看御医给王爷涂药。
御医模样清秀,王爷孔武有力,他脱掉半个袖子漏出胸肌,御医手上沾了药膏,俩人在那里斯斯哈哈,听得我脸都红了。
看够了
不知道何时,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把被子从我头顶扯下来,举着荷包兴师问罪:你能解释下吗我送你的荷包怎么在御医那里
我赏他的!我举起手掌摆出怼天发誓的姿势,拜托,这要是传出什么闲话,我的编制可不保了。
承王看着我,他不信我能同御医快活,只有把信物随意给人的失落。
我摇摇他的手臂,撒娇道:下次我不送人就是啦。
脱掉。他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这样不好吧虽然你很帅,虽然是我弄丢了信物,但是太后编制更重要,我又把被子高高盖过头顶。
想什么呢他拉开被子,见我没有动作就拿了剪刀,咔嚓咔嚓的剪掉我的袖子,用热毛巾仔仔细细的清理伤口,涂抹药膏。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侧脸,忘记了喊疼。
12
初八,娘娘。雨晴帮我梳好鬓角的碎发。
娘娘,要是想早点回府同皇上说一声便是,何必天天过问。杜鹃在一旁说道。
又近了……我心里暗暗说。
自上次婧妃来我宫里,我时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想着父亲谋反我们一家人戴着镣铐流放宁古塔,幸而宋贵人略懂医术,帮我针灸推拿,烹煮药膳。
娘娘可有心事皇后沈青梧素来喜静,将宫里的吃穿用度交由容妃江陵容打理,整日挥毫泼墨阅读史籍。
她一挥手,宫女退下。
青梧,史书中可有记载谋权篡位者的下场我无人倾诉。
皇后闻言手腕一颤,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娘娘,自古改朝换代,成王败寇。
成则替天行道,败则忤逆乱臣。
陈胜吴广若成事,史册当书首义,黄巢朱温得天下,何来反贼之名
臣妾自幼博览群书,却只能困于深宫宅院。她放下毛笔,看向窗外的阳光。
娘娘,有些事我们无力干涉,因为我们是女子。沈青梧眼睛噙满泪水的看着我,露出一丝苦笑。
我们无力干涉,因为我们是女子。我心里念叨着这句话,不知不觉的走回了宫。
杜鹃,我乏了。她闻言掩好门退下了。
这个岗位需要轮流值班,长期野外工作,你一个女孩子受得了吗
请问下您有男朋友吗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生小孩啊
......
我研究生就读首屈一指的农业大学,学习农作物新品种培育。毕业后,我凭着一腔孤勇面试了十多家公司,他们见我是女孩,无疑都摇摇头,随后我把自己锁在家里三年考编考公。
诶阿钺,你看了今年的岗位表了吗清一色的性别不限,建议男性。闺蜜在电话另一头愤愤不平。
没卡死,咱就当没看见,先报名呗。开始我倒还乐观,历经几次二选一淘汰后也开始愤愤。
爸,女孩子在他们眼里就只有生育价值吗我抹着眼泪,看着父亲苍老的容颜,哭的更伤心了。
谁说的!女孩子能顶半边天。他做了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把面推到我面前。
我们阿钺以后是要走遍全天下的。父亲用指腹点点我的脑门。
父亲,女子真的能顶半边天吗我枕着玉枕,看着层叠繁复的宫床发呆。
13
初九,娘娘。
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我已下暗自下定决心,就没再问雨晴日期,可她早已形成习惯。
去请皇后、容妃、婧妃、宋贵人来吧。我吩咐杜鹃和张德海。
我说件事。我见她们四人到齐,也没寒暄叙旧,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的父亲桑科可能要谋反,婧妃父亲康周受我父亲胁迫,正带领精锐万名朝京城方向赶来,根据脚程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可抵达。我一口气把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看着她们的反应。
婧妃早已起疑,此时坐在那里握紧拳头。
皇后沈青梧神色如常。
而宋贵人满脸都是对生灵涂炭的担忧。
什么桑丞相康将军反了容妃江陵容有些震惊。
她出身商贾世家,祖上历经三朝更迭,早把铁打的银钱,流水的皇帝刻进了骨子里,横竖不过是换尊菩萨烧香。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说:我需要你们帮我,调查真相,阻止谋反!
这下连皇后都满脸震惊的看着我。
江陵容,我需要你借助家族势力摸清各路粮草军械的异动,特别是那些突然增加采购的州府,务必查清购买人信息。我盯着容妃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容妃双手抱拳,表情严肃:领命。
我点点头,转向皇后:青梧,工部可有办法在不惊动朝臣的情况下,秘密加固京城防御
沈青梧沉吟片刻:倒是可以借修缮水利之名调动工匠。
她皱着眉欲言又止,我示意她但说无妨:娘娘,臣妾刚在思索万名精锐不多也不少。
康文静像是被一语点破,击掌道:你是说,因为人少,所以不可能采取正面对峙的方式,因为人多,所以又不可能不引起百姓注意。
所以......他们很可能通过密道。我握紧手中的杯子。
既是如此,我同父兄封了这城中所有密道,定能让他无所遁形。
不可。康文静熟读兵法,出言阻止。
穷寇莫追,如若封了所有密道定会惊动叛军,他们甚至可能铤而走险正面攻破,到时......
到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宋贵人一直不言语,安安静静的听我们说,此时也加入到话题当中。
娘娘,可有纸笔沈青梧突然问道。
我拿出宣纸铺在方桌上,宋贵人在一旁研磨,沈青梧挥舞着毛笔。
这是皇宫。
这是城门。
这是东西两市。
整个皇城共有地下密道6条,其中有两条密道入口位于离皇城不远的永安县,两条通向东市、西市的闹市区,还有两条在皇城西南角。沈青梧拿着毛笔在图上勾勾画画。
臣妾父兄自皇城东北苦寒之地回京,自是不可能绕到西南角,闹市人多眼杂也是不大可能。康文静接过毛笔,再西南和闹市的四条路线上画了叉。
剩下两条路了。江陵容盯着图上仅剩的两条路线。
青梧,你让沈尚书以修筑水利为由再此布防,到时他们自会选择另一条,我们在此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康文静铿锵有力的说道,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我们都惊艳于婧妃的军事谋略。
那是你父亲啊,还鳖,哈哈哈哈。江陵容笑得前仰后合,我们也后知后觉的哄笑。
康文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比喻嘛。
娘娘,那臣妾做些什么宋贵人看着我,也想讨一分差事。
宋贵人你留意皇上及各位妃嫔的饮食,防止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康文静一整个火力全开,把我们各自的职责说的清楚明白。
我们又商量了些细节,就各自回了宫中。
康文静没走,心事沉重的在那里静静的站着,我走过去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两人默默的看着落日余晖。
14
十一了娘娘。雨晴照例回禀。
她同杜鹃近日忙着收拾回府小住的行李,两人有说有笑,雨晴谈着我在丞相府当小姐的悠闲日子。
桑大人可疼爱小姐了,当时小姐与承王两情相悦,桑大人为圆小姐心愿,向先皇请示解甲归田,表明自己无意参与朝堂争斗。雨晴在和杜鹃小声蛐蛐着。
为此家仆都遣散了大半,后来不知怎的,小姐一意孤行要入宫为妃,哎。雨晴长叹。
诶诶诶,那个是给桑丞相的礼物,轻点儿搬。雨晴跑过去指挥。
我窝在摇椅上听她们说话。
父亲真的要谋反吗
或许这其中有着什么误会
下午偏殿。
我们借着打叶子牌的名义再次聚首。
江陵容从袖口拿出一本账册,翻到某一页:查到了,这是在商贸行各家抄录的账目,半年前有人秘密购入精铁三万斤、箭簇五万枚,城外三十里处的青峰山还修建了粮仓。
我翻开账册,密密麻麻的数字触目惊心。
青峰山地势险要,丛林密布,就算在里面养支军队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康文静倒吸一口气。
可有查明购买人是谁我心思乱,抓着江陵容的手腕急不可耐的问道。
江陵容摇摇头,说道:买家很谨慎,这些东西都是分批次购买的,要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怕也会被他们虎住了。
我有些失落,眼神暗了暗。
不过,有些商队说他们与这幕后之人有过一面之缘,此人衣着华贵,目光狠厉,右脸有块青斑。江陵容握着我的手安慰道。
青斑康文静重复道。
是崇王。沈青梧淡淡的说。
崇王我们深居后宫,与这劳什子王爷素未相识。
沈青梧继续说道:先皇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听闻因天生容貌有恙而遭生母嫌弃,按照顺序本应排行老大的崇王继承皇位,但因容貌被早早封了领地离开了京城。先皇念及手足之情,从未动过赶尽杀绝的心思,但先皇故去后朝野动荡,也有大臣想扶持崇王登基。
臣妾早该想到的。沈青梧似要把叶子牌捏烂。
我父亲同崇王我自穿越以来整日嗑瓜子、吃点心,对朝局不怎么关心。
沈青梧摇摇头。
那是我追问。
可能桑丞相此举是为了......沈青梧思考了下。
镇压谋反。我和康文静两人突然松了口气,这块压着我俩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15
今天才十三啊,娘娘。雨晴为我梳妆,不理解我怎么突然提议今日回府。
早些回去,有些想父亲了。我同她解释。
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父亲不在府中,我同雨晴、杜鹃拿了些随身的行李,剩下的交给张德海打理。
父亲。天刚刚擦黑父亲就回来了,我跑出府门挽着他,与他同坐在小桌旁。
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他看着我冒冒失失的样子,随口一问。
给你个惊喜嘛。我帮他拍拍朝服上的灰尘,这似乎是密道的蜘蛛网。
他们刚刚去了密道。我心里暗暗想着。
明知父亲没有谋反,但心不免还是一惊。
王朝巩固少不了流血牺牲,我只希望在这动荡中保全父亲。
哟,这么一桌子菜啊。父亲遣散家奴,整个丞相府只留了王婆子做些吃食,平日两碟小菜一碗米饭成了习惯。
那我可得喝两盅。父亲夹了松花鸡腿,赞不绝口。
早备上啦,小厨房温着呢。我示意杜鹃把酒拿过来。
还是女儿好哦。他喝了一盅,眉开眼笑。
他夹了鸡翅放在我碗里,说道:多吃点,宫里怎么也比不得家里,你看你都瘦了。
我托了你康伯父给你带些蛮子的新鲜玩意。
我姑娘好看,就是可惜了......
桑科不知想到什么,咬着鸡腿老泪纵横。
我抚着他的后背说:没事的,没事的。
16
娘娘,信。杜鹃从信鸽身上解开信筒递给我。
一切就绪,注意安全。沈青梧的字迹。
簪子簪子,五文钱一个,十文钱三个。
买一个吧,姑娘。
今日是农历八月十五,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我拾起银簪反复验看。
小姐,他这个卖的贵。雨晴拉拉我的袖子,趴在我耳畔小声地说。
诶我说这位姑娘,我这图案你上哪也买不着啊,这可是十五限量款!懂不懂啊你。小贩从我手中夺回银簪,宝贝似的放回去。
我盯着银簪,上面有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制作确实下了功夫。
老板,给我拿三个。我数了十文钱给他,他偷偷塞了纸条给我。
小姐......雨晴还欲与小贩争执,被我拦下,她气鼓鼓。
我把银簪给雨晴插好,捏捏她的小脸蛋:我付钱,你心疼什么。
我把另一只银簪给了杜鹃,剩下一个随意的插在自己头上。
老东西,敢骗我们。崇王在阴暗的角落里捏紧了拳头。
王爷,我们抓了他女儿,就不信他不乖乖就范。小厮出着馊主意。
桑铂钺崇王挑挑眉,脸上的青色胎记也随之动了动。
桑铂钺同二弟还有些瓜葛,抓了桑铂钺既能控制桑科那个老东西,也能把司徒印弄到自己的阵营。
崇王大笑,拍拍黑衣人表示看好:那就交由你去做,务必不可除了纰漏。
街上。
哪个是啊
就是插着银簪的那个。两个相貌普通,装束普通,混在人群中就找不来的人在街上咬着耳朵。
行,知道了。
我转身拆纸条的功夫雨晴就不见了,十五佳节街上人潮涌动,我拉着还在挑选算盘的杜鹃,情绪有些激动:雨晴呢你看见雨晴了吗
杜鹃环顾四周:刚刚还在这里啊。
我们匆忙的在人群中寻找,凡是看到像的都要拉过来看一眼。
娘娘,雨晴许是和我们走丢了,我们回府等吧。
但愿吧。天色已经大暗,我捏了捏袖口的纸条,只好放弃寻找,可是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我和杜鹃并未回府,而是乘坐马车偷偷进了宫,马车沿着漆黑的小巷一路飞驰。
娘娘,我们去哪。杜鹃抓着马车的窗棱,车子有些颠簸。
回宫。我没多解释,她知道多了对她不利。
车子停在宫门口被当值的侍卫拦截询问,张德海掏出腰牌,他们还是不放心掀开帘子验看:娘娘,今日情况特殊,望你理解。
我点头:嗯。
马车一路颠簸最后停在御花园。
皇后、婧妃、容妃、宋贵人已经等候在那里,还有个小小的胖乎乎的人影。
洛丫头我不确定,走进叫了一声。
喏。她跑过来,抓着我的衣袖。
娘娘,你怎么什么事都不想着我。她嘟着嘴。
要不是洛丫头,我们真的是分身乏术啊,这宫里头要办中秋家宴,宫外头又有个劳什子王爷作妖,哪头都不是省油的灯。江陵容面容有些憔悴,想必是最近操劳过重。
是啊是啊,中秋节家宴从这节目再到这酒宴,都是洛丫头一人操办。
我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只觉得眼热。
从前只觉得这丫头年纪小,事事总想着护她在身后,如今这丫头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我揉揉她的小脑瓜。
最近宫里有什么异动崇王那边这几日都是飞鸽传书,总共也写不了几个字,加之她们总是怕她担忧似的,写些一切安好的糊弄文学。
崇王好着呢,人家在家宴吃酒呢。康文静瘪瘪嘴,他父兄此刻应该进入了密道,劳什子王爷到好,吃吃喝喝啥也不耽误。
沈青梧捏捏她的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小声些:嘘。
商队这边查到,近日有人乔装打扮,冒充商人跟在队伍后头进城,运输的东西有股子硫磺味。江陵容面容严肃。
硫磺炸药我惊呆。
是,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偷偷调换物品。她看我们各个神情紧张,卖了个小小的关子。
我们都舒了口气。
宋贵人这边呢我又把目光转向了宋贵人。
小厨房那边似乎有崇王的人,今晚的吃食被人动了手脚。宋贵人拿出银针给我们看。
我们看着银针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还说呢,他是怎么做到在每道菜都下了毒的,一点都不江湖!洛丫头气的叉腰,破口大骂。
害得我又赶忙联系小厨房重新做,下了毒的那份崇王他自己吃吧!她揉揉酸痛的肩膀,这一桌子菜可让她忙坏了。
密道那边现在他们的两条路都已经被堵死了,我有点担心密道潜伏的军队。
他们出动了两三百人,已经偷偷潜入密道,我们在松江路段设了关卡,埋了炸药,等他们全部进入就引爆。松江路段远离闹市,鲜有人烟,朝中官员多在那里置办田地,沈青梧此举也是花了心思。
文静呢后来我才知道,康文静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半生戎马、杀伐果断的康将军搂着小丫头心肝似的护着,成了军中有名的女儿奴,写信请我父亲务必取个好听的名字,父亲回信写下文静两个字,惟愿岁月静好,平安顺遂。
父兄昨日传信说是距京二十里,算着日子怎么的也该到了,可是......音信全无。康文静有些沮丧,她担心父亲的处境。
沈青梧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慰:许是耽搁了,没事的。
桑大人沈青梧看着我,试探性的询问。
父亲应该没有生命之忧,毕竟两朝宰相朝中有着威信,崇王要想上位恐怕还要仰仗着我父亲,只是......只是我的右眼皮还是止不住的跳。
17
王爷,你要的人拿住了。中秋家宴,殿内好不热闹,有小厮打扮的贴在崇王耳畔汇报。
崇王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哈哈哈哈哈哈。他坐在座位上,嘴角越发扬起,脸上的青斑也跟着抖动,干了一杯酒,爆笑着掀桌而起。
我躲在屏风后看着这一幕,有些心惊胆战。
崇王这是司徒弘轩心知肚明,但装的有模有样。
侄儿,这王位也该我坐一坐了。崇王振臂一呼,刚才那小厮扭着个穿红着绿脑袋套着麻袋的女人进来了。
他抽出随身的匕首走向我爹,一脚踩在桌子上,用刀尖挑起我爹的下巴:桑科大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我还是选他
我翻了个白眼,这什么台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里求偶呢。
父亲盯着那麻袋女人瞅了一眼,别过头去冷哼一声:崇王,我劝你收手吧。
好好好。崇王气急败坏,踢翻桌子:那就别怪我了。
三弟也是这么想的吗崇王看向整晚都在闷闷喝酒的司徒印。
什么意思司徒印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看向他那大哥。
桑铂钺。崇王指指那个套着麻袋的女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司徒印的反应。
哦司徒印眯着眼睛定睛看了一会,摇摇头。
哈哈哈哈哈,桑铂钺,听见了吧,你的父亲,你的竹马,都不愿意救你,女人只是他们权利的牺牲品。小厮把那女人推搡在地上,麻袋空隙中滚落一根银簪。
那是雨晴的......我心下一惊,因为银簪,小厮错把雨晴当成了我。
母后皇上司徒弘轩后知后觉,知道麻袋里可能是我,有些手足无措。
皇叔,你......
哦你要救她崇王挑眉看向皇上,你可从没叫过我皇叔啊,小时候我抱你都会被嫌弃。
我盯着前面的一举一动,紧张雨晴的安危,身后传来声响。
嘘。康周将军风尘仆仆,身上的铠甲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示意不要惊动外面。
康伯父,你们......我看向他身后,几个全副武装的将士随时待命。
娘娘,一炷香前宋贵人发现御前侍卫的餐食混了蒙汗药,让文静速速告知我,我与崇王的人交手厮杀了几下。康周用袖子擦了擦铠甲上的血渍,又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
吓到娘娘了。康伯父不忘安慰我。
袋子里头那个是他出言询问。
雨晴。他们以为是我。我同康伯父解释,但是目前来看好像只有皇上以为那个是我,父亲和承王都已经识破。
桑铂钺,小巧你了,我这侄儿好像对你。崇王提溜着眼珠子在皇上和麻袋之间乱转。
皇叔,放了阿钺。皇上慢慢靠近崇王。
文静,这能瞄准吗刚才只有崇王和小厮,康文静能够轻易瞄准,这会功夫不知道咋的了,皇上也上前凑热闹。
康文静拉着弓箭,有点投鼠忌器,这一个不好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太能。康文静摇摇头,有些沮丧。
我紧张的手都捏出了汗,狠了狠心,钻出屏风,声音洪亮的喊道:谁找哀家啊。
皇上诧异。
小厮呆住。
崇王上去解了麻袋,气急败坏地给了小厮一巴掌。
我几步跑上前去,拉开雨晴,对着屏风后大喊:文静,射。
一根箭羽将将擦过皇上,射向他身后的崇王。
崇王瞪着眼睛倒地。
康伯父带着将士将崇王党羽全部收押。
18
诶你不知道,宋嘉用药整的那些人奇痒无奈,没一个时辰就招了。沈青梧为人沉稳,鲜有这眉飞色舞的时候,此刻和我们分享着从表哥那里听来的八卦。
宋嘉,就是宋贵人的本名,入了宫似乎就只有姓氏和位分了,她已经渐渐忘记自己同师父江湖游历、解救苍生的风光无俩,嫁了人虽然是皇帝,但也与普通妇人没什么不同,变成了张家夫人、李家娘子,丧失了自己生活和姓名。
文静才有意思,那一箭帅的,射到我心巴上。江陵容同我呆的久了,也学了两句俏皮嗑。
姐妹们,我的蛋糕来啦!洛楚楚系着小黄格子围裙,端着一小盘点心。
诶怎么少了一块啊。康文静最先发现华点,指着缺了一牙的蛋糕。
我得试吃嘛......洛楚楚委屈巴巴的嘟着嘴,她身量比以前高了些,宫装的袖子都短了一截。
试吃你得叫我啊。宋嘉亮出小银勺,一勺挖在蛋糕里面又抽出,认认真真的反复验看,面色严肃的说:没毒。
我们笑成一团。
19
西南干旱,颗粒无收,大批流民涌入京城。
沈青梧将祖传的宅院三进院落全部打通,东西厢房各摆上二十多张粗木矮桌,门口挂了快木匾写着青梧学堂,不分男女,不分长幼,谁来她都愿意教。
宋嘉在西市租了铺面,医馆里终日飘着苦涩的药香,流民进进出出,几日就将她的门槛踏破,她也无意修补。
洛楚楚在南城门的城墙根下支起了两口铁锅,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个伙头兵,高的揉面,矮的烧火,她自己则站在条凳上搅合着那口大锅,吆喝着:别挤,都有。
康文静在城郊的青城山搭起了训练营,崇王的老巢现在成了她的领地,她带着男子女子天不亮就开始操练,被流民戏称女魔头,但这里饭菜管饱,铜板不会克扣。
江陵容躲在深宫大院,摇着蒲扇,忙着掏空各个世家的家底:鹿家肯捐了吗不捐的话,这份采购贪墨的证据怕是要......给皇上过过目了。
承王和康伯父请令去赈灾,打算沿着京城一路南下分发赈济粮。
父亲,我想同康伯父他们一起。我学的是农作物新品种培育,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因为承王吗新皇登基,世道本就不太平,加上干旱,父亲操碎了心。
我摇摇头。
你记得入宫前夜,你同我说过什么吗父亲看着我的眼睛。
我总觉得他也许已经察觉,我不是以前的桑铂钺。
我没有原主的记忆,我想了下还是选择坦诚的摇摇头。
你同我说,国是大家的家,虽我无意参与党派斗争,但承王战功赫赫,我权倾朝野,同他成婚先皇难免多思多想,不如嫁入皇宫为妃以示忠心。父亲语气和缓,但句句令我沉重。
所以原主才会遗憾落泪。
我捂住胸口,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
丫头,无论你是以前的铂钺,还是现在的铂钺,为父多希望你能为了自己任性一次。父亲看着我,我眼热抱着他拗哭。
20
这地啊,至少半年没下过雨了。一位白发老者站在田埂上,皮肤晒得黝黑发亮。
我蹲在田边抓起干裂的土块,示意侍卫装袋封存,拿回去研究。
对。
忘记告诉你们啦。
我如愿跟随浩浩荡荡的赈灾大军出发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目睹了抢夺粮食的灾民,路过了饿殍遍野的荒村。
我无数次蹲下身,拾起干裂的土壤仔细查看,最终决定在此地定居,开辟试验田,研究抗旱作物。
承王司徒印执意陪着我,甚至不惜削去封号,甘愿做个普通人。
想到他的金饭碗就这么没了,我难免觉得可惜。
不过转念一想,我有铁饭碗了,倒觉得无所谓了。
朝中常有负责农事的大臣前来,带来各地的农耕良方,带回新培育的种苗。
父亲借由来看过我一次,他的背有些驼了,不如从前那般精神。
他摸着我的头说:晒黑了,但还和从前一样漂亮。
阿钺,吃饭了。司徒印系着粗布围裙,端着清粥小菜。
咦家里不是没米了吗你这米哪来的
我看桌上放着一些......
那是试验用的种子啊!我急得直跺脚。
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他讨好地笑着。
你还想有下次!我抄起扫帚就要打他。
父亲看着我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端着饭碗,嘿嘿的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