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712分。
这个分数,足够我去清北。
可今晚的庆功宴,主角却不是我,而是刚过一本线的哥哥周屿。
父亲周振雄满面红光,高举酒杯站在周屿身边,对着满堂宾客朗声宣布:阿屿这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已经联系好了英国的杜伦,我们周家的孩子,未来绝不止于一个高考!
掌声还没落下,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是父亲在家族群里发了条语音。
我没点开,但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从他自己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周伟的事,到此为止。不该你碰的东西,别肖想。
嗡的一声,周围的议论和窃笑,像无数根针扎了过来。
周屿端着一杯香槟走到我面前,酒液倾泻而下,顺着我的头发流过脸颊,冰冷又黏腻。
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恶毒的得意。
你这种卑贱的血脉,就算考上清北,也洗不掉骨子里的脏。
我没动,任由香槟滴落。
指尖在口袋里,触碰到另一张纸的坚硬边角。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一张出生证明。
上面,母亲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字——柳晴。
周屿的亲妈,周家名正言顺的周夫人。
第一章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半年。
自从在母亲那个旧木箱的夹层里翻出这张纸,我就在等,等一个最热闹,最公开,最让他们下不来台的时机。
就是今天了。
我伸手,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周屿。
他踉跄一步,酒杯摔在地上,碎了。
满屋子的嘈杂,在我走向周振雄的那一刻,诡异地安静下来。
我站定在他面前。
他身边的柳晴,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靠了半步。
爸。
我开口,声音很平,甚至带着点笑意。
您说,不该我碰的东西,别肖想。
那我想问问,周家继承人的位置,到底该不该我碰
周伟,你疯了周振雄呵斥道。
我没疯。我从口袋里抽出那张折叠的出生证明,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缓缓展开,像展开一道审判的圣旨,我只是想请大家看一样东西。看看这上面,我的母亲,到底是谁。
我将那张纸,递到周振雄的面前。
他预想中的慌乱没有出现,我看到的,是他瞳孔猛地一缩后,迅速被一种更深的阴冷和暴怒所取代。
他身边的柳晴,更是脸色煞白,但很快,她就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柔弱地靠在周振雄身上,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
振雄,这……这孩子是怎么了他从哪里弄来这种东西……他是不是对我和阿屿有什么误会
好一出影后级别的表演。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周振雄夺过那张出生证明,看也不看,直接将它撕成了碎片。
混账东西!他指着我的鼻子,面目狰狞,气得浑身发抖,为了家产,你真是疯魔了!竟然伪造这种东西来污蔑你哥哥和你柳阿姨!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狼心狗肺的畜生!
伪造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我预想过他会抵赖,却没想到他会用如此暴烈的方式,直接将我唯一的证据毁灭。
我没有伪造!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我妈留下的!是真的!
够了!周振雄厉声打断我,既然你这么想证明自己,这么想进入豪门,那你就给我滚!从今天起,我周振雄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我倒要看看,离了周家,你这个所谓的高材生,能蹦跶成什么样子!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财务的电话,冻结了我名下所有的卡。
滚!他指着大门,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我看着他决绝的脸,看着柳晴嘴角那抹得意的冷笑,看着周屿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明白了,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我是一个私生子。
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沉重的雕花铁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发出的巨响,像是我与过去十八年人生的决裂。
我站在别墅区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盛夏的晚风吹过,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我被赶出家门了,身无分文,唯一的证据也被当众撕毁。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正一无所有,陷入绝望时,一辆不起眼的白色轿车在我身边停下。
一辆白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车窗降下。
你是周伟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插回口袋,攥紧了那堆碎纸。
别紧张,车里的女人探出头,声音压得很低,我叫林潇,是个记者。我一直在跟进你母亲李月华的案子,她的死,绝对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李月华。
这个名字,是周家按在我身上十八年的标签,是耻辱的代名词。
可我口袋里那堆滚烫的碎纸上,母亲那一栏,明明是柳晴。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提起李月华
我盯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一片混乱。
先上车,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这里不安全。
车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那片富人区的灯火。
林潇递来一瓶水和一个信封。
拿着应急。
我捏着信封,没动。
是你母亲李月华的钱,她资助过我。
李月华。
这个名字和口袋里那张柳晴的证明,像两块烙铁。
我找你,不是同情你。林潇的声音没有温度,你母亲死前,一直在举报周氏集团,举报信全被压下。然后,她就出了车祸。
车里安静得可怕。
撞死她的司机,出狱后发了笔横财。钱,来自一个海外账户,户主是柳晴。
我手里的塑料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所以,你想做什么
你需要一个无法被抵赖的铁证。林潇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车厢里很暗,只有路灯的光从外面透进来。
周振雄的DNA,一份最权威的亲子鉴定。只要坐实了你是他儿子,‘柳晴是你母亲’这张出生证明才有用,李月华的死,才有被重新翻出来的可能。
我手里的信封被我捏得变了形,纸张的边缘割着我的掌心。
我不是一无所有。
我还有仇恨。
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盟友。
怎么做我问她,声音干涩。
她递过来一张名片。
周振雄每周三下午,会去一家叫‘瑞和’的私立健康中心。那是我们的机会。
第二章
林潇租的公寓不大,一个开间,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空气里有股泡面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沙发归你,先凑合一晚。她把信封丢在茶几上,自顾自打开了电脑,钱是你妈的,别跟我客气。
我没说话。
现在的我,没资格矫情。
活下去,复仇。
这是我仅剩的目标。
第二天,我拿着她给的钱,办了张新电话卡,又找路边的小广告办了张假证。
办证的人问我叫什么。
我想了想。
未。
未来的未。
周伟,已经死在昨天晚上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两个像上了发条的机器。
林潇利用她那个还没转正的实习记者身份,搞到了瑞和中心的内部结构图、VIP客户流程,甚至还扒拉到一条招聘启事。
机会来了。她指着屏幕上的诚聘保洁员几个字,眼睛里有光,要求不高,有健康证就行。这是你唯一能进去,还不惹人怀疑的办法。
我拿着剩下的钱,火速去办了健康证,换了身最破的衣服,简历上学历那栏只填了高中毕业,就这么走进了瑞和中心。
面试我的是个HR,妆画得很精致,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们这儿服务的都是贵客,要求很高的,你行不行啊
我没说什么场面话,只是看着她。
我会把每一块地砖,都擦得比你的办公桌还干净。不信,给我一个星期,干不好我一分钱不要,自己走人。
也许是他们正好缺人,也许是我这股不要命的劲头起了作用。
我被录用了。
穿上那身灰色的制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我再一次成了隐形人。
VIP理疗区。
我推着保洁车,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里来回走动,沉默地擦着每个角落,把摄像头的角度、保安换班的规律,一点点刻进脑子里。
我在等。
等那个男人。
第二个周三,下午。
他来了。
周振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德行。
我推着车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他进了一间专属理疗室。
我摸出手机,飞快地给林潇发了条信息。
【目标,B-07。】
很快,她回了过来。
【收到。他结束前十分钟,我会搞点动静出来。你有三十秒。】
【明白。】
之后的一个小时,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滚。
我假装在工作,耳朵却竖着,捕捉着那间房里的一切动静。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是林潇发来的。
【开始!】
几乎同时,走廊尽头的消防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尖啸,红灯爆闪。
对讲机里一片嘈杂,保安们骂骂咧咧地朝主机室跑去。
就是现在!
我推着保洁车,快步冲到B-07门口。
一个护士正好从里面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玻璃杯,周振雄刚用过。
我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我脚下故意一滑,整个人撞了过去。
哎哟!
托盘落地,玻璃杯摔得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收拾。
护士被吓了一跳,看我态度还好,又急着去看警报,只骂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她一转身,我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密封袋,捡起一块沾着水渍的玻璃碎片,飞快地塞进了制服内袋。
做完这一切,我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我刚准备推着车离开,理疗室的门却开了。
周屿和柳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显然是来探望做理疗的父亲的。
我立刻低下头,用帽檐遮住自己的脸。
然而,柳晴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样,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我。
那一瞬间,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惊慌,和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认出我了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妈,怎么了周屿不耐烦地问,跟一个清洁工较什么劲。
柳晴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
我不敢再停留,推着车,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从他们身边走过,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背影,直到我拐过走廊的尽头。
我惊险逃脱,内心的疑云却更重了。
柳晴的反应太不正常了。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后母看到被自己赶走的私生子时该有的眼神。
那是一种,秘密被窥破的恐惧,和想要杀人灭口的狠厉。
第三章
我不敢在瑞和中心多待一秒。
从后门溜出去,我和林潇在约定的安全地点碰了头。我把那个装着玻璃碎片的密封袋交给她,手还在微微颤抖。
我被柳晴看到了。我把刚才惊险的一幕告诉了她,她的眼神不对劲,她好像……想杀了我。
林潇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说明我们走对路了。她的反应越激烈,就越证明她心里有鬼,而且是足以让她杀人灭口的惊天大秘密。
她收好密封袋:你不能再回去了。瑞和中心那边我会处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消息。鉴定报告最快三天能出来。
接下来的三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天。
我躲在林潇公寓附近的一家廉价旅馆里,不敢出门。柳晴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像梦魇一样缠绕着我。
我既期盼着那个结果,又害怕那个结果。
如果鉴定出来,我真的是周振雄的儿子,那柳晴为什么要伪造那张写着她名字的出生证明她为什么要让我当私生子又为什么要对我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杀意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可怕的真相
第三天傍晚,林潇终于打来了电话。
未,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甚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结果……出来了。
是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林潇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道:你最好……自己过来拿。我在鉴定中心门口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这六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挂了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鉴定中心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时,林潇已经等在那里了。她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递给了我。
报告在里面。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那个薄薄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的档案袋。我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撕开了密封条。
我跳过了前面所有复杂的专业术语,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地钉在了最后一页的鉴定结论上。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亲及外源干扰的前提下,支持周振雄为周伟的生物学父亲。亲权相对机会(RCP)大于99.99%。
支持……生物学父亲。
99.99%。
我赢了。
这是铁证!是科学的、不容置喙的、能将他们所有谎言都击得粉碎的铁证!
那一瞬间,巨大的狂喜和复仇的快感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我仿佛已经看到周振雄那张震惊悔恨的脸,看到柳晴惊慌失措的表情,看到周屿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垮塌下来的样子!
谢谢你,林潇!太谢谢你了!我攥紧了报告,激动得浑身发抖,我现在就通过你的渠道,把这份报告曝光出去!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等等!林潇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很用力,眼神里充满了冷静和理智,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这只是个开始。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看第二份报告。林潇指了指档案袋里。
我这才发现,档案袋里,还有一份报告。
我疑惑地抽出来,打开。
这是一份……周屿和周振雄的亲子鉴定报告!
林潇是怎么弄到的
我的目光迅速扫向结论——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排除周振雄为周屿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周屿,竟然真的不是周振雄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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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比我自己是亲生的,还要让我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潇。
我那个在鉴定中心的朋友告诉我,就在我们提交样本的前一天,也有人送了样本来做加急鉴定。送检人,是周家的私人助理。林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花钱买通了内部人员,拿到了他们那份报告的副本。他们,也在查。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物击中。
周振雄也在怀疑周屿的身份!
一个可怕的、更荒谬的念头,像一条毒蛇,慢慢地从我心底钻了出来。
他们为什么要查我喃喃自语,难道……
没错。林潇替我说出了那个可怕的推论,周振雄很可能早就知道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之所以忍了十八年,让你当私生子,把周屿捧上天,只有一个原因——他以为周屿是他的挚爱,那个传闻中的‘白月光’苏禾留下的唯一血脉。
可现在,他开始怀疑了。或许是周屿越来越不像他,或许是柳晴露出了什么马脚。
他开始秘密调查。
而柳晴,也察觉到了他的调查。
所以她看到你出现在瑞和中心时,才会那么惊慌,才会对你动了杀心!因为你的出现,会加速她阴谋的败露!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侦探,在林潇的引导下,一步步地逼近了那个被层层谎言包裹的、丑陋的核心。
那我们现在……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曝光。林潇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我们要等。等他们狗咬狗。等周振雄拿到他那份鉴定报告,等他发现自己被戴了十八年的绿帽子,养了一个野种十八年,还为此虐待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十八年……你觉得,他会怎么对柳晴和周屿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太狠了。
但也太解气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拿到报告
他今天下午,就会拿到。林潇笑了,因为,我让我的朋友,把他那份报告的送达时间,提前了半天。
第四章
我从未想过,复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猝不及防地降临。
我和林潇没有回到她的小公寓,而是开着她那辆不起眼的白色轿车,像两个幽灵一样,远远地停在了周家别墅区的外面。
林潇朝前抬了抬下巴。
一辆快递车。
车在周家大宅门口停稳,快递员拿着一份文件袋,不紧不慢地按响了门铃。
就这
我没出声,手心沁出一层薄汗,黏糊糊的。
几分钟,快递车走了。
周家那栋别墅,就这么静悄悄地杵在那儿。
时间一点点地磨过去。
车里的空气也跟着凝固了,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把车窗降下来一条缝。
风吹进来,带着一股子草木被暴晒过的味道。
那栋房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突然——
一声沉闷的巨响。
很模糊,但在这片死寂里,清晰得吓人。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掀翻在地。
林潇的身体动了动。
来了。
紧接着,是一声男人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般的怒吼!
是周振雄的声音!
我和林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期待已久的兴奋。
开始了!
紧接着,别墅里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东西被砸碎的噼里啪啦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复仇的交响乐。
周振雄!你疯了!你听我解释!是柳晴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骗我!骗了我十八年!周振雄的声音因为暴怒而嘶哑,周屿呢那个野种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爸!妈!你们怎么了周屿的声音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什么
我几乎能想象出周屿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别墅里的争吵和打砸声越来越激烈。
突然,别墅的大门被猛地拉开。
柳晴披头散发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她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还带着血丝,那身昂贵的定制连衣裙也被撕破了,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她刚跑出没几步,周振雄就赤红着双眼追了出来,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把高尔夫球杆!
我打死你这个毒妇!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举起球杆就朝着柳晴的背上狠狠砸去!
啊——!
柳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扑倒在地。
周振雄还不解气,又是一杆,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腿上。
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即使隔着这么远,都仿佛清晰可闻。
这一幕,比我预想的任何复仇画面,都要来得更直接,更血腥,也更……大快人心。
就在这时,周屿也从别墅里冲了出来。
他看到倒在地上惨叫的母亲,似乎想上前去扶,但又被周振雄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不敢动弹。
还有你!你这个野种!周振雄的目光转向了周屿,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你和你妈,都给我滚!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周屿的脸上一片煞白,他似乎还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爸,你是我爸啊……这不可能……是不是周伟是不是那个私生子在背后搞的鬼
他还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可惜,太晚了。
把他给我扔出去!周振雄对冲出来的保镖怒吼道。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架住了还在发愣的周屿,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往外拖。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周家的少爷!周屿疯狂地挣扎着,叫喊着。
可没有人理他。
他被毫不留情地扔出了大门,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柏油马路上。
和我那天一样,不,比我那天,还要狼狈百倍。
周振雄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再管倒在地上呻吟的柳晴,他转身,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别墅,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一场豪门大戏,落下了帷幕。
我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柳晴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看着周屿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此刻脸上写满了迷茫、恐惧和绝望。
我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狂喜。
我的心里,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空虚。
原来,摧毁他们,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原来,我恨了十八年的人,不过是两个可悲又可笑的小丑。
结束了。林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摇了摇头。
不。我的目光,穿过眼前这片狼藉,望向那栋紧闭着大门的别墅,还没有结束。
林潇疑惑地看着我。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吗我的声音很冷,一个能把周振雄骗得团团转十八年的女人,一个能把周氏集团内部的财务做得天衣无缝的女人,柳晴,她会这么轻易地被打倒
林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她在演戏。
我打断了林潇的分析。
柳晴不是这种蠢货,她不会就这么认栽。这更像……苦肉计。她在用一场闹剧,盖住一个更大的窟窿。
什么窟窿
我妈的死。我吐出这几个字,空气都冷了几分,还有,那个从来没露过面,却无处不在的老东西——周家的老爷子。
第五章
周家的丑闻并没有引爆全城。
第二天,风平浪静,安静得诡异。
柳晴和周屿像是人间蒸发了,周振雄也把自己锁在别墅里,连周氏集团的股票,都只是微跌后就迅速回稳。
没道理啊。林潇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来回踱步,手机屏幕上的新闻刷新了一遍又一遍,按周振雄那脾气,不把柳晴和周屿挫骨扬灰,闹得满城风雨才怪。
她停下来看着我。
他怕丢人,所以压下去了。毕竟养了十八年野种,还虐待亲儿子,说出去他没法混了。
不止是丢人。我摇了摇头,一种更深的不安在心里蔓延,他怕的是别的东西被翻出来。你忘了我妈当年举报的是周氏的财务问题。
林潇猛地一顿。
财务你是说……周屿的身世,跟钱有关系
你想。我站起身,思路在脑中飞速串联,柳晴为什么非要从外面找个孩子她自己不能生还有周家那个老狐狸,他能同意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当继承人这不符合豪门逻辑。
除非……我的脚步猛地停住,一个荒谬又冰冷的猜测成型,除非,周屿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道具!他不是继承人,他是周家用来转移资产,掩盖罪行的傀儡!
林潇倒吸一口凉气。
那苏禾呢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
幌子,全是幌子。我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她可能根本就没怀孕,她的死,也绝对不是难产那么简单!
一个横跨了近二十年的阴谋,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轮廓。
我的存在,周屿的存在,柳晴的表演,周振雄的偏执,苏禾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这个巨大阴谋上的一环。
真正的棋手,是那个从未露面的周家老爷子,和他背后那个深不见底,肮脏的利益集团。
草,这水也太深了。林潇骂了一句,但很快,她又抬起头,但都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停下。必须查!为你妈,也为……妈的,不能让这帮畜生就这么算了!
是啊,不能停下。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周振雄和柳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但现在,这背后牵扯着我母亲的死,牵扯着巨大的经济犯罪。
我要的,是让整个腐烂的周家,连根拔起!
好。我点了点头,分头行动。我进周氏集团内部,找他们财务的漏洞。你从外围查,主攻苏禾那条线,把她当年的死因给我挖出来。
你疯了去周氏林潇的音调都变了,周振雄现在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他扒不了。我扯出一个冷笑,他要找的是周伟,一个被赶出家门的私生子。他绝对想不到,我会换个马甲,自己杀回去。灯下黑,懂吗
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一个能让我合理地进入周氏集团,并且接触到核心机密的身份。
我打开电脑。
键盘的敲击声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回响,密集又急促。
叶未。
金融科技天才。
常青藤学历,硅谷背景,AI生成的证件和项目经历,再黑进几所大学的数据库,植入档案。
一个全新的,金光闪闪的人,在我的指尖下,诞生了。
我把这份简历,投向了周氏集团正在招聘的一个职位——金融数据分析总监。
三天后,面试通知来了。
面试我的是周氏的几个副总,几个被周屿称为老家伙的,真正的老狐狸。
叶先生年纪轻轻,履历却这么惊人,不知道对我们周氏目前面临的困境,有什么高见一个地中海副总皮笑肉不笑地发问。
我没客气,把他们公司现有的数据模型批得一文不值,从宏观经济扯到区块链,最后把AI风控的概念甩在他们脸上。
我看见了他们眼中的震惊和贪婪。
面试结束的当天下午,我接到了HR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林潇。
喂
我进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林潇压低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真是个疯子。职位是什么
金融数据分析总监。
……操,玩这么大
当我拿着烫金的工牌,以叶未的样子踏入周氏大厦时,前台小姐的笑容僵了半秒。
电梯里,几个窃窃私语的职员在我进来后,立刻噤声,尴尬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整个公司都在看我。
金融数据分析总监,一个空降的新职位,直接向顶层汇报。
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周振雄没在公司。
据说是病了,在家休养,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几个副总。
这很好。
省得我看见那张脸,影响工作效率。
办公室在顶楼,整面墙的落地窗,能把大半个城市踩在脚下。
我没看风景,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拨了内线。
财务总监办公室。
我,叶未。让你们王总监上来一趟。
几分钟后,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笑得满脸褶子。
哎呀,叶总监,久仰大名,真是年少有为啊!
我没跟他客套,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王总监,我需要公司过去二十年,所有的原始财务数据和投资项目资料。
王总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
叶总监,您这刚来,不急,业务咱们可以慢慢熟悉。这些资料嘛,都是陈年旧账,又多又杂,我先叫人整理一份摘要给您过目
我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摘要是人做的。人做的东西,就会有偏差。我要的是数据,最原始的那种,一块砖一块砖地看。
我停下敲击的手指,抬起头。
不然,我这个‘总监’,拿什么给董事长搭他想要的那座楼
王总监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汗。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对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内线是……8001还是8002来着
叶总监说笑了!
王总监几乎是抢着开了口,那张笑脸又重新堆了回来,只是有点扭曲。
我马上!我马上就安排人,把您要的东西送上来!
第六章
我拿到了周氏的钥匙。
接下来的日子,办公室成了我的洞穴。
白天,我是西装革履的叶总监,在会议室里和一群老狐狸唇枪舌剑。
晚上,整栋楼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无边的黑暗。
我把自己埋在成山的纸质报表里,一份份扫描,然后用自己写的程序抓取、比对。
工程量大得吓人。
周家的账本,干净得不像话,每一笔都严丝合缝。
可越是这样,越不对劲。
就在我快要被数据淹没时,林潇那边的调查,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找到了当年苏禾难产时,那家医院的一个退休护士。
老太太七十多了,嘴比蚌壳还紧。
林潇没硬来,她换了种方式,去查了老太太的家人。
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老太太的儿子,一个游手好闲的赌鬼,几年前突然开上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资金来源,不明。
林潇没提苏禾,她只是在一个下雨的午后,又一次敲开了老太太的门。
她把那家公司的注册信息,轻轻放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那张纸的瞬间,猛地缩了一下。
那是一种被捏住七寸的恐惧。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林潇发来的一段音频。
不是什么工整的采访录音,背景音嘈杂,像是用手机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录的。
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激动和恐惧,断断续续,不成句子。
……没孩子……根本就没……是从楼梯上……后脑勺全是血……送来的时候人就不行了……
……柳……柳晴……我看见她从病房出来……那样子……要杀人……
耳机里滋啦作响。
我手里的咖啡杯没拿稳,掉在地上,碎了。
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我却毫无知觉。
脑子里,只有那几个破碎的词组在疯狂回响。
没孩子。
推下楼。
柳晴。
我猛地拉开抽屉,从一堆废纸里翻出我之前标记过的一份文件。
那是二十年前,周氏集团对一家私立医院的一笔慈善捐款。
数额巨大。
时间,就在苏禾去世后的第三天。
而收款的医院,就是那个老护士工作的地方。
我抓起手机,拨通了林潇的电话。
那不是捐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林潇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是封口费。
他们不只是杀了人,他们还想把一切痕迹都抹掉。
我查到了。
林潇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那个老护士的儿子,去年还收到了一笔钱,从一个海外信托账户打过来的。那个账户的管理人……
是柳晴。我替她说了出来。
柳晴!
又是柳晴!
这个女人的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罪恶
那孩子呢周屿又是从哪里来的林潇继续问。
……孩子,是柳晴女士从外面抱回来的。
老护士说,她对外宣称,那是苏禾小姐早产下的孩子。当时周先生悲痛欲绝,根本没有怀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丑陋不堪的真相。
柳晴,这个女人用一个偷来的孩子,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
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地位。
她一定是在用这个谎言,掩盖一个更深的窟窿。
那个窟窿,就埋在周氏集团这二十年的财务报表里。
我将手机丢到一旁,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重新握住了鼠标。
必须把它挖出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
门开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脆,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飘了进来,盖过了办公室里积攒了一夜的咖啡和纸张的陈腐气味。
我没抬头,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串代码。
叶总监。
这声音,沙哑,又该死的熟悉。
我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是柳晴。
她瘦得厉害,一张脸没什么血色,但之前那种疯婆子一样的惊慌失措已经没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裙,手里拎着个皮包,就这么站在那儿。
我们,她开口,那调子说不出的古怪,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第七章
我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
我从文件堆里抽出一支笔,在桌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这位女士,我们认识吗
柳晴没回答,径直走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皮包放在桌上。
那声闷响,正好压在我刚画了红线的一份报表上。
她就那么看着我,从我的头发,到我的眼睛,再到我握着鼠标的手。
你很像一个人。
她缓缓开口,语气里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笃定。
一个……我亲手扔掉的,我的儿子。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她知道了。
她竟然查到了叶未就是我。
我靠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
女士,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如果需要心理医生,我可以让助理帮您预约。
我的反应,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外。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表情。
是吗或许吧。
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的,不是什么证据。
而是一份请柬。
她将那份烫金的请柬,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先生,周振雄的五十岁生日宴。
她说。
三天后,在周家老宅举行。我今天来,是代表周家,诚挚地邀请叶总监您,作为我们最重要的商业伙伴,前来参加。
周振雄的生日宴
周家老宅
这是一个陷阱。
一场鸿门宴。
我很忙。
我冷冷地拒绝。
恐怕没有时间。
叶总监,我劝你最好还是来。
柳晴的笑容更深了。
因为,在那天的宴会上,我们会宣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开口。
一件……和你,和你死去的母亲,都有关系的事。
她说完,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怜悯和嘲弄。
然后,她转身,踩着高跟鞋,优雅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看着桌上那份刺眼的请柬,浑身冰冷。
他们要宣布什么
和我和我母亲有关的事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和林潇在调查苏禾的死他们要先发制人,用一个更具迷惑性的谎言,来掩盖真相
我立刻给林潇打了电话,把柳晴来过的事告诉了她。
鸿门宴!林潇的反应和我一样,他们肯定设好了圈套等你跳进去!你不能去!
不,我必须去。我的声音无比坚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们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这恰恰是他们最自大,也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我要亲眼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这是鸿门宴,你疯了
所以我才必须去。
林潇死死按住我的肩膀。
他们会生吞了你。
除非我先把桌子掀了。我拨开她的手,帮我准备个东西。
什么东西
今晚的压轴菜。
三天后,周家老宅。
这里的门槛比周振雄那栋别墅高得多,也更不好进。
我捏着那张烫金的请柬,跟在一群满身珠光宝气的人后面,走了进去。
柳晴挽着周振雄的胳膊,两个人站在一起,对着宾客迎来送往。
周振雄的病像是全好了,红光满面。
他俩看到我,那副表情,活像一对终于等到猎物进笼的屠夫。
宴会过半,周振雄端着酒杯走上主台。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他意气风发,声音洪亮。
今天,除了过生日,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
所有人的说话声都小了下去。
我手里那杯酒,也跟着沉甸甸的。
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儿子,叫周屿。还有一个……所谓的‘私生子’,叫周伟。
他故意把私生子三个字,咬得又慢又重,还冲我这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但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藏了二十年的真相。
他停住,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一字一顿。
其实,周伟,才是我和我的妻子,柳晴,唯一的亲生儿子!
啪!
不知道谁的酒杯掉在地上,碎了。
满屋子的人,炸了。
无数道混杂着震惊、好奇、探究的目光,瞬间将我淹没。
我看到柳晴走上台,她挽着周振雄的胳膊,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眼眶里,还适时地涌出了泪水。
是的。她哽咽着说,阿伟,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当年,我和振雄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我真正爱的人,是我的初恋。而阿屿,才是我和我初恋的儿子。
又一个故事版本!
一个比之前所有版本都更狗血,也更具迷惑性的版本!
我当时,无力反抗家族的安排,只能嫁给振雄。但我不能让我的阿屿,一出生就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所以……所以我只能撒一个弥天大谎。柳晴声泪俱下,演技堪称影后级别。
我对外宣称,阿屿才是我们婚生的孩子。而我自己的亲生骨肉,阿伟,却只能让他受尽委屈,当了十八年的‘私生子’。振雄他……他也是为了成全我,为了保护我,才一直配合我演戏。我们……我们对不起阿伟!
她说完,和周振雄一起,朝着我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么伟大的母爱!多么深情的丈夫!
他们将所有的罪恶,都用一个爱情的故事,粉饰得干干净净。
他们把自己,塑造成了无奈的、深情的、值得同情的受害者。
而我,如果我不接受这个真相,不原谅他们,那我就是那个破坏了他们伟大爱情的、冷血无情的恶人!
舆论瞬间就会将我绞杀!
我终于明白,这才是他们设下的,最恶毒的陷阱!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等我!等我查到自己的身世,等我查到周屿的身世,然后,他们再用一个精心编织的、无法被证伪的爱情故事,将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我看着台上那两个惺惺作态的男女,看着台下那些被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宾客,只觉得一阵反胃。
就在这时,周振雄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充满了慈父的关爱。
阿伟,回家吧。过去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周家唯一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周氏集团,未来都是你的!
他向我伸出了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在等。
等我感激涕零地走上台,上演一出父子和解、母子团圆的感人戏码。
我笑了。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地走上了台。
但是,我没有走向周振雄。
我走到了司仪台的话筒前。
很感人的故事。我拿起话筒,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差一点,连我自己都信了。
周振雄和柳晴的脸色,同时一变。
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个更精彩的故事版本。我想,大家应该会更感兴趣。
我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宴会厅的大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出现的,不是别的。
正是林潇冒着巨大风险,从那位退休护士那里,拿到的,关于苏禾之死的,那段完整的、带着视频的采访录音!
第八章
苏禾小姐……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那天被送来医院,不是因为难产,而是因为……被人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当老护士那苍老而又颤抖的声音,伴随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更惊悚的反转,震得忘记了呼吸。
周振雄和柳晴的脸色,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就变得惨白如纸。
关掉!快把它关掉!柳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冲向后台,想要切断电源。
但已经太晚了。
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后台,他们拦住了柳晴,并控制了整个后台的设备。
那是林潇提前安排好的人。
大屏幕上,老护士的控诉,还在继续。
……我后来听一个被开除的同事说,他好像……好像看到了柳晴女士,从苏禾小姐的病房里走出来,神色非常慌张。
……孩子,是柳晴女士从外面抱回来的。她对外宣称,那是苏禾小姐早产下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也狠狠地砸在周振雄和柳晴的脸上。
柳晴所谓的伟大母爱故事,瞬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沾满了鲜血的笑话!
她不是什么伟大的母亲,她是一个杀人凶手!一个偷换孩子的恶魔!
不……不是的……她胡说!她在胡说!柳晴瘫软在地,疯狂地摇着头,做着最后的挣扎。
周振雄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又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毁灭性的愤怒。
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却没想到,我手里,还握着这样一张能将他们彻底打入地狱的王牌。
现在,你们还觉得,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我的声音盖过周振雄粗重的喘息,不大,却让整个宴会厅的嗡嗡声都停了。
我没再看台上那两个僵住的人。
柳晴。
我对着话筒,叫了她的名字。
苏禾是谁,你不会忘了吧
我转头,看向我的好父亲。
还有你。十年前,我妈李月华,不过是想查查你们周氏的烂账,然后她就死了。
苏禾,你那个挂在嘴边的白月光,也是因为这个,被从楼梯上推下去,伪造成难产。
你养了十八年的宝贝儿子周屿,你真当他是你心爱女人的遗腹子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他。
错了。
他就是柳晴从外面随便找来的一个傀儡。一个堵住你嘴的工具,一个帮你们周家,把烂账洗干净的道具!
至于我,李月华的儿子,你和柳晴的亲生儿子,就是这场骗局里最完美的牺牲品。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傻子,好忽略掉你们家,到底有多脏!
我把话筒往桌上一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宴会厅里彻底乱了,窃窃私语变成了嗡嗡的声浪,已经有人摸出了手机,对着台上猛拍。
我的天,这是真的假的
杀人啊!这得判死刑吧
周家这下……彻底完了。
周家的天,塌了。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
几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便衣,径直上台,出示了证件。
周振雄先生,柳晴女士,我们怀疑你们与二十年前的一起故意杀人案,及一起特大金融诈骗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周振雄腿一软,瘫在地上。
柳晴反而不叫了。
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头发,然后抬起头,冲着我。
周伟,你以为你赢了你毁了周家,你也什么都得不到!我才是你亲妈!李月华那个贱人凭什么值得你做到这样!
我回望着她。
你不配提她,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妈那就是李月华。
柳晴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副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转身走下台,穿过对我指指点点的人群,走出了周家老宅。
林潇在门口等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递过来一瓶冰水。
我拧开,一口气喝了大半。
走吧。我说。
第九章
S市,城中村。
空气里混着烧烤和下水道的味道。
我和林潇窝在一家只有四张桌子的面馆里,墙上的小电视正播着晚间新闻。
……周氏集团特大金融犯罪案今日宣判,主犯周振雄、柳晴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电视里,柳晴被法警押着,头发花白,还在对着镜头咒骂。
……据悉,该案幕后主使,周氏前董事长,已于上月因心脏病突发身亡……
我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放下筷子。
这老东西,死得倒便宜。
林潇往嘴里塞了个蒜瓣,嚼得嘎嘣响,心脏病我看是怕被拔出萝卜带出泥,被人给‘心脏病’了吧。
管他呢。我靠在椅背上,反正都进去了。
回到我们租的那个小开间,电脑和泡面盒子堆得快没了下脚的地方。
公司名叫啥
我指着屏幕上刚用PPT画出来的logo问她。
这个怎么样
启明科技林潇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拧成了麻花,哥,咱能不起这种城乡结合部网吧风的名字吗听着就跟卖二手电脑的似的。
土点好。我把碗推到一边,接地气,死不了。再说了,启明,开启光明,多好的寓意。
行行行,你说了算。
林潇翻了个白眼,反正赔钱了也是你这个法人代表去跳楼。
创业比我想的还难。
最惨的时候,我俩为了省钱,一包榨菜能就三顿饭。
房东又来砸门了。
砰!砰!砰!
姓林的!交不起房租就给老子滚蛋!再不交钱我把你俩的破电脑全扔出去!
林潇抓起键盘就要往外冲。
我他妈今天非把他的头盖骨掀了!
我一把将她拽回来,另一只手果断拔掉了服务器的电源。
嗡鸣声消失,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我松开手。
别。
我看着她。
等咱们发达了,买下这栋楼,让他天天对着咱们唱征服。
她瞪了我一眼,把键盘重重地摔回桌上,又没忍住笑了,德行。
那段日子,出租屋里只有两种味道,泡面和代码。
键盘的敲击声,就是我们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呐喊。
直到有一天,林潇把一份印着A轮融资的合同拍在我桌上,我才从一堆代码里抬起头,窗外的天,竟然是亮的。
发财了我揉了揉眼睛。
发财了!林潇的声音都在抖,姓叶的投资人,人傻钱多,让咱们随便花!
启明AI课堂上线那天,服务器炸了三次。
林潇的手机被投资人的电话打到自动关机。
未!我操!用户进不来了!你行不行啊!她一边吼,一边拿脚踹机箱。
别踹!踹坏了咱俩真得去跳楼了!我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快出了火星子,稳住!技术性调整!
半小时后,我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搞定。
世界,清净了。
第十章
又一个五年。
纽交所。
闪光灯把人的眼睛晃得发白。
林潇就站在我身边,一身白色套裙,已经能把这种场面当成公司年会来应付了。
她现在是启明科技的COO,我的战友。
我拿起话筒,台下的喧嚣慢慢平息。
我以个人名义,捐出名下启明科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成立一个教育基金会。
掌声轰然响起。
基金会的名字,叫‘李月华’。
我顿了顿。
她是我母亲。她生前没拿到的东西,我替她拿回来。
晚宴。
林潇端着两杯香槟挤过来。
未,恭喜。
是我们。我接过杯子,跟她的轻轻碰了一下。
酒杯里,倒映着这个陪我从地狱爬出来的女人。
林潇。
她抬起头。
我上半辈子,活得挺像个事故现场的。我看着她,下半辈子,缺个总指挥,你有没有兴趣来管管
她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香槟差点洒出来。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过了好几秒,才把那点笑意压下去,又没压住。
最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有烟花升起,炸开,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很暖。
几个月后,李月华教育基金会资助的第一个启明班,在我老家那座城市的一所中学里开学。
我亲自去上了第一堂课。
看着台下一张张稚嫩又渴望的脸,我好像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出身,不能决定你这辈子的高度。
我对他们说。
能决定的,是你学的知识,你的品格,和你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去创造,去探索,去成为你们想成为的任何人。
下课后,我走出教学楼,阳光正好。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又模糊的女声,断断续续地哭喊。
我仔细听了听,她在喊:儿子……回家……
是柳晴。
我没出声,平静地挂了电话,拉黑。
我抬起头。
林潇正站在不远处的操场边上,对我笑着挥手。
我的家,在脚下,在我亲手做的事业里,在身边这个人的眼睛里,在那些孩子的未来里。
过去,翻篇了。
我大步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