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莲,你去看看后巷的三轮车还在不在,小龙,你留在这儿盯着,要是有动静就吹口哨。”
龙楚雄“哎”了一声,揉着肚子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踉跄:“埋完东西咱还能回来喝两口不?那半坛烧刀子还没喝完呢。”
“喝喝喝,就知道喝!”寸文山瞪了他一眼,“等出了城,给你整两坛女儿红!”
三人说干就干,沐孟莲先从后巷的狗洞钻了出去,龙楚雄则跟着寸文山往库房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的轻响。
段景宏坐在空荡荡的堂屋里,看着油灯的火苗舔着灯芯,心里五味杂陈。
寸文山没上套,这在他意料之中,却也让接下来的计划多了几分变数。
他拿起桌上的空碗,往地上倒了点酒,算是给这场没成功的试探饯行。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明亮起来,照在天井的石榴树上,投下斑驳的影。
库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混着樟木的香气扑面而来。
寸文山举着油灯,光柱在货架间扫过,最后停在最里面那排贴着檀木标签的木箱上。
他蹲下身子,手指在箱底摸索片刻,猛地扣住一块松动的木板,咔哒一声,木板应声而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暗格。
“在这儿。”寸文山从暗格里掏出个沉甸甸的木盒,打开后,油灯的光立刻被反射回来。里面放着枚巴掌大的玉印,印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印纽上雕刻的盘龙栩栩如生;旁边还有件用金色丝线缀着“玉片”的马甲,乍一看真像件价值连城的金玉衣。
还真是藏在了难找的地方,段景宏可是清楚,今天警方几乎算是把聚宝斋翻了个底朝天,但也啥都没找到。
果然,有些密道,只有建造密道的人知道。
这就好比那些盗墓的人,术业有专攻。
“这仿的可真像。”龙楚雄凑过来看,伸手想摸,被寸文山一巴掌拍开。
“别碰,沾了指纹麻烦。”寸文山把木盒往麻袋里一塞,又往里面塞了些碎稻草防震,“走,去乱葬岗。”
两人借着月光往后巷走,龙楚雄扛着麻袋,脚步踉跄地跟在寸文山身后。
后巷的狗屎被踩得稀烂,发出阵阵恶臭,他忍不住抱怨:“六爷,这破地方埋金子都得被野狗刨出来,警察能找着?”
“要的就是这效果。”寸文山头也不回,“越不起眼的地方,才越像慌乱中藏的。”
乱葬岗在城郊的坡地上,坟包错落有致,纸幡在夜风中“哗啦啦”作响,看着瘆人。
寸文山选了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示意龙楚雄挖坑。龙楚雄嘟囔着“半夜刨人祖坟要遭报应”,却还是拿起带来的小铲子,吭哧吭哧挖了个半米深的坑。
寸文山把麻袋放进去,填上土,又在上面压了块刻着“王”字的断碑,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记号。
“行了,回去。”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眼神在四周扫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才带着龙楚雄往回走。
另一边,沐孟莲已经把后巷那辆掉了漆的三轮车检查妥当,车胎气还足,链条也没锈死。
见两人回来,她低声道:“车没问题,随时能走。”
三人顺着狗洞钻回聚宝斋时,段景宏正坐在堂屋抽烟,地上的烟蒂又多了几个。
“办妥了?”他抬头问。
“妥了。”寸文山往太师椅上一坐,端起段景宏倒好的凉茶一饮而尽,“就等警察去挖了。”
龙楚雄瘫在板凳上,揉着发酸的胳膊:“埋是埋了,可咋让警察知道啊?总不能咱去报案说‘我在乱葬岗藏了赃物’吧?”
段景宏弹了弹烟灰,嘴角勾起一抹笑:“这还不好办?交给我就行。”
他指了指自己,“我现在在警方眼里就是个无辜的伙计,明天一早我去警局‘报案’,就说整理龙哥房间时,发现张纸条,上面画着乱葬岗的图,还写着‘宝贝在此’,他们保准信。”
“这能行吗?”龙楚雄皱着眉,“警察会不会觉得太巧了?”
“巧才好。”段景宏解释道,“他们会以为是你慌乱中留下的,没来得及处理。”
“到时候他们一去挖,发现‘滇王印’和‘金玉衣’,肯定得抽调人手去鉴定、入库,城里的警力一空虚,咱不就有机会跑了?”
寸文山点头:“这主意行。小龙,这事就交给你了。”
他看了眼窗外,月光已经西斜,“时候不早了,得找地方躲着。”
龙楚雄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躺:“躲啥?就在这儿睡呗,床都现成的。”
“你找死啊!”寸文山猛地踹了他一脚,“警察要是再来突袭,这聚宝斋就是个笼子!”
他站起身,“还去水泵房,那里隐蔽,离这儿也近,明天看小龙的消息再做打算。”
龙楚雄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嘟囔着“水泵房的耗子比老子还横”,却还是跟着寸文山和沐孟莲往狗洞走。
沐孟莲临走前看了段景宏一眼:“明天,小心点。”
“放心。”段景宏点头。
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狗洞外,段景宏关了油灯,摸黑爬上阁楼。
躺在床上,他却毫无睡意。
寸文山的谨慎在他意料之中,可对方连仿品都准备得如此周全,还是让他有些心惊。
到底让不让寸文山他们能不能顺利逃脱?
自己又该如何配合警方,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将真的文物拿回?
无数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像乱麻似地缠在一起。
但不管如何,段景宏清楚,寸文山很聪明,但也并不是那么聪明。
从他规划计划,带着龙楚雄去挖坑,就不是很聪明的做法。
也就是他段景宏在这块当卧底,不然真以为警方不会在聚宝斋四周布下天罗地网?
小六子啊,时代不一样了!
当然,也或许是寸文山太过于自负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床铺上投下银辉。
段景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不管怎样,计划还在继续,他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夜渐渐深了,聚宝斋里静悄悄的,只有天井里的老猫偶尔叫一声,划破这短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