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狂风依旧呼啸,警笛声由远及近,周围是嘈杂的人声。
但在蒋伯封和沈静姝之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蒋伯封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然后,他极其清晰地、不带任何情绪地,吐出一个字:
好。
说完这个字,他不再看沈静姝,也不再抱着她,而是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老王已经拦下了一辆路过的运货大车,正焦急地跑过来:蒋厂长!车拦到了!快!先送你们去医院!
蒋伯封对老王的呼喊置若罔闻。
他径直走向那辆肇事后停在路边、车头还在冒烟的吉普车。
吉普车的司机似乎刚醒过来,正挣扎着想爬出来。
蒋伯封走到驾驶室旁,猛地拉开严重变形的车门。
里面的司机是个满脸横肉的陌生男人。
看到浑身是血、眼神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蒋伯封,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想干什么......
蒋伯封一言不发,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入车内,一把揪住司机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将他粗暴地从驾驶室里拽了出来,狠狠掼在冰冷的雪地上!
啊——!司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蒋伯封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没有理会自己肩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他俯身坐进吉普车扭曲的驾驶座,无视方向盘上沾染的血迹和破碎的仪表盘。
他尝试着拧动钥匙——引擎竟然发出一阵苟延残喘般的轰鸣,居然还能启动!
他猛地挂挡,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顿时咆哮起来。
车头虽然歪斜着,却以惊人的速度,冲开风雪,瞬间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只留下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轮胎摩擦的焦糊味。
他就这样走了。
带着满身的伤和血,带着沈静姝那番剜心刺骨的拒绝和控诉,决绝地、沉默地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静姝呆呆地坐在原地。
她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看着雪地上那几滴刺目的、属于蒋伯封的鲜血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空洞的、尖锐的绞痛,比额头的伤口更疼千百倍。
沈同志!沈同志你怎么样撑住啊!老王焦急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沈静姝。
警车终于赶到,刺眼的红蓝警灯旋转着,将这片狼藉的现场映照得光怪陆离。
警察开始维持秩序,询问目击者,救护车的声音也由远及近。
沈静姝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哇——!一口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殷红的血喷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所有的恐慌、悲伤、委屈、后怕、还有那被她亲手斩断却依旧在心底疯狂滋长的、无法言说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堤坝!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眼前彻底陷入黑暗,直直地向后倒去。
老王惊恐的呼喊和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迅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