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二月,大雪纷飞。
A市精神病医院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温南汐穿着一件米色大衣,披散着头发,双手抱胸地走了出来。
尽管她冻得瑟瑟发抖,但心情却很不错。
因为今天是她女儿傅雪儿的生日,她们母女俩已经足足一年没见面了。
此刻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去见她的宝贝女儿。
她急步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您送我去......锦城花园别墅。
跟司机师傅说完话,她的身子本能地往车门边上贴去,脸也朝着车窗外的方向转了过去。
出租车在雪后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车窗外的城市被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温南汐的心跳却如鼓点般急促,脑海中全是女儿可爱的模样。
她依稀记得一年前离家的那天,女儿紧紧地抱住她的大腿,哭得委屈巴巴,说什么也不让妈妈离开她。
如今一年不见,她想象着女儿见到自己时会是怎样的惊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车子终于抵达别墅门口。
温南汐付完车钱,下了车,急急忙忙地往别墅大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她本能地伸手去用指纹开门锁。
滴滴滴......
岂料,她刚把大拇指摁上去,门锁就传来一阵报警的声音。
她低头看了一眼,心想一定是她的手冻僵硬了,指纹条路不清,方才识别不出来。
于是,她将大拇指在衣服上使劲地搓热了些,再又重新试了一次。
跟前一次一样,依旧是报警的声音。
温南汐这才死了心,她只是一年没有回来,家里的门锁竟已经更换。
她无奈地抬手按响门铃,满心期待着女儿那欢快的脚步声传来。
许久,门缓缓打开,保姆张妈探出来头来,上下打量了她半天。
方才认出她来,
太太,您怎么......回来了
雪儿呢
温南汐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打父母双双离世,傅晏城接管了她家族的一切。
她就从A大医学系的高材生,一下子成了家庭主妇。
从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如今,对这个家,她唯一的留恋便是女儿傅雪儿。
如若不是为了见女儿,她可能都不会再回来这里。
张妈将门开大了些,侧身让温南汐进来。
看着太太消瘦憔悴的样子,满是心疼地说道:
太太,外面冷,您先到屋里来暖暖身子。
今天是雪儿小姐的生日,大家都在餐厅里为她庆祝......
温南汐心中一喜,顾不上其他,脚步匆匆朝着餐厅奔去。
熟悉的装饰,陌生的寂静。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愈发急切地想要见到女儿。
还未踏入餐厅,欢声笑语便传了出来。
温南汐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推开了餐厅的门。
餐厅里,灯火辉煌,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和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插着的蜡烛正欢快地跳动着。
可看清眼前场景的那一刻,温南汐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傅晏城坐在主位,身旁依偎着一个妆容精致、打扮时尚的陌生女人。
而女儿傅雪儿则坐在那女人身边,正开心地和她交谈着。
婆婆刘月茹跟小姑子傅雨欣也都在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乍一看过去,他们仿若一家人,而门口顿住脚步的温南汐却好似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温南汐僵立在门口,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赶回来陪女儿过生日,竟看到这样一幕。
大家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竟无人第一时间注意到门口呆立的温南汐。
她的视线紧紧锁在女儿身上,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试图从傅雪儿的表情里寻出一丝对自己的想念。
可傅雪儿只顾着跟身旁的叶舒薇说笑,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口母亲的到来。雪儿......
温南汐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在热闹的餐厅里显得如此微弱。
傅雪儿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来。
当目光触及温南汐的瞬间,她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没有一丝惊喜,有的只是错愕跟闪躲。
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叶舒薇的衣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傅晏城顺着傅雪儿的目光望去,脸色一沉。
迅速起身,几步跨到温南汐面前,像一堵冰冷的高墙将她与屋内众人隔开,压低声音怒道:
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是我女儿雪儿的生日,我作为她的母亲,回来陪她过生日,难道不行吗
温南汐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迎上傅晏城的视线,声音虽带着一丝颤抖,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傅晏城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他强压着怒火,咬着牙说道:
温南汐,我没说你不能回来陪雪儿过生日。你要回来可以提前跟我说,我可以去接你。
你这么唐突地回来会吓着雪儿的。
他这话说得好听,而温南汐心里清楚。
但凡提前跟他说,他肯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她出精神病医院。
就如同当年,他拦着她不让她去调查父母死亡的真相,也说是为了她好。
晏城说的没错,你在精神病医院待了一年,身上毛病肯定一堆,突然这么跑回来,只会坏了我们大家的心情。
婆婆刘月茹接着儿子的话后面,帮腔训斥她道。
过去四年,婆婆怎么说她的不是,她都不会反驳,只会一味地忍着。
忍到最后,她得了抑郁症,一年前身体出现躯体化,头痛欲裂,被傅晏城以带她看病为由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她这一待就是一年!
而今她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再也不想像从前那般懦弱隐忍。
温南汐深吸一口气,直视婆婆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我是雪儿的亲妈,一年没见女儿,我想她,回来看看她,何错之有
你们把我关在精神病院一年,如今倒说起我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