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
我被锁在里面了!
救命啊!
沈静姝扯着嗓子,喊得撕心裂肺。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也对,现在是下班时间,哪个不想早点回家休息休息,吃上口热乎饭
谁会特意往仓库跑呢
嗓子已经喊到嘶哑得发不出声。
砸门,用脚踹门,拖箱子过来撞门,都试过了,别说门纹丝未动,就连发出的声响都不大。
沈静姝有些绝望了。
胃疼的好像一把铁锥子捅进身体里,痛得她直发抖。
原本她还可以忍受,她还想着,等下班了就去接点热水喝,实在不行,就吃片止疼药。
可现在,希望断绝。
还有......聪聪,要是真被困一夜,聪聪可怎么办
见妈妈不回家,他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出来找
他一个人,又那么小,自己在家里,饿了吃什么,渴了要喝水,会不会碰翻热水壶,万一烫到......
不敢再想下去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沈静姝握紧双拳,几乎是发泄一般砸着门。
有人吗求求你,放我出去啊!
你们怎么欺负我都行,求求你,放我出去,让我回趟家,安顿好聪聪,他才四岁!
到最后,只剩下嘶哑的哭声。
突然,门发出吱嘎一声,是门栓活动的声音。
沈静姝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喊道:外面是谁求你把门打开,求你......
沈静姝,是你吗
声音沉沉的,很熟悉的声音。
沈静姝霎时骨头都冷了。
蒋伯封。
他怎么会来这儿
他一个厂长,还是那种管理多家工厂的厂长,怎么会来一个小小的生产仓库
这离他的办公室可远的很呢!
难道是他
他授意人锁的门,想要给她一个教训
是了,厂里的人,最恨她的,也只有蒋伯封了。
沈静姝一双手紧紧贴着门,指尖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胃部强烈的痛感似已平息下去,只有心脏泛起的疼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碎!
蒋伯封......你就......你就这么恨我吗
嗓音哑得不行,闭上眼睛,惨白的,涕泪横流的脸颤个不停:聪聪......
她咬紧牙关,深深呼吸着,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我出去!
酸涩的爱恋简直翻涌成了恨意。
蒋伯封!你个混蛋!放我出去!
砰得一声,门震了震。
在沈静姝霍然瞪大的眼眸中,看到了神色冰冷的蒋伯封。
一把破锁掉在地上,被蒋伯封一脚踩住。
他唇角一扬,勾出个讽刺的笑来。
真丑。
的确,此时此刻的沈静姝样貌十分狼狈。
头发蓬乱,两眼红肿,惨白无生气的脸上还挂着一道道泪痕,连衣服也脏乱得一塌糊涂。
她低下头,稍微整理了一下,一句话也不说,撞开蒋伯封的肩膀,径直走出去。
蒋伯封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他是过来检查生产物料的,偶然听到这边仓库有动静,这才过来看看。
没想到竟是沈静姝被关在里面。
蒋伯封有些意外,倒也不算太意外。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直接掉头就走的。
反正明早装货的人会过来,关一晚上而已,出不了什么事。
可他听到了沈静姝在哭。
蒋伯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门不仅上了插销,又上了锁,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找东西砸锁,他直接一拳砸下去。
锁头是开了,他的手自然也被划伤。
受伤的手自然的插进裤兜里,他不想让沈静姝看到他犯贱的样子。
你不是纺织工呢,怎么会来出货仓
沈静姝眼眶一热,硬把眼泪憋回去,嘴上冷硬:我为什么来出货仓当然是败蒋厂长所赐。
蒋伯封还要再说,沈静姝吸了口气,看着他: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样都随你。
但请你别一边害我,一边又装好人,用这些下作手段,算什么男人
蒋伯封气笑了,一字字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没时间去对付一个——我玩烂了的女人!
走了几步,又回头,见沈静姝落在后面,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淌。
你怎么了
声调微低,旋即又嘲弄道:大小姐毛病又犯了
沈静姝已经说不出话了,腰也弯了下去。
蒋伯封蹙起眉,拉着她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等下这边的门全都要锁,别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
沈静姝就这么被生拉硬拽地,拽到了蒋伯封的办公室里。
你干什么
蒋伯封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罐麦乳精,舀了一勺倒在茶缸子里,用热水冲了,往她跟前一递。
喝了。
沈静姝实在是难受的不行,当下也不矫情,捧着杯子一口口喝了。
跟着,见他又从抽屉里找出一连药片,沈静姝认出那是止疼药,也接过来,吃了。
热气漫过眼眶,微微刺痛。
麦乳精熟悉又陌生。
恍然间又让她想起五年前,还在农村的时候。
那时候蒋伯封很穷很穷,但对她是极好的。
过年大队里分猪肉,人多肉少,每个人就那么一小块,还是年节才有的。
大家伙都宝贝得紧。
偏偏蒋伯封拿那分到的猪肉,跑去队长家,死乞白赖的,弄来两勺子麦乳精。
冲的热热的一碗,满眼都是笑地递给她:我听他们说,你以前是喝惯了这个的。
来到这乡下,什么也没有,委屈你了。
其实那碗麦乳精品质并不好,没什么奶味儿,可沈静姝却觉得,那是她喝过的,最好的东西。
而如今,同样的味道入口,沈静姝却觉得满嘴苦涩。
谢谢你......对不起。
蒋伯封微微挑眉,却听沈静姝道:是我误会你了,你的确不至于做出把我关仓库这种无聊的事。
谢谢你,你要是不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蒋伯封冷嗤一声:这么笨,难怪被关,我还有事,你走吧。
沈静姝还捧着茶缸,正要顺手洗了,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皮鞋走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哒哒哒,格外的轻快悦耳。
跟着,是娇滴滴甜丝丝的嗓音:伯封,你怎么还不走啊
一个看着十八九岁的姑娘跑进来,束着马尾辫,穿着厚实暖和的蓝色工装,颜色崭新。
一进来就亲亲热热地拉着蒋伯封的胳膊:我跟我爸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来这儿了,这破厂子有什么好待......
还没说完,她瞧见了屋里的沈静姝,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