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裁员
深冬的雨总带着刺骨的寒意。晚上七点半,科创园区的玻璃幕墙早被密集的雨丝糊成白茫茫一片,陈默攥着刚打印好的项目报告,指尖在文件夹边缘掐出几道白痕。
陈默,进来。
总监办公室的门没关严,张涛的声音裹着烟味飘出来,像根冰锥扎进陈默耳膜。他深吸一口气,推门时带进来的冷风让空调出风口发出
咔嗒
轻响。
张涛正对着电脑屏幕冷笑,地中海发型上的发胶在顶灯反射下泛着油光。他慢悠悠转过来,指间夹着的香烟烟灰摇摇欲坠：你这季度的
KPI
差了
30%,知道吧
张总,上周提交的优化方案能提升效率
20%,客户反馈很好
——
客户
张涛猛地把烟摁在烟灰缸里,陶瓷缸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大老板今天问我,为什么核心代码里有个漏洞没堵住你解释解释,是不是又熬夜摸鱼写你那破副业了
陈默的后槽牙咬得发酸。那个漏洞明明是张涛强行塞进来的外包模块出的问题,上周他就提交过风险预警,却被压在文件夹最底层。他盯着张涛指甲缝里的烟渍,喉结滚动着：我没有摸鱼,漏洞报告
——
别跟我扯这些！
张涛把一份离职协议拍在桌上,A4
纸边缘被雨水打湿过,皱成波浪形,公司优化结构,你被裁了。这月工资加
N+1,签字吧,别逼我走流程。
雨点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轰鸣。陈默的视线落在协议末尾的
自愿离职
字样上,心脏像被那冰冷的雨点反复抽打着。他在这家公司待了五年,从实习生做到核心开发,手里攥着三个关键项目的专利,现在却被这样轻飘飘地否定。
我不签。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坚定,漏洞不是我的责任,我要求内部审计。
张涛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审计你以为谁会信你上周让你做的那个财务系统后门,你非说违规拒绝开发,真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陈默浑身一僵。原来在这儿等着。他猛地抬头,张涛的脸在烟雾中模糊成一团灰影,那双小眼睛里的阴狠像淬了毒的冰碴。
要么签字领钱滚蛋,要么明天人事给你寄辞退通知,理由是‘严重违纪’。
张涛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你妈不是在住院吗这份工作没了,医药费……
我签。
陈默抓起笔,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墨点。他不能让母亲的治疗出任何岔子,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
走出办公楼时,暴雨已经连成白茫茫的帘幕。陈默把离职协议塞进怀里,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涩得他睁不开眼。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他划开屏幕,市一院急诊
几个字让他的手指瞬间冰凉。
是陈默先生吗
护士的声音透过电流发颤,你母亲刚刚突发心梗,正在抢救,请立刻来医院缴费,准备手术！
嗡
——
手机从掌心滑落,在积水的台阶上摔出一道裂痕。陈默弯腰去捡,指腹摸到屏幕上温热的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自己的眼泪。怀里的离职协议被雨水浸透,字迹晕染开来,像一张模糊的嘲讽脸。
他站在暴雨中,看着科创园区的灯火逐渐模糊。五年青春、满身技术,到头来连母亲的救命钱都凑不齐。冷风灌进单薄的衬衫,冻得他牙齿打颤,却远不及心里那片蔓延的绝望来得刺骨。
2
天桥奇遇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陈默把湿透的离职协议塞进垃圾桶,踩着积水往公交站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手机屏幕裂成蛛网,却还能勉强看清时间：晚上八点四十五分,距离母亲手术缴费截止还有三小时。
他摸遍全身口袋,只有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和一串钥匙。银行卡里的余额在上周交完住院押金后,就只剩下三位数。冷风卷着雨丝钻进领口,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跑上附近的过街天桥。
这座天桥早就该拆了,栏杆上的铁锈被雨水泡得发黏,脚下的水泥板裂着缝,积水顺着缝隙往下滴,在桥洞下汇成小小的水洼。陈默靠在栏杆上,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感觉自己像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随时都会坠入深渊。
妈的……
他一拳砸在栏杆上,铁锈混着雨水蹭在指头上,又疼又痒。要是能回到下午就好了,要是没拒绝张涛那个违规要求就好了,要是……
无数个
要是
在脑子里盘旋,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桥缝里卡着个黑东西。他蹲下身,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那是部旧款智能手机,黑色外壳磨得发亮,背面贴着早已褪色的卡通贴纸,屏幕朝上卡在钢筋缝隙里。
陈默犹豫了一下,伸手把手机抠了出来。机身意外地干燥,他按了下电源键,屏幕竟然亮了。没有解锁界面,只有一行淡蓝色的文字悬浮在黑色背景上：【遗憾改写系统已激活,检测到宿主强烈执念：逆转
18:30
的离职事件】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以为是劣质手机的病毒弹窗。这种老款智能机早就该淘汰了,说不定是谁丢的垃圾。他正要把手机扔回桥洞,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变了：【是否执行首次改写消耗电量
20%,剩余电量
80%】
神经病。
陈默嗤笑一声,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在屏幕上点了
是。反正已经够倒霉了,还能更糟吗
按下的瞬间,手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屏幕闪过一道白光。陈默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周围的雨声似乎变了调,天桥下的车流声也变得遥远。他低头看手机,电量显示确实从
100%
变成了
80%,而屏幕上的文字换成了：【改写成功,时间回溯至
18:25】
什么鬼他皱着眉抬头,却看见自己还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那份没被雨水打湿的项目报告。办公室里传来张涛打电话的声音：放心王总,那笔款我下周就能转到你账户,用财务系统的漏洞……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他低头看自己的衬衫,干爽挺括；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完好无损；再看腕表,时针正指向六点二十五分。
陈默,进来。
门开了,张涛挂了电话,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看到他时立刻切换成公事公办的冷漠,你这季度
KPI……
张总,
陈默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飘,却异常清晰,刚才您说的财务系统漏洞,是指上个月外包团队开发的支付模块吧我刚发现那里有个逻辑错误,能直接绕开权限校验,这是风险报告。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漏洞报告,正是上周被张涛压下的那份。
张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他盯着报告上的代码截图,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过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知道了,你先去忙吧,KPI
的事……
下个月再说。
陈默转身出门,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掏出那部捡来的旧手机,屏幕上
剩余电量
80%
的字样刺眼又真实。
雨还在下,但陈默的心里却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他低头看着手机,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浅浅的划痕,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3
第一次回溯
回到工位时,格子间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陈默把旧手机塞进抽屉最底层,用一本厚厚的《算法导论》压住,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同事小李探过头来,眼镜片上沾着咖啡渍：默哥,刚才张扒皮叫你进去干嘛没为难你吧
没事,讨论项目问题。
陈默勉强笑了笑,打开电脑时手指还在发颤。屏幕亮起的瞬间,他下意识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18:35,距离母亲
原本
心梗发作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但指尖落在键盘上,敲出的代码却频频出错。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天桥上的奇遇,那部旧手机的屏幕、张涛煞白的脸、自己失而复得的工作……
一切都像场荒诞的梦,却又真实得可怕。
嗡
——
抽屉里的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陈默吓得差点把鼠标碰掉,慌忙用脚抵住抽屉,假装整理文件挡住同事的视线。震动只持续了两秒就停了,他却感觉后背的汗瞬间冒了出来。
熬到下班铃响,陈默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办公楼。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细密的雨丝斜斜飘落。他没去公交站,而是直奔市一院,路上买了份小米粥和清淡的小菜
——
母亲最爱吃这些。
住院部三楼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陈默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看到母亲正靠在床头看报纸,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不错。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放得极轻。
小默来啦
母亲放下报纸,眼角的皱纹笑成一朵花,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可以下床走走。你工作不忙吗不用天天跑过来。
陈默的心像被温水泡过,又酸又软。他打开保温桶,盛出小米粥：不忙,项目进展顺利。快趁热吃,刚买的。
看着母亲小口喝粥的样子,他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第一次回溯真的改变了悲剧。
陪母亲聊了会儿天,确认她各项指标都正常,陈默才离开医院。走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他掏出那部旧手机,犹豫着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显示【剩余电量
80%】,下方多了一行小字：【首次改写完成,解锁
指定回溯
功能】。
他试探着在心里默念：想看看张涛现在在做什么。屏幕瞬间刷新,跳出一段模糊的画面
——
张涛正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话怒吼：那蠢货怎么突然变机灵了漏洞报告都准备好了你给我查！陈默最近跟谁走得近！
画面只持续了三秒就消失了,电量依旧是
80%。陈默的后背泛起寒意,原来这部手机还有监视功能他攥紧手机,指腹摸到冰凉的金属边框,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的可能不是救赎,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陈默把手机放在桌上,盯着那行电量数字发呆。他试着回想今天在公司的细节,张涛的反应、同事的眼神、自己敲代码的手感……
一切都无比清晰。可当他想回忆母亲年轻时的样子,记忆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只能模糊记起她扎着马尾辫的轮廓。
是错觉吗他皱着眉翻开钱包,里面夹着一张母亲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可陈默却觉得有些陌生,好像这张脸和记忆里的母亲隔着一层纱。
咔哒,旧手机突然自动亮起,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能力使用提示：每次改写将轻微损伤短期记忆,电量低于
50%
后影响加剧】。
陈默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看着照片上母亲的笑脸,又看看手机上冰冷的电量数字,第一次对这份突如其来的
幸运
感到了恐惧。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地板上,像一片冰冷的霜。
4
初露锋芒
第二天清晨,陈默被闹钟惊醒时,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脸上还压着那部旧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剩余电量
79%】——
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1%。
他猛地坐直,昨晚模糊的恐惧瞬间清晰。抓起手机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眼睛,血丝像蛛网爬满眼白。他打开通讯录,找到
母亲
的号码,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半分钟,确认自己没有忘记。
只是轻微损伤,没事的。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用冷水泼脸,试图驱散那股寒意。
到公司时,格子间里已经一片忙碌。陈默刚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是
CEO
的助理：陈默,王总让你现在去顶层办公室。
他心里咯噔一下。CEO
王启明是业内出了名的技术控,平时很少直接找基层员工。难道张涛恶人先告状了他攥了攥手心,摸到口袋里的旧手机,深吸一口气走向电梯。
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是整片城市天际线,王启明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灰色西装衬得背影格外挺拔。坐。
他转过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如鹰,张涛说你发现了财务系统的漏洞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解释,王启明却摆摆手：我看了你的漏洞报告,逻辑清晰,解决方案也很专业。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怎么发现外包模块有问题的张涛说那批代码经过三重审核。
我对比了外包团队的历史代码风格,
陈默定了定神,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他们习惯用
try-catch
结构处理异常,但这次提交的模块却用了
if
判断,我觉得奇怪就深入查了查。
这是他昨晚用手机回溯外包代码提交记录总结的结论。
王启明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上周董事会提出要优化用户留存率,技术部给的方案需要三个月。你觉得,能不能更快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想起上个月做的用户行为分析报告,里面提到三个关键痛点,但被张涛以
优先级不高
压了下来。他抬头迎上王启明的目光：能。如果重构推荐算法的底层逻辑,两周就能看到效果,我有现成的优化模型。
哦
王启明的眼睛亮了,详细说说。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陈默侃侃而谈,从数据模型到算力分配,甚至连可能出现的风险点都讲得清清楚楚。这些都是他用手机回溯了三次
方案汇报失败
的经历,反复修改完善的结果。
走出
CEO
办公室时,陈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但脚步却异常轻快。王启明不仅采纳了他的方案,还让他暂时牵头这个项目,直接向自己汇报。
回到部门,张涛的脸色难看得像刚吞了苍蝇。他堵在陈默工位前,双手抱胸：行啊陈默,越级汇报的本事不小别忘了你的绩效考核还在我手里。
周围的同事都低下头,假装忙碌,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陈默看着张涛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手机里看到的监控画面,心里冷笑一声。
张总,
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王总让我把优化方案同步给你,毕竟项目需要技术部配合。
他把打印好的方案递过去,特意让封面朝上
——
上面有王启明亲笔写的
同意推进。
张涛的手指抖了抖,接过方案时差点没拿稳。他恶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转身回了办公室,关门声震得天花板掉下来一小块墙皮。
同事小李凑过来,压低声音：默哥,你这是要起飞啊！张扒皮脸都绿了！
陈默笑了笑,心里却没多少喜悦。他悄悄摸出手机,电量显示
78%。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屏幕上,那串数字泛着冷光,像在无声地提醒他：这一切都有代价。
5
代价显现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整座城市。陈默对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哈欠,代码编辑器上的绿色字符开始模糊成一团。优化方案的第一版测试数据出来了,用户留存率提升
12%,王启明在工作群里发了个大大的红包。
默哥,下班去撸串庆祝啊
小李收拾着背包,兴奋地搓手,张扒皮今天提前溜了,没人管咱们！
不了,我得去医院看我妈。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拒绝的话刚说出口,突然愣住了
——
母亲住哪个病房来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明明昨天下午才去过,怎么会突然想不起来陈默慌忙打开手机备忘录,找到上周存的病房号：307
室。指尖划屏幕时,他注意到旧手机的电量已经掉到
75%。
怎么了默哥
小李看出他脸色不对。
没事,有点累。
陈默勉强笑了笑,关电脑的手却在发抖。他抓起外套冲出办公楼,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驱不散心里的恐慌。
路过小区便利店时,暖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透出来。赵姨正弯腰整理货架,银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小默这么晚还去医院啊
她直起身,蓝布围裙上沾着点面粉,你妈今天下午还问你呢,说你爱吃她做的红烧肉。
红烧肉……
陈默的喉咙突然发紧。他记得母亲做的红烧肉很好吃,可具体是什么味道是甜口还是咸口放没放八角这些本该清晰的记忆,此刻却像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怎么也看不清细节。
嗯,她说想吃清淡的,我买点小米粥过去。
他接过赵姨递来的保温桶,指尖触到老人粗糙的手掌,心里一阵发酸。
你妈那身体得好好补补,
赵姨帮他把粥装进去,压低声音,今天下午张涛他老婆来买烟,跟人打电话说什么‘那笔钱快到手了,陈默那个傻子还帮着干活’,你当心点那个姓张的。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张涛果然还在搞鬼！他攥紧保温桶,金属提手硌得手心生疼：谢谢赵姨,我知道了。
赶到医院时,病房里的灯已经暗了,母亲睡着了。陈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看着母亲的脸。她的眼角有了皱纹,鬓角也添了白发,可这张脸在记忆里却越来越模糊。他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母亲的照片,一遍遍地对照着看,生怕下一秒就认不出她。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旧手机的消息弹窗跳了出来：【记忆碎片丢失提醒：关于
母亲做的红烧肉
的味觉记忆已损伤,电量
75%】。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盯着那行字,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原来不是错觉,能力的代价真的在显现。他看着病床上熟睡的母亲,又看看手机上冰冷的电量数字,第一次开始怀疑：用珍贵的记忆换回来的逆袭,真的值得吗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陈默把脸埋在掌心,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保温桶里的小米粥还温热着,可他的心里却像被深冬的冷雨浇透,一片冰凉。
6
职场反击
周一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办公室,却驱不散格子间里的低气压。陈默刚打开电脑,就听见后排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是新来的实习生晓雯,她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面前散落着几张设计图。
怎么了这是
陈默走过去,看到设计图上被红笔圈满了修改意见,边缘还沾着几滴泪痕。晓雯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默哥,张总说我做的用户界面抄袭竞品,要扣我全月工资,还要我写离职报告……
陈默拿起设计图,眉头瞬间皱紧。这版界面是他上周指导晓雯做的,核心逻辑和交互细节都有原始草稿记录,怎么可能抄袭他扫了眼总监办公室的方向,门虚掩着,能看到张涛正对着电话阴阳怪气：年轻人就是不踏实,抄都抄不明白……
别哭,
陈默拍了拍晓雯的后背,声音放轻,把你的设计日志给我看看。
晓雯抽泣着递过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从初稿到终稿的修改记录,时间线清晰得很。
陈默心里有了数。张涛这是把自己的火撒到实习生身上了。他回到工位,手不自觉摸向抽屉里的旧手机
——
用能力吗上次回溯后,他已经记不清父亲的声音了,再用一次,会不会连母亲的声音也忘了
默哥,算了……
晓雯怯生生地说,我听说张总以前就逼走好几个人了,我刚毕业,惹不起他……
陈默看着女孩泛红的眼睛,想起自己刚入职时被刁难的样子。那时要是有人肯帮他一把,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他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旧手机,屏幕显示【剩余电量
73%】。
相信我。
他按下电源键,在心里默念：回溯到昨天下午张涛审核设计稿的时刻。手机轻微震动,电量跳成
71%,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
他
站
在昨天的总监办公室,张涛正把一份竞品设计图塞进抽屉,对着进来交稿的晓雯说：这个界面风格不错,就是……
有点眼熟啊
晓雯当时没多想,还傻乎乎地说：是默哥教我参考了行业最佳实践！
张涛冷笑一声,在审核表上写下
疑似抄袭。
画面消散,陈默猛地回神,手心全是汗。他拿着手机走到总监办公室门口,直接推门进去。张涛正翘着二郎腿抽烟,见他进来立刻变脸：陈默有事
张总,晓雯的设计稿抄袭的事,我能解释。
陈默把手机连接到办公室的投影仪,点开一段模糊的视频
——
正是刚才回溯到的画面,张涛藏竞品图的动作清晰可见。
张涛的脸
唰
地白了,烟灰掉在名牌西裤上都没察觉：你……
你这什么东西伪造证据
是不是伪造,查一下您的抽屉就知道了。
陈默盯着他的眼睛,还有,晓雯的设计日志和修改记录都在,比对创作时间线就能证明清白。您要是不信,咱们现在请法务部来鉴定
走廊里已经围了几个同事,都在偷偷往里看。张涛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狠狠把烟摁灭：算……
算我看走眼了！让她把设计稿改改,这事就算了！
陈默转身出门,晓雯立刻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默哥,太谢谢你了！
周围的同事也纷纷投来佩服的目光,小李偷偷比了个
牛
的手势。
回到工位,陈默却高兴不起来。他掏出手机,电量
71%。刚才回溯时,他突然想不起母亲最喜欢的花是什么了。他慌忙翻手机相册,看到去年母亲节送的康乃馨照片,心脏才稍稍落地。
窗外的阳光明明很暖,他却觉得后背发凉。这场职场反击赢了,但代价正在暗处悄悄滋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最珍视的记忆。
7
电量警报
周三的雨下得黏黏糊糊,像化不开的糖浆。陈默对着电脑屏幕打了第三遍哈欠,眼前的代码突然变成了一团乱码。他揉了揉眼睛,代码又恢复正常,但脑子里却空空的
——
刚才想到的优化思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指尖在键盘上悬着,明明很熟悉的指令,却像第一次接触。这种感觉很可怕,就像大脑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他猛地想起什么,掏出旧手机,屏幕上的电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剩余电量
49%】。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弹出刺眼的红色提示：【警告：电量低于
50%,短期记忆损伤加剧,可能出现关键信息遗忘】。
陈默的手指开始发抖。他点开通讯录,找到
母亲
的号码,反复默念着
307
病房,生怕下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上周医生说母亲恢复得不错,可他怎么也想不起复查的具体日期,只能翻聊天记录才确认是周五。
默哥,王总让你去趟会议室,讨论项目进度。
小李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数据报表,张总也在,刚才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陈默捏紧手机,深吸一口气走向会议室。推开门,王启明坐在主位,张涛坐在旁边,脸上挂着假笑。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足,陈默却觉得浑身燥热。
用户留存率提升到
15%
了,很好。
王启明推了推眼镜,但服务器负载有点高,你说的优化方案……
方案在……
陈默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明明昨天晚上还在修改方案,核心参数是什么来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到王启明和张涛的脸在眼前晃动。
怎么了陈默
王启明皱眉,不舒服
我……
陈默的手心全是汗,他悄悄摸出手机,在桌下按亮屏幕
——
要不要回溯可电量已经
49%
了！
王总,我看小陈是最近太累了。
张涛突然开口,阴阳怪气的,年轻人别太拼,万一记错了关键数据,影响项目就不好了。
他说着,把一份报表推到王启明面前,我这边有个备选方案,是外包团队做的,虽然成本高点,但稳妥。
陈默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认出那份报表,上周用手机回溯时看到过,外包方案有隐藏的后门程序,明显是张涛勾结外部公司想捞钱！可他现在记不起具体漏洞在哪了！
我记得……
陈默咬着牙,努力回想代码细节,那个外包方案的并发处理有问题,在用户峰值时会……
会出现数据丢失！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硬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王启明拿起报表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是吗我让技术审计组查一下。
张涛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镇定：小陈是不是记错了外包团队可是有资质的。
data-fanqie-type=pay_tag>
会议结束后,陈默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上
49%
的电量,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能力带来的爽感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记忆流失追着跑的恐慌。
傍晚时,审计组果然发现了外包方案的漏洞。王启明在工作群里表扬了陈默细心,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看着窗外的阴雨,突然很怕有一天,自己会连母亲的样子、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手机屏幕的红光还在闪烁,像一个催命符,提醒着他这场逆袭的沉重代价。
8
母亲转院
周五的阳光难得穿透云层,给冰冷的住院部镀上一层暖金色。陈默提着保温桶走进
307
病房,却看到母亲靠在床头咳嗽,脸色比昨天更苍白了。
妈,怎么又咳嗽了
他慌忙放下保温桶,伸手摸母亲的额头,温温的没有发烧。
老毛病了,没事。
母亲笑着摆手,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医生早上来说,我的心脏功能恢复得不太好,建议转去省医院的心脏专科,那里有个老专家很厉害。
陈默的心沉了一下：转院费用……
我知道你难。
母亲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掌很凉,指关节有些变形,要不就算了,在这儿治也一样。
不行！
陈默脱口而出,必须转院,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看着母亲躲闪的眼神,突然想起赵姨昨天说的话
——
母亲半夜疼得睡不着,却一直瞒着他。
走出病房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主治医生：陈默啊,你母亲的情况确实需要转院,省医院那边我帮你联系好了,但押金至少要五万,下周一之前得交齐。
五万。这个数字像块巨石砸在陈默心上。他现在手里只有项目奖金发的一万块,距离五万还差一大截。他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来往的病人和家属,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和焦虑,就像他自己。
小默
熟悉的声音传来,赵姨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过来,蓝布围裙上沾着面粉,给你妈送点刚熬的鸽子汤,补补身子。
赵姨,您怎么来了
陈默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心里暖了暖。
刚在楼下碰到李护士,听说要转院
赵姨压低声音,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钱不够
陈默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赵姨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塞给他：这是我攒的养老钱,不多,两万块,你先拿着应急。
布包上还带着老人的体温,厚厚的一沓零钱和整钞叠得整整齐齐。
不行赵姨,这钱我不能要！
陈默慌忙把布包推回去,您养老钱怎么能……
跟我客气啥！
赵姨把布包硬塞进他口袋,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看着你长大,你妈待我比亲姐妹还亲！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耽误了,多少钱都换不回来！
她顿了顿,凑近他耳边,那个姓张的,我昨天又听见他打电话,说什么‘下周就能拿到那笔款’,你可得盯紧点。
陈默攥紧口袋里的布包,心里又酸又胀。他看着赵姨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是赵姨背着他跑了三站路去医院。这些记忆还清晰,可再用几次能力,会不会连这些温暖也忘了
回到公司,陈默坐在电脑前发呆。五万块,还差两万。他打开股票软件,最近新能源板块涨得厉害,可他没本金。他摸出旧手机,电量显示
47%。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用能力预见涨跌,赚快钱！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之前用能力解决工作问题,已经丢了不少记忆,要是用来赚钱……
他不敢想下去。可一想到母亲苍白的脸,想到赵姨塞钱时的眼神,他咬了咬牙。
晚上,他躲在被窝里打开旧手机,在心里默念：看看下周最赚钱的股票。屏幕亮起,显示一支代码为
600XXX
的新能源股,备注【周一开盘买入,周三涨停】。电量跳到
45%。
陈默盯着那串数字,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树影,像张摇晃的网。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但为了母亲,他别无选择。他把股票代码记在笔记本上,反复确认了三遍,生怕记错。
9
资金陷阱
周一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陈默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揣着赵姨给的两万块和自己的一万块奖金,在证券公司门口徘徊了半小时,才硬着头皮走进去。
大屏幕上的绿色数字疯狂跳动,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他找到自助终端,手抖着输入那串记了无数遍的股票代码,把三万块全部买了进去。按下确认键的瞬间,他感觉心脏像被掏空了一块。
回到公司,陈默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每隔十分钟就偷偷看一眼股票行情,那支股票像睡美人一样纹丝不动,甚至还微微下跌了一点。不会出错吧
他摸着口袋里的旧手机,电量
45%,屏幕冰凉。
小陈,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他转过身,看到张涛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
和善
笑容,地中海发型上的发胶都抹得格外整齐。
总监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味。张涛递给他一杯咖啡,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小陈啊,最近项目做得不错,王总很赏识你。
陈默握着滚烫的咖啡杯,警惕地看着他：张总有事吗
是这样,
张涛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公司最近有个紧急项目,需要垫付一笔启动资金,大概五万块。你也知道,我刚买房手头紧,你能不能先帮公司周转一下下周就还你,还能给你五千块利息。
陈默的心里咯噔一下。五万块正好是他还差的转院押金数！他盯着张涛指甲缝里的烟渍,突然想起赵姨的提醒和手机里看到的监控画面
——
张涛肯定没安好心！
我没钱。
他立刻拒绝,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我刚工作没几年,哪有那么多钱。
别急着拒绝啊。
张涛慢悠悠地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这是公司正规流程,有财务盖章的。你看,项目完成后不仅有利息,还能算你的绩效加分,对你以后晋升多有好处
他把合同推过来,上面
项目启动资金垫付协议
几个字格外刺眼。
陈默扫了眼合同,发现条款写得含糊不清,既没写项目内容,也没写还款日期。这分明是个陷阱！可他转念一想,要是股票真的涨停,他就能凑齐转院费,根本不用沾张涛的浑水。
我考虑一下。
他站起身,没敢再看合同。
回到工位,他立刻打开股票软件,心脏差点跳出来
——
那支股票开始拉升了！红色的涨幅数字一路飙升,到中午收盘已经涨了
5%。他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手机没骗他。
下午,张涛又来找他：考虑得怎么样了这项目对公司很重要,王总也很关注。
他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的同事都能听见。
陈默看着他虚伪的笑脸,心里冷笑。等周三股票涨停,他就有钱了,到时候看张涛还怎么装。我真没钱,张总。
他摊摊手,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
张涛的脸色沉了沉,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办公室。但陈默注意到,他回办公室后立刻打了个电话,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晚上回家,股票已经涨到
8%
了。陈默兴奋得睡不着,反复计算着收益
——
三万块本金,涨停能赚三千,加上手里的钱,刚好够转院押金！他看着手机里母亲的照片,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可他没注意到,旧手机的电量已经掉到
43%,屏幕上悄悄弹出一行小字：【警告：检测到潜在财务陷阱,与目标人物张涛相关】。他更没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叮嘱他
别碰来路不明的钱,这句话已经从他的记忆里淡去了。
10
关键证据
周二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陈默的心情却像放晴了一样。股票涨到
9%,明天涨停就能顺利套现,母亲的转院费终于有了着落。他甚至买了束康乃馨,打算晚上去医院时送给母亲。
默哥,张总让你把项目结项报告送到他办公室。
小李跑过来,脸色有点古怪,刚才我去送文件,听见他在跟人吵架,好像说什么‘发票对不上’。
陈默心里一动,拿着报告走向总监办公室。门没关严,里面传来张涛压抑的怒吼：那批发票怎么回事金额差了两万！你让我怎么跟财务报
涛哥,这不能怪我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带着哭腔,那批设备本来就不值那么多钱,发票开高了容易被查……
废物！
张涛把手机摔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明天之前必须搞定,不然大家都得完蛋！
陈默悄悄退后两步,心脏砰砰直跳。发票金额差两万这和张涛让他垫付的钱数刚好对上！他立刻回到工位,从抽屉里拿出旧手机,电量
42%。要不要回溯看看可他已经能感觉到,关于父亲的很多记忆都模糊了,连父亲去世的年份都要想半天。
算了,先拿到证据再说。
他咬咬牙,默念着回溯到张涛报销的时刻。手机震动了一下,电量变成
40%,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
——
张涛把一沓发票塞进抽屉,上面印着
XX
电子设备公司,金额加起来有五万多。
画面消失,陈默的头一阵发晕。他扶着桌子站稳,脑子里多了个念头：张涛在虚报费用！
晚上去医院的路上,陈默绕到小区便利店买水果。赵姨正坐在收银台后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暖黄的灯光照在她银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慈祥。
赵姨,算账呢
陈默把水果放在柜台上。
是啊,月底了对账。
赵姨抬起头,看到他眼睛一亮,快来,我给你留了好东西。
她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塞到他手里,昨天整理旧报纸,在夹页里发现的,你看看有用没。
陈默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复印的发票,上面的抬头正是
XX
电子设备公司,开票日期是上个月,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收款人签名处写着张涛的名字。更关键的是,发票后面还粘着一张采购清单,实际价格比发票金额少了整整两万！
这是……
陈默的手开始发抖。
上个月张涛他老婆来买东西,掉了个文件夹,我拾到了。
赵姨压低声音,眼神锐利,我看上面的发票不对劲,就偷偷复印了一份。那公司我知道,是他远房亲戚开的,专做这种虚开发票的勾当！
陈默攥紧那叠发票,感觉像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刀。原来赵姨早就帮他收集证据了！他想起赵姨儿子早逝,一个人守着便利店过了十年,却始终保持着这份善良和通透。
赵姨,谢谢您……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傻孩子,跟我客气啥。
赵姨拍了拍他的手,那个姓张的不是好东西,你要当心。钱不够跟我说,别走歪路。
走出便利店,雨已经停了。晚风带着泥土的清香,陈默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星从云缝里钻出来,闪闪烁烁。他握紧手里的信封和旧手机,心里突然有了底气。张涛的阴谋,他看清楚了；反击的武器,他也拿到了。但手机上
40%
的电量提醒着他,这场战争还没结束,代价也还在继续。
11
终极博弈
周三上午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过滤成惨白,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格外足,陈默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却冰凉。桌上的笔记本摊开着,上面抄着股票代码的字迹被他描得发黑,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像揣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
电量显示
15%。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张涛坐在主位,把一份文件狠狠拍在桌上,地中海发型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油光,财务部审计发现,上个月的项目经费有五万块缺口,所有证据都指向负责采购的陈默！
什么
后排的同事发出低低的惊呼,几十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有惊讶,有怀疑,也有小李担忧的眼神。
陈默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早料到张涛会来这手,但没想到这么快。张总,采购流程都是您签字批准的,我只是执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
执行
张涛冷笑一声,点开投影仪,屏幕上跳出几张模糊的转账截图,这是从你个人账户转到供应商的钱,怎么解释别告诉我你私人垫钱做好事！
陈默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这是他周一买股票的转账记录！张涛竟然查了他的账户！那是我私人投资,跟公司项目无关！
无关
张涛猛地站起来,西装扣子崩开一颗,供应商就是你找的那家电子公司！你和他们勾结,虚报价格中饱私囊,现在想赖账
他指着屏幕上的公司名称,正是赵姨提到的那家亲戚公司。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空调的嗡鸣都变得格外清晰。陈默看着张涛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手机里的证据
——
那些虚开的发票还在他的抽屉里！可他现在敢拿出来吗张涛明显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早就销毁了原始凭证。
我没有！
陈默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所有采购清单都有您的签字,您不能凭空污蔑人！
签字
张涛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纸摔过来,这上面的签字是伪造的！陈默,我真是看错你了,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做假账！
纸张散落一地,陈默捡起一张,上面的签名确实和他的很像,但笔锋僵硬,明显是模仿的。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张涛为了逼他背锅,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王总马上就到,
张涛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像只得意的癞蛤蟆,你现在承认,我还能帮你跟公司求情,顶多是开除。不然等法务介入,你就得蹲监狱！
陈默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同事,有人低下头,有人眼神闪烁。他知道,现在没人敢站出来帮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赵姨发来的消息：医院催押金了,小默挺住。
母亲的脸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却模糊得像隔着毛玻璃。陈默的心脏像被狠狠揪住
——
他不能进监狱,母亲还在等他！他摸出旧手机,电量
14%。最后一次回溯,就能录下张涛的罪证,但代价可能是彻底忘记母亲……
怎么不说话怂了
张涛嘲讽道,也是,年轻人没见过世面,一吓就慌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窗外的云裂开一道缝,惨白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他想起母亲做红烧肉的模糊香气,想起赵姨塞钱时的温度,想起自己对母亲的承诺。
我承认。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张涛的眼睛立刻亮了,刚要说话,陈默却接着说,我承认你一直在撒谎。
在张涛错愕的目光中,陈默按下了手机电源键,心里默念：回溯到会议开始前,录下所有对话。手机发出最后一次轻微的震动,电量瞬间掉到
5%,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
——
12
最后回溯
时间像被按下了倒放键,会议室里的人影开始重叠、模糊。陈默感觉自己像在水里憋气,耳边的声音嗡嗡作响,直到张涛的怒吼重新清晰起来：……
所有证据都指向负责采购的陈默！
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正亮着录音界面
——
回溯成功了！电量显示
5%,屏幕烫得像块烙铁。
陈默,你发什么呆
张涛不耐烦地敲桌子,赶紧承认！
陈默悄悄把手机塞到笔记本后面,确保麦克风对准张涛。他深吸一口气,故意露出慌乱的表情：我……
我没有,那些转账真的是投资……
还嘴硬！
张涛果然上钩,音量提高了八度,那家电子公司是我远房亲戚开的,我让你找他们采购,就是给你机会捞钱！现在出事了想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你让我找的
陈默追问,眼睛紧紧盯着张涛。
不然你怎么会知道那家公司
张涛得意忘形,完全没注意到陈默的手机,我帮你打通关系,你赚了钱分我一半,这不是说好的吗现在账目查出来了,你想独吞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同事们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震惊。小李悄悄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那五万块缺口是怎么回事
陈默步步紧逼,手心全是汗。
虚开的发票被财务查出来了呗！
张涛不耐烦地挥手,本来想走项目经费平账,谁知道财务突然审计！陈默,这事你必须扛下来,不然我把你伪造签字的事捅出去,让你在行业里永无立足之地！
伪造签字也是你逼我做的。
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冷。
张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
你套我话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王启明带着法务和
HR
走了进来：吵什么我在走廊都听见了。
王总！
张涛像抓住救命稻草,陈默虚报项目经费,还伪造签字,我正审问他呢！
是吗
王启明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陈默,你有什么说的
陈默拿起手机,按下停止录音键。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太阳穴。他晃了晃脑袋,看向手机里母亲的照片
——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温柔,可他却觉得无比陌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认识她……
陈默喃喃自语,心脏骤然缩紧。他忘了！他真的忘了母亲的样子！
陈默
王启明皱眉。
陈默猛地回神,把手机递给法务：这里有录音,张总承认他指使我虚报经费、伪造签字,还和供应商勾结。
他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刺骨的悲伤
——
他赢了博弈,却弄丢了最珍贵的记忆。
张涛扑过来想抢手机,被法务拦住。他看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脸白得像纸,突然瘫坐在地上：不是的……
是他陷害我……
王启明听完录音,脸色铁青,对
HR
说：报警,把所有证据交给警方。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张涛被保安架出去,嘴里还在胡言乱语。同事们围过来恭喜他,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摸出手机,看着那张陌生的女人照片,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窗外的云彻底散开,阳光洒满会议室,可陈默的心里却一片漆黑。手机屏幕暗下去,最后显示的电量停留在
5%,像一个冰冷的句号,划在他用记忆换来的胜利之上。
13
真相大白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科创园区的宁静。陈默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张涛被警察戴上手铐塞进警车,他的地中海发型乱糟糟的,西装也扯歪了,再没有半点总监的威风。
默哥,你太牛了！
小李冲过来,手里举着手机,公司群都炸了,大家都说你为民除害！
同事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张涛以前的恶行
——
克扣奖金、抢功劳、逼走老员工……
原来大家都受了他的气,只是敢怒不敢言。
谢谢大家。
陈默勉强笑了笑,心里却空落落的。他打开手机相册,那个标注
母亲
的照片依然在,可他怎么也想不起这张脸对应的温度和声音。他甚至忘了母亲的名字,只能在通讯录里找到
母亲
两个字。
陈默,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启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些。
CEO
办公室里,王启明递给他一杯热茶：对不起,是公司管理不善,让你受委屈了。
他叹了口气,审计组查清楚了,张涛这几年通过虚开发票、外包回扣捞了至少五十万,还挪用了项目资金。幸好你及时发现,不然公司损失更大。
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默捧着热茶,杯子的温度却暖不了心里的寒意。
这是公司给你的补偿和奖金,
王启明递过来一张支票,另外,省医院的心脏专家我帮你联系好了,住院费公司先帮你垫付,算预支的医疗补助。
陈默看着支票上的数字,眼眶突然发热。他想说谢谢,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回到工位,赵姨发来视频电话。屏幕里,赵姨举着手机对着病房：小默你看,你妈刚醒,精神好多了！
镜头转向病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正朝镜头挥手,笑容温柔。
妈……
陈默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哽咽。
小默啊,赵姨都跟我说了,你别担心钱的事,好好工作。
母亲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着他的心尖
——
这个声音,他还没忘！
挂了电话,陈默把手机贴在胸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赢了,张涛得到了惩罚,母亲的治疗费解决了,同事们也摆脱了压迫,可他却弄丢了母亲的容貌记忆。这胜利,代价太沉重了。
傍晚,警察来做笔录,陈默把赵姨给的发票复印件和手机里的录音交给他们。张涛涉嫌职务侵占和挪用资金,证据确凿,估计要判好几年。
年轻的警察说,你是重要证人,后续可能还要麻烦你。
没问题。
陈默点点头。
警察走后,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陈默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小李跑过来,塞给他一个信封：这是大家凑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你给阿姨买点营养品。
信封里是一沓零钱和整钞,上面还粘着便利贴,写着
阿姨早日康复默哥加油。陈默捏着信封,感觉沉甸甸的。
走出办公楼,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陈默掏出手机,看着那张陌生的笑脸,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他虽然忘了母亲的样子,却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做的饭的味道,记得她握着他的手说
别怕。这些记忆碎片,像星星一样在黑暗里闪烁。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电量还剩
5%,却没有新的提示。陈默握紧手机,走向公交站。他知道,记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只要爱还在,他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14
记忆兑换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晚饭的香气,陈默提着保温桶走到
307
病房门口,却在玻璃窗前停住了脚步。母亲正和赵姨说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母亲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金粉。可他看着那张脸,依然觉得陌生,像在看一幅画。
小默来了
赵姨先看见了他,笑着招手。
母亲转过头,脸上的笑容瞬间绽开：快进来,赵姨刚炖了鸡汤,你最爱喝的。
陈默走进病房,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喉咙发紧：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母亲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掌很暖,医生说明天就能转去省医院了,王总派人来办手续,真是太麻烦人家了。
应该的。
陈默低下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他怕她发现自己的异常,怕她知道自己已经认不出她了。
赵姨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两人走到走廊尽头。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赵姨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张涛的事还没解决
不是,
陈默摇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赵姨,我……
我忘了我妈长什么样了。
赵姨愣住了,随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傻孩子,是不是用了那个手机的能力
她竟然知道！
陈默惊讶地抬头,赵姨笑了笑：那天在天桥上,我看见你捡手机了。那玩意儿邪门得很,你可别再用了。
原来赵姨什么都知道。陈默的眼眶红了：我现在看着她的脸,觉得很陌生,我怕她知道……
她不会怪你的。
赵姨的声音很轻,你妈常说,你打小就孝顺,为了她什么都肯做。她要知道你是为了救她才这样,心疼还来不及呢。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陈默掏出来一看,上面跳出一行新的提示：【记忆兑换功能开启：可将指定记忆碎片兑换为电量,1
段核心记忆
=
50%
电量】,下面还附带着选项：【兑换
母亲的容貌记忆】【兑换
母亲的声音记忆】【兑换
赵姨的帮助记忆】。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兑换记忆就能恢复电量可兑换哪段容貌记忆是他现在最缺的,可声音记忆和赵姨的记忆也同样珍贵！
怎么了
赵姨看着他发白的脸。
陈默把手机递给她,手在发抖。赵姨看完,沉默了很久才说：傻孩子,记忆丢了可以慢慢找回来,人心要是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默看着病房里母亲的身影,她正对着窗外的夕阳微笑。他突然明白了
——
就算忘了容貌,他也记得母亲的爱；就算忘了细节,他也记得赵姨的暖。这些情感不是记忆碎片,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
取消,然后调出母亲的病历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我不换,
他对赵姨说,这张照片能帮我记得她,等她好了,我天天陪着她,重新认识她。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电量依然显示
5%,但那行冰冷的提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爱心图标。陈默握紧手机,感觉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了。
15
向阳重启
转院手续办得很顺利。一周后,陈默站在省医院的病房窗前,看着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母亲的被子上,形成跳跃的光斑。母亲正在午睡,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手里还攥着陈默打印的全家福
——
照片上的陈默笑得傻气,父亲站在中间,母亲依偎在旁边。
醒了
陈默走过去,帮母亲掖了掖被角。这几天,他每天都拿着照片和母亲聊天,指着照片说
这是您年轻的时候这是咱们去公园拍的,虽然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但看着母亲的脸,已经不再觉得陌生了。
小默,王总刚才打电话来,说公司想跟你签长期合同。
母亲睁开眼,笑得很欣慰,你可不能再冲动辞职了。
陈默笑了笑：我没答应,妈。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我想自己创业,做个专注老年人健康的
APP,帮像您这样的老人记录病历、预约医生,再也不用跑断腿。
这个想法是他这几天想的。经历了这场风波,他发现自己最擅长的不是钻技术漏洞,而是用技术解决真实的问题。王启明很支持他,不仅投资了启动资金,还介绍了几个医疗行业的资源。
创业辛苦吧
母亲摸了摸他的脸,眼神里满是心疼。
不怕,
陈默握住母亲的手,小李和晓雯都辞职来帮我了,赵姨还说要当我们的第一个用户呢。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赵姨发来的视频：小默,你看我把便利店的靠窗位置改成体验区了！老年人都来试你的
APP,都说好用！
镜头里,便利店的暖黄灯光下,几个老人正围着平板电脑研究,赵姨的蓝布围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陈默笑着道谢,挂了电话,感觉心里暖暖的。
晚上回到出租屋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新租的办公室。陈默从抽屉里拿出那部旧手机,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普通的旧物。这几天它再也没弹出过提示,电量一直停留在
5%,屏幕却异常干净,像被精心擦拭过。
他按下电源键,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没想到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电量
100%】,下面跳出一行新的文字：【守护模式开启,检测到宿主已找到真正的价值,系统任务完成】。
陈默愣住了,手机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等光芒散去,屏幕上出现了新的界面
——
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一个相册,里面自动存满了这几天他和母亲的合影、赵姨便利店的照片、团队讨论的场景,每张照片下面都有一行字：【珍贵记忆已存档】。
他翻到最后一张,是母亲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下面写着：【爱不需要记忆证明,却能创造新的记忆】。
陈默握紧手机,走到窗前。夜色温柔,远处的灯火连成一片星海。他知道,这场关于遗憾与救赎的旅程结束了,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不再需要靠回溯弥补遗憾,因为他已经学会了用现在的每一刻,创造值得守护的未来。
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带着温暖的力量,陪他走向充满阳光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