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夜班,我负责给尸体化妆。
老员工总说:别碰那口空棺材,里头住着东西。
我不信邪,把化妆箱搁棺材板上。
第二天,箱子里所有口红全被拧断,尸体嘴角却多了抹诡异笑。
监控回放:凌晨三点,四个纸人抬着空棺晃到我工位前。
它们放下棺,围住化妆箱,惨白手指蘸断掉的口红……
给躺着的尸体画了个笑脸。
馆长冲进来吼:谁动了冰柜里缉毒警的遗体!
我看向监控:纸人正把警服尸体往空棺里塞。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短信:线人暴露,毒枭在找警服下的证据。
我反手把馆长关进停尸柜:领导,跟纸人聊聊禁毒吧
殡仪馆的夜,静得能听见冰柜压缩机打哆嗦。
嗡嗡嗡。
像有只老鬼在哼唧。
空气里一股味儿。
消毒水混着福尔马林,再搅和点若有若无的……蜡油味儿
冷。
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
我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掉一地。
化妆间的灯管惨白惨白,照着不锈钢台面上那具。
新来的。
年轻姑娘。
车祸。
脸摔得有点……碎。
我的活儿。
就是把她拼回去。
拼成个人样。
好让爹妈最后看一眼,不那么心碎。
小林,还没走啊
老王头推门进来,拎着个掉了漆的保温杯。
他是值夜班的老油条。
头发花白,眼袋掉到颧骨。
嗯,这个……得精细点。我头也没抬,手里捏着细针,一点点把姑娘裂开的额角皮肤对拢。
老王头踱过来,保温杯搁在旁边的工具架上。
他没看尸体。
眼睛直勾勾盯着墙角。
墙角阴影里。
戳着口棺材。
老式的。
木头都发黑了。
漆皮剥落得一块一块,像长了癞。
没盖棺盖。
里头空荡荡。
黑黢黢。
像个张着嘴等食儿的怪物。
啧,老王头咂了下嘴,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股子陈年旧灰的味儿,又放这儿了。
我没吭声。
习惯了。
这口空棺材,打我来这儿上班,就搁这墙角。
没人用。
也没人挪。
馆长说,老物件了,挪了不吉利。
老王头凑近我一点。
保温杯里枸杞的味儿混着他身上的陈腐气,冲鼻子。
晚啊,他神神秘秘的,下巴朝那空棺材努了努,记着点儿。

别碰它。老王头眼神有点飘,不敢看那棺材似的,更别把东西……搁那板儿上。
里头……他喉咙里咕噜一声,像卡了口痰,住着东西呢。
我手一抖。
针尖差点戳自己手指头上。
啥东西我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老王头摇摇头,端起保温杯,滋溜喝了一口。
说不清。他含混道,反正……邪性。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
他拍拍我肩膀。
弄完早点回值班室,这地儿……夜里阴气重。
说完,他佝偻着背,慢吞吞晃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
关上了。
留下我和一屋子死寂。
还有墙角那口张着嘴的黑棺材。
我盯着那棺材。
看了足足一分钟。
木头纹路在惨白灯光下扭曲着。
像一张张痛苦的脸。
住着东西
我嗤笑一声。
干了小半年入殓师。
死人见多了。
碎的,烂的,泡发的,烧焦的……
哪个不比一口空棺材吓人
规矩
狗屁规矩。
吓唬新人的把戏罢了。
我收回目光。
继续对付姑娘额角的皮。
细针穿着肉色的线。
小心地缝合。
像在修补一件珍贵的瓷器。
时间一点点爬。
冰柜的嗡嗡声成了背景音。
终于。
最后一针。
收线。
我长舒一口气。
退后两步。
看着台子上的姑娘。
脸基本恢复了。
除了苍白。
除了没生气。
像个……睡着了的人。
还行。
我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准备收拾工具。
化妆箱敞开着。
就在不锈钢台子边上。
里面瓶瓶罐罐。
粉底,腮红,眼影,口红……
给死人化妆的家伙事儿。
跟活人用的,不太一样。
更稠。
更厚。
防腐。
我伸手去拿那管正红色的口红。
姑娘嘴唇没血色。
得补点颜色。
手刚碰到冰凉的管身。
眼角余光瞥见墙角那口空棺材。
棺材板儿。
又宽。
又平。
落满了灰。
老王头的话鬼一样在脑子里蹦:别把东西搁那板儿上……
我动作顿住了。
盯着那积灰的棺材板。
心里那点不信邪的劲儿,蹭一下冒上来。
住着东西
吓唬谁呢
我偏放!
就放!
看能咋地!
我一把抓起化妆箱。
沉甸甸的。
几步走到墙角。
对着那口黑黢黢的空棺材。
手一松。
哐当!
化妆箱稳稳当当。
落在了积满灰尘的棺材板正中央。
激起一小片灰雾。
在惨白灯光下飘。
我拍了拍手。
心里莫名有点爽。
让你吓唬人!
晚安了您呐!我冲着空棺材咧了咧嘴。
转身。
关灯。
锁门。
走了。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一盏盏亮起。
又在我身后,一盏盏熄灭。
黑暗像潮水。
重新淹没了化妆间。
淹没了那口空棺材。
和棺材板上。
那个孤零零的化妆箱。
第二天。
我顶着俩黑眼圈,踩着点儿冲进殡仪馆。
昨晚后半夜,值班室那破床吱呀响了一宿。
愣是没睡踏实。
梦里老觉得有人站在床边。
盯着我。
冷飕飕的。
晦气。
推开化妆间的门。
一股熟悉的消毒水混福尔马林味儿。
还有……
一丝极淡极淡的……
蜡油味儿
比平时重了点。
我皱了皱眉。
没多想。
走到不锈钢台子前。
姑娘还躺着。
盖着白布。
等着家属来见最后一面。
我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墙角。
那口空棺材。
还在老地方。
棺材板儿上……
我的化妆箱!
还搁在那儿!
跟我昨晚放的位置。
一模一样。
灰尘上连个手指印都没有。
老王头果然唬人。
啥事儿没有!
我撇撇嘴。
走过去。
准备把箱子拿回来。
手刚碰到箱子冰冷的提手。
指尖传来一点……异样
不是灰尘的粗糙感。
是……

有点滑腻腻的。
像蹭到了……蜡
我心里咯噔一下。
猛地掀开化妆箱盖子!
一股混杂着化妆品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腐败气味,扑面而来!
我瞳孔骤缩!
箱子里面!
一片狼藉!
所有东西!
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粉饼盒摔开了,细腻的粉撒得到处都是。
眼影盘碎了,五颜六色的粉末混成一团。
腮红刷毛乱糟糟地搅在一起。
最扎眼的!
是口红!
我那七八管口红!
贵的便宜的。
正红,豆沙,姨妈色……
全被拧了出来!
膏体!
齐刷刷!
从根部!
被硬生生!
掰断了!
断口参差不齐。
像被什么东西用蛮力撅折的!
鲜红、暗红、棕红的膏体碎块,滚落在箱子角落。
像一滩滩凝固的血。
我头皮瞬间炸开!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谁干的!
昨晚我走的时候锁门了!
化妆间钥匙就我和老王头有!
老王头
他吃饱了撑的掰我口红!
我僵在原地。
手指尖那股滑腻的触感还在。
像毒蛇的信子。
舔着皮肤。
冷。
就在这时。
小林!小林!
老王头的声音从外面走廊传来。
带着点急。
还有一丝……
惊恐
我猛地回神。
下意识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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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了化妆箱盖子!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老王头推门冲了进来。
脸色煞白。
比停尸柜里的还白。
他根本没看我。
也没看墙角。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锈钢台子上。
盖着白布的姑娘。
咋……咋回事他声音抖得厉害,手指着台子,刚……刚小张过来……说……说……
说啥我嗓子发干。
老王头咽了口唾沫,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说……说这姑娘……
她……她在笑!
笑!
我脑子嗡的一声!
猛地扭头!
看向台子!
白布下。
姑娘安静地躺着。
轮廓清晰。
老王头抖着手。
一点一点。
极其缓慢地。
掀开了盖在姑娘头部的白布一角。
露出了那张脸。
我昨晚。
亲手缝合。
亲手复原的脸。
惨白。
毫无生气。
可是……
嘴角!
那原本被我处理得平直、甚至带着点悲伤下垂弧度的嘴角!
此刻!
竟然!
极其诡异!
极其僵硬地!
向上!
翘着!
被画上了一抹!
鲜红!
刺眼!
如同小丑般夸张的!
笑容!
那红色!
艳得邪门!
像血!
而且!
那质地!
那反光!
分明就是我化妆箱里!
被掰断的!
口红膏体!
画上去的!
啊——!!!
老王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破了音的尖叫!
像被踩了脖子的鸡!
踉跄着后退两步!
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他指着姑娘嘴角那抹诡异的笑。
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邪……邪门!太邪门了!
他猛地转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死盯住墙角那口空棺材!
和我放在棺材板上的化妆箱!
眼神里的恐惧!
几乎要溢出来!
是它!是它!!
老王头嘴唇哆嗦着。
我说了别碰!别放东西!你不听!你不听啊!
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靠着门框。
滑坐到地上。
抱着头。
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
完了……惹上了……真的惹上了……
我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
血液像是冻住了。
化妆箱里断掉的口红。
姑娘嘴角那抹鲜红刺眼的诡异笑容。
老王头崩溃的哭嚎。
还有墙角。
那口沉默的。
黑洞洞的。
空棺材。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
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我淹没。
那里面……
到底……
住着什么鬼东西!
馆长办公室。
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馆长姓陈。
秃顶。
啤酒肚。
平时总端着架子。
这会儿。
脸黑得像锅底。
手指头敲着桌子。
哒。
哒。
哒。
化妆箱放棺材板上他声音冷得掉冰渣子,眼神像刀子刮过我,老王没跟你说规矩
我低着头。
盯着自己鞋尖。
说了。
说了你还放!馆长猛地一拍桌子!
砰!
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你当这是你家炕头!想怎么摆怎么摆!
那是口老棺!停过多少横死的人!沾了多少怨气!
馆里传了多少年的忌讳!到你这就成耳旁风了!
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我没擦。
老王头缩在旁边的椅子上。
像个鹌鹑。
大气不敢出。
现在好了!馆长喘着粗气,指着外面,尸体被画花了!家属马上就到!你让我怎么交代!
说我们馆里闹鬼!
他气得直哆嗦。
查!他猛地站起来,肚子顶得桌子往前一挪,调监控!我倒要看看!昨晚化妆间里!到底进了什么玩意儿!
监控室。
保安小张一脸紧张。
手指头在键盘上噼里啪啦。
调取昨晚化妆间的录像。
时间轴往后拉。
屏幕分成四个小格子。
不同角度。
画面是黑白的。
有点模糊。
带着雪花点。
晚上十一点半。
我缝合完姑娘的额角。
揉脖子。
然后。
我走到墙角。
抓起化妆箱。
哐当。
放在了那口空棺材的棺材板上。
激起一小片灰尘。
清晰可见。
接着。
我关灯。
锁门。
走了。
画面切换。
走廊的监控。
看着我走远。
声控灯熄灭。
化妆间门口。
一片死寂。
黑暗。
时间一点点跳。
十二点。
一点。
两点。
画面几乎静止。
只有角落里那口棺材。
和棺材板上的化妆箱。
黑乎乎的一团。
像凝固的墨。
凌晨两点五十分。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馆长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快进点!
小张赶紧操作。
画面开始加速。
黑白影像里的人影鬼畜般闪动。
就在时间跳到凌晨三点整的那一刻!
滋啦——!
监控画面!
猛地!
剧烈地!
扭曲了一下!
像是信号被强烈干扰!
黑白雪花疯狂跳动!
整个屏幕!
瞬间糊成了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回事!馆长吼起来。
不……不知道啊!小张也慌了,手忙脚乱地调,刚才还好好的!
滋啦——!
又是一阵剧烈的干扰!
雪花跳动得更厉害!
几秒后。
干扰似乎减弱了一些。
画面勉强能看清了。
但……
化妆间里。
多出了东西!
墙角!
那口空棺材旁边!
不知何时!
悄无声息地!
多了四个……

不!
不是人!
是四个纸人!
惨白惨白的!
用粗糙的彩纸糊成的!
脸上用粗糙的墨线画着极其简陋的五官!
两个黑点当眼睛。
一条弯弯的红线当嘴巴。
穿着同样纸糊的、宽宽大大的、花花绿绿的衣裳!
它们四个!
分成两排!
前面两个!
后面两个!
肩上!
竟然!
扛着两根同样用纸糊的!
惨白惨白的!
棺材杠子!
而那口原本空荡荡、放在墙角的老棺材!
此刻!
正被它们!
用那纸糊的杠子!
稳稳地!
抬着!
悬在半空中!
棺材板儿上!
还放着我的化妆箱!
四个纸人!
抬着棺材!
抬着我的化妆箱!
在死寂的化妆间里!
无声无息地!
晃荡着!
移动着!
朝着不锈钢台子!
朝着台子上!
盖着白布的姑娘尸体!
晃了过去!
动作僵硬。
关节处发出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
咔嚓……
咔嚓……
声。
像老旧的木门在转动。
它们把棺材。
轻轻。
放在了不锈钢台子旁边。
放下纸糊的杠子。
四个纸人。
动作整齐划一。
僵硬地转过身。
惨白的脸。
画上去的黑眼睛。
空洞洞地。
看向棺材板上的化妆箱。
然后。
围了上去。
惨白的手指。
是用细竹篾裹着白纸做的。
关节处还带着折痕。
其中一只纸人。
伸出了手。
极其缓慢地。
极其僵硬地。
探进了敞开的化妆箱里。
摸索着。
抓出了……
一管被拧断了的口红!
鲜红的膏体。
在黑白监控里。
像一截凝固的血。
那纸人。
捏着那半截口红。
转向不锈钢台子。
转向白布下的姑娘。
它弯下腰。
惨白的手指。
蘸着那鲜红的膏体。
极其仔细地。
极其认真地。
一点一点。
涂抹在姑娘冰冷苍白的……
嘴角上!
画着!
画着那抹!
鲜红!
诡异!
如同小丑般的!
笑容!
另外三个纸人。
围在旁边。
一动不动。
画上去的黑眼睛。
直勾勾地看着。
画面无声。
死寂。
只有那惨白的手指。
蘸着鲜红的血。
在死人嘴角涂抹的动作。
在黑白监控里。
缓慢。
清晰。
又无比惊悚地!
上演着!
啊——!!!
监控室里。
爆发出老王头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像被烙铁烫了屁股!
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指着屏幕!
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
纸……纸人抬棺!!
是它们!是它们啊!!!
他浑身抖得像狂风里的破布!
完了!全完了!它们出来了!它们出来了!
馆长也傻了。
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脸色惨白。
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死死盯着屏幕。
手脚冰凉。
血液倒流。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
攥紧了我的心脏。
那四个纸人。
画好了笑容。
似乎很满意。
它们僵硬地转过身。
重新抬起那口老棺材。
抬起棺材板上我的化妆箱。
无声无息地。
晃荡着。
朝着墙角。
原路返回。
就在它们快要回到墙角。
画面即将再次被黑暗笼罩时。
最后一个纸人。
在放下棺材杠子的瞬间。
那颗用纸糊的、画着简陋五官的脑袋。
极其僵硬地。
极其缓慢地。
朝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转了过来!
画上去的两个黑点眼睛。
直勾勾地。
看向了镜头!
那张用红墨水画出来的、弯弯的、诡异的笑脸!
在黑白监控里!
瞬间放大!
充满了整个屏幕!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
隔着屏幕!
直刺而来!
滋啦——!
监控画面!
再次!
彻底!
变成了一片雪花!
监控室里。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老王头粗重惊恐的喘息。
和馆长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我站在原地。
浑身僵硬。
如坠冰窟。
纸人抬棺。
是真的。
那口空棺材里。
真的……
住着东西。
殡仪馆炸锅了。
纸人抬棺的事。
像长了翅膀。
飞遍了每个角落。
馆长下了死命令。
封口。
谁传出去谁滚蛋。
可人心惶惶。
看我的眼神。
都带着躲闪和恐惧。
好像我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老王头请了病假。
说是吓着了。
馆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烟一根接一根。
愁云惨雾。
那姑娘的家属来了。
哭天抢地。
看到姑娘嘴角那抹诡异的笑。
差点当场昏过去。
馆长好说歹说。
赔钱。
道歉。
说是新来的化妆师手艺不精。
压力全扣我头上了。
停职。
写检查。
扣三个月奖金。
我认了。
谁让我手贱。
非把箱子放棺材板上。
可心里那团火。
憋着。
邪火。
凭啥
那四个鬼东西干的缺德事。
屎盆子扣我头上
还有那口破棺材!
我盯着墙角那口重新安静下来的老棺材。
黑洞洞的。
像个嘲讽。
里头到底住了个什么玩意儿
纸人
还是别的什么
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掐进掌心。
疼。
能让我清醒点。
这事儿。
没完。
停职第三天。
我窝在出租屋。
刷手机。
心烦意乱。
外面阴天。
闷热。
像要下雨。
殡仪馆工作群。
死气沉沉。
突然!
一条消息!
像炸弹一样!
炸了出来!
发信人:陈馆长。
紧急通知!所有人立刻回馆!一级事件!
后面跟着三个血红血红的感叹号!
一级事件
殡仪馆最高级别的警报!
出大事了!
我蹭地坐起来。
心脏狂跳。
纸人
又出来了
我抓起外套。
冲出门。
打了辆车。
直奔殡仪馆。
馆里气氛更不对了。
人人脸色凝重。
脚步匆匆。
空气里绷着一根弦。
随时要断。
馆长站在大厅。
秃脑门上全是汗。
脸色铁青。
看到我。
眼神复杂。
厌恶恐惧还有一丝……求救
小林!你……你跟我来!他声音嘶哑,带着颤音。
我跟着他。
一路小跑。
穿过走廊。
直奔地下!
停尸层!
这里更冷。
冰柜的嗡嗡声更大。
空气里福尔马林味儿浓得呛人。
馆长停在一排巨大的不锈钢冰柜前。
其中一个柜门。
敞开着!
冷气呼呼地往外冒。
像怪兽张开的嘴。
馆长指着那个敞开的冰柜。
手指抖得厉害。
看……看里面!
我凑过去。
冰柜里。
空空如也!
只有冷飕飕的白气。
人呢!馆长猛地转身,眼睛赤红,像要吃人,尸体呢!啊!
他冲着旁边一个值班的年轻保安咆哮。
昨晚谁值班!监控呢!那么大个活人……尸体!怎么没的!
年轻保安吓得脸都白了。
馆……馆长……我……我不知道啊!接班的时候……柜门……柜门就开着!里面……空了!
查监控!快查监控!馆长吼着,唾沫星子乱飞。
保安赶紧跑去监控室。
馆长在原地转圈。
像热锅上的蚂蚁。
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语,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这下真完了……
谁……谁的遗体我忍不住问。
馆长猛地停下。
转头看我。
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是缉毒队……刚送来的……
一位……牺牲的……缉毒警……
嗡——!
我脑子瞬间空白!
缉毒警!
遗体不见了!
这他妈……
捅破天了!
就在这时。
保安小张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
手里拿着个平板。
脸比死人还白。
馆……馆长!监控……调出来了!
馆长一把抢过平板。
手指哆嗦着点开。
我也凑过去看。
还是地下停尸层的监控。
黑白画面。
时间。
凌晨三点。
又是凌晨三点!
画面里。
停尸层走廊。
空无一人。
只有冰柜嗡嗡作响。
冷气在地面弥漫。
突然!
滋啦——!
熟悉的干扰雪花!
画面剧烈扭曲!
几秒后。
勉强恢复。
画面里。
多出了东西!
四个!
惨白惨白的!
花花绿绿的!
纸人!
它们!
无声无息地!
出现在那个敞开的冰柜前!
肩上!
依旧扛着那两根!
纸糊的!
惨白棺材杠子!
而杠子上!
稳稳抬着的!
正是那口!
老旧的!
黑沉沉的!
棺材!
棺材盖!
开着!
然后。
四个纸人。
动作僵硬。
却异常麻利。
它们放下纸杠。
围到敞开的冰柜前。
惨白的手指。
伸进冰柜里。
一阵摸索。
拖拽!
一具穿着深蓝色警服的遗体!
被它们!
硬生生!
从冰柜里拖了出来!
警帽掉在地上。
警服有些凌乱。
遗体僵硬。
毫无生气。
纸人们。
面无表情。
画上去的黑眼睛空洞。
它们合力。
将那具穿着警服的遗体。
抬起。
塞进了那口敞开的。
黑沉沉的。
老棺材里!
动作粗暴。
毫无敬意。
像在塞一件破旧的行李。
塞进去后。
其中一个纸人。
弯下腰。
捡起地上的警帽。
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
极其郑重地。
端端正正地。
戴在了棺材里。
那具遗体的头上。
接着。
四个纸人。
重新抬起纸杠。
扛起那口装着缉毒警遗体的棺材。
无声无息。
晃晃悠悠。
朝着停尸层更深处。
那片更浓重的黑暗。
走了进去。
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滋啦——!
雪花再次淹没屏幕。
监控室里。
一片死寂。
馆长手里的平板。
啪嗒。
掉在地上。
屏幕摔得粉碎。
他整个人。
像被抽掉了骨头。
瘫软下去。
靠着冰冷的冰柜。
滑坐到地上。
眼神空洞。
面如死灰。
完了……
全完了……
他喃喃着。
证据……证据还在他……他身上……
证据
什么证据
我猛地看向馆长。
就在这时!
我口袋里的手机!
突然!
疯狂震动起来!
嗡嗡嗡!
像垂死的挣扎!
我掏出手机。
屏幕亮着。
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没有署名。
只有一行字!
冷冰冰。
像淬了毒的针!
直刺眼底!
线人暴露,毒枭在找警服下的证据。快!
证据!
毒枭!
线人!
我脑子轰的一声!
像被雷劈中!
瞬间把所有碎片!
串联了起来!
缉毒警牺牲!
遗体秘密送到殡仪馆!
证据藏在他身上!
毒枭在找!
线人暴露!
纸人抬棺!
偷走遗体!
馆长刚才失魂落魄喊出的那句——证据还在他身上!
他怎么会知道证据在身上!
除非……
他就是……
内鬼!
或者……
知情者!
一股寒气!
混合着滔天的怒火!
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我猛地转头!
看向瘫坐在地上!
失魂落魄的馆长!
他还在喃喃自语。
完了……证据没了……毒枭不会放过我……不会……
我眼神瞬间冰冷!
像淬了火的刀!
内鬼!
狗东西!
我一步上前!
馆长似乎察觉到我的杀气。
惊恐地抬起头。
你……你想干什么!
我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一把揪住他油腻的衣领!
用尽全身力气!
像拖死狗一样!
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朝着旁边!
一个敞开的!
空着的!
正呼呼冒着寒气的!
停尸冰柜!
狠狠!
推了进去!
啊——!!!
馆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拼命挣扎!
你疯了!放开我!放开!
砰!
我猛地关上冰柜厚重的金属门!
咔嚓!
反手!
把门外的锁扣!
死死!
扣上!
领导!
我隔着冰冷的金属门板。
声音冷得像冰渣。
里头凉快。
好好想想。
怎么跟纸人……
聊聊禁毒吧!
冰柜里。
传来沉闷的、疯狂的拍打和嘶吼!
咚咚咚!
像困兽的绝望挣扎。
我充耳不闻。
掏出手机。
看着那条短信。
深吸一口气。
回拨过去。
忙音。
再拨。
还是忙音。
那个号码。
再也打不通了。
像沉入了黑暗。
我攥紧手机。
指关节发白。
证据。
在棺材里。
在纸人手上。
在殡仪馆某个黑暗的角落。
毒枭在找。
线人……
我看向那个疯狂震动的冰柜。
眼神冰冷。
也许。
该换个人。
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