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长了怪病,腋毛疯长,在这零下70度的极寒末世里,竟成了致命的负担。
只要他抬手整理围巾,那丛炸开的腋毛就会结满冰碴。
因着他这蓬疯长的腋毛,家里人愁得彻夜难眠,只能把唯一的恒温舱让给他用。
看着父母冻得发紫的嘴唇,我攥紧了拳头却无能为力。
直到我在废弃研究所找到一本泛黄的手册《极端环境下毛发的保温潜能》。
捏着冻硬的书页,我第一反应是荒谬。
这些研究员是冻糊涂了吗
研究腋毛的保温性,他们的脑回路是什么材质做的
腋毛能有什么用。
本想随手丢进火堆取暖,但是一想到恒温舱里蜷缩的弟弟,我的动作顿住了。
……
弟弟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雪灾前的南方长大,没见过这般严寒,刚来时就生了怪病。
如今他宁愿缩在舱里挨饿,也不肯剪去那丛让他羞耻的毛发,性子一天比一天沉闷。
再一想到父母为了他,徒步三天去废墟找物资,回来时半条腿都冻僵了,一阵酸楚刺得眼眶发疼。
就在我恍惚的片刻,指尖已经掀开了手册的封面。
《极端环境下毛发的保温潜能》
呵出白气融化书页上的薄冰,我的视线猛地被一行字钉住。
【浓密毛发纤维可编织成高效保温层,隔热性能是普通羽绒的3.7倍】。
3.7倍!
在这连呼吸都能冻成冰碴的世界里,这数字背后是能救命的温度!
我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能不能用弟弟的腋毛织成保暖毯
反正那丛毛发足够厚实,手册里说的保温性能又如此惊人,或许真能让全家人在末世活下去。
越想越激动!
用那腋毛纺线,织成保暖布,甚至能换物资。
可冷风从门缝钻进来,瞬间吹散了幻梦,我们连最基础的工具都没有,更别说纺线机了。
在这零下五十度的世界,没有工具就是空谈。
而且那腋毛纠缠得像团乱麻,硬得能戳破防冻手套,怎么处理都是难题。
总不能像薅羊毛那样按住他硬拔。
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我掐灭了。
咔嗒
我盯着结满冰花的门,是父亲回来了,他怀里抱着半块冻硬的面包,睫毛上还挂着霜。
丫头,去给你弟送点吃的,让他省着点吃。
我接过面包,指尖触到父亲冻得僵硬的手,心里像被冰锥扎了下。
弟弟被安置在地下避难所最深的隔间,那里温度稍高,却也成了他的囚笼。
母亲总说那里安全,可一个十岁的孩子,整天对着冰冷的金属墙,眼里的光早就暗了。
我裹紧围巾,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往避难所走,半小时后才摸到隔间的金属门。
输密码时,我先从背包里翻出除冰剂,对着门把手喷了两下,等冰化了才拧开。
刚进门就撞见弟弟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团被腋毛勾住的旧围巾。
见我进来,他慢慢抬起头,没说话,只是往我身边挪了挪。
阿武,今天有面包,还能啃动不
我笑着把面包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露在袖口外的胳膊,一层细密的绒毛上全是冰碴。
怕他难堪,我假装没看见,撕开面包递到他嘴边。
看着他小口小口啃着,我忍不住轻声劝:阿武,把腋毛剪了吧剪了之后咱们换个大点儿的隔间,能晒到点光呢。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啃面包的速度慢了些。
好在这次没像上次那样把面包扔在地上。
慢慢来总会有用的。
下次找把安全剪刀,说不定他就愿意了。
等他吃完面包,刚收拾好包装纸准备走,阿武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姐,火。
十岁的他说话还带着气音,黑黢黢的手指着墙角的取暖灯。
我愣了下,以为他冷,伸手去开取暖灯,却被他按住了手。
他还是指着灯,嘴里反复念叨着火。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想让灯一直亮着。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我还是点点头,把自己口袋里最后一节电池换进了灯里。
他看着亮起的灯,突然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腋毛,一小撮带着冰碴的毛发掉了下来,他捡起塞进我手里。
果然孩子一安静,准在琢磨着什么特别的事。
难怪刚才劝他剪腋毛时,他没像往常那样别过脸,原来是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我捏着那撮乱糟糟的腋毛,又急又心疼:阿武,不想剪就不剪,别自己揪啊,弄疼了怎么办
这末世里,一点小伤都可能引发大麻烦,这话我没说,只希望他能明白。
他却抬起头,小脸蛋冻得通红:不是,毛、暖。
毛暖
我猛然想起之前说的。
剪了毛换个暖和点的地方。
我蹲下身,声音放软:阿武是想把腋毛剪下来,做保暖的东西给大家用吗
他用力点头的那一刻,我心里又酸又涩,刚才还觉得他在胡闹,现在只怪自己想太多。
他愿意主动处理这让他在意的腋毛,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拿出藏着的小剪刀,借着恒温舱的光,小心地给他修剪。
他虽然一直往我怀里缩,但没躲开。
半个多小时后,地上堆了一小堆带着冰碴的腋毛,看着能做个小暖垫。
只是剪完才发现,没了腋毛挡着,他胳膊上的冻伤更明显了,红通通的。
或许是修剪时碰到了,他总往胳膊上哈气,我却忽然想起手册里的话。
毛发的保暖效果和密度有关。
难道这是好心办了坏事
但弟弟看起来比之前开心,一直攥着那堆剪下的腋毛,这也不算全是坏事。
他抱着那堆毛笑的时候,我却在发愁,真要让他一直被这腋毛困扰吗
那个用腋毛做保暖物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说干就干,我开始找简易纺线的方法,看了半天,发现都不简单。
我眨眨眼,直接做个毛垫会不会更简单,缝起来就行。
只是可能不等我做好,毛就被冻成冰坨了。
但这确实是最省钱的办法,跟爸妈要钱买材料,我说不出口,他们肯定觉得在这时候折腾腋毛太荒唐。
不过为了让想法实现,我找了块布,收集了一些腋毛。
不敢在避难所里弄,我带着布和腋毛来到稍微暖和点的储藏室,拿出针线,试着把腋毛缝进布里。
本担心腋毛太硬不好缝,没想到还挺顺利。
好扎实的腋毛!
我还担心没处理过的腋毛不保暖,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毛垫做好后,我赶紧给冻得发抖的母亲垫在腰后,母亲说比之前的破棉絮暖和多了。
寒风卷着冰粒砸在避难所的铁皮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在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手工缝的那几块毛垫根本扛不住夜间骤降的温度,要想让阿武那丛腋毛真正派上用场,必须得有台能运转的纺绒机。
可这种在旧时代都算稀罕物的设备,如今在末世里堪比黄金。
上次在废墟里看到半台锈烂的,摊主张口就要三盒退烧药,那可是能换命的东西。
我摩挲着口袋里那撮干燥的腋毛,纤维硬挺却带着奇特的韧性,手册上说这种毛发纤维的保温指数是普通兽毛的两倍。
就这么让它冻成冰渣,太可惜了。
最快能凑齐交换物资的,只有父亲藏在床板下的那半包过期胰岛素。
那是他年轻时糖尿病留下的,可现在……
算了,等父亲从外围搜集点柴火回来,跟他商量再说。
腋毛还在长,日子还得过。
深夜,应急灯的蓝光映着父母冻得开裂的脸,我把那小块粗糙的毛布推到他们面前:爸,妈,我琢磨出个过冬的法子。
母亲正用冻僵的手指掰着冻土豆,闻言抬了抬眼皮,眼白上布满血丝。
我深吸一口气,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阿武那腋毛,我试过了,织成布比咱们盖的破棉被暖和三倍。
要不咱们想办法弄台纺绒机,把毛收起来织成布自己用不完的,还能跟三号营地换罐头。
你看这避难所里,谁不缺保暖的东西北边那几个废弃城市,说不定还有没冻坏的电线,织成导电布更值钱。
说完,我紧张地盯着他们。
父亲把冻得发黑的手缩进袖管,半天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是不是被冻得脑子发僵了
母亲赶紧打圆场,声音发颤:丫头别胡思乱想,明天我去捡点别人扔的塑料布,糊在墙上也能挡点风。
可我不甘心。
这明明是条活路,怎么就没人信
我咬咬牙,搬出最狠的理由:妈,我是为了阿武。你们百年之后,他这样的性子,谁肯给口饭吃总不能把他关在那一辈子吧。
要是这布能织成气候,阿武以后好歹有个营生,你们走在地下街区,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你们要是怕赔本,就先找台坏的纺绒机修修看。就算不成,损失也有限。这年头,活着本来就是赌。
这话半真半假。
抬眼时,父亲紧锁的眉头松了些,母亲的手指也停下了动作。
有戏。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母亲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懂你说的这些。但家里还有半瓶防冻剂,你拿去跟废品站换台报废的纺绒机吧。
成不了,你就跟王寡妇去扫雪队,好歹管三顿饭。
母亲这话让我愣在原地,在这连呼吸都能结成冰的末世,用腋毛织布确实像天方夜谭。
好在爸妈就算满心疑虑,终究还是松了口。
我裹紧围巾直奔黑市,专挑那些蒙着防尘布的旧设备翻找,能省一点是一点。
总算在角落扒出一台锈迹斑斑的纺绒机,摊主是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头,说这是灾前纺织厂的淘汰货,还拍着胸脯说能帮我联系需要保暖布的营地。
我雇了个拉雪橇的汉子,把纺绒机拖到弟弟住的地下隔间。
为了测试这机器到底能不能用,我决定先在隔间里搞个小试点。
可我压根不会摆弄这铁疙瘩,只能去请避难所里修过收音机的老张。
他看见我手里那捆腋毛时,差点把螺丝刀扔我脸上,以为我要给他下什么绊子。
折腾半宿总算把机器架起来了。
腋毛最厚实的地方自然是弟弟的胳肢窝。
征得阿武点头后,我用剪刀把他的腋毛全都剪了。
纺线机一启动,齿轮咔嗒咔嗒转得飞快。
好消息是第一缕毛线成功纺出来了,坏消息是线头太粗,直接把机器的纱锭卡断了。
阿武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卡住的齿轮喃喃:机器、卡、卡、好玩。
好玩个鬼,纱锭都断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这腋毛太粗太硬了
为了验证猜想,我把他胳肢窝的毛剪下来一小撮,揉碎了混进普通兽毛里再试。
这次新换的纱锭稳稳转了起来!
看着那些曾被视作累赘的毛发变成实实在在的线团,胸腔里像烧起一团火,暖得让人想落泪。
第一步成了,我立刻摸出手机,给那个卖纺绒机的老头打了电话。
他说要介绍客户,我可没忘。
现成的门路,不用白不用。
老头倒是爽快,说约在后门的废车厢见面,还是上次交易的地方。
这老头一看就是场面上的人,见面就直截了当:妹子,我知道你这布稀罕,不过道上的规矩得懂。
他没明说要抽成,只眯着眼摩挲着缺了角的茶杯,等我表态。
来之前我早就想明白了,单凭我一家撑不起这事,找个懂行的搭伙才稳妥。
大爷,您看这样成不您帮我联系销路,我分您三成利。
我搓着冻僵的手,这布的保暖性您也看见了,绝对是硬通货,稳赚不赔。
可不是稳赚嘛,腋毛天天长,等于有取之不尽的原料,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老头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小姑娘倒是敞亮!行,我占两成股就够了,多了怕你觉得亏。
我心里暗骂老狐狸,两成股在这物资紧缺的末世,够换半座避难所了,还说得像施舍似的。
但这样一来,总算有了靠山,以后进货出货都能顺些。
我咬着牙应了,他当即从怀里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倒出三盒压缩饼干。
这在黑市就是硬通货,算是启动资金。
我看着那沉甸甸的铁盒,暗自庆幸这步棋走对了。
他许是瞥见我发直的眼神,用袖子擦了擦盒子:这点东西不算啥,倒是你那原材料,能供上货不
能!叔您放心,就是我不会记台账,以后算账估计得麻烦您找个人搭把手。
小事,叔给你找个会算账的。
就这么定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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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办事确实利落,不过半天功夫,连跟营地的交易许可都给我弄来了。
我心里直犯嘀咕,他这么神通广大,咋不自己干
难不成以前是哪个工厂的头头
不敢多问,只想着赶紧把布织出来,让他知道这投资值当。
织布坊总算在地下隔间支棱起来了,除了负责供应原料的弟弟,就剩我每天盯着纺绒机转。
这事我跟爸妈说了,我妈一听就攥着我的手直抖:那老头靠谱不别是骗咱们的布啊!
我爸也让我查查他的底细,可在这连身份信息都烧没了的末世,哪查得清
索性我扛着刚织好的半匹布回家,往他们面前一摊。
布面上还带着细密的绒毛,比任何言语都管用。
实打实的东西摆在那,比空口说白话强百倍。
看着家里四面漏风的隔间,我突然想换个好点的住处。
公款动不得,但分到我手里的布,换个带窗户的隔间绰绰有余。
虽说现在这隔间还能住,可墙皮都冻得往下掉,爸妈年纪大了,每天爬三层结冰的楼梯,万一摔着可咋办
我跟他们提了这事:爸妈,咱们现在有布换物资了,要不换个暖和点的隔间吧
我妈立刻摆手:瞎折腾啥!这钱留着换吃的多好,隔间能住就行。
布织得越多,换的东西就越多啊。换个离取暖器近的隔间,你们也不用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烧煤,多睡会儿不好吗
再说,以前那些看咱们笑话的邻居,这次也能让他们瞅瞅,咱阿武的毛都能派上用场。
这些年因为弟弟的腋毛,家里没少受白眼,这话算是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老婆子,闺女说得在理。
我爸摸了摸冻裂的下巴,要不就换吧,把这隔间抵出去,再添点布,够换个带小窗户的了。
就等我妈松口,换房子的事就能定了。
那行,过两天找个时间去看看房。
不用等,我早就看好了处地段,大小也合适!
我赶紧接话,就盼着他们夸我两句。
自打能织布换物资,我就没闲着,早就把附近的避难所隔间摸了个遍。
我妈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嘴角却悄悄翘了点。
等我带着他们摸到那间带地暖的隔间时,老两口眼睛都亮了。
墙面是新糊的保温层,窗户朝东能晒着点太阳,这在末世简直是天堂。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弟弟的原料车间远了点,来回得走半小时。
看来得找辆雪地摩托才行。
这隔间选了分期换,用布抵月供。
剩下的布换了辆二手雪橇车,好歹不用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了。
都说坏消息传得快,可我家这好事也没藏住,转眼就飘到了大舅一家耳朵里。
他们住的隔间就在我们隔壁,如今我们先换到了暖房,怕是把他们的眼都熬红了。
老话怎么说的
可以一起苦,不能你先甜。
我们刚把最后一床破棉被搬进新家,大舅一家就踩着雪来了。
哟,阿芬,你们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住这么好的隔间,下个月喝西北风啊
说话的是我大舅妈,话音里的酸气能冻成冰碴,眼里的妒火快烧穿眉毛了。
她一开口,空气都冻住了。
我爸妈向来不愿跟亲戚翻脸,这恶人只能我来当。
从小到大,跟人呛声我就没怵过。
我当即笑眯眯地回怼:舅妈这话说的,大舅前阵子还换了新的防冻靴呢,是不是明天你们就得冻饿街头了
你!长辈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才几天不见,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都二十五了,还拿小孩说事儿,亏她想得出来。
大舅妈嘴上占不到便宜,又转头对着我爸妈绕圈子,想打听钱的来路。
阿芬啊,你们这钱是哪来的这地段的隔间,没点硬通货拿不下来吧
我妈看着和气,心里门儿清,半句没提织布坊的事。
毕竟这年头,露财就等于招祸。
哪有什么钱哟,你也知道老隔间,四面漏风,冬天冻得直哆嗦,我们就把老地方抵给营地了,贷了点物资才换的这间。
我妈话音刚落,我就跟着装委屈:是啊舅妈,抵完还欠着营地三箱罐头呢,您家要是宽裕,先借我们一箱呗不多,就一箱。
说着我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死活不让走。
一听见借字,大舅妈像被火烫了似的想抽手,可我拽得紧,半点不让她挣脱。
这时一直装聋作哑的大舅赶紧出来打圆场,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燃燃啊,不是舅舅不帮你,你表弟正长身体,每天都得吃罐头补充营养,我们哪还有余钱啊。
这话我可不信,当即睁大眼睛装傻:可舅妈前几天还在营地食堂说,舅舅刚换了台新的取暖器,还是进口的呢,整个避难所都知道呀。
话音刚落,大舅的脸腾地红透了,先恶狠狠地剜了大舅妈一眼,才支支吾吾辩解:你看错了,那是别人放在我那寄放的。
见好就收,我没再追问。
我妈还想留他们喝碗热粥,两人却像怕被黏住似的,拎着包就往门外冲,仿佛晚走一步就要被借东西。
本以为这茬就算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大舅妈就拖着三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七点不到就把我家的铁皮门砸得震天响。
不是来送东西,是来逃难的。
袋子堆在门口像座小山,她一进门就指着我:燃燃,把那些袋子拎进来,我家隔间的暖气管炸了,来你家住几天。
听听这理所当然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房主,连商量都没有就打算登堂入室。
我自然不乐意,就算商量了也绝不可能同意。
我抱着胳膊冷眼瞧着,一动不动:谁同意你住进来了我家就两个隔间,住不下。你家暖气管炸了,找营地维修队啊。
江燃!你这什么态度!大舅妈拔高了嗓门,我是你长辈!让你拎个袋子怎么了
我勾了勾唇角,慢悠悠地说:长辈也得讲道理吧没打招呼就闯进来,这是哪门子规矩
说着,我抬脚往门口挪了挪,故意把其中一个袋子踢得更远了些。
动静闹得太大,爸妈被吵醒从里间出来。
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她大舅妈,你这是我妈看着门口的蛇皮袋,一脸茫然。
没等我开口,大舅妈就扑过去拉着我妈的手抹眼泪,演起了苦情戏:阿芬啊,不是我想麻烦你,实在是家里暖气管炸了,冰水漫了一地,孩子冻得直哭,不得已才来投奔你啊。
我冷笑一声:暖气管炸了修就是了,营地有维修队,昨天还看见他们在三号隔间修水管呢。
你家新房子这么大,多我们几口人怎么了
大舅妈突然拔高声音,我看你就是发达了,看不起穷亲戚了!
我眼神像淬了冰,直勾勾盯着她,恨不得把她那点龌龊心思全扒出来里。
大舅妈被我戳破,索性也不装了,脸上的假笑换成了赤裸裸的怨毒。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遍了营地的人,还托人查了物资登记本,你家根本没欠账!每个月还能往营地缴三箱罐头,就你爸妈那点巡逻补贴,拿什么缴
阿芬,我本来想给你留面子,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你家闺女指定是去跟哪个管事的勾搭上了!
这话听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们家是有什么毛病
连我们缴多少物资都要查
为了泼脏水,连这种下作的话都编得出来。
我正要开口骂回去,我妈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大舅妈脸上。
我平时让着你,不是让你糟践我闺女的!念在是亲戚,这一巴掌算清了,从今往后别再往来,带着你的东西滚!
我妈胸口剧烈起伏,我赶紧扶住她,轻轻顺着她的背。
大舅妈被打懵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就想扑上来撕打。
你敢动我妈试试!
我一步跨到中间,声音冷得像冰,你再闹,我现在就去你家,当着大舅单位领导的面,说说他是怎么让你上门讹钱的!
打蛇就得打七寸,这话一出,她果然僵在原地——大舅在营地物资处上班,要是丢了工作,他们家连冻土豆都吃不上。
最后她只能咬着牙,拖着那些蛇皮袋灰溜溜地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天都大亮了。
我让我妈歇着,自己热了点昨天的土豆泥,准备给弟弟送去,可不能饿着我们的原料供应商。
刚看着弟弟吃完半块土豆,那位卖纺绒机的老头就打来了电话。
小江,咱们的布坊被人举报了,营地说要检查几天,这几天先别开工。
举报
好好的谁会举报
但检查是躲不掉的,我赶紧问:叔,能查到是谁举报的吗我们没得罪过谁啊。
那边沉默了会儿:我让人问问,有信了给你回电话。
好。
挂了电话,心里像压了块冰。
弟弟仰着头看我:姐,咋、咋了
我挤出个笑,摸了摸他的头。
这次剪过的腋毛看着软了些,没事,姐带你回家住几天好不好
怕他不乐意,又补充道:新家有暖气管,还有你自己的小隔间,等过几天咱们再回来织布。
他点了点头。我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让爸妈把靠里的隔间收拾出来。
新家够大,正好让他跟我们住几天。
阿武自从能靠腋毛织布换物资,性子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在他的小隔间里,正和爸妈拼着捡来的塑料积木,爸妈问他冷不冷,他也不像以前那样闷头不吭,会小声说不冷。
一切都在往暖处走。
嗡……
旧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那个卖纺绒机的老头发来的消息。
【小江,这是营地监控拍的,你看看认识这人不】
点开模糊的图片,那缩着脖子的背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我大舅妈。
回了老头消息,心里大概有了数。
看来大舅一家是真下功夫了,连我们织布坊的事都查到了。
许是早上被我戳中了软肋,他们不敢明着来,改成了暗地里使绊子。
物资反正够吃一阵,歇几天正好让阿武歇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检查期一过,我就带着阿武回地下隔间。
见他盯着新家的暖气管舍不得走,我赶紧给他画饼:等咱们织出更多布,换个带大窗户的隔间,到时候你天天能跟爸妈住一起。
他眼神一动,我连忙拉着他往回走,继续织布的活计。
安稳日子没过五天,就有人打来了投诉电话,说我们的布质量越来越差,保暖性大不如前。
按说不该啊,阿武的腋毛没少长,怎么会质量下降
我正想联系老头让人来看看纺绒机,结果没等动身,附近几个营地的人就堵在了隔间门口。
我赶到的时候,阿武吓得缩在纺绒机后面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扒开人群冲进去,厉声问:你们干什么!堵在这里闹什么!
人群静了一秒,随即炸开了锅。
闹什么你们的布根本不保暖!我家孩子都冻感冒了!
就是!刚织好的布看着厚实,没过三天就掉毛!
赶紧赔钱!我们要赔偿损失!
七嘴八舌的指责涌过来,我连插话的空隙都没有。
他们不说,我就等着。
等这群人吵累了,自然会停。
闹了快四十分钟,终于有人喘着气问我:你倒说句话啊!给个说法!
我被气笑了:说法你们去问问三号营地,谁不知道我们的布是最好的整个避难所就我们的布敢保三个月保暖期,你们要是不满意,大可以去换别家的。
不过我提醒你们,别家的布比我们贵三成。
就因为我们成本低,布价也比别家便宜,这些人才天天来买。
再说布的质量问题,我们已经在查了,肯定给大家解决。你们要是再堵在这里闹事,我就去找营地治安队,看看是谁在背后挑事!
这些人也就敢在自个儿地盘横,一听我说要找营地治安队,不少人眼神发虚,胆小的早顺着墙根溜了。
最后只剩几个硬撑的刺头,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梗着脖子嚷嚷:小丫头片子,少拿治安队吓唬人!今天不给说法,这布坊你也别想开了!
行啊,那就让治安队来评评理,看看你们聚众闹事、破坏营地名目怎么处置。
整个避难所这么多织布坊,偏来砸我的场子,你和背后撺掇你的人,都掂量掂量。
撺掇俩字刚出口,他眼神明显慌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却没逃过我的眼睛。
这么见不得我们好的,除了大舅一家还能有谁
三番五次地使绊子,真当我们好欺负。
我摸出旧手机作势要拨号,刚才还嘴硬的男人下意识退了半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带着剩下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呵,还以为多有种,真要动真格的,跑得比谁都快。
赶走这群人,耳根总算清净了些。
维修的老张也到了,我从储物间翻出个旧防毒面具递给他。
毕竟隔间里还堆着没处理的腋毛,味儿冲得很。
他也不多问,戴上面具就进去检查。
还真查出了问题:纺绒机的进料口被人砸了个豁口,碎铁屑卡得齿轮转不动,难怪织出的线忽粗忽细。
我才不信是机器自己坏的。
这铁疙瘩是从废弃工厂拆来的,抗冻抗砸,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裂个口子。
明摆着是人为的。
进料口堵了,线自然织不匀,难怪那些人有借口闹事。
这事儿和早上的闹剧一联系,答案再清楚不过。
这笔账,我记下了。
一味忍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还没等我找上门,阿武先出了事。
送走老张时,阿武已经蜷在墙角发抖,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哼哼唧唧地说胡话。
发烧了,在这连退烧药都紧缺的末世,这可不是小事。
我赶紧给爸妈打电话,想找个医生上门,可一听是在地下隔间,没人愿意来。
这边太冷,路又远,风险太大。
没办法,爸妈把外公接了过来。
外公年轻时是兽医,后来跟着医疗队学过点皮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看着外公掏出那根比拇指还粗的兽用针头,我吓得赶紧按住他的手:外公!阿武是人啊,这针头能扎穿铁皮了!
他讪讪地收回手,嘿嘿笑着打圆场:瞧我这记性,给牛羊打针惯了,给人来还真不习惯。
他是受了惊吓又着了凉,喝了这碗草药,发发汗就没事了。
好在外公的土方子管用,第二天一早,阿武就又能坐在纺绒机前,乖乖等着梳理腋毛了。
阿武好了,我也该算算大舅家的账了。
既然大舅妈那么怕大舅丢工作,那我就得成全她。
我托黑市认识的人,打听了大舅的行踪。
这人看着老实,底细却经不起扒。
根本不用费力气跟踪,他每周三下午都会偷偷去西边废弃仓库,跟一个女人碰面。
拿到他们搂搂抱抱的照片,我第一时间寄给了大舅单位的纪律组。
这年头,营地物资处的人敢搞作风问题,不被开除才怪。
光让大舅倒霉还不够,我又加印了一份,贴心地寄给了大舅妈,给他们家的日子添点料。
但这还消不了我心头的气。
阿武发烧都是他们闹的,大舅妈也别想好过。
我找了个会用旧电脑的年轻人,把大舅妈和营地食堂一个壮汉的照片P在一起,打印了几十张,贴满了他们住的隔间楼道。
避难所就这么大,谁家的事传得比风还快。
这下可好,大舅妈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我还特意让那年轻人把壮汉P得高大些,算是抬举她了。
后来听我妈说,大舅家彻底乱了套。
大舅被开除后天天喝闷酒,大舅妈隔三差五就跑到我们新家楼下撒泼,次数多了,连门口守着的保安看见她,都直接挥警棍赶人。
我只觉得解气,都是他们自找的。
织布坊的生意越来越好,但总不能一直盯着阿武的腋毛薅。
薅秃了可就麻烦了,我开始收集其他营地的兽毛,掺着他的腋毛一起织,每个月让他休息五天。
劳逸结合,才能长久。
没过两年,我们欠营地的物资债全还清了。
我让爸妈辞了巡逻的活,专心陪着阿武。
看着弟弟在暖烘烘的隔间里,跟着爸妈学认字,一家四口总算过上了安稳日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