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啊,神树正在重生!
巫巽的声音因亢奋而扭曲,待它饮尽世间生灵的血与魂,便会结出真正的长生之果!
房阿攥紧黄金短杖,怒喝:命数天定,岂容僭越!若非你逆天道而行,何至于此时至今日,你竟仍执迷不悟!
天道
巫巽突然癫狂地挥舞双臂,衣袍猎猎作响,何为天道凭什么我的命要由天定要由你定,我偏要灭你,断这天道,永踞人神之上!
话音未落,他猛然高举双手,树梢十只神鸟倏地睁眼,血眸中射出实质般的红光,如利箭破空而来。
当心!
青鸢纵身上前,推开房阿之际,发间青铜枝簪骤然生长,在两人身前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罗网。靛青衣袖翻飞间,纤指结印如蝶,一道布满符文的青色光幕应势而起,与枝网浑然一体,同时也响起奇特的音律,每道赤红的音符仿佛利剑般刺向巫巽。
自不量力,凭你也想挡我!
巫巽狞笑着挥手,无数符文化作青铜蛇,吐着信子缠绕而上,与光幕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走!
青鸢的嘴角在滴血,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回首望向房阿,眸中泪光潋滟,却坚定如铁,快走!
房阿正要上前,忽觉双脚如陷泥沼,青铜地面竟在吞噬他的身躯。更为可怖的是,神树主干竟轰然龟裂,无数根须如巨蟒苏醒,向着青鸢席卷而去。
青鸢!
悲愤的呼唤响彻天地。
也在这一瞬间,青鸾化作流光,被神树吞噬。
房阿…忘了我吧!
啊!
怒吼之下,黄金权杖祭空,化为万道金光!
九只青鸟坠落,神树骤碎,喷涌的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无数铜镜,每一面都映照着不同时空中的房阿与青鸢。
有锦衣华服的公子与深闺小姐,有戎装将军与白衣舞剑女子,还有考古队行进在崇山峻岭间的影像......万千镜像在崩塌的天地间明灭闪烁,最终碎成星雨。
啊…
随着怒吼,秦怀之猛然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
你没事吧好好的,鬼叫什么呢
清脆的女声,很熟悉。
秦怀之猛地抬头,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眼前是一张女孩的脸,扎着利落的马尾,黑框眼镜后是一双灵动的杏眼,眼尾有一颗朱红小痣,灰色工作服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痕迹。
真真
哎呀,怎么这个语气傻掉啦
张真不满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又在他额上轻戳了一下,你就偷懒吧,说好今天要把三星堆的这批青铜残片做出分类,要是完不成…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陈列柜的青铜残片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斑。秦怀之突然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现代!
梦醒了!
真的回来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
秦怀之猛地抱住张真,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这些平凡的气息如此真实,如此久违,几乎让他喜极而泣。
发什么疯,有人在呢!
张真掐着秦怀之腰上的肉,脸颊绯红。
随后,她扶了扶眼镜,促狭地眨眨眼,刚才你稍打个盹,就鬼叫着什么青鸢,把隔壁王教授都惊动了,人家还问你在做什么呢!
王教授哪个王教授
秦怀之突然僵住,咱们领队不是徐教授吗
徐教授张真露出困惑的表情,哪来的徐教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一直是王教授带队呀!
陡然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你又发什么傻
张真推开秦怀之的拥抱。
没…没什么!
话音刚落,张真的声音突然模糊起来,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实验室的日光灯开始扭曲变形,就连白墙上的安全守则都在融化。
真真!
秦怀之的指尖还残留着张真发丝的触感,眼前的景象却已天翻地覆。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浓烈刺鼻,惨白的灯光下,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病床上,张真安静地躺着,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那颗眼尾的朱砂痣依然鲜艳,却像凝固的血珠。
脑电波呈现弥漫性抑制状态。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翻着病历,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突发性昏迷很罕见,目前医学上...
能醒过来吗
张真的母亲突然打断,声音尖得像玻璃碎裂。
不好说…
医生推了推眼镜,又沉重地说道:确切地说,很难!
怎么会这样
秦怀之疾步走到病床前,没人注意到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他想握住张真的手,然而当他刚触及,无数画面洪水般涌入整间病房,燃烧的巫咸、崩裂的神树,坠落的青鸟、还有巫巽癫狂的笑声......
最后,一道光影定格在眼前。
竟是青鸾!
她眼里噙着泪水,轻轻地笑着说...
房阿,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