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了一场恐怖直播游戏。
说最后走出来的人能拿到十万块钱奖金。
只是这游戏规定必须两个人参加。
于是我只好把怕鬼怕得要死的江枫眠带上了。
别人直播间,美女嘤嘤嘤我好害怕。
我们直播间,江枫眠呜呜呜我不玩辣。
我只好一把将身后的他拽了出来。
往前面站点,站前排去哭。
01
我,林晚,职业插画师,主业吃土,副业做梦。
梦里啥都有,十万块奖金,带落地窗的大房子,还有我弟的下一期手术费。
所以,当我看到那则名为《噩梦远航》的恐怖直播游戏广告时,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广告词很中二——战胜恐惧,直面噩梦,你就是唯一的幸存者,赢得十万现金大奖。
但它给的实在太多了。
唯一的麻烦是,游戏规定,必须双人组队。
我环顾四周,朋友们在我坦白我的财务状况后,基本都保持着已读乱回的君子之交。
能拉下水的,只剩下我那个该死的,帅得人神共愤但胆子比芝麻还小的男朋友,江枫眠。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宝宝。电话那头,江枫眠的声音像淬了蜜糖,甜得发腻。
我开门见山：有个能赚十万块的机会,干不干
他：干！什么机会宝宝你要带我发财了吗
我：一个恐怖游戏。
电话那头沉默了。
死一样的沉默。
三秒后。
呜哇——！！
惊天动地的哭声从听筒里传来,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林晚！你没有心！你知道我怕鬼的！我连鬼片都不敢看！你居然要拉我玩恐怖游戏！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呜呜呜……
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拿远了点。
江枫眠,你今年二十四了。
我不管！我就是怕！怕鬼犯法吗男人就不能怕鬼吗呜呜呜你这个坏女人,你肯定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你想借鬼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去,给你买最新款的游戏机。
呜……真的哭声小了点。
再加一个限量版手办。
……什么主题的游戏他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开始询价。
就当是去鬼屋约会了。
……好吧。但是你要保护我哦。
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觉得自己像个诱骗无知少男的恶霸。
但没办法,我弟的手术费,就靠这一把了。
游戏开始当天,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摄影棚。
工作人员给我们戴上了全息神经连接器,冰凉的金属贴在太阳穴上。
《噩梦远航》第一季,‘疯人院惊魂’,现在开始。请记住,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通过全息弹幕实时直播。祝各位,旅途愉快。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我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
下一秒,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浓重的霉味钻入鼻腔。
我们正站在一条破败、阴森的医院走廊里。
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满是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哇！开局就是王炸啊！这场景也太真实了！】
【前面的ID叫‘猛男探险队’,让我看看有多猛。】
【等等,那个角落里缩着的是什么】
我一回头,就看到江枫眠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墙角,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呜……妈妈……我要回家……
我：……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猛男这是猛男挂件吧！】
【前面的别走！把话说清楚！谁是猛男谁是挂件！】
【笑死我了,别人直播间,美女嘤嘤嘤我好害怕。他们直播间,帅哥呜呜呜我不玩辣。】
【这对组合有点意思,爱了爱了。】
我额头青筋直跳,走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他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不详,但很沉。
江枫眠。
他抬起头,那张帅得可以原地出道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睛红得像兔子,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宝宝,我害怕……
我指了指走廊深处,那里黑得像怪物的嘴。
往前面站点。
他惊恐地瞪大眼,拼命摇头。
我面无表情地补充：站前排去哭,别挡着我找线索。
02
江枫眠最终还是被我推到了前面。
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步三回头,走得比蜗牛还慢。
而我,则开始冷静地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废弃的精神病院,我们的任务,应该是逃出去。
全息弹幕像雪花一样在我们身边飞舞,可以触摸,可以互动,这是这个游戏最大的卖点。
【小姐姐好A啊！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前面的哭包帅哥,你别挡镜头啊！我要看小姐姐！】
【别说,这帅哥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我还挺想看的……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啊——！
江枫眠一声尖叫,整个人跳了起来,直接挂在了我身上。
我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又怎么了我不耐烦地问。
他指着前方,声音抖得像筛糠：灯……灯闪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走廊尽头的灯泡闪烁了一下,发出滋啦的声响。
仅此而已。
我把他从我身上撕下来：出息。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邻居报警！这哥们儿是来贡献表情包的吗】
【保护我方江嘤嘤！】
【小姐姐：我带的不是男朋友,是个人形警报器。】
弹幕的吐槽让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我懒得理他,开始检查走廊两边的病房门。大部分都锁着,只有一扇虚掩着。
我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典型的禁闭室,四面都是软包墙,只有一张铁板床。
江枫眠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像个大型犬类挂件。
别怕,都是假的。我安慰他,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游戏官方宣称,所有恐怖元素都是高科技幻象,不会对玩家造成实质性伤害。
可……可是它很逼真啊呜呜……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啪的一声,灭了。
啊啊啊啊啊！江枫眠的男高音再次响彻整个病房。
黑暗中,我只感觉到一个重物再次砸向我,然后我的脖子被他死死勒住。
鬼啊！有鬼！晚晚救我！！
我被他勒得快翻白眼了。
【高能预警！前方高能！】
【来了来了！鬼要出来了！】
弹幕的颜色瞬间变得鲜红,充满了警告意味。
黑暗中,我听到了一阵桀桀桀的诡异笑声。
一个穿着染血护士服、披头散发的女鬼,缓缓从墙壁里渗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针筒,一步步向我们逼近。
江枫眠在我耳边哭得更大声了,几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碎。
别哭了！我低吼一声。
我不是怕鬼,我是怕他把我勒死。
我猛地挣开他的胳膊,反手抓住他,将他整个人拽到了我身前,当成了一个人形盾牌。
呜江枫眠的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疑惑的单音节。
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护士鬼,护士鬼也似乎愣了一下,举着针筒,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躲在他身后,冷静地分析：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现在,机会来了。
江枫眠看着那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嘴唇哆嗦着,两秒后,哇的一声,哭得比刚才还惨。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他一边哭一边控诉我。
那护士鬼似乎都被他哭蒙了,前进的步伐都停顿了。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疯了。
【年度最佳情侣！我说的！】
【鬼：我当时害怕极了。】
【求女鬼的心理阴影面积。】
【史上第一个把鬼给哭懵逼的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趁着这个空档,从江枫眠身后探出头,仔细观察那个女鬼。
她的形态很真实,但边缘有轻微的数据流光晕。
果然是幻象。
而且,这个幻象的攻击模式似乎很单一,就是直线前进。
我拉着江枫眠的胳膊,猛地向旁边一闪。
女鬼的针筒擦着他的鼻尖扎了过去,扎在了墙上。
搞定。我说。
江枫眠还愣在原地,眼角挂着泪珠,傻傻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脸：回神了,继续找线索。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乖乖地跟在我后面,只是抓着我衣服的手更紧了。
03
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在停尸房里找到一把钥匙。
当我把任务目标告诉江枫眠时,他整张脸都白了。
停……停尸房
嗯。
我不去！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要去你自己去！我死也不去！
我看着他：游戏机不想要了
江枫眠脸上露出了天人交战的神情。
我加码：手办也没了。
他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委中带屈,屈中带悲。
……去就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停尸房在地下二层,阴冷潮湿。
一排排冰冷的停尸柜整齐地排列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和腐朽混合的怪味。
江枫眠整个人都在抖。
宝宝,我腿软……
那就跪着走。我冷酷无情。
【哈哈哈哈魔鬼女友！】
【小姐姐真的,我哭死,她好温柔,我好喜欢。】
【江枫眠：我信你个鬼！】
我开始一个个地拉那些停尸柜。
大部分都是空的。
拉到第五个的时候,我停住了。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个旧旧的、掉了一条腿的泰迪熊。
我愣住了。
这个泰迪熊,我认识。
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六岁生日那天,我爸送我的。
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为此我哭了好久。
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这是什么线索吗】
【一个破熊有什么用】
【等等,你们看小姐姐的表情,她好像认识这个东西。】
我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巧合吗
宝宝,你怎么了江枫眠也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泰迪熊,然后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些担忧。
我摇摇头：没什么。
我关上柜子,继续往前走。
拉开第七个柜子。
里面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辆撞得稀巴烂的汽车。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起来。
这个场景……好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晚晚！
江枫眠突然惊叫一声,脚下一滑,不小心撞在了我身上。
我被他撞得后退一步,那个柜子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你干什么！我有些恼火。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道歉,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我……我脚滑了,你没事吧
他扶着我,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惊慌之下,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
不是恐惧,而是紧张
【江哭包是猪队友吗差点把小姐姐推倒。】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不想让小姐姐看那个照片！】
【阴谋论又来了！我们家眠眠就是胆子小,不小心滑倒了而已！】
弹幕吵成一团。
我的疑心越来越重。
这个游戏,似乎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
它好像……认识我。
钥匙在这里！江枫眠突然指着最后一个停尸柜叫道。
我走过去,拉开柜子,一把生锈的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拿到了钥匙,我们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走出停尸房,江枫眠长舒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副呜呜呜好可怕的样子。
但我却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单纯地以为他只是个胆小鬼了。
04
第二关的场景,是一所废弃的学校。
主题是未完成的作业。
走廊里游荡着手持教鞭、面目狰狞的老师鬼魂,教室里则布满了各种刁钻古怪的谜题。
【我靠,这个主题戳我肺管子了,我的童年噩梦！】
【前面的老师鬼不要过来啊！我的论文还没写完！】
【为什么恐怖游戏还要做题啊！制作组你们做个人吧！】
这一关,江枫眠的表现出人意料。
他一边哭得抽抽搭搭,说我好怕啊,这些题比鬼还可怕呜呜呜,一边手速飞快地解开了黑板上的一道复杂的密码。
我问他怎么做到的。
他说：我太害怕了,大脑一片空白,然后答案就自己冒出来了……
我：……
信你就有鬼了。
【这是什么操作吓到智商飙升】
【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
【我宣布,江枫眠不是哭包,他是被动技能型选手,恐惧值越高,智商越高！】
【前面的,你这个设定我吃了！】
我们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几个教室。
直到,我们走到了学校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空空荡荡,只停着一辆车。
一辆黑色的,老旧的轿车。
车牌号,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我爸的车。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那些被我刻意遗忘,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开始像潮水一样涌来。
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撞击,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火。
不……我喃喃自语,不受控制地向那辆车走去。
游戏场景开始发生剧变。
周围的墙壁和天花板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下着暴雨的深夜公路,刺眼的车灯,漫天的火焰,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全感官沉浸式体验。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个夺走了我父母,也夺走了我一部分记忆的夜晚。
我浑身冰冷,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
【卧槽！场景突变！这是触发隐藏剧情了】
【好真实！我隔着屏幕都闻到烧焦味了！】
【小姐姐怎么了她站着不动了！】
【她好像吓傻了,快看她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滚动,但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场大火。
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05
就在我即将被幻象吞噬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臂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那是一个用力到近乎禁锢的拥抱。
江枫眠的脸埋在我的颈窝,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他没有哭。
这一次,他异常的安静。
别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
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很好闻,让人安心。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地说了一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像是一串指令。
Override
sensory
input,
channel
7,
emergency
termination.
下一秒,我周围那地狱般的场景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瞬间崩塌。
火焰、车祸、血腥味,全都消失了。
我们依然站在那个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
那辆黑色的轿车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只有我急促的心跳和冰冷的四肢在提醒我,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刚刚发生了什么】
【BUG了还是游戏官方紧急干预了】
【我录屏了！刚才那个车祸现场绝对是冲着小姐姐来的！太有针对性了！】
【等等,你们看江枫眠！他刚才……是不是没哭】
【他不仅没哭,表情还有点……凶】
弹幕的关注点开始跑偏。
我推开江枫眠,看着他。
他立刻又挂上了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眼眶红红的。
宝宝,你没事吧刚才那个太吓人了,呜呜呜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
他的演技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了那句奇怪的指令,如果不是我感受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冷静和强大,我可能真的会信。
我死死地盯着他：江枫眠,你到底是谁
他被我看得一愣,随即露出更加委屈的神情。
我……我是你男朋友啊……晚晚,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吓坏了
他试图来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
这个游戏在针对我。
而我的枕边人,似乎也藏着巨大的秘密。
恐惧,怀疑,背叛感,像一张大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所谓的游戏,或许并不是为了钱那么简单。
它是一场为我量身定做的,狩猎。
06
从学校那一关出来后,我们进入了短暂的休整区。
这是一个纯白色的空间,提供食物和水。
我和江枫眠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几次三番想和我说话,都被我用眼神怼了回去。
他只好一个人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看起来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大金毛。
【怎么了怎么了小情侣吵架了】
【肯定是小姐姐怀疑江哭包了,刚才停车场那一幕太可疑了。】
【我家眠眠就是心疼女朋友！你们不要脑补了好不好！】
【一场游戏而已,搞得跟宫心计一样,没意思。】
【前面的你懂什么！这叫看点！我赌五毛,江哭包绝对不是一般人！】
弹幕的讨论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平视着他。
江枫眠,我们谈谈。
他抬起头,红着眼睛看我：宝宝,你终于肯理我了。
回答我的问题,我打断他的表演,你刚才念的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
他眼神一慌,随即矢口否认：什么英文我没有说啊,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当时都吓傻了,一直在哭……
我听得很清楚。我步步紧逼,‘覆盖感官输入,第七频道,紧急终止’。这不是一个普通人会说的话。尤其是在那种情况下。
江枫眠的脸色白了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装傻。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宝宝,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
他开始掉金豆子,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无声无息。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可惜,我不是男人。
行。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等游戏结束,我们就分手。
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别！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腰。
别分手！我说！我什么都说！他把脸埋在我的背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这一次,听起来却无比真实,你别不要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卧槽！要坦白了】
【前排瓜子花生矿泉水了啊！世纪大揭秘要开始了！】
【我就说江哭包有故事！快说快说！】
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和我一样,在等待他的答案。
07
我是‘奇点科技’的首席程序员。
江枫眠的第一句话,就把我砸蒙了。
奇点科技,就是这次《噩梦远航》游戏的主办方和技术支持公司。
这个游戏的全息幻象引擎,核心代码是我写的。
他继续说,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哭腔,只有一种冷静的疲惫。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他。
他放开了我,往后退了一步,那张俊美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和凝重。
那……你为什么要装成一个哭包来参加游戏
因为这个游戏,失控了。江枫眠说,有人利用我写的程序,篡改了游戏的核心逻辑,把它变成了一个……针对特定目标的私人刑场。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游戏已经开始,我无法从外部关闭它。唯一的办法,就是作为玩家进来,从内部找到那个‘后门’,夺回控制权。
所以,那个被针对的目标,就是我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晚晚。我一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玩家名单上,我就知道出事了。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伪造一个身份,陪你一起进来。
为什么要伪装
因为那个藏在幕后的人,非常了解这个系统。如果我用真实身份进来,他会第一时间发现我,并且把我踢出游戏,或者,直接在游戏里‘抹杀’我。我必须让他以为,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被你拉来凑数的胆小鬼,这样他才不会对我设防。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他能精准地预判危险,为什么他能在我陷入幻象时将我唤醒,为什么他能一边哭着一边解开最高难度的谜题。
他不是被动技能,他是开着外挂的GM。
【！！！！！！！】
【我靠我靠我靠！神反转！哭包男友是霸总程序员！】
【这个设定我他妈爱死了！又奶又狼！平时呜呜呜,关键时刻carry全场！这是什么神仙男友！】
【所以他一直哭是为了演戏为了保护女主我哭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心疼眠眠,又要演戏又要救老婆还要偷偷写代码,年度最忙男友！】
我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我被欺骗了。
另一方面,我又被保护得很好。
那个幕后黑手,是谁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江枫眠看着我,眼神沉痛：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
你的舅舅,林博文。
08
林博文。
我妈妈的亲弟弟。
在我父母去世后,他是我们家唯一的亲人。
也是当年那场车祸的,另一个幸存者。
我一直以为,他和我一样,是那场灾难的受害者。
他对我弟弟很好,支付了大部分的医疗费,也时常来看望我们。
我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一个处心积虑要用一场高科技恐怖游戏来折磨我的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江枫眠摇了摇头,我只查到,他用非正常手段获取了奇点科技的内部权限,并且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来构建这个针对你的游戏世界。他构建的所有场景,都和你过去的经历,尤其是那场车祸,有直接关系。我怀疑,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回忆起什么,或者……让你承认什么。
承认什么
我有什么需要承认的
关于那场车祸,我的记忆是破碎的。我只记得一些片段,剩下的,都是医生和舅舅告诉我的。
他们说,那天是爸爸开车,因为雨天路滑,操作失当,撞上了护栏,引发了爆炸。
爸爸妈妈当场死亡,我和舅舅在后座,受了重伤。
我因为头部受到撞击,选择性地遗忘了那段最惨痛的经历。
难道,真相不是这样的
【豪门恩怨家族秘辛这游戏越来越刺激了！】
【舅舅是反派不会吧！我刚刚还在弹幕里夸他是个好人！】
【细思极恐啊！如果车祸另有隐情,那小姐姐这些年岂不是一直活在谎言里】
【快！弹幕大神们,去扒一下当年的新闻报道！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观众们比我们还激动,全息弹幕开始疯狂地刷新各种信息。
有人真的去查了当年的新闻,但报道很简单,就是一则普通的交通事故通报,和舅舅的说法完全一致。
别怕。江枫眠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给了我巨大的力量,不管他想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们会一起把真相找出来。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是的,我不能再逃避了。
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什么,我都要亲手把它挖出来。
我们的关系,在这一刻,发生了质的变化。
不再是我保护他,也不是他保护我。
而是我们并肩作战。
第三关开始了。
场景是一栋燃烧的公寓。
这个场景,也和我的记忆有关。
我弟弟不是因为车祸受伤的,而是在我家后来发生的一场火灾里,为了救我,被掉落的房梁砸断了腿。
那场火灾的原因,至今不明。
现在想来,恐怕也和我那个好舅舅,脱不了干系。
这一次,我没有恐惧。
我的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愤怒。
走。我对江枫眠说,我们去会会他。
09
最后一关。
游戏终于撕下了它所有的伪装。
没有迂回的谜题,没有吓人的鬼魂。
只有一个场景。
一个被无限复制和还原的场景。
——那条下着暴雨的,通往死亡的高速公路。
我的舅舅,林博文,以一个全息投影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就像他平时来看望我们时一模一样。
晚晚,我的好外甥女,你终于来了。他笑着说,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空间,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个礼物吗
林博文！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而疯狂,我只是想帮你啊！帮你回忆起你犯下的罪孽！你这个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操！惊天大瓜！女主是凶手】
【舅舅疯了吧！他在说什么啊！】
【江神！快！快干他！】
江枫眠立刻挡在我身前,他面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数据操作界面,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击着。
他在试图用高强度的精神冲击来摧毁你的心理防线！晚晚,别听他的！守住你的意识！
没用的！林博文狂笑着,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神！江枫眠,我知道你,奇点科技的天才。可惜,你进错了地方。你引以为傲的技术,现在都成了我的武器！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车祸场景瞬间变得无比真实,爆炸的轰鸣,血肉模糊的画面,我父母临死前痛苦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眼前循环播放。
看到了吗,林晚！林博文的声音像魔鬼的诅咒,那天晚上,是你！是你吵着要玩爸爸的方向盘,才导致车子失控的！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
不……不是我……
我的头好痛,那些被强行灌入的虚假记忆,和我脑海里残存的真实片段,剧烈地冲突着,几乎要把我的大脑撕裂。
承认吧！只要你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承认你的罪行,我就结束这场游戏,放你和你弟弟一条生路！他循循善诱。
【不要啊小姐姐！别信他的！】
【这舅舅心理变态吧！这是在逼供啊！】
【江神加油啊！快把这狗屁系统给黑了！】
江枫眠,你还要多久我痛苦地问。
快了！他的防火墙太复杂,给我一分钟！江枫眠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一分钟太久了！林博文狞笑着,林晚,看看你的身后！
我下意识地回头。
我弟弟,林安,也出现在了幻象里。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再不承认,他的呼吸机,可就要‘出故障’了哦。林博文威胁道。
你敢！我目眦欲裂。
你看我敢不敢。
他话音刚落,那台虚拟的呼吸机上,心跳曲线开始变成一条直线。
我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10
我说！我说！你别动他！我崩溃地大喊。
晚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了这场疯狂的对峙。
是江枫眠。
他停止了手上的操作,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林博文,你真的以为,我花这么多时间,只是在破解你的防火墙吗他轻笑一声,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我是在……定位你的真实地址。
林博文的脸色猛地一变。
江枫眠举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动作和他刚才一模一样。
作为这个引擎的创造者,我总得给自己留个后门,不是吗
他话音落下,我们周围那地狱般的场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我们回到了那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摄影棚。
直播没有中断。
上千万的观众,通过镜头,看到了我们,也看到了摄影棚另一端,一个坐在复杂仪器前,满脸惊愕和恐惧的中年男人。
正是我的舅舅,林博文。
他旁边,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不……不可能……林博文喃喃自语,我的系统是完美的……
系统是完美的,江枫眠淡淡地说,但使用它的人,有漏洞。
就在林博文试图用虚假的记忆摧毁我的那一刻,巨大的精神刺激,反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枷锁。
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
那天晚上,开车的不是我爸爸。
是喝了酒的林博文。
我爸爸妈妈坐在后排,而我,坐在副驾驶。
是他,为了躲避检查,超速行驶,才导致了车祸。
车祸发生后,他把我从副驾驶座上拖下来,放到了已经昏迷的爸爸身上,伪造了爸爸开车的假象。
而他自己,则爬到了后座,和妈妈的尸体躺在一起,伪装成受害者。
是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是你喝了酒,是你开了车,是你害死了我爸妈,是你,把我放在了驾驶座上,嫁祸给我爸爸！
你甚至,为了掩盖真相,在我家放了一把火,想把我和我弟一起烧死！
我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了全网。
林博文面如死灰,瘫倒在椅子上。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赢了。
赢得了那十万块奖金,更赢得了迟到的真相。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记者们像闻到血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
林小姐,请问您对您舅舅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江先生,请问您在游戏里一直哭,是真的害怕,还是在表演
无数的问题向我们砸来。
江枫眠把我护在怀里,替我挡住了所有的镜头。
他看着那个问他为什么哭的记者,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化不开的温柔和后怕。
他轻声说：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会失去她。
说完,他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只是低头,用指腹,轻轻擦去了我脸颊上,一滴滚烫的真实眼泪。
聚光灯下,我觉得,这个男人,他这么大个人了,就算真的为我哭一场,又怎么了呢
一点都,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