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夏.
红星无线电厂里,一个行走的杂音.
我的耳朵有毛病.
我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东西.
电流的嘶吼,金属的疲劳,谎言的频率.
在别人耳朵里,收音机里是甜美的歌声.
在我耳朵里,是歌声混杂着主持人虚伪的,刺耳的波形.
我因此没法正常工作,没法和人交流.
他们都说,我是个神经病,是个废物,是厂里最大的笑话.
我爹妈,厂里最好的工程师,死于一场意外的实验爆炸.
我成了没人要的孤儿,靠着厂里那点微薄的抚恤金,和所有人的白眼,活到了十八岁.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被这些无处不在的杂音活活逼疯,然后烂死在这个快要倒闭的破厂里.
直到,新厂长宋启明来了.
他年轻,有魄力,像一道光,照进了这个腐朽的工厂.
他承诺,要带领我们走出困境,重铸辉煌.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救世主.
我也是.
我甚至以为,我的春天要来了.
直到我死在那个冰冷的雨夜,被他亲手推下高楼.
临死前,我听到了他心脏里,最真实的电波:
【杂音……必须清除.】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宋启明上任的第一天.
他正站在高台上,发表着他那慷慨激昂的,充满谎言的演讲.
我看着他,笑了.
老天爷,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回来.
这一次,我要让全世界,都听一听.
那些被你完美声线掩盖的,最肮脏,最丑陋的,杂音.
1.
救世主
九十年代初.
红星无线电厂,快死了.
机器老了,人心散了.
墙上质量是生命的红漆,掉了一半.
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三号车间的冲压机,昨天又卡壳了,废了半天的料.
食堂的馒头,越来越小,越来越硬.
我们都在等.
等最后一颗螺丝钉生锈,等最后一分钱工资发不出来.
然后,各自回家,另谋生路.
就在这时,宋启明来了.
坐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车门打开,他先迈出一条腿.
那双皮鞋,黑得发亮,一尘不染.
擦得能照出人影.
和我们这些满身油污,穿着破旧劳保鞋的工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很年轻,不到三十岁.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白衬衫的领口,干净得刺眼.
笑起来,眼睛里有光.
同志们.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声音洪亮,充满力量.
通过那只吱吱作响的破喇叭,传遍了整个厂区.
我知道,厂里现在很困难.
我知道,大家心里有怨气.
但困难,是暂时的.
从今天起,我,宋启明,将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
我不住招待所,我就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
大家的伙食什么样,我的伙食就什么样.
我向大家保证,三个月内,让厂子扭亏为盈.
半年内,让每个人的工资,翻一倍.
台下,先是寂静.
落针可闻的寂静.
然后,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经久不息.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希望的表情.
他们像一群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一片绿洲.
只有我.
我捂着耳朵,痛苦地蹲在人群的角落里.
在我的世界里.
宋启明的声音,被一团巨大的,墨绿色的,像发霉的海藻一样,充满了虚伪和贪婪的杂音包裹着.
刺耳,恶心.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
每一个承诺,都带着一个空洞的,嘲讽的回音.
他不是救世主.
他是来收尸的秃鹫.
2.
废品仓库
宋启明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就是整顿纪律,清退闲杂人等.
他第一个,就拿我开了刀.
李夏同志.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
办公室刚粉刷过,窗明几净.
地上,光可鉴人.
我听说了你的情况.
他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语气温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关怀.
也听说了你父母的事情.
他们是厂里的英雄,是我们的骄傲.
作为他们的女儿,厂里有责任,照顾好你.
他把水杯推到我面前.
你身体不好,情绪也不太稳定,不适合在一线车间工作.
那样对你,对大家,都不安全.
这样吧,你去废品仓库当保管员.
那里清净,工作也清闲,就负责登记一下进出的废料.
工资,照发.
你看怎么样.
废品仓库.
那是全厂最没人去的地方.
在厂区的最北边,挨着臭水沟.
阴暗,潮湿,堆满了生锈的报废零件和电子垃圾.
夏天蚊子比人都多.
冬天冷得能冻掉耳朵.
上一世,我感激涕零.
觉得他真是个好人,是在照顾我这个所有人都嫌弃的病人.
这一世,我知道.
他只是想把我这个不稳定因素,这个能听到他谎言的杂音源,发配到最远的角落.
眼不见为净.
谢谢厂长.
我接过水杯,露出了一个顺从的,甚至带着点受宠若惊的微笑.
我一定,好好工作,不给您添麻烦.
我低着头,一口气把水喝完.
我去了废品仓库.
负责交接的,是车间里最油滑的赵师傅.
他把一串生锈的钥匙扔给我.
诺,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
他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跟个鬼屋似的,也就你这种人受得了.
他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和满屋子的尸体.
这里,是我的地狱.
也将成为,我的天堂.
3.
声音的化石
废品仓库里,堆满了被淘汰的收音机,对讲机,电子管.
它们像一座座钢铁的小山,沉默,冰冷.
像一具具被时代抛弃的尸体.
但在我的耳朵里.
它们不是死的.
它们在说话.
我闭上眼睛.
整个仓库,变成了一座喧嚣的,声音的博物馆.
我能听到,一台熊猫牌收音机里,还残留着邓丽君《甜蜜蜜》的最后一段旋律回声.
我能听到,一台军用电台里,还回荡着十几年前,一次紧急任务的,焦急的呼叫.
每一台机器,都残留着它出厂时,调试它的工程师的声音指纹.
那是一种独特的,无法模仿的,电流微调的习惯性频率.
每一根线路,都记录着流过它的,电流的情绪.
兴奋,平稳,或者,因为过载而发出的,痛苦的悲鸣.
我甚至能听到,十几年前,我爹和我娘,在调试某台军用电台时,留下的对话回声.
那声音,很微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但我认得.
【……这个‘共振核心’的频率,还是不稳定……】
【……它的能量场太强了,我们的屏蔽材料根本挡不住……】
【……再试试‘谐波抑制’方案……】
【……小心点,这东西,是个魔鬼,也是个天使……】
共振核心.
我记住了这个词.
我开始,像个寻宝的矿工,在这个巨大的电子坟场里,发掘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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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拆开那些报废的机器.
用我的耳朵,去听它们的内部结构.
我的手指,抚过那些冰冷的电路板.
我能轻易地听出,哪个电容漏电了,哪个三极管的管脚虚焊了.
我的杂音,不是病.
它是一种,超越时代的,超声波探测仪.
是一种,能洞穿一切电子伪装的,天赋.
我在这里,不是保管员.
我是国王.
巡视着我的,沉默的王国.
4.
第一次出手
机会,很快就来了.
宋启明,确实有本事.
他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拉来了一笔大订单.
给市公安局,生产一批新型的警用对讲机.
这是救命的订单.
如果能完成,厂子就能活过来.
全厂上下,都卯足了劲.
日夜加班.
但,样机,却出了问题.
通话距离,总是达不到合同上要求的五公里.
一到三公里外,声音就变得模糊不清.
而且,串频现象严重.
经常能听到隔壁出租车公司的调度声.
这要是给警察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宋启明请来了市里最好的几个无线电专家.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工程师,围着那台样机,搞了三天三夜.
示波器,信号发生器,摆了一桌子.
毫无头绪.
眼看交货日期就要到了.
宋启明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在全厂大会上,大发雷霆.
那天晚上.
我悄悄地,溜进了被严密封锁的中心实验室.
我把手,放在了那台样机冰冷的外壳上.
闭上眼睛.
我听到了.
整个电路,都在发出一种不和谐的嗡鸣.
像一首跑了调的交响乐.
问题,出在天线匹配电路上.
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匹配电感,它的设计,有致命的缺陷.
为了追求所谓的宽频,牺牲了太多增益.
导致信号发射效率低下.
而且,还产生了大量的二次谐波干扰.
那些出租车公司的声音,就是这么混进来的.
我没有动任何东西.
我只是用一块从地上捡起来的,红色粉笔,在那个错误的电感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叉.
然后,在旁边,写下了一个正确的电感值.
【2.5uH】.
一个高中生都知道的,基础的谐振频率计算结果.
那些专家,想得太复杂了.
第二天.
一个叫马伟的年轻技术员,第一个来到实验室.
他不服输,想再试试.
他发现了我的粉笔印.
他愣了很久.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从零件盒里,找到了一个2.5uH的电感线圈,换了上去.
他打开了对讲机.
打开了信号测试仪.
奇迹,发生了.
对讲机的通话距离,瞬间飙升到了八公里.
信号清晰,稳定.
串频现象,也完全消失了.
整个实验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沸腾.
宋启明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谁干的.
所有人都摇头.
没人知道是谁.
只有马伟,指着那个小小的,红色的粉笔印.
厂长,我们这里,出了个高人啊.
宋启明看着那个粉笔印,沉默了.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锐利.
像猎鹰,发现了躲在草丛里的,兔子.
他知道,这个厂里,有他不知道的,变数.
5.
鱼上钩了
宋启明开始调查.
他想把那个高人找出来.
他调取了实验室的进出记录.
查了所有技术员的背景.
甚至,还让保卫科的人,秘密地,排查每一个可疑人员.
我没有再出手.
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地,在我的废品仓库里,整理着我的兵器.
我知道,他找不到我.
我这个神经病,是第一个被排除的.
但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为了逼我现身.
他宣布,要进行全厂技术革新.
成立一个凌驾于所有车间之上的,独立的尖刀班.
专门负责攻克技术难题,研发新产品.
谁能进尖刀班,工资翻三倍,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子,还送一个彩电指标.
在那个年代,这个诱惑,是巨大的.
是足以让任何人,都撕破脸皮去争抢的.
他以为,那个高人,一定会为了名利,自己站出来.
他想对了.
也想错了.
我站出来了.
但不是为了名利.
是为了,站到他的面前,让他亲眼看看我,记住我.
厂长,我想进尖刀班.
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正在看一份文件.
听到我的声音,他抬起头,愣住了.
他摘下金边眼镜,揉了揉眼睛.
似乎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我.
你.
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夏,你是不是病得更重了.
我没病.
我说.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能修好那台对-讲机,就能解决厂里所有的问题.
证据呢.他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一脸玩味.
我就是证据.
我指着我的脑袋.
所有的技术,都在这里.
宋启明看着我.
沉默了很久.
他的眼神,在怀疑,试探,和一种我看不懂的算计之间,来回切换.
最后,他笑了.
笑得像一只看到了有趣猎物的狐狸.
好.
他说.
我给你一个机会.
也给全厂的人,一个机会.
三天后,在三号车间,公开测试.
全厂的技术员,都可以向你挑战.
你赢了,你就是尖刀班的班长.
你输了……
我滚出这个厂.我替他说了出来.
从此以后,是死是活,都与红星厂无关.
一言为定.
他看着我,像看着一条已经游进渔网的,傻鱼.
他不知道,这张网,是我让他撒的.
6.
一场屠杀
公开测试那天.
三号车间,人山人海.
连退休的老工人都来了.
所有人都想看看,我这个神经病,到底要怎么出丑.
台上,摆着十几台,从厂里各个角落搜罗来的,有各种疑难杂症的报废机器.
像一排等待审判的囚犯.
厂里所有的技术员,都来了.
他们摩拳擦掌,都想踩着我这个神经病的肩膀,一步登天.
第一个上场的,是电工组的王师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
他指着一台烧得漆黑的变压器.
李夏,这是上次雷雨天,被劈坏的.
你要是能说出,这里面哪个线圈烧了,我就服你.
我没有走近.
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然后,闭上眼睛,听了一秒钟.
初级绕组,第三层,第七个线圈,短路了.
而且,是因为绝缘漆老化,导致的层间击穿.
王师傅不信.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拿来工具,拆开了那台变压器.
一层,一层地拆.
结果,和我说的,分毫不差.
他呆住了.
手里的扳手,掉在了地上.
第二个上场的,是维修组的张工.
他指着一台雪花牌的黑白电视机.
这台电视,只有声音,没有图像,你说是哪里的问题.
我还是没有动.
行偏转线圈,虚焊.
用烙铁,在第三个管脚上,补一下锡就好了.
张工半信半疑,拿来了烙铁.
三分钟后.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新闻联播》画面.
全场,开始有了小声的议论.
第三个,第四个……
他们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刁钻.
有收音机,有军用的信号发生器,甚至还有一台不知从哪弄来的,进口示波器.
我都没有碰那些机器.
我只是听.
然后,说出答案.
每一个答案,都精准得,像教科书.
整个车间,从一开始的嘲笑,变成了震惊.
从震惊,变成了敬畏.
最后,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不是一场测试.
那是一场,我对他们所有人,单方面的,技术屠杀.
最后,再也没人敢上台了.
他们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站在台上.
目光,越过所有的人群.
落在了台下的宋启明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只有一片,阴沉的,冰冷的,山雨欲来的风暴.
7.
父亲的遗产
我成了尖刀班的班长.
我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就是我爹妈当年,发生意外的那一间.
它被封存了很久.
门上,还贴着封条.
宋启明,很大方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钥匙给了我.
他说:李夏同志,希望你能继承你父母的遗志,为厂里,做出更大的贡献.
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全厂.
但我听到的,是另一句话.
【进去吧,进去找到那个东西,然后,我就会来,取走你的命.】
我看着他虚伪的脸,差点笑出声.
我走进了那间,被封存了多年的实验室.
里面,一切都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桌子上,还放着我娘没喝完的半杯茶.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和臭氧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
用尽我所有的能力,去听.
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墙壁里,地板下,还残留着的,当年那场大爆炸的,声音的化石.
我听到了,爆炸发生前,最后的回声.
【……宋启明,你这个叛徒.】
【……你为了抢夺‘核心’,竟然勾结外人……】
【……你想用它来干什么,你想控制……】
那是我爹的声音.
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然后,是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能量爆炸的杂音.
那杂音,和我重生前,死的时候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睛.
眼泪,流了下来.
不是意外.
是谋杀.
宋启明,杀了我爹妈.
为了抢夺,那个叫共振核心的东西.
我开始疯狂地,在实验室里寻找.
我听着每一件物品的回声.
最后,在一个伪装成暖气管道的,铅制暗格里.
我找到了它.
一个拳头大小的,银白色的,像金属心脏一样的东西.
它在微微地,有节奏地,搏动着.
当我触摸到它的瞬间.
我的听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我能听到,整个城市,所有电波的交响.
我能听到,树叶的光合作用.
我能听到,蚂蚁的窃窃私语.
我也能听到,就在此刻,宋启明在他的办公室里,打给一个神秘号码的,加密电话.
【……鱼,已经入网了.】
【……她找到了‘核心’.】
【……准备收网,这一次,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8.
收网
我知道,他们要动手了.
我没有跑.
我抱着那个共振核心,坐在实验室里,静静地等着.
我知道,跑,是没用的.
这个核心,像一个定位器.
无论我跑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我.
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这里,在我的主场,解决他们.
我开始布置我的战场.
我拆解了实验室里所有能用的设备.
我用高压线圈,做成了一个电磁陷阱.
我用信号发生器,改装成了一个次声波武器.
我还用废旧的显像管,制造了一个,能瞬间致盲的,强光炸弹.
我把我爹妈留下的,所有的智慧和疯狂,都变成了我的武器.
深夜.
门,被踹开了.
宋启明,带着一群穿着黑西装的,陌生人,走了进来.
那些人,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冰冷,步伐沉稳.
不像工厂的人.
像训练有素的特工.
李夏.
宋启明撕下了他所有的伪装.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得意.
把东西,交出来.
他指着我怀里的共振核心.
然后,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这是什么.我问.
你不配知道.
一个黑衣人冷冷地说.
他腰间鼓鼓的,显然带着武器.
你只要知道,这是能改变世界的力量.
而你,只是一个卑微的,保管员.
是吗.
我笑了.
我爹妈,也是这么想的吗.
宋启明的脸色,变了.
你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
我站了起来.
我还要,用它,为我爹妈,报仇.
我启动了我设置的第一个陷阱.
强光炸弹.
整个实验室,瞬间被白光吞噬.
他们发出了惨叫,暂时失明.
我趁机,冲向了门口.
但宋启明反应极快.
他没有被强光影响.
他戴着一副特制的眼镜.
他一把抓住了我.
把我,狠狠地,推向了窗外.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坠落.
我身上,绑着一根用电缆做成的安全绳.
我悬在了半空中.
而他,和我那些愤怒的武器,被我关在了实验室里.
9.
女王的电波
宋启明,你输了.
我挂在窗外,对他喊道.
他冲到窗边,想割断我的绳子.
但他不敢.
因为我手里,拿着共振核心.
我只要松手,它就会掉下去,摔得粉碎.
那是他不能接受的.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赢吗.
他恶狠狠地说.
你出不去的.
整个厂,都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
是吗.
我笑了.
你忘了,我是谁了.
我按下了共振核心上的一个按钮.
这是我爹,留下的最后一个,保险.
同频共振模式.
共振核心,发出了刺耳的蜂鸣.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波,瞬间扩散开来.
整个红星无线电厂,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失控了.
车床疯狂地转动.
灯管一明一暗.
广播喇叭里,不再是厂歌.
而是,我爹妈临死前,那段充满愤怒的对话回声.
一遍,又一遍.
在整个工厂的上空,回荡.
像索命的冤魂.
宋启明和那些黑衣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同频共振模式下.
共振核心,会与所有生物的脑电波,产生共鸣.
特别是,那些心里有鬼,情绪波动剧烈的人.
他们的脑电波,会被放大,扭曲,撕裂.
他们的脑子里,现在听到的,是他们这辈子,所有说过谎言的杂音.
所有做过亏心事的噪音.
他们,正在被自己的罪恶,活活逼疯.
啊——
一个黑衣人,承受不住,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宋启明,也跪在了地上,用头疯狂地撞击地面.
别响了,别响了.
他涕泪横流,像一条可怜的狗.
我爬回实验室.
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宋启明.
你听见了吗.
这,就是谎言的声音.
也是,你的,葬歌.
10.
新的时代
我关闭了共振核心.
世界,恢复了安静.
宋启明和他的同伙,都疯了.
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等待他们的,是随后赶来的,真正有关部门的审判.
原来,那个年轻的技术员马伟,在我去实验室赴死之前,我给了他一个任务.
让他去市里,找一个我爹妈留下的,最可靠的,老战友.
他成功了.
那颗共振核心,也被国家的相关部门,郑重地收走了.
它的来历,是最高机密.
我只知道,它不属于地球.
他们想聘请我当顾问.
我拒绝了.
我选择,留在红星无线电厂.
在所有工人的推举下,我成了新一任的,厂长.
我没有依靠共振核心.
我用我自己的能力,我的顺风耳.
带领着厂里的工人,进行技术革新.
我们淘汰了老旧的收音机.
我们跳过了BP机和大哥大.
我根据我爹妈留下的,残缺的图纸,和共振核心带给我的启发.
直接开始研发,一种全新的,基于数字信号的,移动通讯设备.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
说我好高骛远.
三年后.
当世界上第一台,拥有彩色屏幕,可以发送文字信息的,掌中宝手机,从我的生产线上走下来时.
全世界,都为我疯狂.
红星厂,在我的手里,浴火重生.
成了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一世纪,全球通讯浪潮中,最耀眼的一艘旗舰.
我站在厂区的最高处.
俯瞰着这个,我亲手重建的,钢铁王国.
我能听到,每一台机器,都在欢快地歌唱.
我能听到,每一个工人,心里对未来的,美好的期盼.
我还能听到,远方,那颗被封存在国家最深处的共振核心,在对我,发出友好的,低语.
这些,才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我叫李夏.
他们都叫我,电波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