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这届新人不行不,是你不行
人事部的小刘领着个穿旧衬衫的男生走进办公室时,我正啃着半块干掉的三明治。空调嗡嗡响,咖啡机在茶水间咕噜冒泡,整个项目二组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瘫在工位上。
大家注意一下,这是新来的实习生,王辰。小刘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抬头。
我抬眼一看——好家伙,这年头还有人穿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来上班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毛边,脚上是一双看不出牌子的运动鞋,肩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边角都开线了。
他站在那里,像从城中村合租屋直接穿越进CBD写字楼的异类。
王辰。他自我介绍,两个字,没多一个音节。
张主管坐在C位,跷着二郎腿,手里转着一支镀金钢笔,嘴角微微一扬,和旁边的李姐交换了个眼神。那眼神我太熟了——又来个软柿子。
小王是吧张主管笑得亲切,正好我们组最近忙,缺人手,你就先跟着我干！
话音未落,他就把桌上一摞厚达二十厘米的文件推过去：把这些复印二十份,分类装订好,下午五点前放我桌上。
王辰没说话,默默接过,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复印机走廊,心里叹了口气。又一个被当成跑腿的。这种事见多了,去年实习生小周干了三个月,连PPT都没碰过,天天取快递、买咖啡、搬箱子。最后熬不住辞职那天,张主管还说：现在的年轻人,吃不了苦。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桌上的泡面桶——昨晚加班吃的,还没来得及扔。忽然觉得有点臊得慌。
中午吃饭时,我看见王辰一个人坐在茶水间角落的小桌边,从包里掏出一桶红烧牛肉面,加水,微波炉叮一声,热气腾腾地冒出来。他低头吃得很安静,像怕惊扰谁。
我端着饭盒路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张主管那边……你稍微留个心眼。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双眼睛真怪。不冷也不热,像深井水,照不出情绪。但那一眼,让我莫名觉得他不是真的木讷。
谢谢哥。他说完,继续吃面。
我刚想走,听见李姐在工位上喊：小王！帮我把上周的报销单打印一下！顺便去楼下拿个顺丰,十几个包裹呢！快点啊！
王辰应了一声,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走得很稳,没半点慌乱。那破双肩包还背在身上,一步不离。
奇怪。谁会连吃个饭都背着包
下午四点五十七分,张主管翘着脚刷短视频,突然抬头：复印的资料呢
话音刚落,王辰推门进来,手里抱着整齐码好的二十份文件,每一份都按页码装订好,封面贴了标签。
放您桌上了。他说。
张主管翻都没翻,嗤笑一声：大学生就这点能耐跑腿还行。
王辰没回应,回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敲字。
我瞄了一眼他的屏幕——是项目进度表,正在填数据。
张主管忽然又喊：小王,帮我把那份PPT美化一下,照着模板改,明天晨会要用。
是。
我心头一紧。那份PPT明明是张主管自己负责的模块,他从不亲自动手,每次都甩给新人。
可王辰还是接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晨会开始前,张主管在会议室门口拦住我：昨晚那PPT改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没看。我说。
哼,这种实习生,能改出什么花样他冷笑,顶多调个字体颜色。
我心想：你倒是调个颜色看看
九点整,全体项目组集合大会议室。
投影幕布亮起,PPT首页跳出——Q3战略复盘暨资源分配方案。
张主管站在台前,一脸志得意满。
翻到第三页,数据图表出现。
我一眼看出不对劲——营收增长率标成了387%。
不可能。上季度实际是3.87%。
我正要举手,客户方代表先开口了：张主管,这个增长率……是不是写错了
张主管脸色一僵,强笑：可能是笔误,小问题。
客户皱眉：三倍差这可不是小问题。你们的数据核对流程呢
张主管额头冒汗,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射向角落里的王辰。
小王！他声音陡然拔高,这份PPT是你改的吧数据是你填的！
王辰坐在后排,抬头看他。
我只负责美化排版。他说。
放屁！张主管拍桌而起,我昨晚亲口交代你改内容！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王辰没反驳,只是静静看着他。
张主管越说越激动：你一个实习生,连基本数据都搞错你知道这会给公司造成多大损失吗！客户要是撤资怎么办！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留在这里！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会议室鸦雀无声。
我攥紧了拳头。这锅甩得太狠了。那份原始数据本来就是张主管自己填错的,他还让王辰照着改——谁不知道他那模板本身就是错的
王辰慢慢站起身。
他没看张主管,也没看任何人。
他走回工位,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还有那桶吃了一半的泡面。
他把东西一样样放进那个破双肩包里。
动作很慢,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张主管还在咆哮：你以为沉默就有用！逃避责任的人,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王辰拉上包链,背上肩。
他转身,朝会议室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像冰水浇头。
他迈步走向电梯间。
张主管冷笑：走得好！这种废物,早该滚蛋！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里堵得发慌。
就在这时——
办公区入口传来一阵骚动。
高跟鞋声急促,皮鞋踏地如鼓。
所有人抬头。
大老板王振国,带着一队高管,大步走来。
他平时从不露面,今天却脸色铁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
王少呢他问。
没人回答。
王振国径直走向电梯口,脚步不停。
我猛地想起什么——王辰刚才往那边走了！
我冲过去,拐过转角。
只见王辰正从楼梯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杯水,身上换了件干净的浅灰衬衫,质地一看就不便宜。
王振国一眼看见他,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去。
辰辰！你在这儿啊！
他转身,面对全体员工,声音洪亮：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儿子,王辰！之前低调来咱们基层学习体验,没跟大家打招呼。辰辰,学习得怎么样
空气凝固了。
张主管脸上的得意,像被泼了一盆液氮,瞬间冻结、碎裂。
王辰放下水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看向张主管,声音清晰如刀：
爸,学习收获很大。尤其深刻体会了什么叫‘职场活力’。
他顿了顿。
昨天在会上‘活力四射’训斥我的那几位前辈,我觉得公司需要更多这样的‘活力’。
他目光扫过张主管、李姐、还有其他几个平日跟着起哄的老油条。
所以,他们被优化了。立刻生效。
张主管嘴唇哆嗦：王……王少……我……我们……
王振国冷冷看向人事总监：没听到王总的话立刻办手续。
王辰转身,走向自己原来的工位。
他拿起那桶吃了一半的泡面,看了看,轻笑一声：
啧,这打脸,真响。不过泡面味道,还行。
他随手把泡面桶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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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他从容离去。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雷。
电梯门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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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原来你是装穷王者
那天之后,公司炸了。
茶水间、厕所隔间、电梯里,全在传：新来的实习生是太子爷！张主管被当众开除！王少亲自下令裁人！
我坐在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敲着键盘。
脑子里全是王辰最后那句话：这打脸,真响。
响得我耳朵到现在还嗡嗡的。
人事部开始走流程,张主管和李姐当天就被保安请出大楼。他们走的时候,一个抱着纸箱,一个低着头,连工牌都没敢摘。
没人敢拦。
王少一句话,比董事会决议还管用。
我正发愣,手机震动。
是部门群。
行政发通知：即日起,项目二组由王辰先生临时督导,所有汇报流程调整为直通王总。
我盯着王总俩字,差点笑出声。
这才几天从穷实习生到王总,他升职比电梯还快。
更离谱的是,下午两点,王辰回来了。
不是偷偷摸摸,是正大光明,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袖口露出铂金袖扣,腕上戴的是百达翡丽。
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一个拎包,一个拿文件夹。
他走进办公室,所有人刷地站起来。
他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自己原来的工位——现在已经被行政重新布置成临时指挥台。
坐。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住全场。
大家战战兢兢坐下。
他翻开文件夹,扫了一眼项目进度表,淡淡道：张主管留下的数据错得离谱,客户那边已经发函质疑。三天内,我要看到修正报告。
没人敢说话。
另外,他抬眼,之前被指派做杂务的实习生,是谁
我心头一跳。
王辰的目光,精准落在我身上。
是我。我站起来。
坐。他说,从今天起,你负责新项目的数据核对,直接向我汇报。
我愣住。
旁边同事眼神都变了——羡慕、嫉妒、怀疑。
我刚想推辞,王辰又说：你提醒过我‘留个心眼’。这份善意,我记得。
他嘴角微扬,像在笑,又不像。
我坐下,心跳如鼓。
下班前,我整理完第一份数据初稿,发到他邮箱。
十分钟后,他回复：逻辑清晰,细节到位。比某些主管强。
我盯着那句话,久久没动。
第二天,公司开始流传一个说法：王少微服私访,专查职场PUA。
有人说他爸让他来体验生活,有人说他是来清理门户,还有人说他根本就是集团空降的接班人,这次是借机立威。
我信最后一个。
因为王辰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像个体验的富二代。
他太冷静了。
第三天,他召集全体项目组开会。
这次没有PPT,没有客套话。
他站在会议室中央,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觉得我是在报复还是在作秀
没人回答。
我不是来搞清算的。他说,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翻开一份文件：过去三年,我们部门人均加班时长增长47%,离职率翻倍,客户满意度下降32%。原因是什么
他扫视全场：是管理失能,是权力滥用,是有些人,把职场当成了榨取价值的屠宰场。
有人低头。
张主管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声音冷下来,只要我发现一个,处理一个。
会议结束前,他忽然问：谁还记得,我第一天来的时候,穿的是什么
没人敢答。
旧衬衫,破包,吃泡面。他笑了笑,你们觉得我是真穷,还是装穷
李姐的跟班小声嘀咕：谁家太子爷会吃泡面啊……
王辰听见了,笑出声：那你猜,我为什么吃
那人闭嘴。
王辰说：因为我想知道,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在这个公司,到底能活成什么样。
他顿了顿：结果你们看到了——三天被开除,还是因为替人背锅。
他看向我：但也有例外。有人会提醒一句‘留个心眼’。这种人,值得被记住。
我低头,手指微微发抖。
散会后,我路过茶水间,听见两个实习生在聊：
你说王少会不会提拔那个被他点名的哥
肯定啊！救命恩人！
可他那天也没真帮上啥啊……
你懂什么关键时候敢说一句公道话,比啥都强。
我站在门外,没进去。
那天晚上加班到十点,我走出公司大楼,发现王辰的车还没走。
一辆黑色迈巴赫,车窗tinted,看不清里面。
我正要走,车窗缓缓降下。
王辰坐在后排,手里拿着一桶泡面,正在吃。
他抬头看我：加班
嗯。
上来坐会儿。他说。
我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
车内很安静,空调凉爽,后座宽敞得像客厅。
他递给我一桶泡面：红烧牛肉,要吗
我摇头：谢谢,刚吃完。
他笑了笑：你那天,为什么提醒我
我愣住。
就……看不下去了。我说,张主管太欺负人。
可你也没站出来。他盯着我。
我……怕惹事。我坦白。
他点点头：大多数人都是。所以那一句提醒,才显得珍贵。
他咬了一口面：你知道我爸为什么让我来基层不是体验生活,是测试人性。
测试
对。他说,我需要知道,这个公司里,还有没有‘人味’。
他顿了顿：你有。
我心头一震。
下周,我要重组项目组。他说,你有兴趣当副组长吗
我猛地抬头。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不是因为你帮过我。是因为你敢说真话,哪怕只是一句。
车窗外,城市灯火通明。
我张了张嘴,还没回答——
车后座的对讲机突然响了。
王总,集团刚发紧急通知,董事会要您明早八点列席,讨论并购案。
王辰放下泡面,擦了擦嘴：知道了。
他对我说：考虑好,明天给我答复。
他按下按钮,车窗缓缓升起。
我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无声驶离。
手里还攥着他递来的那张泡面包装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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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太子爷的KPI,是整顿职场
王辰正式接管项目组的第七天,公司风气变了。
不是一点点。
是地动山摇的那种变。
以前张主管在时,早上九点打卡,九点半才到,十点开始刷抖音。现在,九点整,全员到岗,电脑开机,日报上传。
以前谁加班到八点,朋友圈发个又是充实的一天,第二天就能被夸有拼劲。现在,王辰明令：晚上八点后不准加班。谁留,罚主管。
我要效率,不是表演。他在周会上说。
更狠的是,他把所有隐形工作全砍了。
取快递行政统一派车取。
买咖啡公司楼下开了自动咖啡机,扫码免费。
打印装订外包给文印公司,按件结算。
实习生不是杂役。他说,是未来的同事。
最绝的是,他推出匿名反馈系统——员工可以随时提交对上级的投诉,直达他邮箱。
第一天,就收到三十七条。
其中一条写着：主管让我替他接送孩子,不去就扣绩效。
王辰的回复只有一句：明天让他来办离职。
那人当天就被清退。
整个公司,风声鹤唳。
有人说他太狠,有人说他太理想主义。
可数据不会骗人——两周后,项目交付准时率从68%升到94%,客户满意度暴涨。
王辰坐在办公室,翻着报表,助理进来汇报：李姐托人找您爸说情,想回来。
王辰头也不抬：告诉她,我爸也管不了我。
助理犹豫：那……张主管呢他老婆来公司门口哭了半天。
王辰冷笑：眼泪治不了无能。让她去法院告我,我奉陪。
他合上文件,看向窗外。
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他忽然问我。
我坐在对面,刚被正式任命为副组长。
什么
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作恶。他说,他们是享受作恶。
张主管骂人的时候,脸上是笑的。李姐甩锅的时候,眼神是亮的。他们不是迫于无奈,是把欺负人,当成了权力的快感。
我沉默。
所以我必须让他们知道——他声音低下来,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天下午,人事部发全员邮件：公司即日起设立反职场霸凌基金,每发现一例经核实的PUA行为,举报者奖励五千元,施害者立即解雇。
全公司哗然。
有人开始匿名举报。
有人开始互相监督。
茶水间里,再没人敢大声呵斥实习生。
连保洁阿姨都被叫姐了。
我以为这已经是巅峰。
没想到,王辰还有后招。
第四周,他宣布：所有中层主管,必须轮岗实习一个月。
你们不是喜欢指使人吗他在大会上说,现在,你们也去当一个月实习生。
全场死寂。
张主管的继任者,明天开始去前台接电话。他说,李姐,去仓库盘点货物。其他人,按名单执行。
有人当场站起来：王总,这不合规矩！
王辰看着他：规矩是我定的。你有意见
那人闭嘴。
第二天,我亲眼看见前主管老刘,穿着格子衫,坐在前台,手里拿着一叠快递单,一脸生无可恋地打电话：您好,这里是星辰科技,请问您是来取件的吗……
我差点笑出声。
王辰站在我旁边,面无表情：笑什么这才刚开始。
他忽然问我：你觉得,他们能撑几天
三天。我说。
我赌五包泡面。他说,最多两天。
结果——一天半。
老刘下午三点就去人事办了离职。
理由是：身体不适。
王辰批得飞快：批准。祝您早日康复。
我问他：真有必要这么狠吗
他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你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公平吗
以前他们欺负别人,现在轮到自己尝尝滋味。我不报复,我只是——让因果轮回。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不像富二代,像判官。
那天晚上,我整理完最后一份报告,准备下班。
王辰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我敲门。
他抬头：有事
那个……我犹豫,你真的吃泡面是因为想体验底层生活
他笑了：一半吧。
另一半呢
另一半——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桶泡面,这是我妈生前最爱吃的牌子。她说,便宜,但有烟火气。
我愣住。
她走之前,最后吃的一顿,就是这个味。他声音很轻,所以我每次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吃一桶。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能在被辱骂时一声不吭。
因为他经历过真正的痛。
比职场霸凌,深得多。
我低头：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关系。他把泡面放回去,人都需要一点寄托。你的呢
我一怔。
我的
对。他说,让你坚持下去的东西。
我想了想：大概是……一句公道话吧。哪怕没人听,我也想说。
他点点头：够了。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走,我请你吃顿好的。别担心,这次不泡面。
我们走出办公楼,夜风微凉。
街边大排档的灯光亮着,油烟味混着啤酒香飘过来。
我们找了个小摊坐下。
他点了一盘炒河粉,一盘烤串,两瓶啤酒。
你知道吗他喝了一口,我爸其实反对让我来基层。
为什么
他说,太脏。他冷笑,人心脏,环境脏,不值得。
那你为什么来
他看向远处的写字楼,灯火通明。
因为我想知道——他顿了顿,这世上,还有没有不怕脏的人。
我举起啤酒瓶,碰了碰他的。
有。我说,比如你。
他笑了,这次是真心的。
我们正吃着,手机响了。
是集团来电。
他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变了。
我知道了。他挂掉电话,站起身。
怎么了
我爸住院了。他说,脑溢血。
我猛地站起来：严重吗
医生说……不太乐观。
他抓起外套,转身就走。
我追出去：需要我帮忙吗
他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如果三天内我没回来——他说,项目组交给你。
我
对。他眼神坚定,别让泡面凉了。
他钻进车里,车门关上。
轮胎摩擦地面,黑色轿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啤酒瓶。
街边的烤串摊主喊：哎,你那串还没吃完呢！
我没回头。
风很大。
我忽然觉得,这城市,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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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王少没死,他爸快了
医院走廊,消毒水味刺鼻。
我站在ICU外,手里拎着一箱泡面。
王辰坐在长椅上,西装皱了,眼底发青,手里攥着一张病危通知单。
你怎么来了他抬头。
听说你爸……就过来看看。
他苦笑：医生说,最多七十二小时。
我坐下,把泡面递给他：你妈爱吃的那个牌子。
他看了眼,没接：我爸最讨厌泡面。说low,没档次。
可你吃。
对。他说,所以我妈走后,他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愣住。
他觉得我堕落。王辰低头,觉得我配不上王家。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他声音低下去,他是我爸。
我们沉默。
半小时后,病房门开,医生出来。
王先生,您父亲醒了,但意识模糊,只说要见您。
王辰猛地站起来,冲进去。
我等在门外。
十分钟后,他出来,脸色惨白。
他说什么
他说……王辰闭了闭眼,‘你赢了。公司给你。’
我震惊。
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王辰声音发抖,‘你吃泡面,是为了气我,还是为了她’
我没说话。
我说,为了她。王辰抬头,他哭了。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我不想他死。不是为了公司,是为了……那一滴眼泪。
我点头：我懂。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他活下来,我想让他看看,这个公司,可以不一样。
那你得先让他醒着。
对。他站直身体,联系董事会,明天召开紧急会议。我要宣布几件事。
现在他还没脱离危险！
正因如此。王辰眼神锐利,人快死了,话才最真。
第二天上午九点,集团高层齐聚会议室。
王辰坐在主位,眼底发青,但气势如刀。
各位,我爸现在ICU,可能撑不过今天。他开门见山,所以,我以第一继承人身份,宣布几项决定。
全场寂静。
第一,张主管等人,不予复职。公司永不录用。
有人想开口,被王辰一眼瞪了回去。
第二,所有中层轮岗制度,永久执行。每年一次。
第三——他拿出一份文件,我将成立‘基层员工发展基金’,每年拨款五百万,用于实习生转正、技能培训、心理辅导。
王少,这预算……
从我的分红里扣。他说,不够,卖我那辆法拉利。
全场哑然。
最后。他站起身,从今天起,公司取消所有‘领导特权’。没有专用电梯,没有VIP食堂,没有私人司机。
那您呢
我王辰冷笑,我明天就搬回项目组工位。和大家一样,打卡,加班,吃泡面。
他走到窗前,看向楼下办公区。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会议室,尊严,不是职位给的,是人挣的。
会议结束,我陪他回医院。
刚到楼下,手机响了。
是公司群。
行政发消息：王总刚刚在全员大会上宣布：即日起,公司食堂免费供应红烧牛肉面,每天限量一百份,先到先得。
我笑了。
王辰也笑了。
我们走进医院大厅,电梯门打开。
他按下12楼。
电梯上升,数字跳动。
叮——
门开。
我们走出电梯,走向ICU。
刚到门口,护士冲出来：王先生！您父亲醒了！他要见您！
王辰冲进去。
我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几分钟后,王辰出来,眼睛红了。
他说……他声音哽咽,想吃一碗泡面。
我立刻跑下楼,买了最贵的红烧牛肉面,冲回医院。
王辰亲手喂他。
老人吃得很慢,一口一口。
吃到第三口,他忽然说：辰辰……这味道,和你妈做的,一样。
王辰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一周后,王振国出院。
他没回总裁办。
他去了项目组,坐在王辰旁边那个工位上。
穿着普通衬衫,背着一个新买的双肩包。
有人问他：王董,您这是
他笑了笑：轮岗实习。我儿子说,我也得体验一下。
全公司,寂静三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王辰站起身,拿起那桶泡面,走到窗边。
风吹进来,带着初春的暖意。
他撕开包装,倒进杯里,加水。
微波炉叮一声。
他端着热腾腾的面,走回工位。
在我桌上,轻轻放下一桶新的。
别让泡面凉了。他说。
我抬头,他已经在敲键盘。
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肩上。
像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