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玩了一场线下狼人杀。
游戏规则第一条:每晚必须投票处决一人。
第二天醒来,原本被投去的胖子死在浴缸里,脖子被扭断。
所有人指认我是狼人,只有眼镜女相信我。
投票时,她突然也认为我是狼
第三天,纹身男和金发女扭打坠楼。
仅剩的二人发现规则书新增血字:游戏设计者正看着我们。
……
1
熟人
咚咚咚……
房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我也是刚到这个地方。
听到敲门声后我又折返回去,毕竟这地方太过诡异。
这栋木屋里带着股一浓厚的灰尘气,像是多年没有居住过了。
我吸了口气,这股霉味就发疯似的挤进我的鼻腔。
这让我很不适应。
好在门口的敲门声让我发现不只是我一个人来到这个鬼地方。
回到门口,我握着冰冷的门把手用力一旋,吱呀——
实木门轴发出呻吟,缓缓洞开。
门外站着一个胖子。
他臃肿的身体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肥厚的下巴叠着,此刻正微微颤抖。
他眼睛不大,却瞪得很圆,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的脸。
大概和我见到他一样,他眼里写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愕。
你……也收到了胖子喘了口气,声音发紧。
他费力地从那件紧绷的格子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
和我口袋里那张一模一样。
纯黑底,没有任何花纹。
中央印着几个猩红的花体字:
【今晚,你是玩家。】
【地址:橡树街13号。午夜。】
【缺席者,淘汰。】
淘汰那两个字,颜色似乎更加鲜艳。
胖子叫李强,一个我曾在某个喧闹的线下桌游展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
除了他对游戏规则钻牛角尖的执着。
还有他那独特夸张的笑声。
我对他的印象实在模糊。
2
橡树街13号
橡树街是一座孤零零杵在城郊边缘维多利亚式老宅。
它的墙壁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在屋外观看,几扇狭长的窗户黑洞洞的,看起来非常阴森恐怖。
这里的空气里始终有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让我感到不舒服。
在屋里有股混合着灰尘和陈年木头腐朽的气息,意味着这里常年没有人居住了。
这是我此时,对这栋老宅子的唯一印象。
胖子跟着我来到了三楼的客厅,里面已经有人了。
光线昏暗,只有壁炉上方一盏积满灰尘的水晶吊灯,洒下几点零星的昏黄光晕。
壁炉架前站着一个身材精悍的男人,双臂环抱,裸露的小臂上盘踞着一条青色的龙,那是他的纹身。
听他说,他叫张彪。
他看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带着审视和警惕。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是害怕。
靠窗的旧丝绒扶手椅里,陷着一个金发女人。
她翘着腿,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的脸显得模糊。
她叫林薇,刚刚她的自我介绍,让我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只是偶尔抬眼扫视周围。
而角落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正安静地坐着,膝盖上摊开一本书。
此刻,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
她叫陈静。
在我和胖子笨拙地自我介绍时,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毫无波澜。
她似乎对这座房子的诡异气氛毫不在意,或者,她把自己的紧张藏得很深。
客厅中央很大。
我们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橡木圆桌周围。
桌面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本硬壳笔记本。
深棕色的皮质封面,黯淡无光。
壁炉上方挂着一座老式挂钟,钟摆在厚重的玻璃罩子里,发出沉闷的嗒……嗒……嗒……声。
每一下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听着他们的发言的同时也在极力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时。
午夜零点的钟声,在大家的交流声里响起,回荡在老宅。
几乎同时,壁炉上方那盏昏黄的水晶吊灯,啪地,灭了。
黑暗吞噬了一切,也包括我周围人的脸。
此时的我,只能感觉到陈腐灰尘灌满了我的鼻腔。
我的心脏猛的一颤,被这突然起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操!是张彪的声音,很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谁关的灯林薇的声音则尖细了些。
别动!都别动!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颤抖着,我能感觉到他的惊恐。
他似乎在朝我这边挪动,他那粗重的呼吸喷在了我的后颈,凉飕飕的。
规则。陈静的声音响起来,不高却清晰。
听着声音,她的位置没变,依旧在角落的方向。
大家都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整懵逼了。
……
3
规则
黑暗中,响起轻微的咔哒声。
一点幽绿的光芒在圆桌中央亮起。
我寻找声音和光线的方向找去。
是那本硬壳笔记本!
封面中央,一个硬币大小的区域正散发着绿光。
光线勾勒出了笔记本的轮廓。
幽绿的光芒下,我看见笔记本的封面上缓缓浮现出几行暗红色的字迹,是这次狼人游戏的规则:
【狼人游戏规则】
【1.
游戏开始,直至一方全灭。】
【2.
每夜必须投票处决一人。弃票者视为违规。】
【3.
禁止提前离场。违者淘汰。】
【4.
淘汰即死亡。】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处决……淘汰即死亡
胖子的声音在发抖,在我听来十分明显。
开……开什么玩笑这他妈是……
闭嘴!张彪的低吼打断了他,带着凶狠,想活命,就照做!
林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轻笑,在黑暗的客厅中格外刺耳。
陈静的声音则再次响起,她已经开始分析起了规则。
第一条,一方全灭。意味着有对立阵营。
我们是‘民’,隐藏在我们之中的是‘狼’。但规则没明说狼的数量。
第二条,强制投票处决,每夜必须死人。
第三条,物理限制,我们被困住了。
第四条……她顿了一下。
……字面意思。
愉快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这他妈哪里愉快了
这时大家陷入了死寂,显然都在犹豫,挂钟的滴答声格外刺耳。
没人敢动,谁也不想成为助推淘汰的凶手。
在大家都沉默时,突然又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圆桌上。
这吊灯的质量到底行不行啊!说话的是李强。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他误以为是头上的吊灯砸了下来。
但我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有股温润的液体溅射在了我的脸上,我摸摸脸上的液体,然后闻了一下。
有股淡淡的铁锈腥气,那种气味传到我鼻腔里,似乎和我流鼻血时,鼻腔的那股气味很像。
啊!我惊叫了出来,因为我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了,胃里一时间翻江倒海。
在我的惊叫声中,头上的吊灯闪烁着又恢复了刚刚进门时的昏暗状态。
这时大家借着的灯光都看清楚了,桌子上赫然躺着一具男士尸体。
死状极其凄惨,像是从高空坠落,已经看不清他破碎的面容了。
在大家都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的时候,笔记本却无风翻了起来。
陈静见状接过了尸体旁的笔记本,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缺席者,淘汰。
投票吧。张彪的声音响起,斩钉截铁,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天亮前必须投一个出去。谁他妈也别想弃权!
怎么投
对着空气喊名字吗
林薇的声音依旧懒洋洋。
哪怕桌面上这惊恐的一幕已经呈现在她眼前
用这个。陈静的声音。
幽光下,我看到她不知何时已经伸手,将笔记本翻开到了第一页。
空白的纸页上,孤零零地躺着五张扑克牌大小的白色卡片,看起来像某种骨片,边缘整齐。
写名字。她言简意赅。
没有人动。
写啊!张彪猛地一拍桌子,骨片卡片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都想死吗
我能听出来,张彪显然是有些急眼了。
投谁啊!胖子李强第一个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抓起一张卡片。
他说完这句话,我注意到其他三人都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这表情似乎不太对劲,看来大家都开始怀疑他了,谁让他第一个动手呢。
接着他又摸索着拿起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支暗红色墨水笔。
他背过身,佝偻着肥硕的身体,在卡片上飞快地划拉着。
一个、两个……
大家僵硬地拿起卡片和笔,背过身去书写。
笔尖划过骨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我捏着冰冷的骨片卡片,指尖冰凉。
笔尖悬停在卡片上方,微微颤抖。
投谁投谁
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明确,就乱投吗
我很犹豫。
但是不投的话可能桌面上下一个人影就是我了。
一个名字在脑海里疯狂盘旋——张彪!
他太凶狠了,不管是不是狼,这个人留着总感觉会威胁到我自己。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用那支暗红的笔,用力地在卡片上划下张彪两个字。
墨水在骨片上晕开,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写完后,我转过身。
看到所有人都已写完,将卡片扣在掌心,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警惕地互相扫视。
投吧。陈静的声音依旧平静,率先将扣着的卡片放在了桌子中央。
一张,两张,三张……五张染着暗红字迹的卡片叠在一起。
陈静伸出手打乱,随后翻开了最上面一张。
昏暗的光线下,暗红的字迹清晰可见:李强。
见状,胖子的脸开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二张:李强。
第三张:陈静。
第四张:李强。
四张卡片,三个血红的李强。
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绝望地看向最后一张还未翻开的卡片。
我的那一张,上面写着张彪。
他猛地抬头,用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死死瞪着众人。
三票。恭喜你,李强,第一个出局。林薇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她,她的红唇在幽光下弯起一个瘆人的弧度,
不!不是我!我不是狼!
胖子爆发出凄厉的尖叫,肥硕的身体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带倒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转身就想往门口扑去。
规则第三条。陈静的声音像冷水浇下,禁止提前离场。违者淘汰。
胖子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就在这时,那本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笔记本,爆发出了一阵绿光。
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硬生生被掐断。
绿光只是一闪,刺得我睁不开眼。
光芒消失后,李强刚才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
只有他坐过的椅子还歪倒在地。
我死死盯着胖子消失的地方。
淘汰……死亡……这就是规则。
那声戛然而止的惨叫,还在耳膜深处作响。
壁炉架上的老式挂钟,指针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窗外,浓墨似的夜色,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天……亮了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颤抖。
是游戏里的天亮。
陈静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依旧平稳。
但细听之下也带着一丝紧绷。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用力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灰白的光线挣扎着涌入客厅,驱散了部分角落的黑暗。
却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破败和死气沉沉。
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窗外依旧枯树狰狞。
第一夜结束。张彪活动了一下脖子,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他走到胖子消失的位置,低头看着空处,眼神阴鸷,死了一个。是民是狼,还不知道。
他抬起头,目光在我们剩下三人脸上扫过,狼,还藏在我们中间。
林薇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她的鬓角,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游戏才刚开始呢,各位。接下来,可要打起精神了。
没人提议去睡觉。
经历了那样一个夜晚,那几间分配给我们的是位于四楼的散发着霉味的卧室。
显然此刻落单是极其不明智的选择。
我们默契地留在三楼客厅,各自占据一个角落。
沉默包裹着我们每一个人。
桌面上的尸体也跟随着胖子的声音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就没有存在过。
4
胖子的尸体
时间在挂钟单调的嗒嗒声中流淌。
阳光透过积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几块诡异的光斑,缓慢地移动着。
我去趟洗手间。林薇忽然站起身,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她踩着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在寂静的老宅里回响。
我一直目送她一步步走上通往四楼的楼梯,身影消失在拐角。
客厅里只剩下我、张彪和陈静。
张彪靠着壁炉架,眼神锐利地盯着楼梯方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布满灰尘的大理石台面。
陈静依旧坐在角落的扶手椅里,膝盖上放着那本诡异的规则书。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深棕色的皮质封面,镜片后的目光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薇离开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
不对劲。张彪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他猛地站直身体,大步走向楼梯。
我和陈静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来到四楼,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四楼走廊阴暗悠长,两侧的房门紧闭。
空气里那股腥味似乎更浓了些。
林薇去的是走廊尽头那间标注着洗浴间房间。
门虚掩着。
张彪走在最前面,他猛地推开了门。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从里面传来。
是林薇的声音,充满了的惊恐。
我们跟随着张彪冲了进去。
狭窄的洗浴间里,林薇背对着我们,瘫软地靠在白瓷砖墙壁上。
我看见她正一只手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满是恐惧。
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
那个巨大的老式铸铁浴缸。
浴缸里,盛满了暗红色的浓稠液体。
正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李强,那个昨天夜里被绿光吞噬的胖子,此刻正仰面躺在血泊之中!
他肥硕的身体泡在血水里,像一头被开膛破肚的猪。
格子衬衫被撕裂,露出惨白松弛的肚皮。
而最恐怖的是他的脸和脖子。
似乎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量扭断,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皮肉翻卷,露出白森森的颈骨和断裂的喉管。
暗红的血液还在从那个可怕的伤口里,汩汩地涌出,融入身下更深的血泊。
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扩散,凝固着死前那一刻的恐惧和茫然。
直直地望着布满水垢的天花板。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下水道反上来的淡淡霉味。
一股几乎要令我窒息的气味冲进了我的鼻腔。
我的胃一阵剧烈痉挛,酸水涌上喉咙。
我猛地转身扶住身后的门框,干呕起来。
死……死了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彪脸色铁青,眼神锐利,他大步上前,不顾脚下粘稠的血泊,蹲下身,仔细查看胖子脖子上的伤口。
他的手指在离伤口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没有触碰,只是眯着眼观察那撕裂的皮肉边缘。
伤口……张彪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不像是利器割的。皮肉是……被撕开的。边缘参差不齐,有……啃咬的痕迹。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我和陈静。
最后停留在林薇惊恐的脸上,是狼。狼人干的。
狼人林薇的声音尖利起来。
他……他不是昨晚被投出去了吗规则不是说……
规则只说了‘淘汰即死亡’,陈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目光同样落在胖子恐怖的伤口上。
但没规定‘淘汰者’不能以某种形式‘回来’,或者被狼人二次‘处理’。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浴缸里暗红的光。
而且,这伤口……确实符合狼人杀戮的特征。力量巨大,徒手……或者说徒爪撕裂。
所以……
林薇猛地转头,涂着猩红指甲的手指颤抖着,先指向张彪,又猛地指向我。
狼就在你们中间!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扭曲,是你们杀了他!你们之中有狼!
我们杀了他我反问。
我们一直在楼下,最可疑的是你才对吧。
说完这句话,我默默的退到了房门外,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和那浓稠的气味。
林薇听到我的话,愣住了,我知道她没办法反驳。
因为就她一人没有在场证明。
你…你…她指着我,愣了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尸体道:你是说我能扭断他的脖子!
张彪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很有压迫感。
他甩了甩沾到一点血渍的手,眼神阴鸷地锁定了我。
昨晚投票,他的声音冰冷,三票投给胖子。
他抬起下巴指向我,你投的是我,对吧
我喉咙发紧,艰难地点了点头。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我很害怕他做出出格的事。
胖子死了,死状是狼人干的。
张彪向前逼近一步,带着浓重的血味。
那说明什么说明昨晚我们投错了!我们投出去的是个平民!真正的狼,还活着!而且就在我们中间!
他的目光钉在我脸上,你投了我,想把脏水泼给我呵,贼喊捉贼
不是我!我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变调。
我投你是因为……因为你看上去最凶!最可疑!我……我只是想自保!
自保林薇立刻尖叫着附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撒谎!他心虚了!昨晚就他投了张哥!他想害死张哥!现在胖子死了,正好证明他是狼!他和胖子一同进来的,指不定一开始就做了什么手脚,他想除掉对他有威胁的人!
我看着张彪眼中越来越盛的凶光。
看着林薇脸上急于撇清关系的疯狂。
又看向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的陈静。
孤立无援。
胖子惨死的景象还在眼前晃动,下一个……会是我吗
等等。陈静的声音不高,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凝滞了一下。
她向前走了一步,高跟鞋的鞋跟踩在粘稠的血泊边缘,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没看张彪,也没看林薇,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你说你投张彪,是因为他看起来最凶,最可疑她问,语调平稳。
是……是的!我像抓住了一根稻草,急切地点头。
陈静的目光又转向张彪:张先生,你昨晚投的谁
张彪冷哼一声:当然是投那个看起来最没用的废物!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下巴朝浴缸里的胖子尸体扬了扬。
林小姐陈静转向林薇。
林薇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陈静的目光,声音低了些:我……我也投了他。他看起来就很可疑……
她指的是胖子。
所以,我们三个都投了李强。
陈静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又落回我身上
只有他,投了张彪她的手指指向我。
我心头猛地一跳。
这能说明什么张彪不耐烦地打断,只能说明他狡猾!想混淆视听!
不,陈静摇摇头,镜片后是冷静的目光,
这恰恰说明,他可能不是狼。或者说,可能性降低了。
什么林薇和张彪同时出声。
逻辑很简单。陈静的声音带着冷静。
假设他是狼。狼人的目的是隐藏自己,混淆视听,引导好人互投。
昨晚,就他一人没有投李强。
如果他真是狼,他最好的策略是什么
是随大流,也投李强!
这样既能安全地除掉一个平民,又能完美地隐藏自己,不会引起任何额外注意。
她顿了顿,看着脸色开始变化的张彪和林薇。
继续说道:但他没有。他选择了一个更强大、更危险的目标,你,张先生。
这等于把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主动暴露了‘异见者’的身份。
这不符合狼人隐藏自保的策略。
这更像是一个……慌乱中试图自保的平民,凭直觉做出的判断。
她的话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我的绝望,拯救了我。
我看着她,心脏狂跳,几乎要感激涕零。
所以,你觉得他不是狼
张彪眯起眼,语气依然充满怀疑,但那股凶狠的压迫感似乎松动了一丝。
目前看,他的行为更符合平民的误判。
陈静推了推眼镜。
当然,不排除他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进行更深层的伪装。
但是这种高风险、低收益的策略,可能性不高。
林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但看着陈静冷静分析的样子,又看了看张彪似乎被说动的表情,最终恨恨地闭上了嘴。
那你说,狼是谁张彪沉声问,目光再次扫视我们。
信息不足。陈静坦诚道。
李强的死,只证明了昨晚我们投错了,真正的狼还在。但范围,依旧是我们四个。
她看了一眼浴缸里的尸体,眉头微蹙。
或许,我们该检查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她的话暂时转移了焦点。
张彪虽然依旧阴沉着脸,但没再立刻对我发难。
林薇则厌恶地退后几步,远离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源头。
我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我双腿发软。
我看向陈静,她正蹲在浴缸边缘,小心地避开血水,仔细查看胖子脖子上的伤口和周围的环境,神情专注而冷静。
多亏了她,让我摆脱了刚刚的情景。
检查现场一无所获,除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满浴缸的血,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恐惧和猜疑在沉默中疯狂滋长。
谁都说服不了谁。
5
出局
夜幕,再次降临。
那本放在客厅圆桌上的硬壳笔记本,封面中央再次幽幽亮起那令人心悸的光芒。
血色的规则文字在绿光中蠕动,宣告着第二夜的降临。
绿光笼罩着圆桌,映着四张紧绷的脸。
投票。张彪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疲惫的凶狠。
他率先抓起一张骨片卡片和那支暗红的笔,背过身去,肩膀的肌肉在幽光下绷紧。
林薇紧随其后,动作有些僵硬,指甲捏着笔。
在卡片上飞快地划动,眼神不时警惕地瞟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卡片和笔,背过身。
该投谁林薇她的嫌疑实在太大了。
还是张彪他依旧对我充满怀疑。
笔尖悬停,指尖冰凉。
最终,我写下了林薇。
写完后,转过身。
陈静已经写好了她的卡片,轻轻扣在掌心。
她隔着镜片看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沉静,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四张骨片叠放在桌子中央,等待着宣判。
张彪伸出手,翻开了第一张。
惨绿的光线下,暗红的字迹:林薇。
林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冷哼。
第二张:徐默。
我看着这张卡片,内心的紧张情绪开始蔓延。
第三张:徐默
三票了中了两票,我十分清楚第一张是我写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只剩下陈静那一张了!只要她也投林薇……
我充满希冀地看向陈静。
张彪缓缓翻开了第四张骨片。
幽绿的磷光照亮了卡片上的字迹。
那暗红两个字,狠狠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徐默
我的名字。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脑袋有点发昏。
我好想说什么,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是被人擒住了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那个唯一在浴缸边替我暂时洗脱了嫌疑的人
那个我潜意识里几乎当成救命稻草的人
三票对一票。张彪冰冷的声音响起。
林薇一票,徐默三票。出局者,徐默。
林薇的脸上,那瞬间的表情极其复杂。
从惊恐,到看到我名字时的错愕。
再到确认自己暂时安全后的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她指着我的鼻子,笑得花枝乱颤,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是你!果然是你!你投我想害我现在轮到你了!狼人!去死吧!
但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我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因为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陈静,她看着我。
没有狂喜,没有嘲讽,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双眼睛,在幽绿的光芒下,平静得像两口不见底的古井。
为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质问。
不……不是我……我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但没人听。
规则只认票数。
笔记本封面上的幽绿光芒骤然暴涨,向我吞噬而来!
呃啊——!
意识坠入黑暗。时间失去了意义。
淘汰即死亡。
6
复活
我……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刺破黑暗。
我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我费力地,一点点掀开。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我猛地坐起身!
熟悉的霉味的涌入鼻腔。
身下是那张硬邦邦铺着粗糙床单的单人床。
这是我的房间!
橡树街13号四楼,那间分配给我的卧室!
我没死
我颤抖着双手抚摸自己的身体。
没有伤口,没有疼痛。
怎么回事
我不是被绿光吞噬了吗
淘汰即死亡……
难道规则错了
还是说……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清晨死寂的空气!
啊——!!!
声音的方向……是楼下!是客厅!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走廊里,陈静也几乎同时从她的房间冲了出来,眼镜后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惊疑不定。
我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没有时间交流。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口。
客厅里一片狼藉。
那张橡木圆桌被掀翻在地,骨片卡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椅子东倒西歪。
而就在那翻倒的圆桌旁,靠近巨大落地窗的位置。
两个人影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是张彪和林薇!
张彪精悍的身体压在林薇身上,她的一只手死死地扼住了林薇纤细的脖子!
林薇的脸涨得发紫,眼球可怕地凸出,双手疯狂地抓挠着张彪的脸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她的双腿徒劳地蹬踹着。
他们在搏斗!不,是张彪在单方面扼杀林薇!
住手!陈静厉声喝道,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
但一切都晚了。
就在陈静声音响起的同时。
林薇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力量!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脚猛地蹬在身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上!
哗啦——!!!
整面厚重的落地窗,应声而碎!
无数玻璃碎片飞溅开来。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在惯性作用下,朝着窗外那破碎的豁口,猛地翻滚了出去!
不——!我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看到张彪脸上狰狞的杀意瞬间被错愕和惊恐取代。
我看到林薇那双凸出眼睛睛死死地瞪着我们。
然后,是两声沉闷的撞击声。
砰!
噗嗤……
我和陈静冲到那扇破碎的落地窗前。
晨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灰尘灌了进来。
楼下,坚硬的水泥地上,两具躯体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叠在一起。
林薇压在他身上,后背插满了玻璃碎片。
她的头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颅骨明显凹陷下去,金发被粘稠的血液染红。
那双怨毒的眼睛,至死都没有闭上,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扶着窗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死了。都死了。
胖子李强被撕开,张彪和林薇……坠楼。
五个人,只剩下我和陈静。
我抬起头,看向身边的陈静。
她的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嘴唇紧抿着,身体微微颤抖。
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凝重。
她似乎比我更快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从楼下惨烈的尸体上移开,转向客厅中央。
那本硬壳笔记本,静静地躺在翻倒的圆桌旁。
她走过去,俯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它。
深棕色的皮质封面依旧冰冷。
她翻开。
我强忍着恶心和眩晕,走到她身边。
笔记本摊开在陈静的掌心。
空白的纸页上,除了昨晚投票留下的那些名字。
在页面的最下方,赫然出现了几行新的字迹!
歪歪扭扭的带着一种癫狂的笔触写就的血字:
【游戏进程:】
【第一夜:李强(民)被投票处决。】
【第二日:李强(民)被狼人二次杀戮。】
【第二夜:徐默()被投票处决。】
【第三日:张彪()、林薇()意外死亡。】
【幸存玩家:2人。】
【特别提示:游戏设计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你们。】
游戏设计者……正看着我们我喃喃地念出最后一行字。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7
幕后黑手
陈静捧着笔记本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第一次见她这样。
她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冷静分析,而是恐惧。
她视线疯狂地扫视着客厅。
他……他在看着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谁谁是游戏设计者你……你在哪
我大声的吼叫,没有应答。
不对……陈静低语。
全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错了我急切地追问,她的反应让我更加恐惧。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徐默,她的声音沙哑。
你……还记得昨晚投票后,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投票后我被绿光吞噬……然后……
我……我记得绿光……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早上醒来……我茫然地回答。
是啊……陈静扯出一个绝望的笑容。
‘被淘汰’的你,在‘死亡’之后,于第三天的‘早晨’,又‘活’了过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死了又活了
规则第四条:淘汰即死亡。陈静的声音很冰冷。
你被投票淘汰了,按规则,你应该死了。但你现在站在这里。而我,
她的目光刺向我,我昨晚投了你。
如果规则有效,我作为投票处决了你的人,应该完成了‘淘汰’的动作。
但为什么……你还能‘活’过来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还有李强!陈静急促地继续说道。
张彪和林薇……她指向窗外。
他这根本不是一场有规则的狼人杀游戏!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崩溃。
这是个陷阱!一个精心设计,以‘狼人杀’为幌子,让我们自投罗网、互相猜疑、自相残杀的死亡陷阱!
所谓规则,只是他用来折磨我们,欣赏我们绝望挣扎的玩具!
他才是唯一的‘玩家’!我们……都只是他笼子里的猎物!
游戏设计者……我浑身冰冷,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她惨笑着。
但我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里。在这座房子里。在看着我们。
或许……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就在钟里在墙里或者……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就在我们中间
我们中间我被她的话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是说……那个设计者……可能是……
可能是任何人。
陈静打断我,甚至可能是……一个我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
死了的人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李强张彪林薇还是……
或者……陈静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神秘感,……是你呢,徐默
我!我惊恐地瞪大。
我怀疑陈静疯了,彻底的疯了。
你被投票‘淘汰’,却‘死而复生’。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陈静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会不会,你才是那个‘游戏设计者’你所谓的‘死亡’和‘复活’,只是你自导自演、混淆视听、继续玩弄我们的一环
不!不是我!我失声尖叫。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嘘……陈静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
你听……她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什么都没有。
只有壁炉上方那座挂钟,钟摆还在不紧不慢地摆动。
嗒……嗒……嗒……
听到什么了吗
陈静看着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弧度。
只有……钟声
我茫然地回答,心脏却在她的注视下狂跳不止。
是啊……只有钟声……
陈静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癫狂,多么美妙的……背景音啊……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我,缓缓走向那本被她合上的硬壳笔记本。
她再次将它翻开,翻到那页写着血字的地方。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我魂飞魄散的动作。
她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用牙齿狠狠咬向自己的食指指尖!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
鲜红的血珠瞬间从她白皙的指尖涌出。
她像感觉不到疼痛,蘸着自己温热的鲜血。
在那页记录着幸存玩家2人
游戏设计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你们的下方。
用她那娟秀而颤抖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新的血字。
我则是戏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