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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色急诊室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陈砚正在缝合第七个伤口。急诊室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墙角的应急灯闪着刺目的红光,把手术钳的影子拉得像把沾血的镰刀。
陈医生,三号床的病人……
护士小张的声音发颤,推着治疗车的手在抖,金属托盘上的注射器叮当作响,他刚才咬了护工的脖子。
陈砚抬头的瞬间,看见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正趴在护工身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角的血沫滴在惨白的地砖上,洇出蜿蜒的红痕。护工的眼睛瞪得滚圆,颈动脉的位置豁开个血洞,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关门!
陈砚拽过旁边的金属担架,猛地撞向病房门。男人被惊动,猛地转头,眼球浑浊得像蒙了层白翳,嘴角挂着的碎肉还在颤动。
小张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手里的酒精棉球撒了一地。陈砚抓起托盘里的手术刀,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突然想起半小时前的新闻
——
城郊生物研究所泄露不明病毒,感染者会出现攻击性增强、意识模糊的症状。当时他还在嘲笑新闻标题危言耸听。
去拿镇静剂!最大剂量!
陈砚用肩膀抵住摇晃的门板,男人的指甲在金属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快!
小张跌跌撞撞地跑向药房,高跟鞋踩在血水里打滑。陈砚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电子钟
——21:47,距离夜班开始刚过去三小时。急诊室的广播还在循环播放寻人启事,温柔的女声念着
请李女士到分诊台,您的孩子在等您,与眼前的血腥格格不入。
门板突然剧烈晃动,陈砚的肩膀被撞得生疼。他看见男人的手臂已经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肘关节反向弯折,却还在疯狂捶打门板。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动作。
陈医生!药来了!
小张举着针管跑回来,塑料包装被她捏得变了形。陈砚刚接过针管,门板
哐当
一声被撞开,男人像只畸形的蜘蛛扑过来,带血的指甲擦着他的脸颊划过。
他条件反射地侧身躲开,针头顺势扎进男人的颈动脉。透明的液体推注进去的瞬间,男人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更加疯狂地嘶吼,一口咬向陈砚的手腕。
小心!
小张突然扑过来,用治疗车撞向男人的腰。男人被掀翻在地的同时,陈砚看见他后颈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条白色的虫子在血管里穿行。
这不是镇静剂能解决的。
陈砚摸出手机,信号格跳成灰色,医院的安保系统应该启动了,我们去地下停车场。
走廊里已经一片混乱。穿白大褂的医生抱着头狂奔,分诊台的电脑屏幕碎在地上,键盘的按键散落一地,混着玻璃碴和血迹。有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蹲在墙角,抱着个布娃娃,眼睛睁得大大的,没哭也没闹,像被抽走了灵魂。
小朋友,跟我们走。
陈砚蹲下来时,膝盖的旧伤疼得他皱眉。这是去年救一个车祸伤员时被碾的,阴雨天总隐隐作痛。小女孩的布娃娃掉在地上,裙摆沾着块暗红色的东西,陈砚认出那是手术室专用的止血棉。
妈妈说,等红灯变绿就来接我。
小女孩的声音细细的,指着走廊的应急灯,可是它一直红着。
男人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陈砚拽起小女孩往楼梯间跑,小张紧跟在后。跑到二楼时,迎面撞上群跌跌撞撞的人影,他们的动作僵硬,喉咙里都发出相同的嗬嗬声,其中一个穿护士服的,陈砚认出是昨天还给他送过奶茶的小王。
走消防通道!
陈砚把小女孩塞进楼梯间的缝隙,自己用消防斧抵住门。金属门被撞得砰砰响,斧柄震得他虎口发麻。小张在后面哆嗦着锁门,手指好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陈医生,下面……
下面有声音。
小女孩突然指着楼梯下方,布娃娃的胳膊垂下来,蹭到布满灰尘的台阶。陈砚探头往下看,昏黄的应急灯下,十几个黑影正往上爬,他们的脚踝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却移动得异常迅速。
往上走!
他拽着两人往顶楼爬,消防斧的重量压得他肩膀发酸。爬到八楼时,楼梯间的窗户没关,夜风灌进来,带着股浓重的血腥味。陈砚探头出去,看见医院的大门外停着辆警车,警灯还在旋转,车旁躺着几个穿警服的人,一动不动。
那是……
李警官
小张的声音发颤,他下午还来处理医闹事件,说他女儿今天生日。
小女孩突然指着警车后座:那是我的妈妈!
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警车的后座上,一个女人趴在车窗上,脸贴在玻璃上,眼睛浑浊发白,正是刚才寻人启事里的李女士。她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凌乱的痕迹,像在写什么字,最终凝固成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别看了。
陈砚捂住小女孩的眼睛,掌心触到她冰凉的睫毛,我们得找辆车离开这里。
顶楼的天台门没锁,生锈的合页发出吱呀的声响。月光洒在空旷的天台上,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白大褂,被风吹得像面面招魂幡。陈砚在角落找到个工具箱,里面有把扳手和半瓶汽油,应该是维修空调的工人留下的。
他们好像怕光。
小张突然指着楼下,那些黑影在月光照到的地方动作明显迟缓,刚才在急诊室也是,灯光越亮的地方,他们越不敢靠近。
陈砚想起生物研究所的新闻里提过,病毒会破坏视网膜,导致对强光敏感。他把汽油倒在天台门口,用打火机点燃的瞬间,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空气,楼下传来成片的嘶吼声,黑影们纷纷后退,在火光边缘焦躁地徘徊。
我们可以等天亮。
小张抱着膝盖坐下,声音里终于有了点力气,等天亮了,他们就不敢出来了。
小女孩靠在陈砚怀里睡着了,呼吸很轻,像只受惊的小猫。他摸出手机,在微弱的信号里刷到条最新消息:病毒通过体液传播,感染者体温会升至
40℃以上,攻击性极强,暂无特效药。
发信时间是十分钟前,来自市疾控中心。
天台的风越来越冷,陈砚把自己的白大褂披在小女孩身上。布料上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想起刚入职那天,带教老师说的话:医生的手,既要能救人,也要能扛住事。
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火光渐渐微弱下去,楼下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新的一天就要来了,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昨天的模样。陈砚握紧手里的扳手,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像在提醒他
——
从现在起,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处方。
第二章:超市里的枪声
晨光透过超市的玻璃幕墙时,陈砚正用消防斧撬开食品区的铁柜。罐头的金属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数了数,有七罐黄桃、五罐午餐肉,还有三罐过期三个月的豆豉鲮鱼。
陈医生,这里有矿泉水!
小张抱着两箱瓶装水跑过来,货架的阴影里,她的脸白得像张纸。昨天从医院天台跳下来时,她的脚踝崴了,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每一步都踩在散落的薯片包装袋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蹲在收银台后面,抱着布娃娃数罐头,数到第七个时突然停住:哥哥,那个货架后面有声音。
陈砚的动作顿了顿,消防斧握紧了些。超市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还有远处街道上隐约传来的嘶吼声。他朝小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踮着脚往零食区走去。
货架之间的缝隙里,有个黑影蜷缩在地上,穿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卫衣,看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少年。陈砚刚要开口,少年突然抬起头,眼睛在阴影里闪着绿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
和医院里的感染者一模一样。
小心!
陈砚猛地后退,消防斧横在胸前。少年扑过来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的手腕上戴着块电子表,表盘碎了,指针停在
22:17,正是医院爆发混乱的时间。
斧头劈下去的瞬间,陈砚偏了偏手腕,砍在少年的肩膀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很闷,像劈在块受潮的木头。少年嘶吼着倒地,陈砚的手臂被溅上温热的血,他突然想起这双手昨天还在缝合伤口,今天却在挥斧伤人。
陈医生!
小张的尖叫从身后传来。陈砚回头,看见三个感染者从超市的后门涌进来,他们的衣服沾着污泥,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半根拐杖,应该是从附近的养老院跑出来的。
他拽起小女孩往仓库跑,小张跟在后面,矿泉水瓶掉在地上,滚出很远。仓库的卷帘门半开着,陈砚用斧头卡住门轨,刚要松手,突然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谁在里面
他压低声音,斧头的刃口对着黑暗。仓库深处的阴影里,有个枪口慢慢抬起来,黑洞洞的管口对着他的胸口。
别出声。
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再吵,把外面的东西都引过来。
陈砚看清那人穿着件迷彩服,袖口磨得发白,肩膀上有块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迹。他的枪口很稳,手指搭在扳机上,没有丝毫颤抖
——
是个用枪的老手。
我们只是来拿点物资。
陈砚把小女孩护在身后,没有恶意。
迷彩服男人嗤笑一声,枪口没动:昨天也有群人这么说,结果抢了我的急救包,还把我推给那些怪物。
他的目光扫过小张崴着的脚,你们中了奖
她是崴了脚。
陈砚的手悄悄摸向身后的消防斧,我们是市一院的,我是医生,能处理伤口。
男人的枪口微微下垂,陈砚看见他的裤腿上有片深色的湿痕,走路时左腿有点跛。仓库里有急救箱。
他突然转身往深处走,动作快点,外面的东西快进来了。
仓库的角落里堆着些帐篷和睡袋,应该是超市的户外用品区。急救箱放在个倒扣的纸箱上,里面有碘伏、纱布,还有几支过期的青霉素。陈砚给小张处理脚踝时,男人靠在货架上擦枪,金属零件在他手里拆解重组,动作熟练得像在玩积木。
退伍军人
陈砚注意到他擦枪的姿势,是标准的军队规范。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半包压缩饼干,扔给小女孩。
我叫陈砚,这是小张,护士。
陈砚用纱布固定好小张的脚踝,她叫念念,还不知道父母在哪。
老郑。
男人终于开口,把组装好的手枪别在腰后,前几天在这守仓库,本来以为能撑到救援。
他指了指仓库的通风口,铁网已经被腐蚀出个洞,昨天开始,里面有东西在爬。
念念突然指着通风口,布娃娃的手指颤巍巍的:里面有眼睛,绿色的。
老郑的脸色一变,抓起枪往通风口走。陈砚跟过去,看见铁网的破洞后面,有双浑浊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瞳孔里映着仓库的应急灯,泛着诡异的绿光。
是‘活尸’。
老郑的声音发沉,比外面那些快,还会爬墙。
他突然想起什么,你们医院出来的,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吗
陈砚想起手机上的新闻:病毒感染,破坏中枢神经,只保留攻击性。
他的指尖划过通风口的铁网,上面沾着些黏液,带着股甜腻的腐臭味,但它们好像怕光,昨晚在医院天台……
只怕强光。
老郑打断他,普通灯光没用,我试过。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强光手电,这是部队特制的,能暂时逼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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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外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成片的嘶吼。老郑猛地拉开卷帘门一条缝,外面的超市里,十几只活尸正围着货架打转,它们的动作比昨天医院里的更快,其中一个甚至能爬上倾斜的货架,像只巨大的壁虎。
它们在找活物。
老郑的声音压得很低,刚才的枪声引过来的。
陈砚这才注意到,仓库的地面上有个弹壳,还带着温度。
小张突然捂住嘴,指着超市中央的冰柜
——
玻璃门后面,冻着个穿警服的人,正是昨天医院门口那辆警车里的李警官。他的脸贴在冰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看冰柜外的世界。
他是来救女儿的。
陈砚的喉咙发紧,想起念念说过,她妈妈在警车里。活尸们突然躁动起来,朝着仓库的方向聚拢,它们的鼻子在空气中嗅着,像在追踪气味。
通风口!
老郑突然开枪,子弹打在通风口的铁网上,震得破洞更大了。一只活尸的手臂从洞里伸出来,指甲又尖又长,在金属货架上划出火星。
陈砚抄起消防斧砍过去,斧头卡在活尸的肘关节里。活尸嘶吼着挣扎,更多的手臂从破洞里伸出来,抓挠着周围的货物。念念吓得躲在小张怀里,布娃娃掉在地上,被只活尸的脚踩烂,棉絮像雪片般飘起来。
往地下仓库走!
老郑拽起陈砚,手枪连续射击,子弹打在活尸的头上,溅起墨绿色的血。超市的地下仓库有个安全门,以前是放贵重商品的。
他们跟着老郑往仓库深处跑,活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经过食品区时,陈砚顺手抱了箱罐头,金属罐碰撞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刺耳。跑到地下仓库的入口,老郑用枪托砸开密码锁,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快进去!
老郑把他们往里推,自己留在门口殿后。陈砚拽着小张和念念冲进通道,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活尸的惨叫。当铁门
哐当
一声关上时,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喘息声。
黑暗中,陈砚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的瞬间,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地下仓库。货架上堆满了烟酒和高档礼盒,角落里还有个小型发电机,正发出微弱的嗡鸣。
老郑靠在门上滑坐下来,胸口剧烈起伏,手枪的枪管冒着白烟。暂时安全了。
他的额角有汗,混着灰尘流下来,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但最多撑三天,发电机的油不多了。
念念突然指着仓库的角落,那里有个监控屏幕,正播放着超市里的画面。活尸们在货架间游荡,其中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陈砚认出是昨天在医院走廊里看见的
——
那是念念的妈妈,李女士。她的手里攥着个变形的蛋糕盒,上面还能看清
生日快乐
的字样。
念念没有哭,只是轻轻说:妈妈说,等我吹了蜡烛,就带我去游乐园。
陈砚把她抱起来,手掌盖住她的眼睛。黑暗中,他听见小张在抽泣,老郑在默默擦枪,还有发电机的嗡鸣,像个不知疲倦的心脏,在这地下的囚笼里,维持着最后的跳动。
他知道,这短暂的安全只是假象。门外的活尸在徘徊,通风口的破洞在扩大,而他们的食物和水,正在一点点减少。但当他感受到怀里念念温热的呼吸时,突然觉得,哪怕只能多撑一天,也要拼尽全力
——
因为在这锈蚀的世界里,活着本身,就是最珍贵的希望。
第三章:人性的裂缝
地下仓库的发电机停了第七次时,陈砚正在给老郑处理伤口。子弹擦伤了他的胳膊,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像被什么东西感染了。
有点发炎。
陈砚用碘伏消毒时,老郑疼得龇牙咧嘴,没有抗生素,只能靠你自己扛。
他把最后半瓶矿泉水倒在纱布上,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省着点用,这是我们最后的水了。
小张抱着念念坐在角落,用碎镜片当镜子,照着自己苍白的脸。她的脚踝已经消肿,但走路还是不利索,昨天试图爬通风口出去找水时,差点被外面的活尸抓住。
监控没信号了。
老郑突然拍了拍监控屏幕,上面的雪花纹越来越密,最终变成片漆黑,估计是线路被活尸咬断了。
陈砚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地下仓库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弥漫着汗味和伤口腐烂的气息。他走到安全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上,能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拖拽声,还有类似指甲刮擦金属的锐响。
它们好像在挖门。
陈砚的指尖划过门板上的划痕,深度比昨天深了不少,这门撑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
小张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碎镜片差点划破手指,我们出去就是死。
老郑从背包里掏出张地图,是超市附近的街区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点。这是我之前标记的取水点。
他指着其中一个绿色的标记,市立公园的喷水池,有过滤系统,应该还能用。
喷水池在露天。
陈砚皱起眉,现在是白天,活尸虽然怕强光,但数量太多的话……
总比渴死强。
老郑把地图折起来,塞进怀里,我去。你们在这等着,我三个小时内回来。
他的手按在腰后的手枪上,指节泛白。
我跟你去。
陈砚抓起消防斧,我是医生,万一你受伤……
你得留下保护她们。
老郑打断他,眼神很坚定,这里只有你能处理伤口,我一个人更快。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塞进念念手里,这是信号弹,遇到危险就点燃,我会听见的。
念念攥着打火机,点了点头,布娃娃的胳膊被她捏得变了形。老郑拉开安全门一条缝,外面的光线涌进来,带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回头看了眼陈砚,没再说什么,闪身消失在光亮里。
门关上的瞬间,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小张突然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他不会回来了吧就像……
就像昨天那些人一样。
陈砚知道她在说什么。前天有群幸存者闯进仓库,抢走了他们一半的罐头,还打伤了老郑的腿。那些人里有个曾经是医生,看见陈砚的白大褂时,冷笑说
现在医生还不如把刀的管用。
他会回来的。
陈砚把最后一罐黄桃罐头递给念念,老郑不是那种人。
他的目光落在监控屏幕的雪花纹上,心里却没底
——
在这个连活尸都能爬墙的世界里,承诺和人性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两个小时后,仓库外突然传来枪声。陈砚猛地站起来,消防斧握在手里,手心全是汗。小张把念念护在身后,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是老郑吗
她的声音发颤,还是……
还是那些抢东西的人
枪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活尸的嘶吼和人的惨叫。陈砚贴在安全门上听着,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
是老郑!
他用力拉开门,外面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老郑被三个男人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拿着枪指着他的头,正是前天抢东西的那伙人的头目,脸上有道刀疤,看起来很狰狞。
陈医生,出来吧。
刀疤脸笑着说,枪口在老郑的头上敲了敲,我们知道你有药,拿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老郑的胳膊在流血,伤口比之前更严重了,看样子是被活尸抓伤的。别信他!
他挣扎着要起来,被刀疤脸一脚踹在胸口,他们把活尸引过来了!
陈砚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货架后面,影影绰绰全是活尸的影子,它们被枪声吸引,正慢慢聚拢过来。刀疤脸的两个手下举着枪,手在抖,显然也怕得厉害。
少废话!
刀疤脸把枪顶在老郑的太阳穴上,把药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他,再把你们喂活尸!
小张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是陈砚昨天给她的消炎药,也是仓库里最后的药品。给你!放了他!
她把药瓶扔过去,动作快得像在扔颗炸弹。
刀疤脸捡起药瓶,打开闻了闻,突然笑了:就这打发要饭的呢
他的枪口转向陈砚,我知道你们医生都有私藏,把好东西交出来!
陈砚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活尸,它们离得越来越近,喉咙里的嘶吼声震得人耳膜疼。我真的没有了。
他的手悄悄摸到身后的消防斧,消炎药已经是最好的了。
放屁!
刀疤脸的手下突然冲过来,伸手就要抓念念,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能换点好东西!
陈砚的斧头劈下去的瞬间,听见老郑喊了声
小心。斧头砍在那人的肩膀上,他惨叫着倒地的同时,刀疤脸的枪响了。子弹擦着陈砚的耳朵飞过,打在仓库的铁架上,溅起火星。
活尸被枪声彻底惊动,疯了似的扑过来。刀疤脸的另一个手下被活尸扑倒,惨叫声很快变成嗬嗬的嘶吼。刀疤脸慌了神,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就被地上的血滑倒,正好摔在活尸堆里。
陈砚拽起老郑往仓库拖,小张抱着念念跟在后面。活尸的指甲刮擦着安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关上门的瞬间,陈砚看见刀疤脸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活尸撕碎,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还攥着那个空药瓶。
仓库里重新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的红光在闪烁。老郑靠在墙上,伤口的血染红了半边衣服,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水……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喷水池……
被他们污染了……
陈砚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输液瓶,里面还有半瓶生理盐水
——
这是他从医院带出来的,一直没舍得用。他用小刀划开瓶塞,把盐水倒进老郑嘴里,动作小心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为什么……
要救我
老郑的声音很轻,眼睛半睁着,我被活尸抓了,说不定……
你是我们的人。
陈砚打断他,用纱布重新包扎伤口,在医院宣誓时说过,不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他的指尖触到老郑皮肤下的硬块,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心里突然一沉。
小张抱着念念,背对着他们,肩膀在抖。念念的布娃娃已经不见了,她的手里攥着个空罐头盒,指甲深深嵌进铁皮里。陈砚知道,刚才的一切,她都看见了
——
人性的贪婪,活尸的残忍,还有那把对着他们的枪。
黑暗中,通风口传来窸窣的声响。陈砚抬头,看见双绿色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离得很近,几乎能看清瞳孔里的自己。他握紧消防斧,慢慢站起来,老郑的手枪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不是外面的活尸,也不是那些抢东西的人。而是当希望一点点被消耗,当人性的裂缝越来越大,他们是否还能守住最后一丝底线
——
不变成自己曾经最害怕的那种怪物。
通风口的活尸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在召唤同伴。陈砚把小张和念念护在身后,斧头的刃口对着黑暗。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只要还有一个人需要他保护,他就必须站着
——
因为在这末世里,放弃比死亡更可怕。
第四章:微光中的方向
老郑开始说胡话的时候,仓库的安全门已经被活尸啃出个洞。绿色的黏液顺着洞口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诡异的荧光。
……
我儿子今天生日……
老郑的手在空中乱抓,像是在摸什么东西,他说想要个奥特曼……
他的体温越来越高,皮肤下的硬块在移动,从肩膀慢慢往心脏的位置爬。
陈砚用最后半瓶生理盐水给他物理降温,纱布裹着的冰袋早已融化,是从仓库的冰柜里找到的最后一点冰。他会没事的。
他对着小张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只是感染发炎,撑过去就好了。
小张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念念喂罐头里的汤汁。念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老郑抽搐的脸,突然说:他身上有光,绿色的。
陈砚的心猛地一沉。他掀开老郑的衣服,在应急灯的红光下,看见那片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绿色,像一条条发光的虫子在游走。这和医院里那个咬人的病人一模一样
——
老郑被感染了。
我们该怎么办
小张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罐头盒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他会变成……
变成那些东西的。
陈砚的手摸向老郑腰后的手枪,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他想起老郑说过,部队里有规定,如果战友被感染,要帮他
解脱。可当他的手指触到扳机时,突然想起老郑从通风口救他的样子,想起他把最后半包压缩饼干给念念的样子。
再等等。
陈砚放下枪,从背包里掏出个注射器
——
这是他从医院带出来的最后一支镇静剂,也许……
也许还有救。
老郑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和活尸的嘶吼越来越像。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开始浑浊,但手指却紧紧抓着陈砚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
公园……
广播站……
老郑的声音含糊不清,嘴角流出绿色的涎水,有信号……
救援……
陈砚的心脏狂跳起来:你说什么公园的广播站有信号
老郑的手指指向仓库的角落,那里有个被遗忘的收音机,是超市的促销赠品,还没拆包装。陈砚冲过去撕开包装,电池还有电,他拧开开关,电流的杂音刺啦作响,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歌声。
……
全市居民请注意……
重复……
市立公园广播站……
有临时安全区……
携带身份证明……
每日上午九点……
收音机的信号突然清晰起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在播放,像是电视台的新闻主播。陈砚把音量调大,整个仓库都回荡着那个声音,像一道穿透黑暗的光。
安全区!真的有安全区!
小张突然哭起来,这次是喜极而泣,我们有救了!
老郑的抽搐慢慢停止了,他的眼睛恢复了些清明,看着陈砚,嘴角露出丝微笑:我就知道……
会有……
他的手突然垂下去,再也没动过。皮肤下的绿色血管渐渐变暗,像熄灭的烛火。
陈砚把老郑的眼睛合上,轻轻说了声
谢谢。他把那把手枪别在自己腰后,感觉沉甸甸的,不仅是重量,还有份未完成的承诺。
我们必须去公园。
陈砚把收音机塞进背包,现在是七点,还有两个小时到九点。
他看了眼安全门上的破洞,活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从通风口走,老郑说过,那里有条小路能通到公园后门。
小张抱着念念,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了光。陈砚爬上通风口,用消防斧扩大破洞,外面的阳光涌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探头出去,超市的货架间空荡荡的,活尸们不知去向,只有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罐头,证明这里曾发生过厮杀。
快上来。
陈砚把小张和念念拉上来,通风口的铁网刮破了他的胳膊,血珠渗出来,他却没感觉疼。他们顺着通风管道往前爬,金属壁传来震动,像是有活尸在下面追赶。
爬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光亮。陈砚踹开通风口的盖子,落在片草丛里,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带着清晨的凉意。他抬头一看,正是市立公园的后门,铁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锁,已经被人撬开了。
公园里很安静,喷水池的水面漂浮着些落叶,过滤系统还在工作,发出微弱的嗡鸣。陈砚走到池边,用手掬起水,尝了一口,没有异味,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
可以喝。
我们在这里等
小张抱着念念坐在长椅上,长椅的油漆剥落了,露出下面的木头,广播说九点……
不。
陈砚指着公园中心的钟楼,那里有个红色的广播站标志,我们得去广播站,确认安全区的位置。万一……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他想起老郑说的,有人会为了物资撒谎。
他们沿着小路往钟楼走,路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窣的声响。陈砚握紧消防斧,警惕地看着四周。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坪时,突然看见十几个活尸正围着钟楼打转,它们的动作迟缓,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是紫外线灯。
小张指着钟楼周围的灯柱,公园的驱蚊灯,发出的紫外线能逼退它们。
陈砚的眼睛亮起来,紫外线属于强光,正好能克制活尸。他从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打开开关,光柱射向活尸群。活尸们果然嘶吼着后退,露出钟楼的大门。
我们走!
陈砚拽着小张和念念,顺着光柱的方向往前冲。活尸们被手电光逼退,让出条狭窄的通道。跑到钟楼门口时,陈砚看见门上贴着张纸,用红笔写着:安全区在地下三层,凭身份证进入,携带感染者者勿入。
感染者……
小张的声音发颤,看了眼陈砚胳膊上的伤口,你的伤……
陈砚摸了摸伤口,已经结痂了,没有绿色的痕迹。我没事。
他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楼梯间的应急灯亮着红光,我们下去。
楼梯很陡,布满了灰尘。走到地下三层,一扇厚重的铁门挡住了去路,门旁边有个刷卡器,还有个摄像头在转动。陈砚按下门铃,里面传来个警惕的声音:谁
幸存者,听到广播来的。
陈砚把身份证举到摄像头前,市一院的医生,陈砚。
铁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让陈砚愣住了。宽敞的大厅里,坐满了幸存者,有老人,有孩子,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和穿警服的警察。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有了生气,不像在超市仓库里那样绝望。
一个穿制服的男人走过来,看了看陈砚的身份证,又检查了小张和念念,确认没有伤口后,点了点头:登记一下,领取物资。安全区提供基本食宿,但要遵守规定,每天参加劳动。
陈砚登记的时候,看见表格上有很多名字,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心头一颤
——
是老郑的儿子,郑小宇,登记时间是昨天。
这个孩子……
他指着名字问。穿制服的男人笑了笑:是我们前天救回来的,他说他爸爸在超市仓库,让我们一定去救。
陈砚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想起老郑说的
我儿子今天生日,想起他最后说的
有信号……
救援……
原来他早就知道儿子在这里,他不是在说胡话,是在给他们指路。
小张抱着念念,领到了面包和牛奶,念念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陈砚走到窗边,透过厚重的玻璃看向外面的公园,活尸们还在紫外线灯外徘徊,像一群被困在黑暗里的囚徒。
他知道,这里不是终点。安全区的物资有限,外面的活尸还在游荡,病毒的解药遥遥无期。但当他看到念念脸上的笑容,听到大厅里传来的孩子的笑声时,突然觉得,老郑没有白死,他们的挣扎也没有白费。
因为在这锈蚀的黎明里,哪怕只有一丝微光,也足以照亮前行的方向。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光,一直走下去
——
为了那些逝去的人,也为了那些还活着的希望。
第五章:锈蚀的希望
安全区的早餐是掺了麸皮的馒头和稀粥,陈砚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剥给念念时,窗外传来广播声:今日外出搜寻队名额:五人,要求有战斗经验,携带武器……
我去。
陈砚放下碗,馒头的碎屑粘在指尖。他的胳膊上缠着纱布,是昨天帮人搬物资时被铁架划伤的,伤口不深,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任何小伤都可能致命。
太危险了。
小张把念念抱得更紧,粥碗在她手里晃了晃,昨天出去的三个人,只回来一个,还被咬了。
陈砚看向大厅角落,那个被咬的男人正躺在简易床上,脸色发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和老郑最后时刻一模一样。两个穿防护服的人守在旁边,手里拿着电击器,随时准备动手。
但我们需要药品。
陈砚的目光落在登记本上,安全区的消炎药只剩下最后三盒,绷带和碘伏也快用完了,特别是抗生素,那个孩子的肺炎不能再拖了。
他指的是个躺在婴儿车里的宝宝,只有几个月大,呼吸时胸口起伏得厉害。
负责安全区事务的李警官走过来,他的脸上有块烧伤的疤痕,是病毒爆发时救人留下的。陈医生,你确定要去
他递过来把消防斧,和陈砚之前用的那把很像,今天的目标是市一院的药房,那里的活尸最多。
我熟。
陈砚接过斧头,掂了掂重量,急诊室的药柜有备用钥匙,我知道在哪。
他想起自己的办公室抽屉里,还锁着几支进口抗生素,是给特殊病人留的。
搜寻队的另外四个人都是退伍军人,其中一个认识老郑,看见陈砚腰后的手枪时,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这是老郑的枪,他说要留给能保护人的人。
陈砚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七点整,安全区的地下铁门缓缓打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活尸们在紫外线灯外徘徊,看见他们出来,嘶吼着扑过来,却被灯光逼退,只能在光带边缘焦躁地打转。
沿着围墙走,那里的紫外线灯最密集。
李警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中午十二点前必须回来,超时就锁门。
他们五人排成楔形队列,陈砚在中间,负责观察周围的动静。街道上的汽车堵成一团,有些车门开着,里面的人已经变成了活尸,正趴在方向盘上,随着车辆的晃动轻轻摇摆。
小心二楼!
领头的退伍军人突然喊道。陈砚抬头,看见个活尸正趴在服装店的橱窗上,手指在玻璃上划出裂痕,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瞳孔里映着阳光,泛着诡异的绿光。
走到市一院的门口,陈砚停住脚步。医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走廊的声音,像有人在低声哭泣。他想起那天晚上在这里奔跑的自己,想起小张的尖叫,想起念念妈妈趴在警车上的样子。
分头行动。
领头的军人压低声音,两人守门口,两人跟我去药房,陈医生去急诊室,十分钟后在这里汇合。
陈砚点点头,握紧消防斧往急诊室走。走廊里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分诊台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天的寻人启事界面:请李女士到分诊台,您的孩子在等您。
他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在阳光里飞舞。抽屉被人撬开了,里面的抗生素不见了,只剩下个空药瓶,滚落在地。陈砚的心沉了下去,转身想去药房,突然听见里间传来微弱的哭声。
谁在里面
他握紧斧头,慢慢走过去。治疗室的帘子后面,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蜷缩在地上,怀里抱着个襁褓,正在发抖。
陈……
陈医生
女人抬起头,是感染科的王医生,她的脸上有泪痕,我被困在这里三天了,孩子快饿死了。
陈砚的目光落在襁褓上,里面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呼吸微弱,嘴唇干裂。跟我走。
他把斧头背在身后,伸手去扶王医生,安全区有吃的,还有奶粉。
王医生突然尖叫起来,指着陈砚的身后。他猛地回头,看见个活尸正站在门口,穿着件被血染红的白大褂,是之前抢他们物资的那个医生!他的眼睛浑浊发白,嘴角挂着绿色的涎水,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你先走!
陈砚把王医生和婴儿往外推,斧头劈向活尸的头。活尸灵活地躲开,指甲抓向他的胸口,撕开了他的衬衫,留下三道血痕。
陈砚的旧伤突然发作,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活尸扑过来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的脖子上挂着个工作证,照片上的人笑容灿烂,胸前别着
优秀医生
的徽章。这双手曾经也救过人,现在却只想撕碎生命。
砰!
枪声响起,活尸的头炸开,绿色的血溅了陈砚一脸。他抬头,看见领头的军人站在门口,枪口还冒着烟。快走!活尸被枪声引过来了!
他们带着王医生和婴儿往医院外跑,走廊里的活尸越来越多,嘶吼声震耳欲聋。跑到门口时,陈砚看见守在那里的两个军人已经倒在地上,身体被活尸撕咬得不成样子,手里还紧紧攥着枪。
没时间了!
领头的军人拽着陈砚,药房的药拿到了,快走!
陈砚回头望了一眼,急诊室的灯光在活尸的拥挤中摇晃,像个濒死的心脏。他的办公室抽屉还开着,空药瓶在地上滚动,发出微弱的声响。那里有他的青春,他的理想,还有那个救死扶伤的誓言。
安全区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正好是十二点。陈砚靠在门上,胸口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王医生抱着婴儿,正在给孩子喂奶粉,小家伙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吮吸声。
抗生素拿到了。
领头的军人把个药箱递给陈砚,里面有几盒头孢和青霉素,足够那个孩子用了。
陈砚走到婴儿车旁,给那个肺炎宝宝注射抗生素。小家伙的哭声很轻,像只小猫。他的目光扫过安全区的大厅,幸存者们有的在缝补衣服,有的在整理物资,念念正和老郑的儿子郑小宇一起玩积木,两个孩子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小张走过来,递给陈砚块馒头:李警官说,明天要加固围墙,需要人手。
她的眼睛里有了神采,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发抖,他还说,等找到足够的零件,就试着修复广播塔,扩大信号范围。
陈砚咬了口馒头,麸皮的粗糙感划过喉咙。他看向窗外,活尸们还在紫外线灯外徘徊,它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一道道锈蚀的伤疤。但阳光也照亮了围墙内的草坪,有几株野草从水泥缝里钻出来,顶着细小的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晃。
他知道,这场末日还远远没有结束。病毒还在蔓延,活尸还在游荡,人性的考验随时可能出现。但当他看到那些野草,看到孩子们的笑容,看到王医生怀里婴儿的眼睛时,突然觉得,希望就像这些野草,哪怕被压在锈蚀的水泥下,也总能找到缝隙,顽强地探出头来。
傍晚的广播响了,还是那个沉稳的男声:今日安全区新增幸存者三名,物资储备尚可维持一周。请大家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能等到黎明。
陈砚的手按在胸口的伤口上,那里的血已经止住了,结了层薄薄的痂。他知道,明天还会有新的挑战,还会有牺牲和挣扎。但只要这广播还在响,只要还有一个人相信黎明,他们就会一直守下去
——
守着这锈蚀的世界里,那一点点不肯熄灭的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