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的撞击声
我叫陈默,是个靠在网上连载悬疑小说混饭吃的自由撰稿人。为了节省开支,也为了寻找些所谓的
灵感,我在中介的推荐下,搬进了安福里小区这栋比我爷爷岁数还大的筒子楼。顶楼
401,一个十几平米的单间,潮湿的墙皮上洇着深色的水痕,像是谁没擦干净的泪痕。中介拍着胸脯保证邻里和睦,却绝口不提这栋楼里总在深夜响起的奇怪动静
——
现在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签合同时,中介老李的眼神总往楼梯间瞟,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这楼虽然老,但隔音还行。
他说着摸了摸泛黄的墙皮,指尖沾了层灰,就是下雨天可能有点潮,多通通风就好。
我当时没多想,只当是老房子的通病,直到搬进来的第一晚,才明白他话里的潜台词。
暴雨从黄昏开始下,到深夜时已经成了倾盆之势。老旧的窗户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整栋楼像艘在浪里颠簸的破船,时不时发出
吱呀
的呻吟。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毫无睡意。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声音。
不是雨声,也不是老鼠啃东西的窸窣,而是种沉闷的、裹着湿意的撞击声,像有人用钝器一下下捶打承重墙。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撞击声里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细得像蛛丝,却精准地钻进耳蜗,仿佛有个湿漉漉的影子正贴着墙根哭。
我猛地坐起来,攥着被子的手心全是冷汗。隔壁是
402,搬来那天我特意留意过,防盗门锈得厉害,门楣上的灰厚得能画出画,门把手上甚至结了层浅绿的铜锈,一看就是常年没人住的样子。中介明明说那屋空置快十年了,房东早就移民国外,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听错了吧。
我对着空气嘟囔,抓起枕边的降噪耳机戴上。可那声音像长了脚,顺着水泥钢筋的缝隙往脑子里钻,在耳膜上轻轻挠。撞击声有规律,三轻一重,间隔着那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某种诡异的摩斯密码。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微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那声音才突然停住,留下满室死寂和我狂跳的心脏。
第二章
不干净的屋子
第二天在楼道遇见拎着菜篮子的张婆婆,她佝偻着背,头发白得像雪,佝偻的脊背让她看起来像只晒干的虾米,眼神却亮得惊人。小陈啊,昨晚没睡好
她咧开没牙的嘴笑,假牙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楼老了,夜里不安静。
我递过刚买的热豆浆,指尖还在发颤:婆婆,您听见
402
有动静吗像是有人在砸墙,还有哭声。
张婆婆的笑容倏地僵住,手一抖,豆浆洒在褪色的碎花裤上,晕开一片深褐色的渍痕。402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捂住嘴压低声音,喉结像被什么东西卡着,那屋没人!空了快十年了!
可我明明听见……
小孩子家别瞎想!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似的掐进我肉里,指甲几乎要嵌进骨头,那屋……
那屋不干净。
说完甩开我,几乎是踉跄着逃进了三楼楼梯间,菜篮子里的西红柿滚出来,在地上留下鲜红的痕迹。其中一颗滚到我脚边,表皮裂开的地方渗出黏腻的汁液,像一滴凝固的血。
我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不干净是指闹鬼,还是藏着别的什么张婆婆的反应太反常了,那不是老人对鬼神的敬畏,更像是对某种具体事物的恐惧。
第三章
规律的
闹鬼
接下来的一周,那声音成了我的生物钟。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响起,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五分钟。我试过贴墙听,耳朵贴在冰凉的墙面上,能清晰地分辨出撞击声来自墙体深处,像是有人用羊角锤反复敲打水泥板,每一下都带着沉闷的回响;我试过在猫眼后窥伺,402
的门缝里永远一片漆黑,只有楼道声控灯偶尔亮起时,能看到门把手上积的厚灰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像某种活物在呼吸;甚至在楼道装了个夜视摄像头,可回放时只有空荡的走廊和我自己神经质的影子
——
有次我凌晨四点忍不住开门查看,摄像头里的我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对着
402
的门呆站了足足十分钟,像个夜游症患者。
第七天夜里,我正贴着墙听动静,突然听见
402
传来清晰的
咔哒
声,像是有人转动了门把。我吓得猛地后退,后腰撞在书桌角上,疼得倒抽冷气。抓起手机冲到猫眼后,只见
402
的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弱的光,橘黄色的,像是蜡烛的火苗。紧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墙壁内侧,最后停在与我卧室相邻的位置。
撞击声和呜咽声准时响起,只是这次的呜咽格外清晰,像是有人把脸贴在墙的另一侧,气息透过砖缝渗过来,带着潮湿的霉味,甚至能分辨出女人的啜泣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词句,像是在说
疼……
放我出去……。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直到天亮都没敢再靠近那面墙。墙纸上的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一张张挣扎的脸。
第四章
九年前的失踪案
你这是写悬疑写出魔怔了,典型的幻听。
编辑老周在电话那头打哈欠,背景里传来他孩子的哭闹声,再交不出《消失的租客》的定稿,我可要亲自上门催稿了。
那声音太真实了。
我对着电脑里放大的监控截图皱眉,画面里
402
的门把在某帧画面里确实微微转动过,像素太低,分不清是光线问题还是真有动静,而且张婆婆的反应绝对有问题。
挂了电话,我鬼使神差地点开搜索引擎,输入
安福里小区
失踪。泛黄的新闻页面跳出来,标题刺眼
——《独居女子家中离奇失踪,警方调查无果》。发布时间是九年前的
7

13
日,正是这样连下暴雨的日子。
失踪者叫林晚,27
岁,插画师,就住在安福里
402。报道里说,她最后出现在监控里是周五傍晚,提着画具回家,穿着白色连衣裙,马尾辫在身后甩动。周日房东催缴房租时发现房门反锁,报警撬开门后,屋内一切如常,画架上还摆着未完成的作品,颜料甚至没干,只是人凭空消失了,没有打斗痕迹,没有目击者,甚至连她养的那只布偶猫也不见了踪影。
新闻配了张林晚的证件照,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神干净得像溪水。照片右下角,她身后的书架上摆着个眼熟的陶瓷兔子
——
昨天我路过
402
时,分明看见虚掩的门缝里,闪过同款兔子的影子。那兔子的左耳缺了一块,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心脏猛地一缩。三天前我确实看见
402
的门没锁紧,留着道指宽的缝。当时以为是风刮的,没敢多想,现在想来……
那道缝里的黑暗像是有生命,正死死盯着我。
我顺着新闻往下翻,发现后续报道里提到,警方排查了所有关系人,包括林晚的家人、朋友,甚至楼下的邻居,都没发现线索。唯一的疑点是她的前男友赵强,在她失踪前一天曾有过激烈争吵,但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
那天他在邻市的工地加班,有十多个工友可以作证。
第五章
713
刺青的男人
楼道里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老旧的水泥楼梯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像锤子敲在我的神经上。我慌忙关掉网页,扑到猫眼后。
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站在
402
门口,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削尖的下巴和紧抿的唇,嘴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手里拿着串钥匙,动作僵硬地插进锁孔,试了三次才打开门。门轴转动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像在惨叫。男人闪身进去的瞬间,楼道声控灯突然亮起,我看清了他手腕上的刺青
——
不是图案,而是三个歪歪扭扭的数字:713。
7

13
日,林晚失踪的日子。
我冲下楼,在小区门口拦住了巡逻的王警官。他是这片的片警,四十多岁,肚子已经发福,九年前刚入职,或许还记得些什么。王警官!
我把打印出来的新闻拍在他的巡逻车上,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刚才有个手腕纹着
713
的男人进了
402!就是九年前失踪的那个林晚住的地方!
王警官推了推眼镜,翻出手机里的老档案。你说的是赵强吧
他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调出一张照片,林晚的前男友,当年因为家暴被林晚告过。
照片上的赵强眉眼凶狠,和我在楼道看见的男人有七分相似,只是那时他更年轻,头发是寸头,他左胳膊上确实有
713
的刺青,说是纪念他们第一次约会。
他有不在场证明。
王警官继续滑动手机,调出一份电子档案,林晚失踪当晚,他在邻市打工,有工友签字的考勤表,还有工地的监控录像。
那他现在为什么出现在
402
我追问,注意到王警官提到赵强时,眼神有些闪躲。
房子是林晚父母的,两年前委托中介出租过,也许是新租客
王警官的语气有些敷衍,发动了巡逻车,陈先生,写小说和现实不一样,别太当真。这事儿过去九年了,早就结案了。
车子开走时,我看见王警官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第六章
砸开墙壁
走出派出所时,天又开始下雨。我站在安福里小区门口,看着
402
的窗户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像蒙着一层雾。突然想起张婆婆那天的话
——不干净,或许不是指闹鬼,而是指那面墙里藏着什么。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我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我决定不再等了,今晚就弄清楚那面墙里到底有什么。
我去五金店买了锤子、撬棍,还有手电筒,甚至买了副手套和口罩。回到出租屋时,雨下得更大了,风卷着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窗。
当晚我没睡,抱着工具箱坐在客厅,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的走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凌晨三点,撞击声准时响起。这次我听得分明,声音来自我卧室和
402
共用的那面墙,靠近地脚线的位置,甚至能感觉到墙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戴上防尘口罩和手套,我深吸一口气,抡起锤子砸向那片墙面。第一锤下去,石灰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第二锤砸在砖缝上,竟发出空洞的回响。我的心猛地一跳,果然有问题。
果然有问题。
我喃喃自语,摸出撬棍插进砖缝,用力一撬。整面墙竟然像块活动板,应声倒下,扬起的灰尘呛得我剧烈咳嗽。墙后不是实心,而是道半米宽的夹墙,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像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棺材。
我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的瞬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狭窄的空间里堆着些旧物
——
折断的画笔、空猫粮袋、还有半只腐烂的陶瓷兔子,左耳正好缺了一块,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而在最深处,靠着墙角的地方,放着个长约一米五的铁皮箱,箱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污渍,在手电筒光下像凝固的血。箱子旁边堆着些碎砖块,像是被人刻意垒起来的,遮掩着这个秘密空间。
我用撬棍拨开那些杂物,发现铁皮箱上挂着把小锁,锁孔已经生锈。箱子侧面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
第七章
刀刃下的坦白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步三阶地冲上来,带着沉重的喘息。我慌忙用帆布盖住墙洞,刚抓起手机想报警,402
的门突然

地被撞开。
穿连帽衫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钢管,帽檐下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野兽般的光。你不该挖开它的。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磨着我的耳膜。
钢管砸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巨响,我正钻进夹墙想躲,后背却撞到了铁皮箱,发出
哐当
一声。男人已经弯腰进来,腐臭的气息裹着他身上的雨水扑过来,我这才看清他的脸
——
正是新闻里赵强的模样,只是眼角多了几道深刻的皱纹,眼神里的凶狠被疲惫和痛苦取代。
林晚是我杀的。
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九年前的
7

13
号,就在这屋里。
手电筒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他的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她要分手,说要嫁给那个画廊老板。
他笑了起来,笑声像破风箱,我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她不肯,还把我送她的兔子摔碎了。
我后背抵住铁皮箱,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渗进来,箱盖的锈迹蹭在我的衬衫上。所以你杀了她,藏在这夹墙里
不。
他猛地抓住我的脚踝,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没杀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挣扎间,手电筒滚到铁皮箱旁,光束照亮箱盖内侧贴着的照片
——
年轻的赵强搂着林晚,两人笑得灿烂,背景是游乐园的摩天轮,阳光在他们脸上镀了层金边。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们在屋里吵架。
赵强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哭腔,她退到窗边,脚下打滑摔了下去……
我吓坏了,以为她死了,就把她藏进这面墙里。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把折叠刀,噌
地打开:本来不想杀你的,可你看见了不该看的。
刀刃在手电筒光下闪着寒光,离我的喉咙只有半尺远,我甚至能闻到金属上的铁锈味。
第八章
声音的真相
我屏住呼吸,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起新闻里说林晚是
离奇失踪,警方从未发现尸体。她没死
我盯着赵强的眼睛,他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缩,像受惊的野兽。
不知道。
他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刀刃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第二天我来看,她不见了,只留下这个箱子和半只兔子。
他指着铁皮箱,声音里充满了迷茫,这是她准备送给画廊老板的画,我一直留着,想等她回来还给她。
墙上的时钟指向三点四十五分,秒针跳过最后一格时,撞击声和呜咽声同时消失了,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赵强突然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你听,她又在哭了……
她是不是在怪我没去找她
我这才明白,所谓的
声音
根本不是来自现在。夹墙里的空间形成了某种声学共振,就像老式磁带,九年前那个雨夜的声音被墙体
记录
下来,每逢暴雨就会重现
——
林晚失足坠落前的惊呼,赵强慌乱中捶打墙壁的声音,还有那只被摔碎的陶瓷兔子发出的脆响。
你这九年一直在这附近
我问,注意到他对楼道的熟悉程度不像偶然出现。
我就在对面的工地干活。
赵强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我不敢走,怕她回来找不到我。我每天晚上都在楼下看着
402
的窗户,看了九年。
第九章
迟来的画
你为什么现在回来
我捡起地上的刀,扔到离他远些的地方。
我收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画,小心翼翼地展开,像是捧着易碎的玻璃。画上是幅完整的摩天轮,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角落里有行娟秀的小字:713,等你。
画的右下角,盖着家疗养院的印章。上周收到的,邮戳是本市。
赵强的眼睛亮起来,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还活着!她在等我!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缓慢而蹒跚,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笃笃
地靠近。张婆婆举着拐杖站在门口,看见夹墙里的景象,突然老泪纵横:傻孩子……
那画是我寄的。
她颤抖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张诊断书,纸页已经被揉得发皱
——
林晚,重度抑郁症,九年前被发现晕倒在河边,送进疗养院后失忆了,上个月刚去世。她临终前总念叨
713
和摩天轮,我就照着她床头的画临摹了一张寄给你……
想让你有个念想。
张婆婆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我是林晚的远房姨婆,她失踪后我就搬来这住,就是想守着这个秘密。那天我在窗边看见了全过程,我想救她,可我不敢……
第十章
刺青下的秘密
赵强呆呆地看着诊断书,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像受伤的狼。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铁皮箱,里面的画散落一地。我捡起最上面的一张,画上的摩天轮下站着两个牵手的人影,背面用铅笔写着:阿强,等我病好了,我们再去一次。
日期是九年前的
7

12
日,正是她失踪的前一天。
我看着他痛苦的侧脸,突然注意到他手腕的刺青
——
不是
713,而是被划掉重纹的,原本的数字应该是
723,林晚的生日。他一定是后来才改的,用这个方式纪念她。
赵强突然抓起地上的半只陶瓷兔子,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总说,等她开了个人画展,就用第一笔收入买只纯金的兔子。
他的声音哽咽,我还没来得及给她买……
第十一章
尾声
赵强最终被警方带走,不是因为谋杀,而是涉嫌过失致人重伤和包庇。他坚持要去林晚的墓地看看,手里紧紧抱着那箱画。我后来才知道,那箱子里装的不是给画廊老板的作品,而是林晚画的满满一箱摩天轮,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一直到失踪前的最后一天。
我请了搬家公司,离开安福里的那天阳光很好,没有风,空气里飘着栀子花的香味。张婆婆塞给我袋自己做的饼干,纸袋子上印着褪色的碎花,林晚那孩子总说,最想画遍世界上所有的摩天轮。
她还告诉我,林晚在疗养院偶尔会想起赵强,画里的摩天轮永远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拆开饼干袋时,掉出张泛黄的便签,是林晚的字迹:真正的回声,不在墙里,在心里。
当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九年前的暴雨夜,林晚从窗口坠落的瞬间,被楼下的帆布棚接住。她擦掉脸上的雨水,看了眼
402
的窗户,转身走进雨幕,背影决绝又自由。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老周发来的消息:《消失的租客》写得不错,就是结局太温柔了。
我望着窗外的星空,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句:有些秘密需要被埋葬,不是为了掩盖罪恶,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能带着念想继续走下去。
楼下的花坛里,不知何时多了只陶瓷兔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我知道那是赵强放的,整只的,耳朵端正,像从未被摔碎过。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安福里,但偶尔会想起那栋老楼。想起凌晨三点的撞击声,想起张婆婆躲闪的眼神,想起赵强手腕上被划掉的生日。原来有些声音,从来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活在当下的执念,一遍遍地敲打着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那本以安福里为原型的小说出版后,收到一封匿名来信,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墓园里的长椅上,放着半箱画和半只陶瓷兔子,旁边的草地上,有人用石头拼了个歪歪扭扭的摩天轮。照片背面写着:谢谢你们,让她终于能回家。
字迹潦草,像是用左手写的,我却认出那是赵强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