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降温,我只穿了件T恤。
我妈怕我冻着,给我寄来一件手织的灰色毛衣。
舍友李娜抱着手臂,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穿这种老古董,穷酸。
我没理她,默默地把毛衣穿在了身上。
隔壁寝的富二代指着我的毛衣。
这不是爱驴士最新高定款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富婆
李娜指着我说:肯定是偷的,不要脸!不然就是假货
我眼神一冷,朝她吐口黏痰没搭理她。
1
我叫苏晚,一个在外人看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贫困生。
开学第一天,辅导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的助学金申请表高高举起。
同学们,苏晚同学家境困难,大家以后要多多帮助她。
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隔离。
李娜,我的舍友,就是从那天起,开始对我格外关照。
她会不小心把吃剩的泡面汤洒在我的床单上。
然后用一种夸张又抱歉的语气说:哎呀,苏晚,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这床单也该换了,都洗得发白了,我这里有条旧的,你要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她会抢着去打水,然后忘记打我的那份。
苏晚,你看我这记性,光记着给小雪带了,把你给忘了。你自己去打吧,不远。
小雪,是宿舍里另一个家境优渥的女生,叫周雪。
周雪总是淡淡地笑着,从不参与,也从不阻止。
她的沉默,是一种无形的纵容。
李娜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苏晚,你别自卑,穷不是你的错。
她用这句话,给我打上了贫穷且敏感的标签。
仿佛我的一切行为,都是源于骨子里的自卑。
我从不与她争辩。
因为我知道,对付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它比谁更吵。
而是等它落在某个地方,然后一巴掌拍死。
这天,天气转凉。
我收到一个包裹,是爷爷从老家的山里寄来的。
一个很普通的快递纸箱,胶带缠得歪歪扭扭。
李娜正坐在桌前描眉画眼,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哟,你家也通快递了寄的什么山货啊能吃吗
我没说话,用小刀划开胶带。
里面是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子,没有一点多余的雕花,只有木头本身温润的纹理。
一打开,一股清幽的、难以言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李娜的动作停住了,她皱着鼻子闻了闻。
什么味儿啊怪怪的。你爷爷给你寄的什么香薰地摊上买的吧,一股化学香精味,闻着头晕。
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扇着风,好像那味道有多么难闻。
周雪也从上铺探出头,好奇地看了一眼。
盒子里,是一小撮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干枯花瓣,颜色暗沉,形态蜷曲。
这是什么周雪问了一句。
茶叶。我轻声回答。
李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茶叶苏晚,你可真行啊。我们都在喝手冲咖啡、进口果茶,你抱着一堆烂花瓣当宝贝
她走过来,捏起一撮,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地扔回盒子里。
一股烂树叶子味。我说苏晚,你能不能活得像个年轻人你这样,哪个男生会喜欢你啊又穷又土。
她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不疼,但很烦。
你这种人,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骨子里的穷酸气,是洗不掉的。
她说完,满意地看着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崩溃或反驳。
我只是默默地盖上木盒,把它放进我的柜子里,上了锁。
这茶叶,叫云顶金昙。
是爷爷亲手种的。
三年开花一次,一次只开三个小时。
花开之时,采摘,烘焙,工序繁复,稍有差池,便会香气尽失,沦为凡品。
爷爷说,这茶能清心明目,也能……解毒。
我拿出我的小茶壶和白瓷杯,那是爷爷送我上大学时,特意去老工匠那里烧的。
李娜又笑了。
天呐,你还真要喝啊这杯子,这茶壶,你是从哪个古墓里挖出来的
我没理她,用热水温了杯,然后取了三片花瓣放入壶中。
开水冲入,蜷曲的花瓣瞬间舒展开来,像一朵金色的昙花在水中绽放。
一股比刚才浓郁十倍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宿舍。
那香气很特别,清冽,甘甜,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禅意。
李娜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像是想继续嘲讽,却又被这奇异的香味勾住了心神。
周雪也从床上下来,走到我桌边,眼睛里带着一丝惊奇。
苏晚,你这茶……好香啊。
我倒了一小杯,推到她面前。
尝尝。
周雪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好特别的味道。一开始有点微苦,但马上就回甘了,满嘴都是香味。
李娜看着周雪陶醉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和不屑。
装模作样。不就是一杯茶吗能好喝到哪里去
她说着,伸手就要来拿我的茶壶。
我也尝尝,看看到底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我伸手,按住了茶壶盖。
没了。
我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李娜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什么意思她能喝,我就不能喝苏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喝,就给谁喝。
你!李娜气得脸都红了,你个穷鬼,神气什么!不就是一壶烂树叶子水吗谁稀罕!
她愤愤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把化妆品弄得叮当响。
接下来的几天,宿舍的气氛很诡异。
李娜不再明着找我麻烦,但总在背地里跟周雪嘀咕。
你看她那个样子,以为自己多清高呢。
不就是会泡个茶吗装什么茶艺大师。
小雪你可别被她骗了,这种人最会装可怜,心机深着呢。
周雪只是笑笑,不说话。
但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我示好。
会主动帮我打饭,会把她妈妈寄来的进口零食分给我。
我知道,她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茶。
这天下午,学校最年轻的客座教授,也是国内顶级财团的继承人,顾言之,来我们学院做讲座。
讲座地点就在我们宿舍楼下的多功能报告厅。
顾言之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因为他显赫的家世和英俊的外貌,更因为他那出了名的挑剔和毒舌。
据说,他上课从不喝学校提供的水,只喝自己带的一种特定矿泉水。
对学术的要求更是严苛到变态,被他骂哭的研究生不计其数。
讲座开始前,辅导员让我们几个班干部去后台帮忙。
李娜作为班里的文艺委员,自然也在其中。
她今天特意化了全妆,穿了条新买的裙子,香水味隔着三米都能闻到。
我负责给后台的老师们准备茶水。
我想了想,回宿舍取了我的紫檀木盒和茶具。
李娜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又开始阴阳怪气。
苏晚,你还真把这东西当宝贝了这种场合,你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出来,不是给我们班丢人吗
我依旧没理她。
后台休息室里,几个学院领导正陪着顾言之说话。
顾言之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但眼神却很锐利。
他面前摆着一杯主办方准备的咖啡,但他一口没动。
我安静地走到角落的茶水台,开始煮水,温杯,洗茶。
我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一丝不苟。
当热水冲入茶壶,那股清幽的香气再次逸散开来。
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个领导声音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来。
顾言之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微微一动。
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李娜站在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烂树叶子,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她不甘心地走上前,对着顾言之露出一个自以为最甜美的笑容。
顾教授,您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顾言之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种无视,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伤人。
李娜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时,一个学院主任为了打破尴尬,笑着说:小同学,你泡的这是什么茶啊闻着很特别嘛。
我倒出一杯茶,茶汤是清澈的金黄色,澄澈见底。
云顶金昙。
我说出名字的瞬间,顾言之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手里的茶杯。
你刚才说,这叫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从没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顾教授,露出这样的神情。
云顶金昙。我又重复了一遍。
顾言之死死地盯着那杯茶,像是要把它看穿一样。
不可能……这种茶,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绝迹了。最后的一批,被我祖父高价收藏,早已喝完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同学,你这茶……是从哪里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探究和好奇。
李娜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嫉妒和怀疑。
我还没开口,她就抢着说道:顾教授,您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个贫困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名贵的茶!肯定是她从网上买的假货,故意起个唬人的名字来骗人的!
她指着我,声音尖利。
她平时就喜欢装清高,用这些廉价的东西冒充高级货,博取关注!虚荣心特别强!
她的话,让休息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几个领导面面相觑,看向我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怀疑。
毕竟,一个贫困生,拥有一款绝迹的传奇名茶,这确实太不合常理。
顾言之没有理会李娜的叫嚣。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执着。
能让我……尝一口吗
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请求。
我点了点头,将茶杯递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仿佛那不是一杯茶,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他先是放在鼻尖轻嗅,闭上眼睛,脸上露出陶醉而怀念的神情。
然后,他才轻轻抿了一小口。
茶水入口,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是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香气清冽,入口微苦,而后舌底生津,回甘如蜜,喉韵悠长……这绝对是真正的云顶金昙!
他抬起头,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无比炙热。
小同学,你这茶,愿意出让吗价格你开,多少钱都可以。
整个休息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顾言之的话震惊了。
价格随便开
这几个字的分量,在场的人都懂。
这意味着,这杯茶的价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李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顾言之,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恐慌。
如果这茶是真的……
那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不仅当众羞辱了我,更是在顾教授面前,暴露了她的无知和浅薄。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转向顾言之,摇了摇头。
抱歉,顾教授。这茶,不卖。
为什么顾言之的语气有些急切,是我唐突了,我愿意用我收藏的任何藏品来换,宋代的建盏,明代的紫砂壶,只要你看得上。
他报出的每一样东西,都足以让在场的领导们倒吸一口凉气。
但我只是平静地回答:这是我爷爷送的,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顾言之怔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炙热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和……尊敬。
我明白了。是我失礼了。
他郑重地将茶杯还给我,对着我微微颔首。
能有幸再品到这人间至味,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院。
关于我,关于云顶金昙的传说,开始在校园里流传。
有人说,我其实是某个隐世家族的千金,来学校体验生活。
有人说,我手里的茶叶,一克就价值上万。
还有人说,顾言之教授为了我的茶,愿意一掷千金。
我成了学校里的一个谜。
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各种各样的目光。
但对我来说,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我依旧每天去图书馆,去食堂,按时上课。
唯一不同的是,宿舍里的气氛。
周雪对我的态度,变得近乎谄媚。
她会主动帮我打扫卫生,给我买昂贵的水果,说话也总是小心翼翼的。
晚晚,你明天还喝茶吗我……我能再尝一小口吗
而李娜,则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沉默和怨毒之中。
她不再对我冷嘲热讽,但看我的眼神,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她无法接受,那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穷酸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比她,甚至比周雪还要高级的存在。
她所有的优越感,都在那一天,被顾言之的话击得粉碎。
她开始在背后散播更恶毒的谣言。
什么隐世千金,我看就是被哪个老头子包养了!那茶叶,肯定是那老头子送的!
你们看她平时穿的用的,哪一样像有钱人装,都在装!
顾教授肯定也是被她骗了,说不定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顾教授!
这些话,总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不在乎。
因为我知道,狗被逼急了,才会乱咬人。
我以为她最多也就是过过嘴瘾。
但我低估了嫉妒能把一个人的内心扭曲到什么程度。
那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回来。
一推开宿舍门,就闻到一股奇怪的,混杂着恶臭和茶香的味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冲到我的桌子前。
我的紫檀木盒被撬开了,扔在地上。
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白瓷茶杯和茶壶,都泡在床下的洗脚盆里。
盆里是浑浊的,带着泡沫的脏水,还漂浮着几根不知是谁的头发。
那些珍贵的,三年才开一次花的云顶金昙,此刻正像垃圾一样,在脏水里浮沉。
那股奇异的香味,混合着洗脚水的酸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周雪站在一旁,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苏晚……我……我拦不住她……
李娜就站在宿舍中央,抱着手臂,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报复性的快感。
怎么样苏晚,你的宝贝茶叶,现在味道不错吧
她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疯狂。
我倒要看看,这泡了洗脚水的茶叶,顾教授还要不要!
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有宝贝吗我现在就让它变成一文不值的垃圾!
我的身体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那是一种从胸腔深处燃起的,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火。
这茶叶,是爷爷的心血。
采摘的时候,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他躺在床上,还笑着对我说:晚晚,值了。能让你喝上这口茶,爷爷这腿断得值了。
现在,这一切,都被李娜毁了。
被她用最肮脏,最侮辱的方式。
我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因为李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去告你!
我没有动。
我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像一面战鼓。
我伸出手,从洗脚盆里,捞出我的茶壶。
然后,我当着她的面,把壶里混着茶叶的脏水,全部倒进了嘴里。
咕咚,咕咚。
我面无表情地,把那些脏水,全部咽了下去。
李娜和周雪都看呆了。
她们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恐惧。
她们可能觉得我疯了。
喝完之后,我把空茶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我看着李娜,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娜,你记住。
今天,你喂我喝下去的是什么。
明天,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李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再看她。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个被撬坏的紫檀木盒。
盒子的锁扣坏了,但木头本身完好无损。
我用袖子,一点一点,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然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我很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沉稳而恭敬的声音。
小姐。
张叔。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帮我办件事。
您请吩咐。
第一,查一下我们学校女生宿舍40栋302房间,今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走廊的监控录像。
第二,以我的名义,给青藤大学捐一栋楼,就叫‘明德楼’。要求只有一个,楼建成后,学校需要开除一名学生,并且在学校官网上公示,永不录用。
第三……我顿了顿,看了一眼桌上那盆肮脏的茶叶水,眼神变得冰冷,帮我联系一下李娜的父亲,李建国。就说,他公司最大的海外投资方,想跟他谈谈他女儿的教育问题。
电话那头的张叔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如既往的沉稳语气回答:
好的,小姐。半小时内,全部办妥。
挂掉电话。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
整个宿舍,安静得可怕。
周雪大气都不敢出,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娜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她不是傻子。
她能听出我电话里那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她也能听出海外投资方这几个字的分量。
她家是做外贸生意的,最大的客户,就是一家神秘的海外风投公司。
那家公司,掌握着她家公司的命脉。
你……你到底是谁
李娜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颤抖。
我没有回答她。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擦拭着我的紫檀木盒。
仿佛刚才那个电话,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但我知道。
游戏,已经开始了。
而李娜,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那枚即将被碾碎的,不知死活的蚂蚁。
不到二十分钟。
我的手机响了。
是辅导员打来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和谄媚。
苏……苏晚同学,不,苏小姐!您现在有空吗校长……校长想见您一面!
没空。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很快,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又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苏晚苏小姐吗我是李娜的爸爸李建国!对不起,苏小姐,是我教女无方!我那个逆女,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她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家一条生路吧!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哀嚎,面无表情。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不晚不晚!苏小姐,您要什么补偿,我们都给!只要您跟那边说一声,只要您……
我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然后,拉黑。
世界,终于清净了。
李娜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她大概已经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资本,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她完了。
她的人生,在今天下午,她把我的茶叶倒进洗脚盆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完了。
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
辅导员和几个学校领导,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门口。
是青藤大学的校长。
他的表情,比辅导员还要恭敬。
苏小姐,冒昧打扰了。
校长微微弯着腰,姿态放得极低。
我们刚刚接到您……家族基金会的通知,感谢您对学校的慷慨捐赠。关于您提出的要求,学校方面一定全力配合。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李娜,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
对于李娜同学这种品行恶劣,严重破坏校风校纪的学生,我们校方的处理意见是,即刻开除学籍,并通报全校。
他顿了顿,补充道:相关的处分文件和公告,五分钟后就会发布在学校官网上。
处理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狠。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校长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那我们就不打扰苏小姐休息了。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从始至终,没有人多看李娜一眼。
在绝对的权力和资本面前,个人的命运,轻如鸿毛。
宿舍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李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动不动。
许久,她才抬起头,用一种绝望到极致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看着她,终于开了口。
你毁掉的,不是一盒茶叶。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心上。
你毁掉的,是一个老人的心血,是他断腿的代价,是他对我最深的爱。
你用你那肮脏的,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去践踏我最珍视的东西。
所以,我也要毁掉你最珍视的东西。
你的优越感,你的未来,你引以为傲的家庭。
这,才叫公平。
我说完,不再看她。
我拿起我的紫檀木盒,转身走出了宿舍。
身后,传来李娜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那声音,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激起一丝波澜。
我需要一个新的住处。
我走到校园里一处僻静的长椅上,再次拨通了张叔的电话。
小姐。
张叔,我在学校里。帮我安排一个住处,要安静,离图书馆近。
好的,小姐。学校东门外三公里的‘云顶天宫’有一套顶层复式,一直在您名下空着,环境和安保都是顶级的。我现在就派人过去打扫,一小时后您就可以入住。车子五分钟后到您现在的位置。
好。
挂了电话,我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夜风微凉,吹散了心中最后一点郁气。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到我面前。
司机下车,恭敬地为我打开车门。
小姐,请上车。
我坐进车里,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车子平稳地驶出校门,将身后的喧嚣,远远地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