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没有回季忱朗消息。
癌细胞扩散的太快。
治疗一个接一个。
再次拿起手机时,我几乎要没力气握住了。
季忱朗给我发了四十条消息。
打了五十几个电话。
【坏瘸子:你在生我气?】
【坏瘸子:你生日。】
【坏瘸子:我有话说。】
我看了看日期,才恍然,今天是我生日啊。
手机又震动下,
【坏瘸子:我要报警了。】
我呼吸一窒。
如果报警,那我生病的事情必然瞒不住。
我赶忙回复。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我在。】
看着自己的id,我顿了一瞬。
当初改的时候,我刚好偷了他的假肢做垃圾桶。
他坐着轮椅找上我家时,满脸怒火。
我嗑着瓜子,瓜子壳准准落入假肢。
我笑着问他,
“我的新名字看到了吗?”
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涨红,
“方宥梨,我恨你!”
“你是人吗?”
他这幅模样实在可爱。
我想都没想就说,
“嗯,你恨我吧,我爱你就好。”
季忱朗愣了很久,我再次抬头,却看到他耳朵发红。
他气冲冲的来找我。
又毛茸茸的回家。
连假肢都没拿。
季忱朗给我发的定位打断我的思绪。
我本想拒绝。
可医生却说,
“你的身体状况,我很难保证有没有一个月。”
“我们尽力,方小姐。”
如果不知道哪天会死。
那我想卑劣地多看他几眼。
我戴上假发,到餐厅门口时,却看到季忱朗背对着我。
好像摸了摸女孩的头。
动作轻柔。
他手上还拿着那个红丝绒盒子。
原来,他是要求婚啊。
让我做个见证?
可为什么要选我生日这天?
我想不通,心脏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让我下意识逃跑。
眼眶酸涩,我却哭不出来。
只有身体不停发抖。
“阿梨!”
季忱朗喊了我一声。
很快我听到他的假肢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离我越来越近。
不是。
带假肢还跑这么快?!
被抓住的我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你跑什么?”
我讪讪道,
“这不是怕打扰你和你女朋友”
他瞳孔倏然缩紧,
“什么女朋友?”
他不敢置信道,
“你以为那是我女朋友?!”
“我谈没谈你不清楚吗?”
身旁是一片湖。
我看到鱼群游过泛起的涟漪。
看到夕阳为湖面镀上紫红色的光。
看到他急得有些发红的脸。
我大脑一片空白,怔怔道,
“你,今天话挺多的。”
季忱朗沉默一瞬,深吸一口气,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我本不想在这,但我等不及了。”
他对我单膝下跪,裤子下的假肢满是我的涂鸦。
原本褪色的痕迹变得更加鲜亮。
他掏出那个盒子,被我看过的戒指就正对着我。
季忱朗耳尖一如过去般发红,声音有些颤,
“阿梨,第一次见你,我其实不喜欢你,我没见过有人能对残疾人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视线模糊,下意识道,
“你别夸我。”
“”
他咬牙切齿,
“别给我打岔。”
我乖巧闭上嘴,身体却不停发抖。
“我一直害怕你介意我的腿,我反复试探推开你,可你每次都接住我。”
“接住我的自卑我的阴暗面。”
“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可我还是自私的想用婚姻把你绑住,在法律上也把你占有。”
“阿梨,你占据了我人生的全部。”
“嫁给我,好吗?”
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真的在我面前呈现。
我的眼泪止不住滚落。
“那,那个女孩是谁?”
他有些难以启齿,
“我找了个告白策划的公司。”
“她是负责人,我找她练习表白。”
我忍不住笑了。
甚至笑出鼻涕泡。
可笑容之下,涌上来的是无尽的悲伤。
是误会啊。
如果我的病也是误会,该多好?
“所以,你的回答呢?”
他期待地看着我。
那双眼眸,倒映出我消瘦的脸颊。
我想说好。
可喉头就好像被巨石堵住。
瘦得像骨架的手指,都不一定能套得住戒指。
当戒指触碰到我那刻。
我一把推开他。
钻戒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
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满是恶毒,
“季忱朗。”
“我讨厌你,你好恶心!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如果不能相伴终生。
那就恨我,把我忘了吧。
钻石碎裂那刻,我好像也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悲痛涌上心头,蔓延全身,我难受得想吐。
我忍不住弓下身子,不敢看他。
假发却在此刻掉落在地。
季忱朗声音颤抖,
“阿梨,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