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夏葵。
废弃体育器材室的冰冷水泥地透过薄薄的校服,吸走她最后一点热气。
手臂和小腿上的青紫伤痕隐隐作痛。
门外,钥匙粗暴转动,女生们恶意的嗤笑像冰针扎进耳朵：好好享受‘私人派对’吧,夏葵！明天见！
脚步声远去,死寂降临。
夏葵把头埋进臂弯。
就因为回答转校生周明宇一个问题,对他礼貌微笑,校花林薇就认定她勾引别人男朋友。
解释无用,反抗招来更狠的报复。
今晚,直接升级成了囚禁。恐惧缠绕心脏,眼泪无声滑落。绝望如冰冷海水漫过口鼻。
一个名字,在她最无助时反复描摹的名字,浮现脑海。
……塞缪尔……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
死寂。只有心跳如擂鼓。
她猛地抬头,对着黑暗深处嘶喊：塞缪尔！救救我！
喊声在空荡房间回荡,更显凄厉孤独。巨大的羞耻和绝望攫住了她。
她疯了对着空气喊幻想中的守护天使
念头刚起——
咔——嚓！
面前的虚空,仿佛无形玻璃被狂暴击碎！
浓稠黑暗撕裂！刺眼光芒带着灼热气浪炸开！夏葵紧闭双眼,抬臂遮挡。
强光消失。夏葵颤抖着放下手臂,睁开眼。
一个人影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黑发如夜色流淌,皮肤冷白似玉。一身奇特黑袍,边缘微微浮动。最震撼的,是他背后。
并非圣洁天使之翼。而是一对巨大残破的羽翼骨架！漆黑的骨骼狰狞伸展,零星挂着焦黑残羽,边缘锋利如刀,散发毁灭气息。
他悬浮着,阴影笼罩大半张脸,只露冷硬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沉
重压迫感弥漫,器材室所有声响彻底消失,只剩绝对死寂。
他缓缓抬头。
夏葵呼吸停滞。
那双眼！瞳孔是吞噬一切的宇宙深渊黑,虹膜却是诡异妖异的暗金,如同凝固熔岩。
目光冰冷、锐利、毫无温度,带着俯瞰尘埃的漠然和深入骨髓的倦怠。
这双非人的眼睛,穿透黑暗,锁定了她。
冰冷目光扫过她手臂青紫、脸颊泪痕。
恐惧和羞耻感让她僵硬,想蜷缩进阴影。
悬浮的堕落天使——塞缪尔,无声滑近。
那对狰狞焦黑骨翼划破空气,如同垂死巨鸟收拢屏障,将夏葵整个笼罩在翼骨之下。
腐朽尘埃和焦糊气味包裹了她,底下又藏着一丝遥远稀薄的松林冷冽气息。
阴影隔绝外界,形成狭窄奇异的空间。
塞缪尔俯身。苍白面容在阴影中如同冰冷雕塑。视线再次落在她脸颊细微的血痕上。
夏葵屏息。他伸出了手。
手苍白毫无血色,修长骨节分明,带着非人精致。指尖皮肤近乎透明。这只手缓缓靠近她的脸颊。
夏葵全身绷紧,恐惧几乎尖叫。他会做什么
冰凉触感猝不及防落在脸颊。
指尖光滑细腻,带着沁骨寒意,像深埋地底的寒玉贴上她温热的皮肤。冰凉激得她一颤,却奇异地瞬间抚平伤口刺痛。
动作生硬笨拙。冰凉的指腹在她细小血痕上,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像确认,像冰冷标记。
手离开了。
塞缪尔悬浮在她面前,骨翼笼罩。那双暗金深渊之瞳凝视着她,深处似有复杂翻涌。
谁伤了你声音在她脑海深处直接响起！
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质感,每个音节如冰冷石块投入死潭,激起沉重回响。声音里压抑着深渊风暴般的危险。
谁…伤了你声音再次轰鸣,冰冷拷问。
夏葵心脏狂跳。恐惧震惊撕扯着她。林…林薇……她们……锁门……声音破碎干涩。
名字出口瞬间,塞缪尔毫无温度的眼眸深处,一点极细微的猩红光芒倏然闪过！毁灭意味！
他周身压迫感骤然加剧！金属器械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空气凝固成冰！
他动了。
微微侧头,冰冷眼睛瞥向紧闭铁门。没有咒语,没有动作。
轰隆——！
震耳巨响！沉重的铁门如同被无形巨手从内部击中,瞬间扭曲变形！门锁连门框像纸片撕裂爆开！金属碎片激射,深深嵌入墙壁！
巨大烟尘铁锈味腾起！冰冷夜风灌入！
月光照亮门外空荡走廊和尽头布满蛛网裂痕的窗户。
塞缪尔转回头,目光落回夏葵身上。表情冰冷漠然,仿佛只是掸去一粒尘埃。
走。脑海中的声音冰冷命令。
夏葵被巨响震得耳鸣,呆呆看着门口破洞,又看悬浮的毁灭化身。
求生欲驱使她挣扎站起,摇摇晃晃。
塞缪尔悬浮身侧,残翼微收,如同沉默恐怖守护者。无形冰冷力量环绕她。
她踉跄爬过扭曲金属残骸,踏入走廊。
夜风带来自由凉意。塞缪尔无声悬浮跟上。月光勾勒苍白面容和狰狞残翼,投下诡异阴影。
回家。脑中声音冰冷指令。
夏葵不敢回头,拼命点头,朝着校门跌撞跑去。
脚步声在寂静校园刺耳。她能感觉塞缪尔冰冷存在,如同影子悬浮身后。
残翼划破空气的气流缠绕脚踝。
直到冲回老旧居民楼下,夏葵才停下喘息。鼓起勇气回头。
街道空荡,只有昏黄路灯。那个撕裂黑暗降临的身影,消失无踪。
只有脸颊上那点冰玉触碰过的地方,残留一丝凉意。
第二天,夏葵走进教室,空气凝固。
几十道目光聚焦：惊疑、恐惧、难以置信,林薇小团体的怨毒审视。
她走到座位。课桌狼藉,写满怪物、疯子、去死。抽屉书本被撕碎散落。
几张撕下的日记残页钉在桌面——上面赫然是她描摹的名字和幻想天使轮廓！
哟,‘幻想朋友’来啦林薇尖锐走来,抱臂讥笑,昨晚‘派对’好玩吗你的塞缪尔有去陪吗
周围压抑嗤笑。
夏葵指甲掐进掌心,抬头迎向林薇目光,声音发颤却平静：器材室门锁坏了,自己炸开。我运气好出来了。
炸开林薇夸张大笑,编故事也像点！是不是又发疯幻想‘天使’救你
她扯下日记残页摇晃。
证据！夏葵,你有病！精神分裂！昨天门就是你发疯弄坏的！想害死我们
议论声更大,恐惧排斥蔓延。
夏葵被钉上危险精神病标签。
她身体颤抖,看着隐秘心事被撕开展览践踏,屈辱愤怒几乎淹没她。
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心中呐喊：【塞缪尔！她们……】
没有回应。脑海死寂。
林薇,这样对待同学不太好吧温和声音插入。
周明宇走来,皱眉看着残页和夏葵惨白的脸。
损坏公物霸凌同学,都违反校规。有必要报告老师。
周明宇介入像石头入油锅。林薇脸色难看,死死盯着他：周明宇！你帮她她就是个疯子！整天幻想恶心东西！
我只看到有人被欺负。周明宇态度坚决,递夏葵纸巾,夏葵同学,别怕,先去洗脸桌子的事,我帮你说明。
夏葵看着纸巾和温和眼睛,鼻子一酸,接过低声道谢,冲出教室。
冷水拍脸,心跳稍平。镜中脸上细小伤痕已结暗红痂。
但那冰凉触感、撕裂黑暗的光芒、残破骨翼……如此清晰真实。
可为什么……他不在了幻觉自我保护人格
【塞缪尔……】心中无声呼唤,带着依赖委屈,【你在吗】
回应只有水流哗哗声和心底冰冷死寂。
放学铃响。夏葵第一个冲出教室。刚走到主干道,林薇和两个跟班拦住去路。
跑挺快林薇挡路冷笑,你的‘守护天使’今天没跟
让开。夏葵握紧书包带。
让开林薇像听笑话,昨天运气好。今天换个地方聊聊关于你的‘塞缪尔’,和你勾引别人男朋友的事！
我没有！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林薇厉声,伸手抓夏葵头发！
夏葵惊叫后退,被身后女生推搡踉跄,被逼着推向搭满脚手架、少有人去的旧实验楼！
放开我！干什么！夏葵挣扎,恐惧缠心。旧实验楼天台……荒凉无人之地！
锈迹铁门被推开,哐当巨响。强风灌入。
空旷水泥天台暴露在暮色下。废弃建材沙堆阴森。风卷沙尘迷眼。
林薇三人把夏葵逼到天台边缘。背后是半人高围栏,再外是数层悬空！
现在没人了。林薇笑容消失,只剩狰狞恶意,跪下,道歉！为你勾引周明宇！为你装神弄鬼！承认你的‘塞缪尔’是恶心幻想怪物！她扬手狠狠扇来！
夏葵偏头躲闪,巴掌擦耳火辣辣疼。恐惧愤怒发抖,退无可退。背靠冰冷围栏,绝望如潮淹没。
【塞缪尔！塞缪尔！救救我！她们要杀我！】心中疯狂呐喊。
这一次,回应不再是死寂。
林薇再次扬手,残忍快意笑容浮现刹那——
呼——！
冰冷刺骨、硫磺灰烬气息的狂风平地卷起！笼罩天台！沙尘如刀刮皮肤！林薇三人惊叫不稳后退！
暮色天台中心,空气扭曲！
无形巨手撕裂空间！一道比昨夜更狂暴的暗红光芒如地狱岩浆迸发！光芒带着灵魂战栗的高温毁灭气息！
红光敛去。
塞缪尔身影清晰悬浮夏葵面前！黑发黑衣,脸色苍白,但暗金瞳孔深处燃烧幽暗炽烈猩红火焰！焚尽万物暴怒！
他背后景象让夏葵倒吸冷气。
那对巨大焦黑骨翼,不再只是骨架！狰狞骨骼之上,燃烧熊熊半透明暗红火焰！
火焰无温却散发心悸毁灭波动,灼烧空气扭曲！
如同地狱业火旗帜在狂风中猎猎！
塞缪尔悬浮身前,燃烧业火的残翼完全展开,如坚固壁垒将她护在身后。
他偏头,冰冷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夏葵。
目光扫过,她清晰看到他眼底跳跃的猩红火焰——纯粹神怒！
随即,塞缪尔目光如淬冰浸火利剑,刺向东倒西歪、惊骇欲绝的林薇三人！
他抬起苍白手,对着她们方向,五指猛张！
嗡——！
无形恐怖力量降临！
林薇脸上恶毒瞬间被无边恐惧取代！
凄厉尖叫！如被无形巨锤击中,向后倒飞重重摔地！两个跟班同样惨叫着摔飞！
但这只是开始！
塞缪尔燃烧猩红火焰的深渊之瞳死死锁定林薇。他张开五指,仿佛握紧恐惧源头。
直视你们的罪孽！宏大冰冷、审判神威的声音直接在林薇三人灵魂炸响！
摔地的林薇剧烈抽搐！
惊恐瞪眼！视野里,天台消失！无数双眼睛！
无数被她嘲笑孤立中伤欺凌过的同学眼睛！
密密麻麻如黑暗虚空中星辰,冰冷无声怨恨注视她！
每双眼倒映她狰狞得意笑脸！
无数个夏葵在她耳边凄厉哭喊诅咒
！巨大罪恶感审判恐惧攫住心脏！
不——！不是我！走开！林薇抱头蜷缩,歇斯底里哭嚎颤抖,如经历最恐怖酷刑。
两个跟班也陷入炼狱,一个对虚空挥舞哭喊别找我！是林薇让我干的！,另一个拼命抓脸要撕掉恐怖之物,留下道道血痕。
天台回荡三人厉鬼般哭嚎尖叫求饶。深陷恐惧幻象炼狱,精神濒临崩溃。
塞缪尔悬浮空中,燃烧业火的残翼缓缓收拢。
冷漠俯视地上翻滚哀嚎三人,眼底猩红火焰跳跃。毁灭力量波动未散,如实质阴影压在每个角落。
夏葵紧靠冰冷围栏,震惊无言。
看着塞缪尔苍白如神祇侧影,看着暮色中燃烧象征毁灭审判的火焰之翼。
恐惧被更深敬畏取代。
他真实存在！拥有凡人无法想象力量！为她而来！
塞缪尔缓缓转头。燃烧猩红火焰的暗金眼眸落在夏葵身上。
审判意味消失,只剩深沉难言疲惫,如燃烧殆尽余烬。
他身上磅礴窒息毁灭气息急剧衰退！燃烧火焰之翼光芒黯淡,火焰稀薄透明似将熄灭。翼骨焦黑痕迹更深,发出灰烬剥落簌簌声。
悬浮高度明显降低,身影在暮色中模糊。
强烈不祥预感攫住夏葵心脏！
塞缪尔不再关注哀嚎三人。所有注意力落在夏葵身上。他无声缓缓靠近一步。燃烧殆尽残翼几乎触碰到她。
他低头,苍白脸离她很近。夏葵能看清他眼睫轮廓,暗金瞳孔深处几乎熄灭猩红余烬,和宇宙终结般疲惫。
灵魂深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虚弱如风中残烛,每个字沉重喘息：
契约…完成…
停顿,凝聚最后力量,声音轻如叹息,带着尘埃落定决绝：……我该…消失了。
话音落,塞缪尔身影剧烈闪烁！更透明！似一阵风就能吹散！
夏葵心脏如被冰冷手攥紧沉入冰窟！消失契约完成守护契约因惩罚林薇结束
不！不是！
巨大恐慌海啸般淹没她！比被锁器材室、逼天台边缘更汹涌绝望！她不要他消失！撕裂黑暗降临的堕落天使！用残翼遮挡恐惧的存在！她幻想的朋友！不能消失！
看着他苍白透明、神性倦怠侧脸,看着光芒熄灭只剩焦黑残骸如枯叶颤抖骨翼……
夏葵脑子空白,只剩疯狂念头尖叫！
她猛地向前,几乎撞进他冰冷怀抱！
在塞缪尔微微错愕茫然目光中——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接近人的情绪——她踮脚,用尽全力,将嘴唇印上他那冰冷毫无温度的薄唇！
时间凝固。
天台哭嚎尖叫风声喧嚣……所有声音消失。
夏葵唇瓣感受非人沁骨冰冷。没有心跳呼吸,只有亘古死寂。
然在这冰冷中,那双近在咫尺燃烧殆尽暗金眼眸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如星火光芒倏然亮起！
非愤怒猩红,非审判金。
是近乎脆弱纯粹银白微光！如初生星辰挣扎穿透黑暗！
咚！
一声沉闷清晰搏动声在两人紧贴唇间响起！非来自空气,似从塞缪尔冰冷胸膛深处、夏葵滚烫心房同时震荡而出！
塞缪尔身体猛震！
暗金瞳孔骤缩！残留疲惫茫然被极致震惊取代！似体内沉寂死亡机制被这莽撞温热吻粗暴激活！
背后巨大焦黑残破骨翼猛剧烈痉挛颤抖！
一片边缘焦痕漆黑羽毛无声飘落,轻拂夏葵滚烫脸颊,带来微凉触碰如小心回应。
羽毛悄然坠落冰冷水泥地。
夏葵猛退一步,脸颊火烧,心脏狂跳欲出。大口喘气看着悬浮不再变透明的塞缪尔。
脸上依旧苍白,但深渊眼眸中银白微光未灭,在深沉黑暗里顽强微弱亮着如暗夜灯塔。
她抬手捂狂跳心口,声音劫后余生颤抖带撒娇依赖,清澈眸子映他残翼轮廓：
可是……你走了……声音轻带哽咽,目光却坚定迎向他眼底星芒,我又要开始害怕……天花板上的怪物了。
暮色四合,天台风啸。
林薇三人昏迷如破败玩偶瘫倒。远处城市霓虹渐亮。
塞缪尔悬浮,残破骨翼风中簌簌作响。
夏葵哽咽的害怕天花板怪物,如石子投入深潭,在他燃烧殆尽暗金眼眸激最后微弱涟漪。脆弱银白星芒摇曳未熄。
他缓缓转身。
动作沉重如负万钧枷锁。巨大焦黑骨翼随转身拖曳水泥地,留下灰烬拖痕。
目光越过冰冷围栏投向天际线。黎明前最深沉黑暗无声涌动如墨海。
此地…污秽。脑海声音低沉虚弱,每个音节用力沉重喘息如跋涉亿万光年旅人叹息。
夏葵心揪。污秽指林薇她们恶意伤害之地看着他暮色中孤寂萧索背影,看着几乎触地象征坠落毁灭巨大残翼,强烈酸楚涌鼻尖。
跟我来。声音疲惫邀请。未回头,微偏头示意。
夏葵毫不犹豫。未管地上昏迷三人,未想明日麻烦。
用力抹泪痕,深吸带尘埃凉意空气,跟上黑暗中踽踽独行身影。
塞缪尔未飞。悬浮高度很低,骨翼尖端几乎贴地,移动留下断续灰烬拖痕。
带夏葵无声穿过空旷沉寂旧实验楼走廊,走下灰尘楼梯,从通往学校后山小径侧门走出。
远离教学楼灯光,后山小径树荫浓密,月光零星洒下。
夏虫鸣叫风吹叶沙沙。塞缪尔走很慢,每一步沉重。夏葵安静跟几步后,目光落巨大残翼。焦黑骨骼斑驳月光下更狰狞苍凉。
小径蜿蜒上山,通往山顶平坦草地。视野开阔俯瞰沉睡校园远处灯火。
塞缪尔草地中央停步。缓缓转身面对夏葵。山顶风大,吹动漆黑发丝衣袍,吹得残翼零星焦黑羽毛微颤。悬浮离地寸许,身影月光下虚幻。
目光落夏葵脸上。夏葵未回避,勇敢抬头迎向深渊暗金眼眸。深沉黑暗里清晰捕捉微弱未熄银白星芒。
夏葵。第一次完整叫出名字。脑海声音低沉虚弱,奇异郑重。
嗯。用力点头,心跳加速。
塞缪尔沉默片刻,似凝聚力量斟酌古老艰涩语言。
微抬苍白手,指尖对夏葵方向轻点。
无光无声。
夏葵清晰感觉微弱精纯清凉能量流如涓涓细流注入身体。
手臂小腿青紫伤痕能量拂过肉眼可见淡化消失！残留疲惫酸痛一扫而空！
这……夏葵惊讶看恢复如初手臂,抬头看塞缪尔,眼中感激不可思议。
微末之力。声音带不易察觉涩然,权作…谢礼。
谢礼夏葵愣住。谢吻谢她需要他
目光再投远方。天际线浓稠黑暗边缘被细微柔和灰白渗透。黎明将至。
时间…到了。声音更轻,尘埃落定平静。
夏葵心猛沉！巨大恐慌再攫她！下意识向前伸手想抓他：不！塞缪尔！别走！
塞缪尔缓缓转回身面对她。
身影黎明前最深黑暗与初露微光交织更透明,似下一刻融晨风。眼底深处银白星芒奇异地亮一瞬。
他垂眸,视线落夏葵因急切伸出微颤的手。
在夏葵惊愕目光中,塞缪尔缓缓抬起那只苍白冰冷手。
动作依旧非人僵硬,指尖微蜷似克服巨大阻力。
冰冷手极其小心笨拙试探,轻轻触碰夏葵温热手背。
触感依旧沁骨冰凉。但这次夏葵清晰感觉,冰冷表层下似有一丝微弱如风中残烛暖意艰难搏动。
未握她手。冰冷指尖极短暂轻碰手背。如蝶翅掠过水面,一触即分。
收回手。
塞缪尔抬头,暗金眼眸深深凝视夏葵。
黎明稀薄微光落苍白透明脸,眼睫下投阴影。银白星芒眼底亮到极致,似燃烧最后光华。
他启唇,低沉灵魂震颤声音前所未有近乎温柔决绝：
以吾真名‘塞缪尔’为证……
目光如烙印刻夏葵眼底。
此名……永为汝盾。
深深最后看她一眼,似将模样刻入永恒。
……亦是汝姓。
话音落,天际线迸发第一道璀璨金光！朝阳如熔金势不可挡冲破黑暗！
喷薄万丈金红光芒中,塞缪尔身影如投烈火残雪,瞬间明亮又透明！
背后巨大焦黑残破骨翼绚烂朝霞映照下边缘镀流动金辉,似燃烧中获神圣涅槃。
夏葵下意识闭刺痛双眼,泪水汹涌。
再睁泪眼时——
山顶草地,只她一人。
金阳温暖洒满身,草叶露珠七彩光芒。微风拂过带青草泥土清新。
撕裂黑暗降临、燃烧审判之翼、冰冷触碰、决绝誓言……如光怪陆离幻梦。
只有手背上被他冰冷指尖最后触碰处,残留一丝清晰烙印般凉意。
她抬手看手背。阳光透指缝洒温暖光斑。
晨风温柔拂山顶,卷起草叶吹动夏葵额前碎发。
她站金光里,抬手看光洁手背。那里似乎残留一丝挥之不去冰凉触感。
塞缪尔……轻声念出,声音茫然悲伤。
咚！
一声沉闷清晰心跳,毫无预兆胸腔猛炸开！有力真实震得身体微颤！
夏葵猛捂心口惊愕睁大眼。
那不是她的心跳！
搏动节奏沉厚力度陌生又奇异熟悉！冰冷沉重如古老磐石唤醒冰川生命回响！穿透无形屏障在她身体灵魂共鸣！
低沉微哑刚苏醒般生涩真实声音身后很近响起：
我在。
夏葵身体瞬间僵住！血液凝固又奔涌！猛转身！
金阳刺眼。眯眼逆光,看到颀长身影站几步外。
不再悬浮。
双脚实踏沾晨露青草地。黑袍流动暗影似多尘世质感。面容苍白俊美带非人精致,但那双眼睛……
不再是吞噬光芒深渊暗金。
而是深邃如子夜寒星纯黑。
纯粹黑色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温暖银白光芒,如初生星火缓慢坚定跃动燃烧。
他站在那,背后空空如也。巨大狰狞象征坠落毁灭焦黑骨翼无影无踪。
山风吹扬墨色发丝。
他微偏头,纯黑眼眸安静看她,带着初临人间茫然不易察觉探究沉淀亘古岁月重获新生笨拙温和。
夏葵呼吸停滞。呆呆看真实存在少年,看他脚下踩弯草叶,看晨风吹动发梢,看他眼中温暖星芒……
塞缪尔……声音轻如梦呓颤抖。
黑发少年——塞缪尔,静静望她。
晨光勾勒清晰下颌线。似不习惯完全落地身体不习惯表达。沉默,然后极缓慢带着新生笨拙郑重对她轻点头。
嗯。
低沉微哑声音清晰回荡晨风里。不再脑中轰鸣,真真切切通过空气传入耳中。
夏葵眼泪汹涌再出。非恐惧绝望泪水。滚烫泪珠滑落草地折射金辉。
她看他,看从幻想走出撕碎黑暗降临最终褪去神性残翼以最真实人姿态站面前堕落天使。
看他纯黑眼眸里因她点燃微弱温暖星火。
夏葵抬手胡乱抹泪,对他属于她的幻想朋友永为她盾亦她姓存在露带泪痕灿烂笑容。
欢迎回来。她说。
山顶风温柔环绕。新一天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