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还债我接了凶宅直播,弹幕刷屏道具组加鸡腿。
我强装镇定:血手印是番茄酱啦!
突然半透明人影穿墙而出,指着弹幕暴怒:说谁五毛特效
他飘到我面前冷笑:装,接着装。
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我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护身符。
他眼神骤变:你脖子上挂的死人骨头哪来的
银行卡余额那串刺眼的数字,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六位数,全是欠款,后面跟着的那个鲜红的负号,简直是在对我发出无声的嘲讽。我,苏念,一个前·十八线小艺人,如今被前经纪公司坑得底裤都快赔掉,正被这串数字追得走投无路。
手机屏幕亮着,刺得我眼睛发酸。屏幕上,是那个让我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才咬牙接下来的单子——云山别墅7号,凶宅试睡直播。平台开出的价码高得离谱,高到足够我喘上几口大气,暂时摆脱催债电话的魔音灌耳。可那凶宅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像两块冰冷的墓碑。
妈的,干了!我把手机往破旧的帆布包里一塞,动作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不就是个房子吗还能真有鬼吃了我不成话是这么说,可走出出租屋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时,后背还是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云山别墅区,名字听着仙气飘飘,可出租车越往里开,四周的光线就越暗沉。高大的树木枝桠虬结,在傍晚昏黄的天色下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几乎要把整条路都吞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潮湿的腐烂气味,混着泥土和落叶沤烂的气息,钻进鼻子里,凉飕飕的。
7号别墅孤零零地杵在山坳深处。巨大的铁艺院门半敞着,锈迹斑斑,上面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像一只只干瘪的鬼手。整栋建筑是那种过时的欧式风格,墙体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灰败的底色。窗户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如同瞎了的眼睛,漠然地窥视着胆敢靠近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呛得我喉咙发痒。推开那扇沉重得仿佛灌了铅的雕花木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尘土、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让我当场干呕出来。
咳咳……我捂着嘴,强行压下胃里的翻腾,摸索着找到玄关墙壁上的开关。啪嗒,昏黄的光线挣扎着从一盏布满蛛网的水晶吊灯上洒下来,勉强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空间。灰尘在光柱里疯狂跳舞。巨大的旋转楼梯通向楼上深不可测的黑暗,客厅里覆盖着白布的家具轮廓狰狞,像一个个蹲伏的怪物。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自己踩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发出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像是在这坟墓里敲响的丧钟。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把手机固定在随身带来的小型三脚架上,镜头对准了这阴森的大厅。屏幕亮起,熟悉的直播间界面弹了出来,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开始缓慢地跳动。
哈喽哈喽!各位家人们!晚上好呀!我努力扯出一个元气满满、堪比向日葵的笑容,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听起来有点失真,你们的念姐说到做到!看见没云山7号!传说中的‘鬼宅’!今晚,带你们沉浸式体验!刺激不刺激我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用声音驱散这栋房子里令人窒息的寒意。
【卧槽!念姐真勇!这就进去了】
【前排兜售瓜子饮料矿泉水!顺便抱紧我的小被子!】
【这地方……看着就瘆得慌,主播小心点啊!】
【道具组可以啊,这灰尘这蜘蛛网,氛围拉满了!】
弹幕开始零星飘过,大多是惊讶和调侃。我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冷场。定了定神,我拿起自拍杆,让手机镜头充当我的眼睛,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一楼。
客厅空旷得吓人,脚步声带着回声。壁炉里积满了灰烬和不知名的黑色碎屑。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框歪斜着,画布上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男人肖像,油彩剥落,只剩下空洞的、仿佛能穿透屏幕的眼睛部位,幽幽地看着镜头。
啧啧,瞧这画,我凑近了些,强忍着那股被注视的毛骨悚然感,艺术家的抽象派还是被岁月摧残的写实派家人们给鉴定鉴定
【抽象派无疑了,这都糊成马赛克了!】
【念姐,那画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我眼花】
【楼上别吓人!肯定是角度问题!】
【主播别怂,凑近点拍!让我们看看细节!】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远离了那幅诡异的画。弹幕里那句眼睛动了像根冰刺扎进神经。我赶紧把镜头转向别处:好啦好啦,一幅破画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厨房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点……呃……古董食材
厨房的景象更是破败。老式橱柜门半掉不掉,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布满污渍的隔板。水槽里积着一层厚厚的、铁锈色的污垢。最扎眼的,是冰箱门上那个暗红色的、边缘有些发黑的手印,五指张开,印得异常清晰,仿佛有人曾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拍在上面,留下了无声的控诉。
哦豁!我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其实心里是真的在发毛,瞧这!重头戏来了!传说中的……血手印!我拿着自拍杆,让镜头聚焦在那个手印上,不过嘛……我故意拖长了调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据可靠消息,这其实是上一位‘探险家’留下的……番茄酱!对!就是番茄酱!玩的就是心跳,烘托的就是气氛!家人们别被骗了哦!
【噗!番茄酱可还行!念姐你认真的吗】
【哈哈哈,道具组加鸡腿!这番茄酱调色很逼真嘛!】
【五毛特效!鉴定完毕!这手印一看就是假的!】
【主播这解释我给满分,强行挽尊.jpg】
【说五毛特效的过分了,至少值一块!】
弹幕瞬间被番茄酱、道具组加鸡腿、五毛特效刷屏了,充满了欢乐的调侃气息。我一边跟着干笑,一边心里疯狂打鼓。那手印的颜色、质感,还有那股若有若无钻进鼻孔的铁锈腥气……真的只是番茄酱骗鬼呢!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我背后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汗毛倒竖!那感觉,就像有人猛地掀开了冰柜门,把零下几十度的冷气直接灌进了我的骨髓里。我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颤,咯咯作响。
我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
什么都没有。
只有厨房通往餐厅的那扇拱门,门洞里是更深的黑暗,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我猛地转回头,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老房子通风就是好啊!嗖嗖的小风,倍儿凉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主播你脸都白了!别硬撑啊!】
【念姐演技炸裂!这小表情拿捏得死死的!】
【冷气开足点!我们爱看!】
【刚才镜头是不是晃了一下我好像看到门后面有东西飘过去了】
【楼上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镜头反光!】
弹幕还在嘻嘻哈哈,但我后背的寒毛却像钢针一样根根直立。刚才……绝对不只是风!那股阴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心脏在嗓子眼里狂跳。探索继续,但我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每推开一扇门,都感觉耗尽了全身力气。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房门,门板是深色的木头,上面布满了深深的划痕,像是什么野兽的爪印,又像是……绝望的抓挠留下的。
咳咳,最后一间!我给自己鼓劲,声音干涩,看看这间有什么惊喜!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金属的寒意直透掌心。我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
吱呀——
门开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我的脸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房间里一片狼藉,家具倾倒,碎玻璃遍地。最骇人的,是墙壁上那大片大片喷溅状的、早已干涸成黑褐色的污迹!像一幅用生命绘就的、狰狞恐怖的抽象画!
【卧槽!!!这什么味!隔着屏幕都感觉要吐了!】
【这……这墙上的……念姐你告诉我这也是番茄酱】
【道具组这次下血本了!这特效血浆得多少钱一桶】
【太逼真了吧!主播快跑啊!这地方不对劲!】
【念姐牛批!这都能面不改色!心理素质杠杠的!】
弹幕瞬间爆炸,满屏的惊叹号和问号。我看着那些番茄酱、道具组的字眼,一股荒谬的、混杂着巨大恐惧的无力感猛地攫住了我。这帮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气味,这景象……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具!
我的腿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转筋,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就在我精神濒临崩溃,几乎要尖叫着拔腿就跑的瞬间——
异变陡生!
我正前方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如同滚烫的夏日柏油路面上升腾的热浪,但散发出的却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那扭曲的核心,一个模糊的、边缘不断波动的人形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
【什么情况镜头花了】
【卧槽卧槽!这特效!全息投影主播大手笔啊!】
【牛逼!这出场方式!值回票价了!】
【五毛钱特效升级成五块了哈哈哈!】
【念姐快看!你后面!你后面有东西出来了!】
弹幕还在惊叹着高科技,而我,苏念,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彻底冻结了!我像一尊被浇铸在地的石膏像,连眼球都无法转动,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从虚无中生长出来的存在。
轮廓稳定了。
那是一个男人的上半身,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幽冷的灰白色,如同最劣质的劣质玻璃。他的脸很年轻,却扭曲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愤怒,双眼的位置是两个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窟窿,死死地、穿透屏幕般地盯着我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
下一秒,那半透明的鬼影猛地抬起同样虚幻的、却仿佛凝聚着实质寒冰的手臂,直直地指向我手机屏幕上那条刚刚飘过的、特别显眼的金色弹幕——【说五毛特效的过分了,至少值一块!】。
一个嘶哑、尖利、饱含着无尽怨毒和暴怒的声音,如同无数把生锈的锯子同时摩擦着朽木,猛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炸开!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狠狠刮过我的耳膜:
说——谁——五——毛——特——效——!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实质性的冲击波,我脚下的地面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三魂七魄都吓得飞出了体外!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我发出一声短促到变调的尖叫,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弹跳了一大步,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布满污迹的墙壁上,撞得我眼冒金星,也彻底断绝了逃跑的可能。
那鬼影……不,那个怨灵!他吼完那句,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眼睛缓缓地、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从疯狂滚动的手机屏幕移开,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还有那怨灵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血液都冻僵的寒意。
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绝非人类所能做出的、混合着极致嘲讽和残忍的弧度。那半透明的身影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如同穿过一层薄雾般,从房间中央径直飘到了我的面前!那极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冻僵了我的睫毛。
冰冷的、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话语,如同冰锥,一字一顿地凿进我的耳朵里:
装——
接着——装——
他离得太近了!那张扭曲怨毒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尖。那双燃烧着白焰的空洞眼窝里,倒映出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面孔。我全身的骨头都在尖叫着要散架,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来。
【!!!!!!!!!】
【念姐!!!!那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呀!不是特效!不是道具!是真的!!!】
【主播快跑啊!!!!!!】
【报警!!!快报警!!!出人命了!!!】
【念姐你说话啊!别吓我们!!!】
弹幕彻底疯了!满屏的尖叫、问号和惊恐的呐喊,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然而,那怨灵根本不再看手机一眼。他那燃烧的目光,如同探针,死死地锁在我的脸上,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更深了。
呵……一声冰冷的、带着无尽恶意的轻笑,如同毒蛇滑过皮肤。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我脸上来回扫视,最终,缓缓下移,落在了……我的胸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窥视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你……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彻骨的恶意和一种……贪婪……身上……
他虚幻的手指,带着穿透骨髓的冰冷,缓缓抬起,指向我心脏的位置。
有我要的东西。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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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一片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他想要什么我的命我的灵魂
不!不行!
几乎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在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欲的驱使下,我的右手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抬起,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了脖子上挂着的那枚东西!
那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触手冰凉温润的白色小骨片,用一根磨损得有些发旧的红绳穿着。每次遇到极度恐惧或者心神不宁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攥紧它,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冰凉的骨片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暖意,却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就在我的手指紧紧攥住那枚骨片护身符的刹那!
异变再起!
那一直散发着无尽怨毒和贪婪气息的怨灵,他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眼睛,在触及我紧攥着胸口的手时,猛地一跳!那两簇白焰如同被泼了油的篝火,骤然间疯狂地窜高、摇曳!
他脸上那种混合着残忍和嘲弄的表情,在万分之一秒内,如同被重锤砸碎的冰面,瞬间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惊骇!仿佛看到了比他自己更恐怖、更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虚幻的身体猛地向后飘退了半尺,那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惊惶的意味!
你……!
他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玻璃刮擦,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无法形容的、毛骨悚然的愤怒!
他那双燃烧的白焰眼睛,死死地、如同要烧穿我的皮肉一般,钉在我紧攥着护身符、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上。
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狠狠砸在这死寂的、弥漫着血腥与绝望气息的空间里:
你脖子上挂的……死人骨头……哪来的!
楚言那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眼睛,死死钉在我紧攥着护身符的手上,那里面翻滚的情绪——惊骇、狂怒、难以置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将我洞穿。他虚幻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股更刺骨的阴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你脖子上挂的……死人骨头……哪来的!那嘶哑的质问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彻骨的怨毒和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尖叫。死人骨头奶奶留给我的护身符这冰凉温润、从小伴我到大的东西怎么可能!
不……不是……我牙齿打颤,喉咙像被冻住,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攥着骨片的手心全是冰凉的冷汗,那点微弱的暖意几乎被周遭的寒意彻底吞噬。
不是!楚言猛地向前一扑,那张因怨毒和惊怒而极度扭曲的半透明面孔几乎要贴上我的脸。那燃烧的白焰眼睛死死盯着我,冰冷的腐朽气息喷在我脸上,那上面有我妹妹的气息!我至死都不会认错!她死在这里!她的骨头……她的骨头怎么会……在你身上!
妹妹骨头死在这里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炸开!云山7号凶宅,十年前那场离奇的大火……烧死了一家三口……难道……
十年前……那场火……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巨大的信息量和濒死的恐惧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火!楚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耳膜,带着一种被点燃的、焚毁一切的疯狂,那根本不是火!是谋杀!是诅咒!是那个疯子为了那该死的‘长生秘术’做的献祭!他们用最恶毒的法子,把我和我父母的魂钉死在这里,日夜受煞气熬炼!而我妹妹……我妹妹她……他的声音猛地哽住,虚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燃烧的白焰眼睛里的疯狂被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和绝望取代,她太小了……魂太弱……被那邪术直接……直接炼化了!连魂渣都没剩下!只有……只有一点遗骨可能残留着最后的气息……
他虚幻的手,带着无尽的悲恸和颤抖,试图伸向我紧握的护身符。那冰冷的指尖尚未真正触碰到骨片,一股难以形容的排斥力量猛地爆发开来!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
我掌中紧握的白色骨片,骤然爆发出柔和却无比坚定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纯净、温暖、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的圣洁感,瞬间将楚言虚幻的手指狠狠弹开!同时,一股暖流顺着我紧握的手心,猛地涌入我几乎冻僵的身体!
呃啊——!楚言发出一声痛苦而惊怒的嘶吼,被那白光逼得连连后退,身影一阵剧烈地波动、涣散,仿佛随时会溃灭。他燃烧的白焰眼睛死死盯着那散发白光的骨片,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更深沉的痛苦。这力量……是……是她……是她最后的守护……在排斥我……她连我……都不认得了……那嘶哑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迷茫。
【我靠我靠我靠!!!信息量爆炸!!!】
【妹妹的遗骨做的护身符炼魂这特么比鬼故事还吓人!】
【那白光!护身符显灵了!念姐挺住啊!】
【楚言好惨……全家被害,妹妹魂飞魄散……】
【楼上醒醒!再惨他现在也是个要杀念姐的厉鬼啊!】
【护身符排斥他为什么他不是哥哥吗】
【完了完了,厉鬼受刺激要彻底狂暴了!念姐快想办法啊!】
弹幕彻底疯了,恐惧、震惊、同情、混乱交织在一起。而此刻的我,在那股暖流的支撑下,被冻僵的思维终于艰难地转动了一丝。奶奶临终前把这个塞给我时,浑浊眼睛里那份不容置疑的郑重……念念,贴身戴着,死都不能离身,它能替你挡一次大灾……难道……奶奶知道这是什么知道它来自哪里
看着楚言那因痛苦和暴怒而濒临失控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对妹妹遗骨被亵渎的狂怒,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猛地蹿入我的脑海!
赌!只能赌!
赌他对妹妹那刻骨铭心的执念,能压过被煞气侵蚀的疯狂!赌这枚护身符,是他仅存的、与妹妹最后的联系!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白光笼罩下,迎着楚言足以冻结灵魂的目光,几乎是嘶吼着喊了出来:
楚言!看着我!我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劈叉,却异常清晰,这东西!是我奶奶给我的!她说这是‘善缘’!是她很多年前在一个‘很干净、但也很悲伤的地方’找到的!她说它属于一个‘心很纯净、却被黑暗吞噬的小天使’!她把它带出来,净化温养,就是希望它能守护下一个有缘人,代替那个小天使看看这世界!
我死死盯着他那双燃烧着混乱火焰的眼睛,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生怕慢一秒就会被那爆发的怨气撕碎:我奶奶不是什么邪术师!她只是个有点神神叨叨、心很软很软的老太太!她如果知道这是你妹妹的……她绝不会让这东西落在坏人手里!她给我,是觉得我能保护好它!是希望这份‘善缘’能继续下去!
我高高举起那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骨片护身符,让它完全暴露在楚言的视线中,也暴露在直播镜头之下。骨片在白光中显得温润如玉,那微弱的光芒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看清楚!楚言!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用力,你妹妹最后留下的东西!它在发光!它在保护我!它没有消失!它的力量是干净的!是温暖的!它在排斥你身上的煞气和怨毒!因为它认得你!它认得你是她哥哥!它不想你变成现在这样!它不想你被那该死的邪术彻底吞噬!
它在等你清醒过来啊!!!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耗尽所有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凶宅里回荡,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楚言虚幻的身影僵在半空中。那双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高举的护身符。那疯狂摇曳的白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波动着、挣扎着。
狂怒、杀意、怨毒……这些浓稠如墨的负面情绪在那白焰深处疯狂翻涌、咆哮。但渐渐地,在那柔和却坚定的乳白色光芒照耀下,在那一声声关于妹妹、善缘、守护、纯净、哥哥的呐喊冲击下,翻腾的黑色情绪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缝隙里,有什么东西艰难地挣扎着,试图透出来。
那是一种极其深沉的、被掩埋了太久的悲伤。一种痛失至亲、目睹最纯净美好被彻底毁灭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一种对哥哥这个称呼本能的、刻入骨髓的悸动。
妹……妹……一个极其沙哑、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破碎音节,艰难地从楚言那虚幻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不再是那饱含怨毒的嘶吼,而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他虚幻的手,不再带着攻击的意图,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再次尝试伸向那散发着白光的骨片。这一次,那排斥的白光依旧存在,形成一层薄薄的、温暖的屏障,阻止着他那被阴煞怨气浸透的灵体直接触碰。但楚言没有强行突破,也没有暴怒。他只是停在那层白光之外,虚幻的指尖距离骨片仅有寸许。
他低着头,燃烧着混乱火焰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那枚小小的骨片。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年轻脸庞,线条似乎在极其缓慢地、痛苦地软化。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伤如同实质的潮水,从他半透明的身体里弥漫开来,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甚至暂时压过了那刺骨的阴寒。那悲伤是如此沉重,如此纯粹,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腐臭味仿佛都被冲淡了。
【哭了……真的哭了……】
【妹妹的力量在保护念姐,也在呼唤哥哥……】
【楚言他……他好像真的想起来了至少想起来妹妹了……】
【煞气还在!他还在挣扎!念姐小心啊!】
【这无声的悲伤比刚才的怒吼还让人难受……】
【护身符的白光好像变弱了一点撑住啊!】
直播间一片死寂,连弹幕都慢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无声的、巨大的悲伤攫住了心神。
我也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赌对了吗那疯狂的怨灵,真的能被这份关于妹妹的记忆唤醒一丝人性
然而,这微妙的平衡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
呃啊——!!!
楚言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夹杂着灵魂被生生撕裂般的剧痛!他燃烧着白焰的眼睛里,刚刚透出的一丝清明和悲伤,瞬间被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黑色怨气吞噬!那黑色如同粘稠的石油,疯狂地涌动着,几乎要彻底淹没那惨白的火焰!
他虚幻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膨胀、变形!周围的温度骤降,墙壁上迅速凝结出厚厚的、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冰霜!空气中响起无数凄厉、怨毒的尖啸和哀嚎,仿佛有无数被囚禁在此的怨灵与他一同咆哮!整个房间的地板、墙壁都在嗡嗡震动,灰尘和碎屑如同暴雨般落下!
清醒……哈哈……哈哈哈……楚言抬起头,那张脸再次被极致的怨毒和疯狂占据,甚至比之前更甚!他燃烧着黑焰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欲望。煞气……早就和我的魂……融为一体了!清醒……就是魂飞魄散!这诅咒……这牢笼……困了我十年!折磨了我十年!凭什么!
他猛地指向我,指尖凝聚起一团浓稠如墨、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色能量,那能量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都是你们!贪婪!愚蠢!闯入者!都该死!用你们的生魂……来平息我的痛苦吧!还有那骨头……我妹妹的……把它……还给我!!!
那团毁灭性的黑色能量,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向我激射而来!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护身符爆发的白光在我身前瞬间凝聚,形成一面薄薄的光盾!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起!
光盾剧烈地闪烁、明灭,仅仅支撑了不到半秒,便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炸裂!狂暴的阴煞能量狠狠撞在我的胸口!
噗——!我如遭重锤,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布满污迹的冰冷墙壁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喉咙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溅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刺目的鲜红。
护身符的白光瞬间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骨片本身也变得滚烫!胸口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那骨片要烙进我的血肉里!巨大的冲击力和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死过去。手机从脱力的手中甩飞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墙角,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直播画面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陷入了黑暗。
【念姐——!!!】
【主播!!!】
【完了!!!】
【报警啊!!!快定位!!!】
【念姐撑住啊!!!!】
直播间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是无数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绝望的呐喊。
完了……赌输了……
我瘫在冰冷的墙角,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剧痛,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满嘴的血腥味。视线模糊,只能看到楚言那散发着恐怖黑气的扭曲身影,正带着滔天的杀意,一步步(或者说一飘飘)地向我逼近。他手中再次凝聚起更加恐怖的黑芒,那双燃烧着混乱黑焰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
护身符滚烫地贴在胸口,白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能勉强驱散紧贴着我皮肤的一小圈寒意,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将我淹没。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夹击下,开始模糊、飘散。奶奶……对不起……我好像……护不住它了……也护不住自己了……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一刻——
叮铃……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清脆的铃铛声。
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彼岸,又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微弱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房间里狂暴的怨气尖啸和死亡压迫!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冰水,虽然渺小,却引起了剧烈的反应!
即将走到我面前的楚言,他那凝聚着毁灭黑芒的手,动作猛地一滞!
他燃烧着混乱黑焰的眼睛里,那毁灭一切的疯狂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和……茫然,在那片混乱的黑色中一闪而逝。他虚幻的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在侧耳倾听什么。
叮铃……
又是一声。
这一次,清晰了一些。像是挂在窗棂上的小小铜铃,被一阵温柔的风轻轻拂过。
这声音……
这声音!
一个早已模糊、却深藏在灵魂最底层的画面,如同被这铃声骤然唤醒,猛地冲破了煞气与怨毒的封锁,清晰地浮现在楚言的眼前——阳光很好的午后,小小的、穿着白裙子如同天使般的女孩,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一枚小小的、系着红绳的古朴铜铃,挂在了哥哥房间的窗台上。她回过头,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纯净,清脆的童音如同天籁:哥哥!这样风一吹,铃铛响,你就知道我在想你啦!
妹妹……小铃铛……
楚言虚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手中凝聚的恐怖黑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摇曳,然后……噗的一声,彻底溃散了!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呜咽,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灵魂被生生撕裂般的悲鸣。他猛地抱住自己虚幻的头颅,疯狂地摇晃着,燃烧着混乱黑焰的眼睛里,那狂暴的怨毒和毁灭欲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足以淹没一切的痛苦、悲伤和……挣扎!
不……不是……小铃……走开……别过来……危险……这里危险……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仿佛在与体内另一个疯狂的声音搏斗。那尖锐的、充满怨毒的尖啸声再次在他体内响起,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
叮铃……叮铃铃……
那清脆的铃声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连贯,如同涓涓细流,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韵律,温柔而执着地环绕在楚言的周围。铃声所到之处,空气中弥漫的粘稠怨气和煞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开始丝丝缕缕地消散!
我瘫在墙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胸口的灼痛依旧,护身符的白光依旧微弱,但那铃声……像黑暗中的天籁。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铃声的来源——是墙角那个摔裂了屏幕的手机!碎裂的屏幕缝隙里,直播间虽然黑屏了,但声音外放孔还在工作!此刻,直播间里正疯狂地刷着同一条弹幕音频礼物!
【快!刷清心铃!平台新出的那个净化音效礼物!】
【刷爆它!念姐手机外放还能用!】
【快快快!999个清心铃走起!】
【清心铃特效就是铜铃声!说不定有用!】
【为了念姐!兄弟们姐妹们礼物刷起来!!!】
无数个【清心铃】礼物被砸下,汇聚成一股强大而纯净的声波洪流,通过手机那小小的外放喇叭,在这怨气冲天的凶宅里顽强地扩散开来!叮叮当当的铃声清脆悦耳,连绵不绝,如同无数只温柔的手,试图抚平那狂暴扭曲的灵魂。
啊——!!!楚言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那声音里痛苦与挣扎达到了顶点!他虚幻的身体在铃声的包围中剧烈地扭曲、变形,黑气与代表他本源的惨白火焰疯狂地互相吞噬、撕扯。他时而抱头蜷缩,发出如同幼兽般的悲鸣;时而仰天咆哮,面目狰狞,试图驱散那恼人的铃声。
这拉锯般的痛苦挣扎只持续了十几秒。
噗……
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楚言体内那疯狂涌动的、代表着诅咒和煞气的浓稠黑气,在纯净铃声持续的冲刷和我胸前护身符那微弱却坚定的白光共同作用下,猛地从他那半透明的灵体中被强行剥离、排斥了出来!
一大团翻滚着、如同活物般的粘稠黑气,带着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幻象和刺耳的尖啸,被逼离了楚言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而失去了这团核心煞气的楚言,身影瞬间变得极其淡薄、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眼中那混乱狂暴的黑焰消失了,只剩下两簇微弱摇曳的、纯净的惨白色魂火,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茫然。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变得几乎透明的手,又看向空中那团兀自翻腾咆哮、试图重新扑向他的恐怖煞气黑团,最后,他那双微弱的魂火,缓缓地、缓缓地,转向了我。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致。有深不见底的悲伤,有浓重的疲惫,有对妹妹遗骨的不舍,有对我这个闯入者的复杂审视,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过于虚弱的魂体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墙角那摔裂的手机,在无数【清心铃】音效的持续冲击下,不知触发了哪个元件,喇叭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尖鸣!
滋啦——!!!
这突如其来的高频噪音,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悬浮在空中的那团庞大的、失去了寄主的诅咒煞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地一震!它放弃了虚弱不堪的楚言,调转方向,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怨念,化作一道粘稠的黑色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朝着瘫在墙角、毫无反抗之力的我——以及我胸前那让它本能感到厌恶的白光和妹妹的遗骨——猛扑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死亡!真正的、近在咫尺的死亡!
我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连闭眼都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白色身影,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猛地挡在了我的身前!
是楚言!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将淡薄到极致的魂体,挡在了我和那毁灭性的煞气洪流之间!他张开了双臂,像一个最脆弱的盾牌,迎向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的魂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汹涌而来的黑气,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仿佛穿透我,看向了我紧握在胸前的、属于他妹妹的那枚骨片。
那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悲伤、释然,和一丝……托付
不——!我失声尖叫,却无力阻止。
轰——!!!
粘稠的黑色煞气洪流狠狠撞在了楚言那淡薄的魂体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气泡破裂般的、极其轻微的啵声。
楚言那本就淡薄到极致的魂体,如同阳光下最后一片残雪,在那至邪至恶的煞气冲击下,瞬间溃散、消融。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极淡的、属于生魂的清凉气息,以及……一枚小小的、半透明的、形状不规则的白色光点,在他魂体消散的原地,如同萤火虫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枚小小的光点,带着一种纯净的、悲伤的、却又无比依恋的气息,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气中轻盈地转了一个小小的圈,然后,如同归巢的倦鸟,义无反顾地、轻柔地,没入了我紧握在胸前的、那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骨片护身符之中。
嗡……
骨片轻轻一震,发出极其微弱的共鸣。原本黯淡的白光,在融入那光点后,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丝,不再闪烁欲灭,温润地覆盖着我的掌心,将那残余的、试图侵蚀过来的煞气黑气牢牢隔绝在外。
而那团失去了楚言这个屏障的诅咒煞气,在撞击溃散楚言后,力量似乎也被那枚纯净的魂火光点抵消了大半,变得稀薄了许多。它在我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翻滚、尖啸着,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怨毒,却似乎对我胸前那散发着守护白光的骨片极为忌惮,一时竟不敢再扑上来,只是如同黑色的毒蛇般盘踞着,寻找着机会。
死寂。
房间里只剩下那团煞气发出的低沉呜咽和我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楚言……消失了。
为了挡住那致命一击,为了……保护他妹妹最后的遗骨还是……保护我这个拿着遗骨的人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让我大脑一片空白,胸口闷痛得无法呼吸。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滚烫地滑落。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云山别墅区死寂的夜空!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穿透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布满污迹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警笛声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冷水!
那团盘踞在我身前、虎视眈眈的诅咒煞气,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猛地剧烈翻滚、收缩!它对那象征着秩序和阳刚正气的警笛声表现出了本能的、极度的恐惧!它不甘地尖啸一声,不再试图攻击我,而是如同退潮的黑色污水,猛地缩回地板和墙壁的缝隙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阴寒和怨毒气息,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冰冷和一片狼藉。
砰!砰!砰!
楼下传来沉重的撞门声和警察威严的呼喝:里面的人!听到请回答!我们是警察!
结束了
我瘫在冰冷的墙角,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悲伤瞬间席卷而来。身体每一处都在剧痛,胸口护身符的位置依旧滚烫,那微弱却坚定的白光是我此刻唯一的光源和依靠。我紧紧攥着它,仿佛攥着楚言和他妹妹最后的一丝联系,眼泪无声地流淌。
墙角,那屏幕碎裂、直播早已中断的手机,突然顽强地闪烁了一下。碎裂的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是疯狂刷屏的、带着无数感叹号的弹幕:
【警察来了!!!】
【念姐还活着吗急死我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那白光那黑气楚言呢】
【不管怎样,念姐撑住啊!!!】
【我们报警了!坚持住!!!】
我望着那破碎屏幕上的微光,又低头看向掌心紧贴胸口的骨片,感受着那残留的、纯净而悲伤的微温。云山7号的秘密,楚言一家的冤屈,那邪恶的诅咒……这一切并未真正结束。那遁走的煞气只是蛰伏,而这枚护身符……它守护了我,也背负了太多。
警用手电筒的强光刺破了客厅的黑暗,脚步声快速逼近。
我闭上眼,将脸埋进臂弯,任凭泪水浸湿衣袖。奶奶,你给我的善缘,比我想象的,要沉重得多。但这条路,我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