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飘着薄雾,破旧的渔船随着微波轻轻摇晃。
李建国蹲在船头修补渔网,粗糙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网眼之间。
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
爸,你看我捞到什么了！儿子明明从水里冒出头来,手里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
李建国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兴奋的夸赞道：好小子,今晚有鱼汤喝了。
船舱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女儿小丽正在准备晚饭。
她系着围裙,把刚摘的野菜洗净切碎。
炉火映红了她年轻的脸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哥又抓到鱼了吧听到外面的动静,小丽探出头来问道。
明明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这条够大,足够咱们吃两顿了。
夜幕降临,一家三口围坐在船船舱里。
鱼汤的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小丽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
李建国从怀里掏出半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今天收成不错,他抿了一口酒,明天要是天气好,咱们往深水区试试。
明明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我听说湖心那边鱼多,就是水太深……
别去那里,李建国的筷子停在半空,老一辈都说湖心不干净。
小丽好奇地问：爸,湖心到底有什么啊
李建国摇摇头没回答,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船舱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和湖水拍打船身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湖面泛起金色的波光。
李建国摇着橹,渔船缓缓驶向预定水域。
明明站在船头撒网,小丽在后面整理渔具。
今天的雾怎么这么大……李建国眯起眼睛望向远处。
明明突然指着水面：爸！那边有鱼群！
不等父亲回应,他已经跳入水中。
李建国还来不及阻止,儿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浓雾里。
明明！回来！李建国焦急地喊道。
小丽也慌了神：哥！快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湖面恢复了平静。
李建国脱下外套准备下水,就在这时,明明突然从水里冒出来,脸色苍白。
下面……下面有东西……他颤抖着爬上船,我看到了一艘沉船……
李建国的脸色变得凝重。
胡说八道！李建国忍不住骂了一句,可他心里也发毛。
渔民们最忌讳的就是遇到湖底的沉船,老一辈传下来的话,沉船是湖神的禁地,谁要是靠近了,那就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帮儿子擦干身体,低声说：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
李建国不敢回头,他只觉得背后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湖水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冒起了一串串气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着要上来。
船划得越来越快,可那影子也越追越近。
李建国能感觉到船底像是被什么轻轻擦过,那是一种冰冷的、黏腻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只手在试图将他们拖下去。
别回头,别回头！李建国咬着牙,拼命划着船。
他的额头全是冷汗,衣服也被浸湿了。
李建国对儿女们说,一旦回头,那湖底的东西就会得逞。
回程的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
明明时不时回头望向湖心,小丽紧紧攥着哥哥的手。
当渔船靠岸时,夕阳已经把湖水染成了血色。
终于,他们划到了岸边,李建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拖着明明和小丽上了岸。
他回头一看,湖面上的影子已经消失了,可那股阴冷的感觉还在。
这下完了,这下完了。李建国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知道,他们今天撞上了湖神的禁地,这下怕是要倒霉了。
从那天起,李建国有好几天没有出过湖。
渔民们都说,湖底的沉船是湖神的怒火,谁要是惊扰了它,就会遭到诅咒。
那天晚上,李建国独自坐在船头,望着漆黑的湖面。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次日,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明明像往常一样在湖边整理渔网,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突然,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呼救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救命啊！救命！声音中带着无力挣扎的绝望。
明明放下手中的渔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女子在岸边的淤泥中拼命挣扎,似乎随时会被吞没。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靠近女子,伸手将她拉了出来。
女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泥水。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疲惫但还算清秀的脸庞,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
你没事吧明明关切地问。
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谢谢……你救了我。
别客气,快起来吧。明明伸手将她扶起。
女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水。
她的衣服已经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明明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金镯的地方,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要不要去我家换件衣服就在那边不远。明明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
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
两人沿着湖边小路走着,女子始终低着头,不时回头张望。
我叫李明,你呢
林红雨。她轻声回答。
到了明明家,他找出几件干净的衣服递给林红雨。
等她换好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要不要喝点热水明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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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雨摇摇头,突然抓住李明的手臂说：有人要杀我！
明明愣住了：什么
我昨晚看见他们……在湖边……林红雨的声音颤抖着,他们在埋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林红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惊恐地看着门口。
他们来了……林红雨低声怯语。
明明右手食指竖在嘴上,做个噤声的动作。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侧耳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只到听到脚步声在门外绯徊了一阵子,然后渐渐远,直至听不到,他们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林红雨告诉明明,自己无处可去,希望能在他家住下,帮忙打理家务。
明明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她可怜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你去上船,我父亲和妹妹会照顾你的。
来到船上,李建国和小丽看到明明带回了一个漂亮的陌生女子,都感到有些意外。
明明简单地介绍了林红雨的情况,李建国心软了,同意让她留下帮忙打理家务。
林红雨感激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我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林红雨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她总是穿着鲜艳的衣裳,在渔村灰扑扑的背景中格外扎眼。
李建国每天清晨出海时,都能看见林红雨站在码头边向他挥手,那抹红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这天傍晚,李建国收网回来,发现林红雨正在他家门口等他。
她手里提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鸡,说是特意去集市买的。
老李叔,我看您天天吃鱼,想给你们换换口味,改善一下生,好不好
林红雨的声音像掺了蜜糖。
李建国接过鸡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阿红的指尖,他慌忙缩回手,耳根子都红了。
明明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一幕,眉头拧成了疙瘩。
夜里,他悄悄对妹妹说：小丽,我看那女人肯定没安好心。爸存的那点钱,是留着给你出嫁用的,万一被她骗去了可就麻烦了。
小丽咬着嘴唇点头,她注意到林红雨看父亲的眼神里藏着算计。
第二天,阿红又去集上了,这次她带回了一瓶白酒,说是要给李建国解乏。
酒过三巡,李建国的脸已经泛起了红晕,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放下酒杯,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透过眼前的酒桌,看到了那些陈年旧事。
他叹了口气,双眼迷离的看着林红雨,缓缓开口道：年轻的时候,我是有老婆的。她背叛了我,留下了一双儿女就走了。那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两个孩子还小,我一个人拉扯他们长大,吃了不少苦。可现在想想,那些苦也都是值得的,孩子们都懂事,也长大了。只是,有时候想起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那年她离开的时候,我连她的背影都没追上,她走得那么决绝,连头都没回一下。我一个人抱着孩子,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那种滋味,这辈子都忘不了。不过,日子还得过,我只能咬着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现在,孩子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林红雨突然握住他的手道：现在遇见我也不晚啊。
李建国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
明明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嘈杂声,他心中一紧,猛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房间。
屋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愣住了。
李建国和林红雨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李建国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嘴里还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而林红雨则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哭。
明明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腾地冒了上来,他几步冲到两人面前,一把用力拉开了林红雨,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和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红雨被这一拉,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不行。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只是心疼老李叔,他喝醉了,我怕他摔倒……
李建国被这一闹腾,也清醒了一些。
他醉醺醺地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眼神迷离地看着明明,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站稳,然后伸手护住林红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你给我出去！这个家是我当家,你没有资格说话！
明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李建国,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他咬牙切齿地说：这里也是我家你别忘了,你是我爸,我是你儿子,你不能胡来！她是我捡回来的女人！还有,你别碰她！
林红雨听到这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抽泣着说：明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你叔叔,他醉得厉害,我怕他摔倒……
李建国也急了,他摇摇晃晃地指着明明,大声说道：你给我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我今天就告诉你,我跟林红雨没什么,你别胡思乱想！
明明冷笑了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道：没什么那你们搂在一起干什么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别忘了,你是我爸爸,你们两个不合适。我提醒你,咱不是有钱人家！你现在倒好,天天不按日子过了,吃吃喝喝,还给女人搂搂抱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李建国被他这话气得脸色铁青,他指着明明,手都在发抖：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妈跑的时候,我人不在家,那是我的错,可我后来不是一直在养你吗你别忘恩负义！
明明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忘恩负义哼,你们才是一丘之貉！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了！
他重重地摔上门,留下屋里一片死寂。
李建国和林红雨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红雨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她小声地说道：老李叔,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过要惹明明生气……
李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无奈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喝这么多酒,让你受委屈了……
小丽闻声赶来,看见父亲通红的眼睛,心沉到了谷底。
接下来的日子,李建国和林红雨越发亲密。
他开始给林红雨买首饰,甚至说要娶她过门。
明明蹲在芦苇丛中,潮湿的露水浸透了他的裤腿。
月光下,林红雨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她站在湖边老柳树下,不停地左右张望。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树林里钻出来。
东西带来了吗林红雨压低声音问道。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点,这批货很珍贵。
明明的心跳加速了。
他悄悄往前挪了挪,想看清那个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突然,一根枯枝在他脚下断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林红雨和男人同时转头看向声源处。
明明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月光照在男人脸上,李明认出那不是本村的陌生面孔。
可能是野猫。陌人面孔说着,把包裹塞进林红雨手里。
明明看着林红雨把包裹藏进围裙里,两人很快分头离开。
他等了一会儿才敢起身,满脑子都是疑问。林红雨到底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二天清晨,明明故意在院子里磨蹭。
林红雨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但眼神明显比平时飘忽。
哥,你发什么呆呢小丽提着水桶走过来。
明明把她拉到角落,悄悄告诉她说：我发现林红雨的秘密了。
他把昨晚所见一五一十告诉了妹妹,两人商量一下,要对林红雨做好防备。
林红雨明显感觉到明明和小丽的敌意。
她想起那晚李建国喝醉后说的话：红雨啊,等过些日子,咱们就把手续办了……
当时她笑着点头,指甲却掐进了掌心。
这个老男人真以为她会甘心在这破渔村过一辈子
锅里热油滋滋作响,阿红把鱼块倒进去,油星溅到她手腕上。
她没躲,反而盯着那片泛红的皮肤出神。
三个月前她刚到这个村子时,手腕上还戴着前男友送的金镯子。
现在那镯子早就进了当铺,换成了她藏在床底下的那张车票。
红雨！饭好了没李建国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马上就好！她扯出甜腻的嗓音应着,转身时却撞倒了盐罐。
白色的盐粒撒了一地,像她碎了一地的计划。
她蹲下身,一粒一粒捡着,突然听见口袋里手机震动。是那个号码,她等了半个月的号码。
林红雨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李建国的脚步声靠近,慌忙挂断电话。
怎么这么慢李建国推门进来,身上带着鱼腥和海风的味道。
不小心打翻了盐罐。阿红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发烫的脸颊。
李建国走近,粗糙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怜香惜玉道：烫着了
他盯着那片红印,眉头皱了起来。
阿红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去给你拿药。李建国转身时,林红雨看着他宽厚的背,象是一堵厚厚的防风墙。
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台风天,这个男人冒雨去镇上给她买退烧药的情景。
灶台上的鱼快糊了,焦味弥漫开来。
林红雨站在原地,听着李建国在里屋翻找药箱的声音。
她的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窗外,海浪拍打着礁石,一声又一声。
兄妹俩百密一疏,明明突然发现家里的存折不见了,急得直跺脚。
他跟踪林红雨,发现她经常去镇上的赌场。
原来林红雨欠了一屁股债,是来骗钱的。
明明和小丽找到李建国,将他们发现的事情告诉了他。
明明拿出了他用手机拍下的一些证据,打开给他看。
爸,你看,林红雨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在骗你！明明急切地说。
李建国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道：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林红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小丽也急了：爸,你醒醒吧！林红雨根本就是个骗子,她接近你,就是为了我们的家产！
李建国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愤怒地将手机扔在地上,怒形于色道：你们这是嫉妒！林红雨对我这么好,你们却在这里和我胡说八道！
明明和小丽感到无比绝望,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父亲的想法。
明明叹了口气道：爸,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你坚持要相信她,那我们也没办法。
小丽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爸,保重。
儿女离开后,李建国想着照片里林红雨和债主亲密的样子,手抖得像筛糠。
那天晚上,林红雨又来了,李建国把首饰盒摔在她面前,怒吼道：滚！
林红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阴冷冷地笑了笑道：老李,你终于醒了
李建国的脸色变得苍白,他质问道：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林红雨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我接近你,只是因为看上了你们家的渔船和积蓄。你以为你的儿子和女儿是坏人他们早就看穿了我的真面目,只是你太傻了,不肯相信。
李建国如遭雷击,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傻,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愤怒地想要抓住林红雨,可林红雨却早就有了防备。
她招呼过来一个陌生男子,他们联手一起,将李建国打倒在地,然后带着所有的财物扬长而去。
渔村恢复了平静。
但李建国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望着海面发呆。
他心中明白,他伤的不只是钱。
李建国躺在冰冷的湖边,望着空荡荡的家,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想起了明明和小丽,想起了他们对自己的忠告,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明明,小丽,你们回来吧……李建国的声音在湖面上回荡,却没有人回应。
他挣扎着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船上。
船舱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暖。
李建国坐在船头,望着湖面,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建因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家人,失去了财产,只剩下自己孤独地面对着这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