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廊里,红地毯铺得平整,脚步声落下去毫无声响。
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其间,笑声、寒暄声此起彼伏,外头一派光鲜热闹。
可在消防楼梯那边,画风截然不同。
昏暗的楼梯间里,冷白的灯光打在水泥墙壁上,角落里传出细微的唔唔唔声,闷闷的,被压得不成句,声音透着几分克制的慌乱。
白姝整个人几乎贴在江砚身上,膝盖抵在他双腿之间,手里还攥着他的领带,迫使他低下脑袋。
此时江砚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水泥墙,唇瓣被她毫不犹豫地压下,眼尾微微泛红,呼吸不稳,原本清冷的眼神里满是防备与错愕。
他想要离开,可他整个人被困在白姝和墙壁之间,连退路都没有。
也是完全没料到,这女人会突然对他动手。
白姝用力咬住他唇瓣,可惜他牙齿紧紧咬住,根本不让她再过分一点。
这时脑海里的系统提示也同时响起。
【叮,任务完成,奖励寿命值1点,积分100,已到账。】
她听见就这点奖励,心里面有些失望。
这要是来个深吻,奖励肯定多。
可惜这个江砚不张嘴啊。
现在江砚的呼吸急促得很。
他薄唇紧抿,脸上的冷淡已经压不住破裂的情绪,眼里那点被强行打碎的平静彻底暴露出来。
指尖微微蜷着,掌心泛着薄汗,眼尾染着淡淡的红,胸膛起伏间带着压抑的凌乱。
白姝见好就收,指尖松开领带,身形利落地转身,刚想离开。
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反手扣住。
江砚的力道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钳制意味,声音低下去几分,透着明显的不稳,你是什么意思
白姝被他扣着手腕,回头那一瞬,脸上半点没慌,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动作自然地抚上他的衣领。
别紧张嘛。她轻轻笑着,指尖顺着他的领口细细整理,把被自己扯乱的领带重新拉平,又抬手,指腹擦过他微乱的发丝,耐心地帮他理顺。
手指掠过耳侧,发丝归整好,她才微微后退半步,抬眸看着他,眼里干净透亮。
唇角弯起,声音软得没有一丝攻击性,反倒透着点轻描淡写的无辜:我只是想让你醒酒,你现在不是清醒了嘛
江砚垂眸看着她,指尖的力道明显僵了片刻。
他的衣领被重新整理得利落,额前的发丝也服服帖帖,整个人看着还是冷,但眉眼那点细微的情绪,怎么都遮不住。
喉结微微滚了滚,江砚盯着白姝看了两秒,指尖终于松开。
白姝顺势抽回手,笑意不减,语气带着点揶揄的意味:所以我的醒酒办法不错吧
江砚没回答她。
白姝也不管了,她转身大步走出消防楼梯,重新踩回安静干净的红地毯。
刚出门没两步,她余光就捕捉到身后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江砚跟了出来。
白姝心里松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悄悄勾起。
没跑,也没炸毛,算是好信号。
正想着,走廊另一侧,宁埕迎面走了过来。
他脚步匆匆,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看到白姝和江砚,脸色顿时松下来,几步走近:你们去哪了我找半天人,结果人都不见了。
白姝唇角带着点漫不经心:带江砚去醒酒了。
江砚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坦荡地把事说出来。
他垂着眼,指尖下意识握紧,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上,那点微妙的紧张和羞涩全都藏不住了。
耳尖迅速泛起薄红,白皙的脖颈也跟着染上一层浅浅的粉色。
宁埕倒是没察觉异样,点头:他酒量本来就差,早让你看着。但又疑惑地问一句:以往喝酒你也不上脸,今天是喝了多少,脸怎么这么红
白姝听着忍不住笑了,侧头看向江砚,眼神意味不明地在他泛红的耳尖和脖颈上扫了一圈。
她装作一本正经:估计是醒酒醒得太猛了。
江砚的指尖又紧了紧,眼睫垂着,耳根红得更明显了几分,偏偏一句话都不接,像是压根懒得解释,又像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埕见状,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太放在心上:行吧,你要真不舒服,等会早点回去,别逞强。
......
白姝跟着宁埕和江砚一起回到宴会厅。
人群熙熙攘攘,杯影交错,江母正跟几位长辈寒暄,宁老太太身边也围着一堆人。
白姝慢悠悠地朝外婆那边走,刚走了两步,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扫到人群另一侧。
步子微微一顿,目光冷了几分。
不远处,那个站在人群边上、低着头对人点头哈腰的男人,意外地熟悉。
真的是意外熟悉。
陈景。
他一身笔挺西装,站在一位身材发福、气场明显不简单的中年男人身边。
这位中年男人也是姿态谄媚,脸上的讨好写的那是一个明明白白。
现在的陈景的哪还有在夜店时的嚣张张狂
白姝唇角微微挑起。
她才刚走近两步,陈景的目光就猝不及防地落了过来。
他愣了一秒,脸上的笑僵在那儿,紧接着眼里迅速浮现出几分不耐和本能嫌弃。
他抬手,指着白姝,声音不算小:你怎么在这
果然,这男人本质上没多少脑子。
陈景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多了点自恋到近乎可笑的怀疑,语气一顿,眉头皱着:......你该不会是跟踪我过来的吧
白姝没有搭理,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径直走向宁老太太。
老太太正好在同几位老朋友寒暄,显然也听见了陈景那边的动静。
尤其是跟踪两个字,搁谁听着都不太好听。
白姝脚步不停,站到老太太身边,唇角挂着温温淡淡的笑:外婆。
老太太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一脸慈爱,对着老朋友介绍:这是我那外孙女,白姝。
简单一句,身份、立场、关系,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台面上。
几位老朋友听完,纷纷露出礼貌的笑。
而白姝站在老太太身侧,笑得落落大方,礼貌地跟几人点头,举止得体,气质干净。
哪知道陈景又来了一句:不可能!
白姝险些被他的蠢气场震得笑出声。
她本来不想搭理,结果这人硬是自我表演了一出。
以前看小说,总觉得有些炮灰降智得离谱,非得硬凑着跳出来送人头,像是在给剧情水字数。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世上,真有这种蠢货。
她身份都摆明了,老太太亲口当众介绍,周围人脸上的反应也没藏着掖着,陈景还能理直气壮蹦出不可能仨字。
脑子真的是有瘸。
白姝慢悠悠侧头,终于懒得再给他留脸面,眸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勾,笑意却冷:为什么不可能
她声音不大,语气软软的,带着那股不咸不淡的嘲讽,落在陈景耳里,简直比巴掌还扎心。
老太太终于皱起了眉,平时一贯慈和的脸上,此刻冷意毫不掩饰。
这是哪家的小子
语气不重,可那股沉稳压人的气场一出来,周围人全都安静了。
那边,跟陈景一起的发福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陈景的胳膊,强行把人往前拉,自己低头陪着笑。
宁老夫人,误会,都是自家人!中年男人满脸谄媚笑容:没想到小姝竟然是您的外孙女,我说小姝从小气质就好。
白姝站在那,听着中年男人那张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往外蹦好听话,都快笑出声来。
以前陈家什么态度
陈家上上下下,别说看不起原主,连原主母亲活着的时候,都明里暗里踩着。
现在倒好,身份一摆出来,立马换了副嘴脸,张口闭口自家人,甚至连从小气质好都夸上了,活像当年自己恨不得把原主当做笑话的事压根没发生过。
而陈家不知道白姝母亲的娘家背景原因。
当然是那位软饭父亲本身就是靠老婆发家。
可那种男人,怎么可能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是靠女人
甚至为了维持那点虚假的面子和控制权,还一个劲打压,拿捏原主那位母亲。
所以,陈家这些年根本没搞清楚原主到底有什么背景。
如今身份一亮出来,脸色比翻书还快。
白姝笑意不改,声音却不轻不重地落下:外婆,我跟他们不熟。
这位陈父明显没想到白姝会当众这么不给面子,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僵硬地挤出几分尴尬。
哎哟,小姝,这怎么能说不熟呢他干巴巴地笑着,语气还硬撑着想拉近,小时候你可还总跟小景一起玩,关系特别好。大学不还是叔叔我给你做的主嘛。
白姝点了点头,笑着补了句:嗯,以前确实熟,不过后来我也长大了,耳朵也不聋了,亲耳听见你说我坏话,说我就是个没娘养的人。
语气不紧不慢,眼神却凉了几分,继续道:还有陈景,前面说喜欢我,转头就跟我妹妹滚在一起。
话音落下,四周一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这么大的场合,来来往往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谁都懂点人情世故
可白姝这几句直接把那点肮脏事捅了个透。
陈父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干净,嘴角僵着,想笑,笑不出来,想说话,一张嘴却像卡了鱼刺,憋得脸都发青。
陈景更不用说,站在那,脸色难堪得像被人当众扒了皮,眼神慌乱,可周围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压得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边老太太脸色沉了几分,眼底的慈和早已不见。
自己外孙女,竟然被人这么欺负。
这要不是今天她亲自带着人出来,怕是这些人还真当白姝没人护着。
而宁埕站在一旁,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也收了干净,眼神微微一眯,眸色压着冷意,也有些生气了。
江砚站在人群后,冷白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目光却落在陈景身上,眼底情绪不明,像是在冷冷审视,又像是在琢磨什么。
这一刻,气氛彻底压了下来。
滚出去!
老太太动怒了。
跟着走过来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
请你们离开。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抬手,动作看似礼貌,实则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陈父脸色彻底僵住,嘴角抖了抖,正想说什么,结果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了过来。
那些原本笑脸迎人的老朋友,那些看戏不说话的旁人,脸上的表情早变了味,嫌弃、冷漠、鄙视全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们不好再继续留,低着头急匆匆离开。
老太太拄着拐杖,眼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那位寿星老友身上,面上的冷意稍稍收敛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应有的客气。
今天是你的生辰,本不该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那位寿星本就是宁家多年的老友,闻言连忙摆手,脸上挂着宽和的笑:老姐姐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这关系,哪有不清不楚的人往里钻,我还得感谢你替我清了场子。
一席话下来,气氛总算缓了几分。
宴会厅里的气氛,很快又恢复了如常。
众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仿佛刚才那点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白姝端着酒杯,跟着老太太应付完最后一轮寒暄,终于上了回去的车。
车内安静下来,老太太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
你啊......老太太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不该当众说那些话。
白姝心里一顿,正以为老人家嫌自己闹得太难看,头微微低了低:外婆,我下次不会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声音不重,带着几分真正的心疼:我是说,你是个小姑娘,唯一要做的事情是每天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这种事,你不用记住,也不用放在心上。
再遇见那种人,最该做的,就是让他滚出去。你可是我的外孙女,不管什么场合,你都可以让他们滚。
白姝微微一愣,手指微微蜷了蜷,掌心的温度透过来,暖得让人一时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