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看起来过得很差,戴着鸭舌帽。头发长了也没修,嘴周还有一圈胡渣,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陆然应该是守了很久,脚边堆满了烟蒂。
看见我,他的双眼微微发亮,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孟歌,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心思和他掰扯,径直走向宿舍。
陆然立马抓住我的手,“孟歌,我们和好吧,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我错了。”
我冷冷地看他,“说完了吗?”
陆然的眼尾渐渐通红,有几分高中时期的破碎感。
可我的心境与当年完全不同,
他问:“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甩开他的手,回道:“是。”
他呼吸一滞,慌忙地从口袋掏出金耳环。
“那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手镯不是苏晓月妈妈的遗物,早知道,我就不会那样对你。这是你妈妈的遗物,给你,还好好的,没坏。”
原来被陆然拿走了,难怪把体育馆掀了都找不到。
我从他手心捻起耳环,拢在手心慢慢地说:
”就算你不知道那只手镯的事,但是你一定知道那对耳环对我有多重要,你的心,偏了就是偏了。”
陆然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痛苦,“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已经知道这些年都是你在资助我,我会报恩,弥补你——”
我直接打断他的话。
“以前我没表明资助的事,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高你一等。没想到你自卑且自负,想急于挣脱我,因为我知道你家不富裕,甚至家庭不美满。”
陆然睫毛颤了颤,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从背包中掏出一张微裂发黄的纸。
“你以前很崇拜何院长,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他手下做事,所以我帮你拿了见习申请表。”
陆然猛地抬起头。
“不过,已经过时了,因为当时的你忙于排练,没时间去。”
我把申请表塞进他手心,“留做纪念吧。”
我看着他呆滞的脸,扭头就走。
在我快踏进宿舍的时候,陆然大喊:
“孟歌,当初是你把我从黑暗拉出来的。”
“你不能给了我光明和希望,就突然松手。你不能将我重新推入黑暗中,你不能这样!”
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
我回过头,眯了眯眼,轻声说:
“陆然,把你推入黑暗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陆然听完身体一震,随即跌坐在地面捂住脸,喉间发出压抑的哭声。
多年后,我在工作的医院楼下经常看见一个缺了大拇指的流浪汉。
瘦得肋骨清晰可见。
听同事说他的手指是被女人砍断的。
有天早上,我在他的铁盆里放了个大白馒头。
谁料流浪汉像受了惊似的,什么也没拿就跑走。
我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
当晚发生轰动全市的持刀砍人事件。
死了一男一女,女的被捅数十刀,男的行凶后跳楼自杀。
我匆匆瞥过新闻,放下手机,做完全身消毒后坚定地走向手术室。
因为还有无数的生命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