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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冬
北城的雪下了三天三夜,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进冰窖里。
沈昭意站在陆家别墅的落地窗前,指尖贴着冰冷的玻璃,看着庭院里被积雪压弯的梅枝。她在这里住了五年,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像一株寄生于高墙的藤蔓,看似安稳,根却始终悬着。
咔哒一声,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沈昭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转身时脸上已堆起温顺的笑:你回来了。
陆云堰脱下沾着寒气的大衣,随手扔在佣人手里,目光扫过她时,像淬了冰的刀,没有一丝温度。谁让你碰我书房里的文件他开口,声音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沈昭意脸上的笑容僵住,指尖微微蜷缩:我……我看到落在地上,就捡起来放好了,没敢看内容。
没敢看陆云堰嗤笑一声,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笼罩下来,沈昭意,你进陆家五年,装乖卖巧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怎么,觉得伺候我五年,就能对陆家的东西指手画脚了
他的呼吸落在她额前,带着淡淡的酒气,却让她浑身发冷。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酸涩:我没有……
没有陆云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父母欠陆家的钱,用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安分点,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包括……不该有的心思。
最后几个字像针,狠狠扎进沈昭意的心脏。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佣人匆匆走来,低声道:少爷,林小姐来了。
陆云堰松开手,沈昭意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茶几,后腰传来一阵钝痛。她没顾得上揉,只看见陆云堰转身时,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林薇薇穿着米白色的羽绒服,笑盈盈地走进来,自然地挽住陆云堰的胳膊,目光落在沈昭意身上时,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昭意也在啊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陆云堰揽着林薇薇,语气是沈昭意从未听过的温和,外面冷,先进屋坐。
两人旁若无人地走向客厅,留下沈昭意一个人站在原地,后腰的痛意越来越清晰,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看着陆云堰小心翼翼地为林薇薇拂去肩上的落雪,看着林薇薇仰头对他笑,那画面刺眼得让她眼眶发热。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梅枝上,发出簌簌的轻响。沈昭意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毛衣,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得多。
她悄悄退到角落,像往常一样,把自己藏进不被注意的阴影里。只是这一次,心脏像是被冻住了,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第二章
林薇薇坐下没多久,陆云堰就让佣人送上了她最爱的燕窝羹。瓷碗冒着热气,映得她眉眼愈发温柔。
云堰,你对我真好。林薇薇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语气亲昵得自然,不过,是不是太麻烦家里的佣人了
陆云堰张嘴接过,视线掠过角落里的沈昭意,淡淡道:不麻烦,本来就是伺候人的。
沈昭意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在陆家,她名义上是被收养的孤女,实际上和佣人没什么两样,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都要做,只因为陆云堰说过:用劳动抵债,总比白吃白住让人看着顺眼。
对了,林薇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我妈让人从国外带了条领带,说是很配你下周的商务晚宴,你看看喜不喜欢
陆云堰打开盒子,深蓝色的领带上绣着低调的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抬眼时,眸里带着笑意:你挑的,我自然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的默契,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得沈昭意眼睛发疼。她默默转身,想回自己的小阁楼,却被陆云堰叫住。
站住。他的声音冷下来,没看见薇薇的外套还搭在沙发上不会主动去挂好
沈昭意脚步一顿,走过去拿起那件米白色羽绒服。衣料柔软,还带着林薇薇身上清雅的香水味,和陆云堰常用的那款木质香调意外地合拍。
她低着头往衣帽间走,经过陆云堰身边时,听见他对林薇薇说:下周晚宴,你陪我一起去。
林薇薇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吗可我还没准备礼服……
我让人送几套到你家,你挑喜欢的。
沈昭意的手一抖,外套差点从手里滑落。她知道那场晚宴——是陆氏集团每年最重要的商业活动,陆云堰从未带过任何女伴。
衣帽间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一排排挂得整齐的男士西装,都是陆云堰的。她把林薇薇的外套挂在最角落,指尖触到冰凉的衣架,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陆云堰发烧在家,她守了他一整夜,第二天他醒来时,随手把自己的羊绒围巾围在了她脖子上。
别冻死了,他当时的语气依旧冷淡,却没把围巾拿回去,冻死了还得再找个人伺候我,麻烦。
那条围巾,她一直收在枕头下,藏得小心翼翼,以为那是他难得流露的一点温情。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他随口的施舍,就像对待一只偶尔顺眼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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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意!陆云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不耐烦,磨磨蹭蹭做什么薇薇渴了,去倒杯水。
沈昭意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快步走出衣帽间。
她端着水杯回来时,正听见林薇薇轻声问:云堰,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沈小姐说我们的事啊我怕她误会……
陆云堰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她有什么资格误会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认清自己的位置就好。
沈昭意端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滚烫的水溅在手背上,烫得她猛地一颤。水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热水在冰冷的地板上迅速蔓延。
你干什么陆云堰猛地站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像要吃人,毛手毛脚的,是不是故意的
沈昭意看着手背上迅速红肿起来的痕迹,疼得指尖发麻,可心里的疼更甚。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却看见陆云堰已经快步走到林薇薇身边,紧张地问:没烫到你吧
林薇薇摇摇头,看向沈昭意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嘴上却柔声说:没事的云堰,昭意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了。
不是故意的陆云堰冷笑,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沈昭意,我看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沈昭意,收拾干净,然后滚回你的阁楼去,别在这里碍眼。
沈昭意没说话,蹲下身,徒手去捡那些碎玻璃。尖锐的碎片划破掌心,血珠瞬间涌了出来,混着地上的水渍,红得刺眼。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没人看见她眼底汹涌的泪。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绝望,像被这场大雪埋住的枯枝,一点点碎裂开来。
阁楼里没有暖气,冷得像冰窖。沈昭意坐在床沿,看着手背上的红痕和掌心的伤口,用清水简单冲了冲。
窗外的雪还在下,她摸出枕头下的那条羊绒围巾,贴在脸上。围巾上似乎还残留着陆云堰的气息,可现在闻起来,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就像这场雪,看着很美,握在手里,终究只会冻伤自己。第三章
协议
沈昭意的手伤没好透,掌心的疤痕红得刺眼。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做事,只是动作慢了许多,倒水时会下意识避开那道伤口,生怕又惹陆云堰不快。
这天晚上,陆云堰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径直扔在沈昭意面前的茶几上。签了。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沈昭意低头,看清文件上的标题——《自愿离开陆家协议书》。她的指尖猛地一颤,纸张边缘割得指腹发疼。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
为什么陆云堰挑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沈昭意,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一直赖在陆家薇薇下个月就要搬进来了,总不能让她看见家里有个不清不楚的人。
林薇薇要搬进来了。这几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沈昭意的心上。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可我父母的债务……
债务我会一笔勾销。陆云堰打断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扔过去,这里面的钱,够你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拿着钱,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和薇薇面前。
黑卡在茶几上发出轻响,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沈昭意看着那张卡,又看向陆云堰冷漠的脸,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陆云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贪钱的人
五年了,她在这里做牛做马,忍受他的冷言冷语,不是为了钱,只是因为……她爱他啊。可这句话,她从来不敢说出口,怕被他当成更可笑的笑话。
不然呢陆云堰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鹰,难道你还妄想做陆家少奶奶沈昭意,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沈昭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拿起笔,指尖抖得厉害,墨迹在签名处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就在她要落下最后一笔时,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恶心感。她捂住嘴,猛地站起身冲向洗手间,趴在马桶边干呕起来。
这阵子她总是这样,吃不下东西,还时常头晕。起初以为是天气冷,没太在意,可现在……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让她浑身一震。
陆云堰皱着眉跟过来,看到她苍白的脸,眼里的厌恶更甚:又在玩什么把戏
沈昭意抬起头,嘴唇泛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可能怀孕了。
陆云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怀孕沈昭意,你为了留在陆家,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谁的种该不会是外面随便找的男人,想赖到我头上吧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沈昭意看着他眼里的鄙夷和愤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解释,想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是那天他醉酒后失控……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陆云堰冷笑一声,拖着她就往外走,走,现在就去医院,把这个孽种打掉!我陆云堰还没沦落到要替别人养孩子的地步!
不!陆云堰,你放开我!沈昭意拼命挣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是你的孩子!真的是你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陆云堰回头,眼神冰冷刺骨,我宁愿相信一条狗,也不会相信你这种处心积虑的女人。
第四章

医院的走廊白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让沈昭意一阵阵反胃。她被陆云堰强行拉着,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医生,给她做检查,然后安排手术。陆云堰把她推到医生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沈昭意死死抓着走廊的栏杆,指甲都嵌进了木头里:我不做!陆云堰,这是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狠心……
够了!陆云堰厉声打断她,眼神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别再演戏了,沈昭意。你以为用一个孩子就能绑住我做梦!
他伸手去拉她,沈昭意猛地后退一步,脚下一滑,整个人狠狠摔倒在地上。
啊——一阵剧烈的腹痛传来,沈昭意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腿间流出,染红了白色的地砖。
昭意!陆云堰也慌了,他没想到会这样,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别碰我……沈昭意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眼泪混合着冷汗滑落,陆云堰……你好狠的心……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将沈昭意抬上担架。陆云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片刺目的红,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莫名的恐慌。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像一道催命符,悬在陆云堰的头顶。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心里烦躁不安。他告诉自己,他不该在意的,沈昭意就是个骗子,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可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摔倒时绝望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神色凝重地对陆云堰说:陆先生,对不起,孩子没保住。而且……医生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惋惜,这位小姐的子宫受损严重,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了。
什么陆云堰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他看着医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能再怀孕了……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盘旋,像魔咒一样。他一直以为沈昭意是在骗他,可现在……他想起她摔倒时的样子,想起她流着泪说这是你的孩子,想起她腿间那片刺目的红……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悔恨瞬间淹没了他。
他冲进手术室,沈昭意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陆云堰走到床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却又猛地缩了回来。他做错了……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第五章
真相
沈昭意醒来时,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一片清冷。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平坦,那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从那天起,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眼神呆滞,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陆云堰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想跟她说些什么,可看到她那空洞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心里的悔恨越来越深,开始下意识地调查那天的事。
他调取了家里的监控,看到了林薇薇是如何故意把文件扔在地上,引沈昭意去捡,然后又在他面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误会沈昭意。他还查到,林薇薇早就知道沈昭意怀孕了,那天她故意刺激沈昭意,就是想让她情绪激动,发生意外。
所有的真相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在陆云堰的心上。他一直信任的白月光,竟然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而他,却被她蒙在鼓里,亲手伤害了那个最爱他的人。
他冲到林薇薇家里,把一叠证据摔在她面前,眼睛红得像要吃人:林薇薇,你好手段!
林薇薇看到证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还在狡辩:云堰,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陆云堰打断她,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厌恶,我真后悔认识你这种女人!
他转身就走,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昭意,跟她道歉,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可当他回到医院时,却发现沈昭意不见了。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一件外套落在椅子上,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陆云堰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可沈昭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这才意识到,他把她伤得有多深。深到她宁愿消失,也不愿再见到他。
第六章
遗忘
三年后。
陆云堰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找到了沈昭意。
她住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每天靠着画画维持生计。她瘦了很多,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很平静,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昭意……陆云堰站在门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昭意抬起头,看到他时,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是谁她问,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疏离。
陆云堰的心猛地一沉。我是陆云堰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昭意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画画,不再理他。
后来,陆云堰才从邻居口中得知,沈昭意三年前来到这里时,精神状态就很不好,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医生说她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选择性遗忘了过去的一切。
她忘了他,忘了陆家,忘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忘了所有的痛苦。
陆云堰留了下来,就在她隔壁租了一间房子。他每天都会去看她,给她带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跟她讲他们过去的事,尽管他知道,那些事对她来说,只是陌生人的故事。
昭意,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陆家的时候,很怕生,总是躲在角落里……
昭意,那年冬天你发烧,我守了你一整夜,你第二天醒来,还跟我说谢谢……
昭意,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他每天都在说,说得声嘶力竭,说得泪流满面,可沈昭意始终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回应。
有时候,她会抬起头,看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画画。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粒尘埃。
陆云堰知道,他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原谅了。
他亲手摧毁了她的一切,包括她对他的爱,和她记住他的能力。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像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陆云堰坐在沈昭意身边,看着她低头画画的侧脸,轻声说:昭意,下雪了。
沈昭意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这个冬天,和以后的无数个冬天,他都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在她的世界里,做一个沉默的陌生人。
他用余生赎罪,却永远换不回她的一个眼神,一句回应。
这,或许就是他应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