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杂志说顾沉谈判时喜欢用钢笔敲合同,节奏能逼疯对手。现在那根食指正敲在便利店的收银台上,哒,哒哒,三年前他用同样的节奏敲过股东大会前的监控录像——录像里,我被栽赃成商业间谍。
自动门叮咚响时,我正把过期饭团往垃圾桶扔。黑伞沿往下滴水,他忽然伸手抹过我嘴角：沾了海苔碎。草莓香混着铁锈味冲进鼻腔,我袖管里的美工刀硌得小臂生疼。
他转身时风衣下摆扫倒促销立牌,我扶正时摸到他塞在下面的东西——一颗草莓糖,和当年董事会投票前,匿名塞进我抽屉的纸盒同个牌子。
1
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撒豆子。我数着对面KTV霓虹灯在积水里的倒影,红绿蓝三色刚好够拼成店长阿姨围裙的花纹。
自动门叮咚响的时候,我正把过期饭团往垃圾桶扔。黑伞沿往下滴水,皮鞋踩进来的声音让我后颈发麻。伞面抬起那刻,我捏扁了饭团包装袋。
顾沉。财经杂志说这人谈判时喜欢用钢笔敲合同,节奏能逼疯对手。现在那根食指正敲在收银台上,哒,哒哒,三年前股东大会前的监控录像里,办公室音响在循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热拿铁。他甩了下伞上的水,袖扣刮到我别在胸口的实习生工牌。我低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沾着点粉红色糖霜,和上周陆明远订婚宴上蛋糕裱花同款。
微波炉叮得我手抖。他忽然伸手抹过我嘴角：沾了海苔碎。草莓香混着铁锈味冲进鼻腔,我袖管里的美工刀硌得小臂生疼。三年前那间会议室里,陆明远也这么笑着帮我擦咖啡渍。
新来的顾沉把硬币排成直线推过来。我盯着他喉结旁边那道疤,和商业周刊专访里说的一模一样——二十七岁生日那晚遇袭留下的。而袭击者的尸体,三天后出现在我家老宅后院。
店长阿姨突然从仓库探出头：小鱼啊,关东煮...她声音卡在看见顾沉的瞬间。男人转身时风衣下摆扫倒促销立牌,我扶正时摸到他塞在下面的东西。草莓糖,和当年董事会投票前,匿名塞进我抽屉的纸盒同个牌子。
暴雨把玻璃砸得嗡嗡响。顾沉走出去五分钟后,我摸出柜台下藏着的备用机。黑客K的消息在屏幕上跳出来：监控拍到陆明远未婚妻今早进了顾氏大厦。配图里那女人戴的珍珠耳钉,和我妈葬礼上消失的那对像双胞胎。
2
暴雨还在下。我盯着备用机屏幕,珍珠耳钉的图片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最后只给黑客K回了句：继续盯。
收银台抽屉里还躺着那颗草莓糖。塑料纸窸窣响,像在嘲笑我。
顾沉今天来得比往常早。自动门刚开条缝,薄荷味须后水就混着雨气涌进来。他西装革履,左手却拎着袋五颜六色的糖果,活像来进货的。
今天试荔枝味。他抽出根棒棒糖戳在扫码器上。袖口随着动作上移,露出手腕内侧的烫伤疤痕——圆形,直径三厘米,和实验室爆炸现场照片里烧焦的试管架一模一样。
我故意碰倒关东煮汤锅。滚烫的汤汁泼在他衬衫上,褐色污渍顺着银灰色暗纹爬满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抓过抹布就往他领口按。他猛地攥住我手腕,美工刀在袖管里滑到肘关节。
隔着湿透的布料,他锁骨上凸起的疤痕硌着我指节。菱形的,边缘不规则,像被什么利器剜过。黑客K上周发来的纵火现场照片里,烧变形的门把手上就挂着块带血的菱形铁片。
你手在抖。顾沉松开我,自己扯了纸巾擦领带。他弯腰时西装内袋滑出半张照片,虽然只瞥见一角,但那个被砸烂的监控探头我太熟悉了——三年前陆明远就是用那段伪造的监控视频,把我踢出了董事会。
店长阿姨突然在仓库门口咳嗽。顾沉直起身,照片唰地缩回口袋。他留下颗荔枝糖压在收银机下面,糖纸折成了千纸鹤。和以前每次开股东大会前,我办公桌上出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玻璃门晃荡着合拢时,我掰开千纸鹤。糖纸背面用钢笔写了行小字：明晚八点,城南废弃糖果厂。字迹被雨水晕开些,但最后一笔的上挑弧度,和当年匿名信上如出一辙。
备用机在裤袋里震动。黑客K发来段模糊监控：陆明远未婚妻踩着我的同款帆布鞋,溜进了顾氏大厦地下二层。那里早该在纵火案后被封死,可她手里拎着的保温箱,印着我家老宅甜品店的logo。
暴雨把霓虹灯牌短路了。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我摸出美工刀削掉了糖纸翅膀。三年前那晚,陆明远也是用这个牌子的草莓糖,骗我喝下了掺药的咖啡。
3
美工刀削断的糖纸翅膀飘进垃圾桶。自动门叮咚一响,陆明远挽着未婚妻走进来,皮鞋底还沾着我爸墓园的泥。
两杯热美式。他敲了敲柜台,尾戒在灯光下反光。那是用我家保险箱熔的金条打的——三年前他亲手撬开的保险箱。
咖啡机蒸汽喷在我手背上。陆明远忽然倾身：糖包加多了。他手腕一翻,整杯滚烫咖啡浇在我虎口。我盯着他未婚妻的珍珠耳钉,耳垂上那颗痣的位置都和照片里我妈戴过的那对一样。
货架后面传来薯片包装袋的碎裂声。顾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捏着袋荔枝糖。他抓住陆明远手腕的瞬间,咖啡杯咔地裂开蛛网纹。
顾总对便利店店员真上心。陆明远笑着抽手,袖口蹭过收银台旁的促销立牌。立牌背面有我刚贴的微型窃听器,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正好撞在上面。
顾沉把糖袋扔进购物篮。塑料包装擦过我烫红的手背,凉得刺骨。三年前实验室爆炸前半小时,通风管里也飘进过这样一袋糖。
店长阿姨小跑过来打圆场。陆明远趁机把未婚妻往前推：尝尝这儿的关东煮那女人涂着和我妈同色号的指甲油,筷子尖精准戳中汤锅里我最常吃的竹轮卷。
顾沉突然掰开我攥紧的拳头,往掌心拍了片创可贴。薄荷味的,和他西装内袋里露出的照片边角一个气味。上次闻到这种薄荷香,是在黑客K发来的地下二层监控视频里——视频角落有个被烧变形的保险柜,和我爸书房失踪的那个型号相同。
雨又下大了。陆明远临走时不小心碰倒关东煮汤锅,热汤泼在顾沉裤脚上。他弯腰道歉时,后颈露出道三厘米长的疤。和我用碎玻璃抵住他喉咙那晚划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玻璃门还在晃动,顾沉已经蹲下来擦皮鞋。他后腰别着的钢笔硌在柜台边上,墨囊里渗出的液体猩红。不是墨水。三年前股东大会投票箱里突然出现的红墨水,也是这个黏稠度。
我摸出备用机。黑客K的消息和顾沉的声音同时响起：
签约仪式定在下月18号。
糖厂见。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满地咖啡渍上。三年前的今天,陆明远往我咖啡里加料时,休息室电视正在播顾氏老宅失火的新闻。而今天便利店电视里,顾氏和陆氏联姻的报道下方,滚动着城南糖果厂爆炸案的旧闻回放。
创可贴边缘翘起个角。我撕开时带起块皮肉,血珠滴在陆明远落下的咖啡杯裂缝里。那道裂缝的形状,像极了我爸遗嘱上被咖啡晕开的签名。
4
血珠在咖啡杯裂缝里凝成琥珀色。我盯着看了太久,久到店长阿姨以为我被烫傻了。
小鱼啊,早点回去。她往我包里塞了两盒关东煮,竹轮卷特意多给了两个。
雨比刚才更大了。我拐进公寓楼时,黑影砰地砸在脚前。
顾沉蜷在台阶上,西装浸透了雨水。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手里还攥着那支漏墨的钢笔。我蹲下去扶他,钢笔尖戳破我袖口,在美工刀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身体烫得像实验室爆炸那天的门把手。我拖他进玄关时,他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屏幕亮起瞬间,我后颈汗毛全部竖起。
那张模糊的监控截图里,十八岁的我正踮脚调试实验室通风系统。日期显示是爆炸案前三天——正是陆明远说我窃取机密的时间。
小鱼……顾沉突然抓住我手腕。他掌心温度灼人,指甲却泛着青紫,董事会资料室……通风管道……
我扳开他手指的动作顿住了。三年前那个雨夜,我就是从资料室通风管道爬进去的。陆明远说那里有我爸留下的证据,可我摸到的却是顾氏实验室的蓝光光盘。
顾沉开始发抖。我扯开他领带,锁骨下方的菱形疤痕泛着诡异的红。这角度……像极了黑客K发来的纵火现场照片里,那个插着玻璃碎片的门框。
冰毛巾擦过他额头时,他西装内袋掉出半张烧焦的纸。我认出那是我爸的笔迹：实验数据在……后面的话被火烧没了,但纸角印着城南糖果厂的logo。
顾沉忽然睁眼。他瞳孔收缩的瞬间,我袖管里的美工刀已经抵住他喉结。
data-fanqie-type=pay_tag>
通风管道有双份监控。他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铰链,陆明远删了……备份在我……
楼下传来汽车急刹声。我掀开窗帘缝,看见陆明远的未婚妻正抬头数楼层。她手里保温箱的锁扣,和我妈装胰岛素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顾沉挣扎着坐起来。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胸口还未拆线的伤口。缝合形状是字母K——黑客K上周失踪前最后条消息里提到的代号。
糖果厂……顾沉把草莓糖塞进我围裙口袋,糖纸簌簌响着展开,露出背面血写的数字：18。下个月18号,正是陆氏和顾氏签约的日子。
门铃响了。我反手将美工刀插进沙发缝,顾沉突然按住我后颈迫使我低头。他嘴唇擦过我耳垂时,薄荷味混着血腥气灌进鼻腔：
你爸的实验数据……在关东煮汤底配方里。
电子锁发出密码错误的警报。我从猫眼看见陆明远未婚妻正在试指纹——她小拇指戴着和我妈同款的翡翠尾戒。
5
电子锁第三次报错时,顾沉突然把我推进浴室。
关东煮配方在温泉券里。他甩上门,声音压得极低。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水声盖过了门外指纹识别器的警报音。
我摸到口袋里的草莓糖纸。血写的数字18已经被汗水晕开,变成模糊的伤口。
第二天上班,店长阿姨神秘兮兮地塞来两张券。那位常买糖的客人留的。她眨眨眼,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帽——和顾沉昨天攥着的那支同款。
温泉雾气浓得呛人。我数着更衣室储物柜的划痕,第七道和实验室通风管里的刻痕深度一样。
顾沉出现在池边时,后背的烧伤彻底暴露在灯光下。扭曲的疤痕从肩胛骨蔓延到腰际,像幅被烧毁的电路图。三年前那场大火里,我爸的实验笔记上就画着这样的电路。
手机摄像头刚对准他,手腕就被钳住。温泉水溅进眼睛,疼得我睫毛直颤。
周工程师。顾沉的声音混着水汽砸下来,你爸的蓝光光盘,在陆明远未婚妻的保温箱里。
我挣开他的手。池底瓷砖的纹路突然变得熟悉——和黑客K最后发来的糖果厂平面图完全吻合。
顾沉突然咳嗽,血丝浮在水面上。他抬手去擦时,我看到了他肋间的缝合线。不是医用缝合手法,是实验室里常用的导电银线。
18号别去签约现场。他往我这边推来一块浮板,板上摆着三颗荔枝糖,去城北废车场,找一辆牌号1829的冷藏车。
雾气突然被搅乱。有人影在玻璃门外晃动,高跟鞋声像极了陆明远未婚妻的节奏。
顾沉猛地把我按进水里。
温热的水灌进耳朵前,我听见他说：关东煮汤底第三味料,是你爸的指纹密码。
水下睁开眼,正好看见他小腿上的条形码纹身。和陆氏集团最新一批实验用小白鼠的编号格式相同。
浮出水面时,玻璃门外的人影已经不见。顾沉正用毛巾擦手,指缝间露出半枚芯片。
陆明远在找你妈留下的翡翠戒指。他把芯片塞进我泳衣系带里,这里有糖果厂爆炸当天的完整监控。
更衣室储物柜突然传来震动声。我的备用机屏幕亮起,黑客K发来张照片：陆明远未婚妻的保温箱里,蓝光光盘正压在我妈的病历本上。
照片角落的电子钟显示：17天23小时58分。
正好是签约仪式倒计时。
6
泳池的水珠还在睫毛上挂着,黑客K的消息又震进来。
找到病毒源码了。
照片里是我三年前的电脑日志,陆明远的操作记录像蜈蚣一样爬满屏幕。最底下那行代码我认识——我爸教过我,这是远程操控实验室通风系统的密钥。
顾沉突然拽着我钻进更衣室。他甩过来的衬衫带着草莓糖味,袖口却沾着机油。
穿上。他背过身去系皮带,后腰露出块青色淤痕。形状像极了我笔记本上的咖啡渍——三年前那杯加了料的咖啡,就是陆明远放在这个位置。
芯片在泳衣系带里发烫。我刚摸出来,顾沉就按亮手机屏。监控画面里,陆明远未婚妻正用翡翠戒指划开保温箱夹层。
现在去实验室。他扔来车钥匙,齿痕和蓝光光盘边缘的咬痕吻合。
废弃实验室的铁门像块墓碑。月光从通风管裂缝漏进来,在地上拼出我当年用的工位号。顾沉踹开主机房的门,灰尘里飘出烧焦的草莓糖纸。
火灾那天...他弯腰撬开地板暗格,指节蹭出三道血痕,我听见你在主机房呼救。
硬盘取出来的瞬间,我后颈汗毛倒竖。这是实验室主控终端备件,本该在爆炸中熔毁的。
顾沉突然咳嗽,血点溅在硬盘外壳上。他无名指有道斜切的旧伤,疤痕边缘呈锯齿状。我笔记本键盘缝里,就卡着片带同样锯齿的指甲。
通风管道有血迹。他抹了把嘴角,不是你的。
风吹动破碎的窗帘。月光突然照清他左手腕——条形码下面,藏着串微型数字：1829。和冷藏车牌号一模一样。
备用机又震了。黑客K发来段音频,陆明远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周工的女儿必须背锅...顾家小少爷看到她了...
顾沉突然抢过手机。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段我从没见过的监控。画面里十八岁的我正被浓烟困在主机房,而少年顾沉在砸通风管道。
你爸的实验数据...他掰开硬盘,里面掉出半张烧焦的照片,在关东煮汤料的第三味里。
照片上是我妈端着汤锅的背影。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现在正戴在陆明远未婚妻手上。
远处传来汽车急刹声。顾沉把我推进通风管时,往我手里塞了把车钥匙。
冷藏车里有你爸的备份。他最后说的话被警报声切断,病毒源码...在草莓糖...
我蜷在管道里,摸到口袋里的荔枝糖。包装纸内侧印着行小字：第三原料仓,1829。
通风管外,陆明远未婚妻的高跟鞋声像秒针在走。十七天二十三小时五十七分。
7
通风管外的脚步声停了。我数着心跳,把荔枝糖纸折成1829的形状。
冷藏车比想象中更旧。车门把手上的刮痕,和我爸钥匙圈上那道一模一样。
第三原料仓的锁生了锈。我掏出顾沉给的车钥匙,锯齿刚好卡进锁芯。门开时冷气扑出来,白雾里飘着熟悉的关东煮香料味。
周工程师。
陆明远的声音从背后刺过来。他皮鞋碾碎地面积水的声音,和三年前股东大会前一模一样。
真巧啊。他晃着手机,屏幕上是签约现场的直播画面,来拿你爸的遗物
我摸到口袋里的草莓糖。包装纸窸窣响,像顾沉的呼吸频率。
大屏幕突然亮起来。陆明远精心剪辑的监控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里我正爬进通风管道。日期显示是三年前爆炸案当天,但右下角温度计显示28度——那天实际气温是零下3度。
诸位请看这位商业间谍的真面目——
画面即将切到我正脸时,全场灯光骤灭。追光灯突然打在顾沉身上,他举着的手机屏幕里,陆明远正往我咖啡杯倒白色粉末。
会场哗然。
我捏碎口袋里的草莓糖。碎渣扎进掌心时,陆明远突然拽住我手腕。
你以为顾沉是救世主他指甲掐进我烫伤的疤痕,他父亲才是第一个同意栽赃你的董事。
冷藏车深处传来滴的一声。我踢翻原料桶,冷冻的昆布碎像玻璃渣溅开。陆明远松手的瞬间,我摸到仓壁上的指纹锁——是我妈常用的左手拇指。
蓝光光盘从暗格弹出来。封面上的草莓贴纸已经褪色,和顾沉上次塞给我的一模一样。
会场那边突然爆发出惊呼。大屏幕切换成新的画面：少年顾沉在实验室火场里拖出个人形。模糊的侧脸转过来,是我十八岁时被浓烟熏黑的脸。
陆明远扑过来抢光盘。我侧身时,他戒指刮破我衣领——翡翠戒面内侧刻着K3,我妈实验室的样品编号。
你妈死前改过实验数据。他喘着粗气按亮手机,倒计时显示17天23小时30分,现在这份数据值顾氏30%股份。
冷藏车突然震动。后视镜里,顾沉正用钢笔撬车门控制板。他嘴角的血迹在月光下发黑,和硬盘上那滴一模一样。
我掰开草莓糖塞进嘴里。糖纸在舌尖展开,顾沉的字迹慢慢显现：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车门外,陆明远未婚妻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哼的歌谣,是我妈当年哄我睡觉时常唱的。
8
高跟鞋声停在车尾。我捏着蓝光光盘的手心全是汗,塑料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小鱼。顾沉的声音从车底传来,数到三。
陆明远突然拽住我头发。他戒指上的翡翠K3在月光下泛着毒液般的绿光。
一。
冷藏车后门猛地弹开。陆明远未婚妻举着保温箱站在月光里,箱锁扣反射的光刺得我眯起眼——和我妈装胰岛素用的保温箱同款。
二。
顾沉从车底滑出,钢笔尖戳进陆明远脚踝。陆明远惨叫松手时,我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张照片——我妈倒在实验室血泊里的画面。
三！
枪响。
子弹打碎保温箱锁扣的瞬间,顾沉已经把我推进驾驶室。后视镜里,陆明远未婚妻正从碎冰中扒出蓝光光盘,光盘盒夹层里飘出张糖纸——和顾沉上次塞给我的一模一样。
顾沉踩下油门。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开中控台暗格。里面躺着把枪,枪柄上的草莓贴纸已经发黄。
老宅。他咳嗽着吐出这个词,血沫溅在挡风玻璃上,书房暗门。
顾氏老宅的铁门吱呀作响。月光把走廊照得像条惨白的绷带,墙上的家族照片全被取走了,只留下方形的灰尘印记。
书房霉味很重。顾沉推开《资本论》书壳,暗门滑开的瞬间,我后颈汗毛全部竖起。
三面墙的调查资料。左边那面全是我——便利店排班表、公寓水电费账单、甚至是我扔掉的草莓糖纸。中间墙贴着陆明远所有行程记录,最新一张是明天签约仪式的座位图。
最右边的资料墙让我呼吸停滞。顾沉父亲的照片被红笔圈出,旁边贴着实验室爆炸案的现场报告,落款签名是我爸的笔迹。
我父亲策划了整个阴谋。顾沉从最底层抽屉取出U盘,那是我三年前丢失的工作备份,但他在临终前......
玻璃爆裂的声音打断了他。
顾沉扑过来时,我闻到他领口残留的关东煮香料味。子弹擦过他肩膀,在资料墙上打穿陆明远三个字。
狙击镜的反光在对面楼顶闪烁。我摸到顾沉后腰别着的枪,枪柄上的草莓贴纸边角卷起——和便利店监控里那个总买糖果的顾客佩枪一模一样。
第一次见你。顾沉突然说,是在实验室通风管维修日。他扯开衬衫,心口位置纹着串数字：182917。冷藏车牌号加签约日期。
第二发子弹打碎台灯。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父亲遗书上的字迹：数据在K3样品,周工女儿必须......后半句被血迹盖住了。
顾沉突然把U盘塞进我手心。金属外壳上刻着细小的K字,和黑客K最近失踪前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署名相同。
现在你知道了。他擦掉嘴角的血,草莓糖里为什么总有纸条。
对面楼顶的狙击镜又亮了。这次瞄准的是我手里的U盘。
9
狙击镜的反光第三次亮起时,顾沉突然吻了我。
他的嘴唇带着草莓糖的甜腥味,舌尖推过来个微型芯片。三年前实验室爆炸前,我爸最后教我的摩斯密码在脑中炸开——这是数据自毁程序的启动器。
别吞。他喘着气拉开距离,子弹擦破他耳垂,含在舌下。
U盘在我手心发烫。黑客K的讯息突然在脑海闪回：陆明远转移资产的证据,藏在顾氏大厦通风系统的第三节点。
顾沉拽着我滚到书桌下。他拆开颗草莓糖塞进我口袋,糖纸簌簌响着展开：明早九点,穿职业套装。
玻璃碎裂声再次响起。我摸到他后腰的枪,枪柄上的草莓贴纸突然脱落——露出底下刻着的K字。
黑客K是你的人
顾沉没回答。他父亲遗书上的血迹突然在月光下变色,显出后半句话：周工女儿必须拿到K3样品。
黎明来得太慢。我数着顾沉的睫毛等天亮,他呼吸里的关东煮香料味和便利店凌晨四点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氏大厦前挤满记者。陆明远西装笔挺地站在台阶上,身后屏幕正循环播放篡改过的监控视频。他未婚妻的翡翠戒指在镜头前反光,戒面内侧的K3刚好对准我藏身的转角。
诸位请看——
我按下回车键。
大屏幕突然分裂成两半。左边是原始监控视频,陆明远正往我咖啡里倒药粉；右边是实验室纵火现场,他举着的打火机刻着顾氏家徽。
全场哗然。
我踩着三年前的细高跟走进镜头。职业套装口袋里,顾沉给的草莓糖纸被汗浸湿：数据在第三节点。
陆明远脸色煞白。他猛地扯开领带,纽扣崩飞时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和冷藏车里的实验样品编号相同。
周小姐。他突然笑起来,你以为顾沉为什么跟踪你三年
记者们的镜头转向我。顾沉不知何时出现在聚光灯下,他手里举着的不是证据,而是枚钻戒。
周小鱼小姐。他单膝跪地时,袖口露出和我同款的美工刀伤痕,现在可以给我这个跟踪狂转正了吗
大屏幕突然切换。顾沉父亲临终视频开始播放：...实验数据在K3样品的糖纸里...保护周工女儿...
我摸出口袋里的草莓糖。包装纸在聚光灯下显出凹凸纹路——是实验室通风系统的设计图。
陆明远突然暴起。他抢过记者的话筒砸向控制台,碎片划破我脸颊的瞬间,顾沉已经扣动扳机。
麻醉针扎进陆明远脖颈。他倒下时拽断了未婚妻的珍珠项链,散落的珠子在地上拼出K3的形状。
顾沉把钻戒套上我手指。戒托内侧刻着行小字：1829冷藏车见。
闪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顾沉往我另一只手里塞了颗荔枝糖。
糖纸上写着：关东煮配方在你爸U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