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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三日,她终于被陆馨儿放了出来。
陆馨儿红光满面,指着身上每一处吻痕、每一处淤青,细细说着它们的来处。
不知是三日未进食,还是被恶心的。
春丫只觉胃里一阵翻涌,捂着肚子,不受控制地吐了一地酸水。
陆馨儿却不嫌恶,反而笑得更欢了。
“知足吧,让你跟锦年哥哥待在一个屋子里过夜,已经是对你的恩赐。”
她随手扔了两块碎银,神情轻蔑。
“本小姐与世子大婚,见者有喜,拿着滚吧。”
眼眶莫名酸了一阵,却干涩到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春丫攥着银子的手微微发着抖,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回了房。
“春丫!”
房门刚推开,顾锦年就欣喜地迎了上来。
却在见到她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时,眸光瞬间黯淡下来。
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与馨儿共赴巫山的享受,全都化作愧疚排山倒海般袭来,冲得心口一阵阵钝痛。
不知什么时候,他心爱的姑娘竟变得骨瘦如柴,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带走
他吞了口唾沫,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你,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定——”
“世子。”春丫眼神空洞,哑声打断了他,“摔了一跤而已,我想休息一会儿。”
顾锦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喉结滚动,组织着语言,“春丫,我虽与馨儿成了婚,可我的心始终在你这里。”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忙着筹备婚礼,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但是——”
他握住她枯瘦的手,眼神真挚,“很快了,马上我就可以娶你进门!”
“从前答应你的,将来我都会一一去实现。”
“再等等我,好吗?”
再等等?
这句话她听了太多太多次。
他早就统统都食言了啊,哪里还有将来
春丫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睛,想说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她们不会有以后了。
可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麻木地点点头。
今日是他的生辰,还是不要说了,徒增感伤。
就当是,送他的最后一份生辰礼物了。
顾锦年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点头,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如释重负地道。
“春丫你真好。”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体谅我。”
“待我们成婚后,我一定让你成为整个大庆最幸福的女人。”
外头闹哄哄的,京城的世家贵族都来给世子殿下庆生,喜庆极了。
春丫却收拾好行囊,避开府中所有人,悄悄去了主屋。
她扑通一声跪下,哑着嗓子。
“主母,一月已到,奴婢是来拿身契的。”
主母高兴,没再为难她,反而提出马车相送。
春丫拒绝了。
她拿着身契和那哑巴武夫的住址,在热热闹闹的庆贺声中,一瘸一拐地从后门离开了。
她不想让顾锦年知道她去了哪儿,也拜托主母不要说。
往后,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走出国公府的那一刻,她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仿佛是自由在向她招手。
眼泪断了线似的,止不住地掉。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奴婢,不再是童养媳,也不再是药引子。
她只是和街上那些人一样的,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