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失途灯塔 > 第一章


陆沉权势滔天后,我成了他眼中碍事的旧抹布。

他身边的小绿茶林薇笑着对我说:姐姐,你这身过季的裙子,实在配不上陆总。

后来他亲手逼死我父母,只为讨林薇欢心。

我销毁所有他送的礼物,在酒吧醉得人事不省。

醒来仓皇逃离酒店,却不知床上躺着的是幼时玩伴顾屿。

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他盯着我消失的背影低语。

当陆沉发现我竟敢逃离时,顾屿早已为我扫清障碍。

我们定居海外结婚生子,陆沉却终身未娶。

他疯魔般追寻我的痕迹,直到看见我女儿酷似我的小脸——

那一刻,他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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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带着深秋的寒意,狠狠砸在落地窗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华灯璀璨的城市。苏晚坐在冷硬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丝绒表面,留下一个微小的凹痕。这是陆沉在市中心新购置的顶层豪宅,奢华冰冷,巨大得能听见脚步的回声。空气中弥漫着他常用的雪松调须后水气味,此刻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门开了,陆沉走进来,带着一股外面的凉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水味。他脱下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意大利手工沙发上,动作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晚晚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等待的不耐,不是说了今晚有重要应酬么怎么还在这里
苏晚抬起头,努力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丝过去的温柔。那张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俊脸,此刻线条冷硬,眼底沉淀着她完全陌生的东西——一种被权势喂养出来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陆沉,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最近……回来的越来越晚了。林薇她……
薇薇陆沉挑眉,打断她,嘴角牵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她只是工作得力,帮我处理些场面上的事。她年轻,有活力,懂分寸,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他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你呢除了守在这里等我,或者用过去那点情分来‘规劝’我,你还会什么
规劝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苏晚的心像被冰冷的针狠狠刺了一下。她想起一周前那个慈善晚宴,她穿着精心挑选的礼服,鼓起勇气走向被一群人簇拥着的陆沉。她只是想提醒他,他承诺过要亲自跟进的那个与家乡小镇有关的扶贫项目。话还没出口,林薇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然插了进来。
林薇穿着一身最新季的高定,笑容甜美无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清:陆总,您看那边,王董他们等您过去开香槟呢!她状似亲昵地挽住陆沉的手臂,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苏晚身上,像评估一件过时的摆设,然后附在陆沉耳边,用那种娇嗲的、仿佛裹着蜜糖的语调低语:沉哥,姐姐今天这身……好像是去年的款吧看着有点……嗯,不太衬您现在的身份了哦。您说是不是
当时陆沉是什么反应苏晚痛苦地回忆着。他只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眼神掠过她身上那件精心熨烫过的裙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带着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嫌恶。他甚至没有反驳林薇的话,就被林薇半推半拉地带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衣香鬓影里,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我不是要干涉你,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指甲更深地陷进沙发里,我只是觉得,你变得有点陌生了。我们以前……
以前陆沉嗤笑一声,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喉结滚动了一下,苏晚,人是要往前看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陆沉能有今天,靠的是我自己的手腕和眼光。至于你……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蒙尘的旧物,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守好你陆太太的本分就行。外面的事情,少操心。
本分苏晚的声音微微发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冲上心头,看着你和林薇出双入对是本分看着你挥霍无度是本分还是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是本分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质问,陆沉,你还记得你当初在苏家楼下,淋着雨等我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你说……
够了!陆沉猛地将酒杯顿在吧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他几步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阴影完全笼罩了她。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有意思吗他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苏晚,认清现实。我现在站在这个位置,身边需要的是能真正帮到我、配得上我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沉湎于过去、哭哭啼啼拖后腿的!
拖后腿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她所有的委屈、担忧、挽留,在他眼里,原来只是拖累。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说她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此刻眼中只有冰冷的疏离和不耐。林薇那些姐姐配不上你的耳旁风,早已在他心里扎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彻底遮蔽了他们过去所有的阳光。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熄灭了。
苏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猛地低下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手背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
陆沉看着她无声痛哭、肩膀颤抖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眼底最后一丝残留的复杂情绪也被浓浓的厌烦取代。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仿佛眼前只是一个令人不快的麻烦。
哭什么哭!他语气恶劣,我还有事,你自己冷静冷静。说完,他看也没再看她一眼,抓起刚脱下的外套,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背影决绝冷漠,毫不犹豫地踏入门外那片属于他新世界的、冰冷而炫目的灯火之中。
沉重的实木门在苏晚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陆沉最后一丝气息,也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她心中残存的幻影。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死寂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上来,包裹着她无声的悲恸。窗外霓虹闪烁,映在她空洞的泪眼里,只剩下扭曲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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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抽打着苏晚单薄的外套。她站在苏家老宅紧闭的铁艺大门外,指尖冻得发麻,几乎握不住冰冷的栏杆。曾经花木扶疏的庭院一片狼藉,昂贵的盆栽被粗暴地掀翻在地,泥土污了洁净的石板。几个穿着深色工装、面无表情的男人正将客厅里她母亲珍爱的古董钢琴粗暴地往外拖,刺耳的刮擦声撕裂了冬日的寂静。
住手!你们干什么!苏晚冲过去,声音嘶哑得厉害。
苏小姐,一个领头模样的男人停下动作,语气平淡无波,陆总的命令。这里的一切,包括房子,现在都是抵押品。请让开。
抵押品苏晚难以置信地摇头,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不可能!我爸妈呢苏氏呢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转瞬即逝:苏先生和夫人……在医院。至于苏氏集团,今天上午,破产清算令已经下达了。
破产清算……苏晚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柱上。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想起几天前,父亲在电话里疲惫而愤怒的声音:……陆沉那个畜生!他想要的那块地皮,是祖上传下来的根基,多少老员工的饭碗指着它!他竟敢用全行业封杀来逼我们低头!林薇那个女人在旁边煽风点火……晚晚,爸爸这次,不能退……
当时她还在苦苦哀求父亲,试图缓和。她天真地以为,陆沉对她再无情,总不至于对看着她长大的苏父苏母赶尽杀绝。原来,在权势的欲望面前,情分薄如纸,恩义贱如泥。林薇枕边的妖风,终究还是吹垮了苏家几十年的基业,也吹断了父母最后的生路。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医院的名字。苏晚颤抖着接通,听筒里传来护士急促而公式化的声音:苏晚小姐吗请尽快来市立医院……您的父母……刚刚……跳楼了……
轰——!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坍塌。手机从麻木的手中滑落,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屏幕碎裂开来,像她瞬间被碾得粉碎的心。耳边尖锐的嗡鸣声盖过了所有的喧嚣,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下医院那惨白的墙壁和父母纵身跃下的、绝望的残影。陆沉冷酷的脸和林薇得意的笑在她脑中疯狂交织、放大。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撕心裂肺,饱含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绝望,在苏家老宅空旷死寂的上空久久回荡。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门柱滑倒在地,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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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强行将苏晚从混沌中拽醒。惨白的天花板,单调的仪器滴答声。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一点点输入她的血管。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灰蒙蒙的天光。
父母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
巨大的空洞感吞噬着她。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几天后,她回到了陆沉那座空旷冰冷的家。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她开始机械地清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那些陆沉曾经送给她的礼物,每一件都曾承载着虚假的甜蜜和承诺,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生疼。
她拖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那条价值不菲、曾被他赞誉为仙女裙的限量款礼服嗤啦——锋利的剪刀毫不留情地划开光滑的缎面,如同划破一个早已腐烂的梦。碎布被她狠狠扔进袋中。
拍卖会上拍下的、据说是她出生那年份的典藏红酒瓶塞被粗暴地拔出,暗红色的液体带着醇香,却散发着腐败的气息,被她毫不犹豫地倾倒进洗手池的下水道,如同冲走一腔污血。
最底层的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那枚璀璨的订婚钻戒。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着冰冷刺眼的光芒,像在嘲讽她的愚蠢。苏晚盯着它,指尖冰凉。她拿起戒指,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陆沉一手缔造的繁华帝国。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象征着她过去所有痴心与幻梦的戒指,狠狠掷向窗外无边的虚空!
戒指划出一道微弱的闪光弧线,瞬间被城市巨大的喧嚣和高度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公寓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垃圾袋里那些昂贵废品摩擦的窸窣声。她环顾着这个曾经被她视为归宿、如今却如同巨大坟墓的地方,一股强烈的、想要毁灭一切然后彻底逃离的冲动攫住了她。她需要酒精,需要麻痹,需要忘记这噬心刻骨的痛与恨,哪怕只有一瞬!
深夜,迷途酒吧的喧嚣震耳欲聋。苏晚缩在角落最暗的卡座里,面前已经堆了好几个空杯。劣质威士忌灼烧着她的喉咙和胃,却无法温暖一丝她冰冷的血液。震耳的音乐,迷离的灯光,晃动的人影,在她眼中都成了扭曲模糊的背景板。父母的音容笑貌,陆沉冷酷的眼神,林薇恶毒的笑语,像破碎的玻璃片,在她混乱的脑海里反复切割。
再……再来一杯……她含糊地对酒保喊道,声音淹没在巨大的音浪中。又一个满杯推到她面前,琥珀色的液体晃荡着。她端起,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冲入食道,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眼泪和酒液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世界开始剧烈地旋转,灯光拉出长长的、炫目的光带,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她最后的模糊感觉,是自己被人从卡座上架了起来。那人的手臂似乎很有力,身上带着一种清冽好闻的气息,像雪后的松林,奇异地抚平了一丝她灵魂深处的躁动和痛苦。她像抓住唯一的浮木,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对方微凉的衣襟,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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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钢针在脑子里搅动,将苏晚从无梦的昏沉中刺醒。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深灰色的丝绒窗帘紧闭,将室外的光线隔绝得严严实实,只余床头一盏造型简约的壁灯散发着昏暗朦胧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身体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酸痛和沉重感,某个隐秘之处残留着异样的不适,瞬间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昨晚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入脑海:震耳的音乐,灼烧的酒精,无边的黑暗……还有那个有力的臂膀和清冽的气息……她惊恐地掀开被子——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明显属于男性的黑色丝质衬衫!
巨大的羞耻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旁是否有人,不敢去想昨夜在这张陌生的床上发生了什么。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猛地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过散落在床尾的、自己那身皱巴巴、沾着酒气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胡乱套上。衣服摩擦皮肤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抖。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冰凉的门把手。拉开门,外面是同样陌生的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她头也不敢回,用尽残存的力气,踉跄着冲向电梯的方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仓皇刺耳,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尊严上。
就在那扇沉重的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仓惶逃离的脚步声后,房间里,一直沉睡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屿侧过头,深邃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捕捉到那个狼狈逃离的身影。他脸上没有宿醉的迷蒙,只有一片清明,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有怜惜,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决绝。他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精悍的上身线条。昨夜她滚烫的泪水濡湿他肩头的触感,她破碎绝望的呓语,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地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挑开一丝窗帘缝隙。楼下,一个小小的、跌跌撞撞的身影正冲出酒店旋转门,迅速融入清晨稀薄的人流和车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顾屿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薄唇紧抿,线条冷硬,刚才眼底翻涌的情绪沉淀下来,凝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种蛰伏已久的锐气:
晚晚……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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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搬离了陆沉那栋如同冰窖的豪宅,在靠近城郊的一个破旧小区里租了个单间。狭窄、昏暗,墙壁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但她不在乎。这里没有陆沉的气息,没有那些虚假的回忆,只有冰冷的现实,这反而让她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心。
她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在街角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找了份夜班收银的工作。深夜,惨白的日光灯管下,她机械地扫描着商品条码,听着机器单调的嘀嘀声。偶尔有醉醺醺的客人用下流的目光打量她,或是对她粗鲁地呼来喝去,她也只是麻木地低头,一言不发。曾经被陆沉捧在手心呵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苏家大小姐,如今为了微薄的薪水,穿着不合身的廉价制服,忍受着生活的磋磨。疲惫和困倦像沉重的铅块挂在她的眼睑上,但更深沉的是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死寂的灰烬。
父母的骨灰暂时寄存在殡仪馆。每次去续费,看着那小小的、冰冷的格子,看着照片上父母温和的笑脸,苏晚都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剜去一块,鲜血淋漓。恨意如同藤蔓,在每一次剜心的剧痛中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勒得她几乎窒息。陆沉,林薇……这两个名字,成了刻在她骨髓里的诅咒。
她开始整理所有能收集到的证据——苏氏集团被恶意挤压、被迫签订不平等条款的合同副本;陆沉旗下公司利用不正当手段抢夺苏家核心地皮的会议纪要(这是她父亲生前偷偷录下,通过一个忠诚的老员工辗转交给她的);甚至,还有林薇在某个私人会所里,得意洋洋地对旁人炫耀如何吹枕边风、让陆沉对苏家下狠心的录音片段(这份录音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之喜,她不知道是谁匿名寄到了她打工的便利店)。
每整理一份证据,手指抚过那些冰冷的纸张,听着录音里林薇那令人作呕的声音,苏晚眼底的死灰之下,就燃起一小簇幽冷的火焰。这火焰不足以温暖她,却能支撑着她,在每一个被恨意啃噬得无法入睡的深夜,在每一次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时刻,继续向前爬行。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彻底逃离、积蓄力量的机会。她联系了国外一所大学的设计学院,申请了进修课程。那是她少女时代的梦想,后来为了陆沉,心甘情愿地搁置了。讽刺的是,如今竟成了她唯一的生路。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窗外城市边缘那轮同样冰冷的残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廉价泡面味道。结束吧,该有个彻底的了断了。
她拿出那个早已停用、只用来联系陆沉的旧手机,开机。屏幕上瞬间弹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全是陆沉的号码,从一开始愤怒的质问你死哪去了,到后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接电话!苏晚!,再到最近几天近乎命令的立刻滚回来!别逼我动手找你!
苏晚面无表情地翻过这些信息,手指冰冷而稳定地编辑了一条短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
陆沉,我们结束了。苏家两条人命,还有被你碾碎的一切,我都记着。别再找我,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位商界新贵,皮囊底下是什么东西。好自为之。
短信发送成功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将这张电话卡拔出,用剪刀剪成碎片,连同那个旧手机一起,狠狠扔进了楼下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这斩断的,不仅仅是和陆沉的联系,更是她过去那段被彻底玷污和摧毁的人生。
做完这一切,苏晚站在昏暗肮脏的楼道里,扶着冰冷的栏杆,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释放感。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从她身后昏暗的楼梯转角处响起:
晚晚
苏晚猛地转身,心脏骤然紧缩,全身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所有的尖刺。逆着楼道窗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天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光影模糊了他的五官,但那熟悉的身形轮廓,那刻在记忆深处的感觉……
是我,顾屿。来人向前走了一步,光线终于照亮了他的脸。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轮廓比少年时更加硬朗分明,褪去了青涩,沉淀着成熟与沉稳。只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关切、心疼、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紧张——让她瞬间想起了那个混乱酒吧夜晚最后感受到的清冽气息。
阿屿……哥苏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童年那个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在她闯祸后替她背锅、在她难过时笨拙安慰她的邻家哥哥顾屿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她住在这种地方
顾屿的目光快速扫过她苍白瘦削的脸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以及身后那扇透出破败气息的出租屋门。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痛楚,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随即被更深的温柔覆盖。
我一直在找你,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从……从苏家出事开始。他没有提酒吧那夜,只是向前又走近了一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靠近让她紧张,又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陆沉在找你。顾屿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冽,他动用了不少关系。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陆沉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跟我走,晚晚。顾屿看着她眼中瞬间涌起的戒备和恐惧,声音放得更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能帮你离开。护照、签证、新的身份、安全的路线……所有的一切,我来安排。我能确保他找不到你。
他的话语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苏晚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逃离!这正是她计划中的下一步!可是……为什么是顾屿时隔多年,他为何突然出现,又为何要如此不计代价地帮她仅仅因为童年那点情谊
无数疑问和本能的警惕在她心中交织。她看着顾屿,试图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寻找答案。那里有坦诚,有担忧,还有一种她无法完全解读的、深沉如海的情感。那情感太过厚重,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慌乱。
为什么苏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阿屿哥,为什么帮我陆沉他……他现在权势很大,得罪他……
因为我答应过苏伯伯和苏伯母,顾屿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在他们……最后的时候,我接到消息赶去医院,苏伯伯拉着我的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一瞬的凝滞,他说,‘阿屿,帮帮晚晚……带她走……离开这里……’
父母临终的托付!苏晚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眼前瞬间模糊。父亲最后时刻,想到的竟然还是她!而替她接下这份沉重托付的,竟然是顾屿!
至于陆沉……顾屿的声音冷了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他的权势,是建立在流沙上的。晚晚,信我一次。给我机会,履行对苏伯伯的承诺,也……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深深地、带着恳求地看着她,给我一个,弥补这些年……错过你、没能保护你的机会。
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地扩散开去。苏晚怔怔地看着顾屿,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痛惜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父母临终的托付,成了压垮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的稻草。在巨大的绝望和孤立无援中,这一根突然伸出的、带着熟悉温度的稻草,她本能地想要抓住。
……好。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尘埃落定的虚脱,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她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顾屿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如释重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亮光。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是苏晚从未听过的、带着绝对权威的利落:‘灯塔’计划启动。目标:苏晚。最高级别防护,清理所有追踪痕迹,确保路线安全。立刻执行。
电话那头传来简洁有力的回应:明白,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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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巨大的轰鸣声穿透云层。头等舱内异常安静。苏晚靠在宽大柔软的座椅里,身上盖着薄毯。窗外是翻滚的、无边无际的云海,阳光刺目地洒在上面,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机舱内恒温舒适,与那座充满血腥和冰冷记忆的城市,已隔着万米高空和无法逾越的距离。
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在这片远离泥沼的高空,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空隙。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意识模糊间,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干净的雪松木质香气,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这味道……似曾相识。
混乱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酒吧震耳欲聋的喧嚣,烈酒灼烧喉咙的辛辣,意识沉沦前最后感受到的那个有力的臂膀……还有那个绝望清晨,酒店房间里残留的、无处不在的,正是这股清冽的雪松冷香!当时她仓皇逃离,这味道如同烙印般刻在混乱的记忆里。
苏晚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
顾屿就坐在她邻座的位置上,膝上放着一台打开的轻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微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神情专注而沉静,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处理着邮件。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侧过头来。看到她惊醒的样子,眼中瞬间染上关切,温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还是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眼神坦荡而关切,似乎昨夜那个在酒店房间里低语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的男人,只是苏晚绝望臆想中的一个幻影。
可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此刻正无比真实地萦绕在她周围。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握着鼠标的右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设计低调却质感非凡的腕表。表带之下,靠近腕骨内侧的地方,似乎……有几道非常细小的、已经结痂的抓痕颜色很淡,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像是指甲留下的痕迹……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某些模糊的、带着痛感的片段猛地撞进脑海——黑暗中,自己似乎曾失控地抓挠过什么……
她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一个呼之欲出的可怕猜想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地盯着顾屿,眼神里充满了惊疑、羞耻和一种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
顾屿顺着她的目光,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当他看到那几道细小的抓痕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瞬。一丝几不可察的窘迫和紧张极快地掠过他的眼底,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有立刻拉下袖子遮掩,反而抬起头,迎向苏晚惊疑不定的目光。
机舱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嗡鸣。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的对视,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顾屿眼中的紧张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轻轻合上了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芒熄灭。他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如同幽深的古井,里面翻涌着歉意、怜惜,还有一种……终于无需再隐藏的、沉重而清晰的爱意。
那眼神太过直白,太过汹涌,瞬间击溃了苏晚所有的防线。她猛地别开脸,看向窗外刺目的云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羞耻、愤怒、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的悸动,在她心中疯狂交战。
原来那个清晨的仓皇逃离,自以为摆脱的只是一场不堪的意外,却不知命运的丝线,早已在那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以一种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重新紧紧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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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地中海岸边温煦的风,无声无息地吹拂了五年。
希腊,米克诺斯岛。一栋蓝白相间的临海别墅露台上,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和阳光的温度,吹拂着白色的纱帘。苏晚坐在画架前,画布上是蔚蓝的海和远处点点白帆。她的面容褪去了曾经的苍白和尖锐,在爱琴海充沛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眉眼舒展,沉淀着安宁与满足。曾经眼底深沉的恨意与绝望,早已被岁月和温柔抚平,只余下宁静的微光。
妈妈!妈妈!你看!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裙子、扎着羊角辫、如同粉团子般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举着一个用贝壳和海草串成的项链,像只快乐的小鸟扑到苏晚腿边。小姑娘眉眼精致,尤其是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和颊边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活脱脱就是苏晚幼时的翻版。
哇!我们的小渔夫又找到宝藏啦苏晚放下画笔,满眼宠溺地将女儿抱起来放在膝上,亲昵地蹭了蹭她带着奶香的小脸蛋,给妈妈戴上好不好
好!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应着,笨拙地把贝壳项链往苏晚脖子上套。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温柔地环住了苏晚的腰。顾屿回来了。他下巴轻轻搁在苏晚的肩窝,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阳光和海风的味道,自然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目光扫过她脖子上那串粗糙可爱的贝壳项链,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
又在给妈妈献宝了他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顶。小家伙立刻咯咯笑着往爸爸怀里钻。
嗯,我们的小艺术家今天的作品。苏晚侧头,笑容温柔,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依赖和爱意。她自然地回吻了一下顾屿的脸颊。
五年的时光,足以让猜疑化为信任,让感激沉淀为深爱。顾屿的温柔、包容和毫无保留的守护,像最和煦的阳光和最坚固的港湾,一点一滴融化了苏晚心中那座由恨意凝结的冰山。那夜酒吧的真相,早已在无数次坦诚的交流和无言的默契中释然。那并非不堪的意外,而是在她人生至暗时刻,命运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迷失的她推回了真正属于她的避风港。
爸爸!看!大船船!女儿指着远处一艘驶过的白色邮轮,兴奋地叫道。
顾屿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好让她看得更远。嗯,好大的船。想不想坐船去看更蓝的海
想!
一家三口的笑声,混合着海浪声和海鸥的鸣叫,在爱琴海澄澈的阳光下,飘散得很远很远。幸福,如同画布上最温暖明亮的色彩,真实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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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陆氏集团总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气压低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却丝毫照不进室内那片阴霾。
陆沉独自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门口,面对着窗外。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衬衫领口扯开,露出紧绷的脖颈线条。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最新款的平板电脑,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被偷拍的照片——爱琴海的阳光下,蓝白别墅的露台上,苏晚抱着女儿坐在画架前,顾屿俯身,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小女孩笑得像个小太阳,眉眼间依稀有苏晚幼时的影子,但那笑起来的神韵……陆沉的心猛地一缩。
助理垂手站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大气不敢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已经汇报完了所有调查结果——苏晚如今定居在希腊米克诺斯岛,与顾屿结婚多年,育有一女,生活平静幸福。顾屿的势力深不可测,在海外根基稳固,将他们保护得滴水不漏。
顾屿……女儿……陆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他猛地转过身,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助理,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那孩子……几岁
回……回陆总,四岁半……助理的声音低如蚊蚋。
四岁半……陆沉喃喃重复着,仿佛被这个数字狠狠抽了一鞭子。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颓然跌坐回椅子里。平板电脑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开来,那张刺眼的幸福全家福却仿佛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四岁半……时间线疯狂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倒带。苏晚决绝离开的那个时间点……她当时在酒吧买醉……然后彻底消失……紧接着就是顾屿的强势介入和滴水不漏的保护……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肝胆俱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那个孩子……那个酷似苏晚的孩子……会不会……可能……是他的!在那个混乱的酒吧之夜!
不……不可能……他神经质地摇着头,试图驱散这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冻结的可怕念头。如果是他的……那苏晚……那顾屿……他们……他不敢想下去!
然而,照片上小女孩那灿烂的笑容,那双弯弯的、像极了苏晚的眼睛,此刻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眼前放大、回放!那笑容里,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他的痕迹,只有纯粹的、属于顾屿和苏晚的幸福!
巨大的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吞没!比当年得知苏晚父母死讯时更加凶猛、更加绝望!他亲手推开了她,践踏了她的真心,摧毁了她的世界,甚至……可能间接扼杀了……自己的血脉而如今,她却在另一个男人的守护下,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彩,拥有了他此生永远无法企及的一切!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终于冲破喉咙。陆沉猛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撕扯、揉碎!前所未有的剧痛和空虚感席卷了他,比失去百亿合同更痛千万倍!
他猛地推开椅子,踉跄着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那是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冰冷、庞大、金光熠熠,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空洞可笑,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的坟墓。他曾经视若生命的权势、财富,在失去苏晚、失去那可能存在的血脉、失去所有温情与救赎的可能性面前,瞬间化为齑粉,一文不值!
他死死盯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扭曲的脸——那张被权势滋养得傲慢冷酷、如今却被悔恨和绝望彻底摧毁的脸。镜中人的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死寂。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冰冷颤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隔着这层坚硬的透明屏障,他仿佛看到了遥远的爱琴海边,那个蓝白世界里,苏晚抱着女儿依偎在顾屿怀中的身影。阳光灿烂,海风温柔,那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再踏入半步的天堂。
喉头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陆沉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污秽一片。他吐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要将这蚀骨的悔恨和无法承受的空洞都吐个干净。
办公室里弥漫开令人作呕的气味。助理惊恐地想要上前搀扶。
滚!陆沉嘶哑地咆哮,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都给我滚出去!
助理吓得连连后退,仓皇逃离。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陆沉一个人。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而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的地面,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濒死的哀鸣。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照亮了他因痛苦而扭曲的侧脸,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一片彻底坍塌、再无半点生气的荒芜废墟。权力铸就的王座轰然倒塌,只余一地冰冷的碎屑,和一个被无尽悔恨吞噬、注定在漫长孤寂中沉沦至死的孤魂。暮色早已降临,将他的世界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再无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