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赵雅笑着咽下我递的药：真苦。
天亮后,她死了。
陈璐指认我时,
王夏颤抖的身体挡住床头。
我看见,
赵雅手机最后一次亮起,
聊天记录显示——已删除。
1
沈昭你这个杀人犯！
陈璐指甲刮过我脸颊,香水混着戾气扑来。
她攥我衣领：你怕赵雅抢保研名额,给她下毒！
我没有！
我挥开她,她撞翻桌子。
王夏扑来按住我：可赵雅吃了你喂的药就倒了！我们都看见了！
我报警了。
我挣开她们,没证据别污蔑人！
陈璐扬手又放下。
她转身给她的校董母亲打了电话。
我们住了三年。
今早发现赵雅死在床上,枕边有呕吐物。
陈璐是校董女儿,永远踩着高跟鞋指挥人；
王夏是她的影子,递水递纸从不敢慢；
赵雅是系里的月亮,安静发光,却总被陈璐嘲笑头发少的像秃子；
我是角落里的灰尘,她们说我爸在殡仪馆工作,连呼吸都带着晦气。
可现在,
月亮碎了。
影子慌了。
大小姐指定我是凶手。
你翻什么
王夏被我突然的质问吓的撞了桌板,
手里药盒掉了
——
是陈璐给的减肥药。
药片滚落一地,她慌张的去捡。
蠢货！
陈璐瞪了王夏一眼,赶紧跟着一起捡。
她们在慌什么
我猛地转头。
赵雅枕头下,手机亮着。
与陈璐的聊天界面——空白。
不对劲。
陈璐在隐藏什么。
趁她们满地捡药,我一把抓起赵雅手机。
静音,塞进陈璐床垫下。
我手心全是汗。
如果警察发现赵雅手机位置,一定能怀疑陈璐。
如果不能……
那就等我再来拿。
但现在,她们的慌张,就是破绽。
警察来了！
我大声说。
王夏慌忙往袖口塞东西。
陈璐抬头看我。
她用讥笑的口型对我说——等死吧！
2
警察刚进门,王夏便指认了我——赵雅感冒,是沈昭给喂的感冒药!
与此同时,高跟鞋声从走廊传过来。
陈璐母亲一进门便推开了窗。
她捂着鼻子,眼神上下打量我,眉头拧成疙瘩。
就是你把璐璐室友害死了
日光灯管啪地闪了下。
阿姨,我没有。
没有
她把鳄鱼皮包在桌面上砸出重响。
全系都知道你跟赵雅抢保研名额,上次答辩还因为她改了数据吵过架——这种心思重的孩子,什么做不出来
陈璐立刻哭起来：妈！她手里有东西！
我攥紧了手心的录音笔,指尖发白。
我不接受无端指证,我要求尸检。
陈璐母亲冷眼扫过我,
一个殡仪馆长大的,倒懂这些我看你是想销毁证据。
她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手里的东西,交给警方,别耍花样。
我突然看向陈璐：可我记得她不光吃了感冒药,睡觉前还吃了你给的减肥药！
陈璐的哭声卡了壳,脸涨得通红：我、我没有……
她母亲狠狠瞪她一眼。
我盯着陈璐发颤的睫毛——她果然在怕。
3
在警察初步问话时我便上交了录音笔。
那里记录着三年来她们对我的每一次诋毁。
录音我们反复听了三遍。
对面的李警官推来笔录本,指节敲了敲纸面。
能证明她们针对你,但没法直接洗清你的嫌疑——在尸检结果公布前,你依然嫌疑最大。
我盯着他胸前的警号：陈璐妈是校董,你们会秉公办案吗
他笔尖顿了顿。
你是说,我会因为这个诬陷你
他抬眼,
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两秒。
我干这行八年,见过比校董厉害的角色。要是怕这个,早转行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说学校那边刚来过电话。
李警官没回头,继续在纸上写着。
尸检报告出来前,谁都不能下定论。包括你,包括陈璐。
我试探着问：万一你们最后只敢抓我这个没背景的
他把写好的电话推过来,字迹很稳。
这是我私人号。要是觉得被冤枉,随时打。出了这个门,你要是再听见谁说‘必须定你罪’,录下来,算我的线索。
我捏着那张纸,指腹把李建国三个字按出浅印。
4
赵雅的感冒药确实是我喂的,证据全指向我。
寝室查封,我却必须进去——用学生卡轻轻将封条完整刮起。
这招,跟殡仪馆的老爹学的。
冰柜门的锁也是如此开启。
窗子关着,空气中一股奇怪的味道。
赵雅的床铺凌乱,枕巾上有一块淡黄色的污渍。
我蹲下身,指甲轻轻刮了刮,指腹细细搓了搓。
干燥的。
那是呕吐物。
我眯起眼睛,回想早上那一幕——捡药、开窗……
我找到赵雅隐藏的零食袋,薯片袋子敞开,里面散落两粒白色药丸。
她不喜欢药味,每次吃药前都先把药粒放在开口的零食内,美其名曰——给药粒做个熏香。
我快速的拿好零食袋,转身走向陈璐
床铺拿出早上藏的手机。
忽然,
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我慌张的躲进浴室门后,
突然发现纸篓内露出毛巾的一角,
那是混着呕吐物的毛巾,我快速用袋子装好。
咔嗒、咔嗒,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紧贴门边听着,
心跳加速,
直到脚步声消失,我才如释重负快速出屋。
就在我重新粘好封条后没走几步,听见陈璐在消防通道压低的声音。
……必须拿到她的检测报告！
对,胃内容物那页……
让张主任重做一份。
我睫毛微微颤动。
果然……
我快速的捧着背包离开,
完全没发现迎面而来的王夏。
啪——
王夏的书本被我撞落在地上,
怎么,着急去坐牢吗
王夏嘲讽的语气大声说道。
消防通道那边传来一阵快速的疾跑声……
5
看来,打草惊蛇了。
我必须尽快将手里的证据拿去化验。
我站在殡仪馆门口。
试管在掌心发烫。
凌晨四点的风吹的我十分清醒。
母亲早死。
我从小跟着父亲在殡仪馆长大。
避监控,翻尸体,取样本。
比大多数法医还熟练。
我打开胸前的摄像头。
赵雅口腔内的味道熏得我头疼。
我用棉签轻轻刮。
干涸的呕吐物碎屑落进试管。
她曾是系里最耀眼的月亮。
现在,她面色死白,再也无法发光。
看着她,我怔住了。
明明不胖,为什么要吃减肥药呢
那天早晨,她还微笑的说：昭,药很苦,但是,谢谢。
我俩一度因为保研名额竞争不说话。
但那天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我把样本分成两份。
一份加急送去外地。
一份伪装成教学标本,在本地检测。
我穿着实验服。
走进实验室。
掏出学生证。
药学系。
我故意晃了晃。
检验员头也不抬。
导师急着要数据
明早答辩用。
我递上试管。
他接过。
棉签蹭过标签。
字迹晕开了。
我心跳停了半拍。
该死。
这标本……
急性胃溃疡患者的。我慌忙打断他,我导师最近在研究这一课题。
然后掏出皱巴巴的申请单。
签名是我连夜仿的。
王教授签过字了。
他盯着签名看了三秒。
突然笑了。
王老头从来只签全名。
他指了指标签。
你这是‘王’字加个点。
棉签戳破纸。
褐色污渍露出来。
而且教学标本不会带血。
警报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后退半步,撞上桌角。
是刑事案吧他忽然压低声音。
手指点了点试管。
这是今早送来的23号尸检样本,需要重做检测么
我瞳孔紧缩,血液结冰。
他怎么知道
我是赵雅的堂兄。他脱下白大褂。
里面是警用衬衫。
刑侦队技术科,张明。
试管在他指间转了个圈。
现在。
他看我。
说说你为什么偷藏证据沈昭同学。
窗外,第一缕晨光割开夜幕。
我笑了。
因为尸体不会说谎。
但活人会。
我把录音笔拍在桌上。
要听听校董怎么收买法医进行诬陷吗
他愣住。
我按下播放键。
陈璐母女的声音响起。
张主任,就这一次,念在我们多年交情……嗯,不能出现减肥药成分……
妈,这事一定要压下去,不然我们都完了。
就把责任推给那个殡仪馆的,反正是她喂的药……
他眼神变了。
像猎人嗅到了血。
我靠在桌边,喘了口气。
药是我喂的,但这个感冒药她之前吃过,没有问题。
所以呢
我要让真相说出来。
他点头。
但你要把所有证据交出来。
我犹豫。
包括录音笔。
我咬牙。
好。
我把录音笔递过去。
他接住,转身走进了实验室。
窗外,阳光终于洒进来。
照亮试管里的褐色污渍。
那是赵雅的沉默。
也是我的反击。
6
赵明告诉我化验结果最快也得六个小时。
在此之前,我需要耐心等待。
可现实从不给人等待的机会。
七点二十分,晨雾未散,校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
你还我雅雅！你这个杀人犯！
赵雅的母亲扑上来,指甲狠狠抓向我的脸。
我侧身躲开,可她的拳头还是砸在我肩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个臭殡仪馆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嫉妒雅雅比她优秀,生怕保研名额被抢！
陈璐站在一旁,嘴角噙着冷笑：阿姨,学校已经报警了,她逃不掉的。
我攥紧背包带,指节发白。
感冒药是我喂的,但赵雅不是因为这个死的！
我提高声音,警察还没——
昭昭……
王夏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扶着赵雅母亲,手指微微发抖,眼眶通红,像是哭了一整夜。
你别说了……
她哽咽着,眼神却死死钉在我脸上。
我们都知道……你和雅雅关系不好……
人群一阵骚动。
我愤怒的盯着她。
王夏,
我嘲讽道：你演得这么卖力,陈璐给你开多少工资
人群的嘈杂声突然一滞。
王夏的指尖在赵雅母亲袖口上蜷了蜷,像被烫到似的。
她抬起泪眼,声音细弱：昭昭,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是吗我向前一步,背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
三年来,陈璐让你递水你就递水,让你偷我实验数据你就偷——
我猛地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青紫的掐痕,
昨天她让你按着我,你都没有犹豫一下。
王夏的呼吸急促,涨红了脸。
现在装什么好人我盯着她颤抖的身体,你们三个前一天晚上吃的减肥药你为什么不说
陈璐突然冲过来伸手就要打我：你少在这胡说——
闭嘴！
我快速抓住她的手然后甩开,我在问你的‘跟班’。
王夏的眼泪悬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赵雅母亲扭曲的脸。
下一秒,她突然崩溃地哭出声,扑进赵雅母亲怀里：阿姨！她、她还想诬陷我！明明是她——
人群炸开了锅。
太恶毒了！
自己杀人还想拉别人垫背！
赶紧抓起来吧！
赵雅母亲彻底失控,拳头雨点般砸下来。
最后是辅导员冲过来,强行把赵雅母亲拉开。
现场一片混乱,只留下我站在原地,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胸口火辣辣地疼。
7
这个事件让我彻底在学校出了名。
就像现在,学校贴吧上的热搜殡仪馆千金投毒热度大涨。
上面数万条希望我牢底坐穿的言论。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我走不出,越不过。
我盯着帖子的IP地址赫然显示——男生宿舍3号楼207。
走进去时,207宿舍门大敞着,里面传来游戏音效和哄笑。
赵雅的前男友徐阳正叼着烟,靠在走廊栏杆上。
见到我,他咧嘴一笑：哟,杀人犯亲自上门了
删帖！
徐阳吐了个烟圈,目光在我身上扫视：陪老子一晚,老子就考虑考虑。
他伸手去勾我下巴,
反正你这种殡仪馆出来的,也没人要——
我猛地拍开他的手,手机录音已经摁下。
如果我真杀了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说废话
徐阳脸色一变：你他妈——
赵雅死前吃的减肥药,我故意逼近一步,是你给她的吧
放屁！那是陈璐她家——徐阳突然噤声,额头渗出冷汗。
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徐阳兄弟的起哄声。
徐阳大吼：真当老子相中了你呢,估计在床上连王夏都不如……
我停住脚步。
什么
王夏
8
就在我震惊他们混乱关系的时,手机屏幕亮了。
像一把刀,刺进我心脏。
辅导员发来信息：
鉴于沈昭同学负面舆论信息过多,经校委会研究决定,取消沈昭保研资格。
我手一抖。
差点摔了手机。
凭什么
尸检结果还没公布。
他们就这么急着踢我出局
这不是间接承认我投毒吗
我咬牙。
手指颤抖地拨通辅导员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
他接了。
沈昭,你冷静点。
学校也是为了你好。
现在舆论对你太不利,保研资格……只能先暂停。
等事情查清楚,再恢复。
可你们连尸检报告都没等！
这不就是间接承认我有罪
他沉默。
这是校委会开会决定的。
我心一沉。
陈璐,好样的。
你妈是校董。
你一句话,就能毁我十年努力。
我挂了电话。
手抖得厉害。
正要砸手机。
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赵明发的：
检测样本显示,药品样本含西布曲明,而单独剂量未达到致死量。呕吐物内含有麻黄碱、西布曲明。
我愣住。
原来是这样！
减肥药和感冒药在赵雅体内协同反应。
才导致她死亡！
不是我下毒,这足以说明我的清白！
我立刻打电话给办案警官。
喂,是我,沈昭。
赵雅妈妈是不是造假了是不是她和陈璐一起陷害我
我有证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一句话：
沈昭,案子撤了。
今天早上,校董和赵雅母亲亲自去的局里。
尸检结果是减肥药与感冒药同服中毒。
没有造假。
死亡报告和你给出的一致。
家属同意火化,撤诉了。
我愣住。
什么
赵雅妈妈……她知道真相
她明明知道我没错,为什么还要让舆论毁我
她说,她女儿已经死了。
她不想再惹麻烦。
她只想让赵雅安息。
原来如此。
她什么都知道。
也要保她女儿的清白。
也要保学校的体面。
也要保陈璐的未来。
我站在窗边。
风灌进来。
冷得像死人呼吸。
我低头看手机。
两条信息。
一条毁我一生。
一条告诉我真相。
可真相又能怎样
人死了。
证据毁了。
舆论定了。
我就是凶手。
赵雅妈妈不追究。
学校不追责。
警方不立案。
我连清白都拿不回来了。
闭上眼,
我发现呼吸都那么痛！
9
这件事产生的蝴蝶效应是我难以想象的。
我由原来的被室友嫌弃变成了全校深恶痛绝的人。
上学时,
我抱着课本低头快步穿过人群,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就是她,毒死室友那个...
听说她爸在殡仪馆给死人化妆...
好恶心...
食堂阿姨故意把餐盘重重摔在我面前,汤汁溅到白衬衫上。
邻桌的女生夸张地捂住鼻子：快走快走,沾到死人味了。
教室里,我的座位上被人用红漆写着杀人犯。
我望着红彤彤的三个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冤死了！
我只是好心喂了赵雅感冒药,怎么结局却变成了杀人凶手！
这算什么！
明明是她先吃的减肥药啊！
我又怎么知道两种药的成分在体内反应会致死呢！
现在我被全校霸凌。
没人愿意与我一个寝室。
我在校外找了个出租屋。
收拾房间时,我发现了赵雅的手机。
想起那天早晨的空白聊天记录。
我顿感厌恶！
拿起想扔在一旁。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父亲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昭昭...电话那头传来殡仪馆特有的冷气嗡鸣声,父亲的声音有些失真。
刚给一个小姑娘化完妆,和你差不多大...她妈妈哭晕过去三次...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爸,我的保研资格...
我看到学校公告了。
父亲突然咳嗽起来。
我听见他放下解剖刀的声音,记得你十岁那年吗同学说你有尸臭味,你哭着说凭什么别人的爸爸能做体面的工作,而你的爸爸却只能在殡仪馆...
我攥紧手机,泪水砸在厕所地砖上。
那时爸爸说什么,你记得吗
爸,我……我从不觉得您比、不上别人……
我持续哽咽。
好孩子,爸当时说,没本事不要紧,但活的有骨气！
听筒里传来他摘下戴橡胶手套的摩擦声。
但现在我要说...他哽咽着,...活着虽然痛,但也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把刀捅回去。
我明白父亲担心的是什么。
对,我不能退缩。
如果退缩了,不是正好中了别人的计么！
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揭开真相。
我不能平白无故地背负骂名。
我不能让父亲同我一起丢脸！
我要让每一个人曾唾弃我的人打脸。
看着赵雅的手机,我充上电,打开,开始寻找一丝线索。
手机里聊天记录都是空白。
但一个座机号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号码半年来每个月3号都有一次通话记录。
时间简短,10分钟内。
我拿起手机,拨打过去。
您好,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肿瘤科,有什么……
我立马挂断电话。
也许,是她的家人生病了。
看来手机里找不到线索。
而后,我擦干眼泪走向实验室,却在拐角的教授办公室门口听见了暧昧的声响。
蹲在门外,顺着门缝,我望见陈璐衣领凌乱竟与教授纠缠在一起……
我躲在角落,立马打开手机摄像头。
没想到,打着爱妻人设的药学教授竟与陈璐有染！
办公室门缝里飘出雪茄和香水混杂的浊气,教授开始整理皮带。
我迅速转身闪进隔壁实验室。
透过通风管道,我听见教授沙哑的嗓音。
告诉你爸,那批样品今晚必须销毁,要小心别有用心的人举报
放心,赵雅妈妈讹了一大笔钱,她才不会去举报的...
闭嘴！沈昭被全校网暴,你觉得她会擅罢甘休
哼,我就是厌恶她自命不凡的样子,要不是张法医突然被调查,沈昭早进去了…
果然,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我立刻攥好手里的手机,将视频及音频传入云端备份。
10
回到出租屋。
我坐在电脑前。
屏幕里是教授让我做的实验分析报告。
但现在我不打算继续写了。
我写给谁看
赵雅死了。
我被骂成杀人犯。
她妈收钱闭嘴。
教授出轨陈璐。
权色交易。
金钱买命。
我还要写报告等着给她人做嫁衣么
手指按下。
删除。
鼠标却顿住。
屏幕右下角。
一个红点在闪。
监控摄像头开着。
我忘了关。
当时打开也是为了想知道谁偷我实验数据。
可没想到意外拍下赵雅死的头天晚上。
时间戳：**晚上18:17**。
画面抖了一下。
王夏进屋。
鬼祟。
她走到我桌前。
拿起我的感冒药瓶。
换成另一个。
一模一样。
只是瓶盖……是灰色的。
我浑身发冷。
原来那天早上。
我喂赵雅吃的药。
根本不是我买的。
是王夏调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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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知后觉,
一直以来,
我都被陈璐咄咄逼人的态度带偏了。
原来,
赵雅的死另有蹊跷。
我翻开手机的购药记录,
果然,
我买的感冒药是不含麻黄碱的！
我竟忽略了这个关键信息！
原来王夏才是凶手！
怪不得王夏一直强调是我喂的药！
可是,
王夏杀赵雅的动机是什么
我忽然想起徐阳自爆的那句话！
抢男友吗
可如果王夏故意换药想造成赵雅死亡,
她怎么知道我一定去给赵雅吃药
那陈璐为什么说让我背锅
教授在这中间起什么作用呢
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11
电脑前的我头痛欲裂。
这些问题背后的谜团吸引着我,又警示着我。
低下头,纸上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写满了我已知的线索。
最后我还是想先从教授这里入手。
凌晨1:23,实验楼空无一人。
我躲开拐角监控来到教授办公室。
我攥着偷来的钥匙,沾满汗液的钥匙在锁孔里打滑。
第三次尝试时,门锁终于发出咔嗒轻响。
我快速进入。
桌面上放着一份《保研特批申请书》,上面写的是陈璐的名字。
呵呵,
原来是自己想上位,
怪不得诬陷我！
我戴着手套,快速打开教授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到了地狱——《新型减肥药临床实验报告》。
里面记录了三十名受试者应用药物前后的各种生物体征数值的改变。
原来教授竟然做人体实验！
其中X研究员提供的受试者编号ZY-0427信息吸引了我注意。
0427
是赵雅的身份证尾号！
最可怕的是云盘里那个加密文件夹,缩略图显示着陈璐父亲公司的LOGO,而最后修改时间...是赵雅死亡前一小时。
很可惜,没有密码。
我往下翻。
合同。
陈璐父亲公司付款记录。
一百万。
样品销毁条款。
我迅速拍照留证。
突然,屋外传来手机铃声。
我迅速钻到桌子下面。
门口教授沉稳的声音传来。
老婆,你先睡,我来办公室取份文件。
12
脚步声停在门外时,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钥匙串的轻响近在咫尺,教授困惑的嘟囔声贴着门板传来：奇怪,明明放在这里......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敢喘气。
颤抖着将文件归位,擦去键盘上的指纹,却在关门的瞬间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有人上来了。
我狂奔下楼梯,钥匙随手抛进人工湖。
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寒风像刀子般刮着脸。
我颤抖手拨打电话,李警官的声音带着睡意：沈昭这么晚......
赵雅是被谋杀的。
我牙齿打颤,把视频和文件一股脑发了过去。
王夏换药,教授伪造数据,陈璐家出资的人体实验......虽然我没直接证据,但赵雅一定是被谋杀的！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接着是李警官陡然清醒的吸气声：这些资料......
李警官,教授云盘里还有加密文件,我需要密码。
立刻停止调查！他的声音突然严厉,陈氏制药的水比你想象的深,上个月就有举报人出车祸......
通话突然中断。
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车正缓缓驶入小巷。
13
黑色轿车驶远后,我在绿化带里蹲到双腿发麻,才敢拦车逃离。
第二天上午专业课结束后,教授车祸身亡的消息炸开。
死亡时间正是凌晨四点！
葬礼上,师母哭得几近昏厥,学生们都在感慨师母情深。
我冷眼看着,想起陈璐脖子上的吻痕,胃里一阵翻涌。
教授死的时间蹊跷,我想起他电脑的文件设有密码。
师母,我假装红着眼眶上前,教授之前让我整理的药理数据......
他研究团队的王夏今早都拿走了。她抽泣着,说是实验室要存档......
我心底一沉,王夏什么时候进的教授研究团队。
我迅速将那段陈璐衣衫不整离开教授办公室的视频发给她：教授可能不是意外......
师母的脸瞬间惨白。
我向师母讲述了教授与陈氏公司联合做人体实验的事情后,她颤抖着掏出手机,登录教授的云盘。
密码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刚生完孩子那会儿,我胖的怎么也瘦不下来。是他坚持说要为我研究一款新型减肥药……他用了十年……直到一个月前,陈氏公司的人找到他…她哽咽着点开加密文件夹。
屏幕亮起,陈氏制药的《人体实验记录》赫然在目——赵雅的名字后面,标注着触目惊心的红字：受试者0427,出现严重副作用,建议终止观察。
而签字日期,是赵雅死亡前一小时。
而研究员的名字赫然写着——王夏。
14
果然是她！
我立即将云盘内容发给李警官,然后约王夏见面。
不能等了,教授的死说明已经打草惊蛇了。
我约她。
在解剖室。
王夏来得准时。
你真敢来。
我打开胸前微型摄像头。
是你杀了赵雅与教授。
她笑。
突然出手。
摄像头摔在地上。
碎了。
你又胡说什么！
我愤怒：你是赵雅的药物研究员。
你早知道西布曲明和麻黄碱混用会死人。
她不否认：赵雅手里本来就有感冒药。
但是含麻黄碱。
所以,我才把你买的药换给了她！
我只想让赵雅服药,数据正常。
没想到……你这蠢货居然把含麻黄碱的药给了她。
她眼眶微红,气愤地看着我。
我没想到她会死。
我不信：那你把赵雅的药换下来后,药去了哪
王夏瞪着眼睛：很明显是陈璐拿走了啊,她一直嫉妒赵雅漂亮！
可你抢了赵雅男朋友,比陈璐更有动机！
你说徐阳
王夏嘲笑：赵雅高冷,碰都不让徐阳碰。可男人哪有不馋肉的,一个月前,徐阳就甩了她,选择和我在一起了。
我虽然讨厌她,但她是我的实验体,我没有理由再杀她！
这居然出乎我意料。
沈昭,你可真够蠢的,如果我是凶手的话会让你有机会拿到赵雅的呕吐物与手机吗
我顿悟——当天她把药洒落一地,在寝室外故意撞我原来都有迹可寻。
她在引导我查陈璐！
你为陈璐和教授做事,没理由…
我十分疑惑。
陈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谁都看不起,逼我把她当公主一样伺候,真是可恶！
要不是为了毕业后好找工作,我何必天天巴结她让我进教授的实验团队！
那赵雅又做错了什么,非得让你们费劲心机拿她做人体实验最后还杀害她！我怒吼。
人体实验是不假,但赵雅自愿的。王夏否认,态度坚决。
如果是我想杀赵雅,为什么要在头一天晚上把不含麻黄碱的药换给她。我又怎么确定她第二天凌晨会吃你给出的药！
王夏轻蔑地看着我。
我本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竟然看不出陈璐偷走了赵雅的药！
对啊,我曾在教授桌子上看见陈璐的研究生申请表。
她也知道二种药物能起反应。
陈璐也有作案动机！
别狡辩了,你看着我喂药,没有阻止！赵雅难受快死时,你也没有提出送医院！一样是凶手！
王夏听后,邪恶的大笑。
见死不救犯法吗
我快速过去抓住她的衣领,扇了一巴掌！
冷血的畜牲！
原来她从不是陈璐的影子,
她是毒蛇。
她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
她讨厌赵雅是徐阳的前女友,所以见死不救。
可她更讨厌陈璐长时间对她的呼来喝去,所以想引导我来揭露陈璐家族的罪恶！
15
窗外,警车呼啸而来。
校园内围满了人。
陈璐与校董在众目睽睽下被带入警车。
看呐！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恐怕要在监狱度过后半生了。
王夏邪恶又肆无忌惮的笑着。
笑什么,你很快就去陪她了!
怎么会
王夏不信。
人体实验,你是研究员,这是违法的！
你没有证据,哈哈哈
就在王夏笑的开心时,我拿出了手机,上面显示与李警官保持通话状态。
你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一石二鸟、可你没想到吧,教授的云盘里有你在赵雅死前的详细报告,署名信息就是你！
王夏在被带走时回头望着我,恶毒的笑。
沈昭你得意什么,就算我进去了,也掩盖不了赵雅是吃了你喂的药后而死的事实！
16
我问李警官：赵雅的死,到底算什么
他摇头：王夏判了人体实验。
陈璐一家,受贿、药品滥用。
他们只认……雇人杀了教授。
赵雅的药,陈璐不认。并且赵雅日记显示自杀的动机很强。
赵雅的日记
我的确不知道。
我回到出租屋。
冷。
黑。
王夏的话在耳边：不是我你能拿到赵雅的呕吐物与手机吗
我盯着赵雅的手机。
王夏说的没错,我太蠢了。
看问题都是只看表面。
我把手机交给李警官。
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删除的聊天记录。
第一条,发给陈璐：
露露,你把最后那一疗程减肥药都给我吧,我感觉吃完变瘦了呢！
我手抖。
第二条,发给她妈：
妈妈,女儿不能在身边照顾,你和爸爸保重好身体,每天记得多锻炼,不要不舍得花钱。给弟弟买个地点好的房子吧。
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点开她的隐藏相册。
一本药学书,书皮上写着——知识改变命运。
这是我的书！
我慌忙翻出。
却从书中掉落一张报告单。
日期半年前。
患者姓名：赵雅。
诊断：胃癌晚期。
还有一张5万元的化疗费通知单。
报告单的背面是赵雅秀气的字：
昭,对不起,让你知道这样的真相。
过去我一直把你当竞争对手,也因此诋毁过你。
不奢求原谅
多可笑,
我选择这种方式改变命运。
但我知道,
你不一样。
我蹲下。
抱着书。
哭得像条死狗。
原来她早知道减肥药与感冒药会起反应。
她参加人体实验,不是被逼。
是卖命换钱！
她吃减肥药,不是为瘦。
是想在死前,让爸妈少点负担!
她不是被杀。
是——她选择了死。
我又想起那天,她说没力气,让我给她喂桌子上的药。
我喂她吃时,她笑着说：昭,药苦,谢谢你。
她咽下最后一口呼吸。
而我。
以为我在救她。
其实。
我亲手,送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17
审讯室的铁桌冰凉,陈璐的钻石美甲在灯光下闪烁：你以为我在害她是她跪着求我收下她！
她甩出一沓文件,看清楚了,自愿试药免责协议,她亲手签名。
我盯着协议末尾那个颤抖的签名,突然想起赵雅总在深夜蜷缩在床角,抱着胃部无声发抖的样子。
那时我还因为实验数据的问题和她吵架而没管她！
内疚涌上了我的心头。
她胃癌晚期。陈璐轻笑,反正要死,不如死得有价值。
价值
人的命是靠钱来衡量的吗
我的拳头砸在钢化玻璃上：你是看见了王夏调换我的感冒药,所以才故意把赵雅原本不含麻黄碱的感冒药藏起来的吧！
那是她自己扔掉的,我只是看见了而已……
陈璐耸肩。
你明知道那药吃完了她会死的,为什么不阻止她
你可真是冷血,陈璐。
科学需要意外,这也同时是她的选择。
她突然凑近,狰狞的面孔放大,就像她那个赌鬼父亲,意外发现女儿死了比活着更值钱——
你不知道吧,赵雅父母在她死后威胁我要了一百万丧葬费!
陈璐充满鄙夷,一家子,还不都是为了钱！
离开时,陈璐把赵雅的日记甩给我。
沈昭,收起你那自命清高批判别人的样子！如果我不同意,赵雅恐怕早就死了！
你自己看看她在里面写了什么！
我翻看着赵雅的日记：
【3月16日：妈说弟弟结婚还差二十万,化疗的钱要留给弟弟买婚房】
【4月2日：陈璐说试药成功就给30万。】
【爸爸总说我是赔钱货,这样我死后把钱留给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证明自己】
最后一行字迹歪斜：【今天的药特别苦,但终于可以永远睡着了】
我在赵雅老家见到她父母时,她弟弟正用新手机打游戏,茶几上摊着购房合同。
丫头片子早晚要死......赵雅父亲嘟囔到一半,我砸碎了玻璃杯,打开赵雅的日记开始给他们大声读……
赵雅母亲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指甲在购房合同上抓出血痕。
她父亲呆滞地摸出钱包里赵雅的毕业照——边缘已经磨得发白,那是他唯一带在身上的女儿遗物。
她的弟弟跪地摔碎了手机！
我麻木的看着她们一家的痛苦表情,心里也并未畅快。
迟来的懊悔比草贱！
墓碑前,白菊花下压着我送检第三方的呕吐物化验单：样本内含有大量曲布西明和麻黄碱成分,同时有未消化止痛残渣。
止痛药在夕阳下格外刺眼。
原来在所有人忙着计算她的死亡价值时,那个姑娘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忍受身体与精神上的疼痛。
愿天堂无病痛！
18
毕业典礼那天,学校宣布恢复了我的保研资格。
可我拒绝了。
南下的火车上,手机屏幕亮起推送——《陈氏制药人体实验案宣判：主犯获刑15年》。
配图里,陈璐戴着手铐,曾经精致的卷发黏在惨白的脸上。
我摩挲着法医系的录取通知书,南方医科大学的烫金字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车窗倒影中,那个躲在殡仪馆看书的小女孩,终于挺直了脊背。
爸,我选法医了。电话接通时,车轮正碾过铁轨接缝,咔嗒咔嗒像解剖剪的声响。
父亲沉默了很久。
当年给你妈整理遗容时...他的声音混着回音,我发现她手心里藏着半片抗抑郁药。
我握紧手机——那是陈氏制药最早的违规产品。
昭昭。父亲突然笑了,你现在能闻出来福尔马林和尸臭的区别了吗
窗外,阳光刺破云层。
我望着铁轨延伸的方向,轻声回答：
能。一个是真相的味道,一个是谎言腐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