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好像被刀尖捅穿,不停往里灌着冷风。
我怨过、恨过。
可到了现在,只有无奈和妥协。
这是第一次,我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我只是说,
“好,我们领证。”
“但是你要保证。”
“如果我走了”
直面死亡总是很艰难。
可我们都知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我有些哽咽,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季忱朗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溢出。
“好。”
领证第二天,就是我和季忱朗的婚礼。
婚礼现场是以我的喜好设计。
我最喜欢的向日葵上全是我和他的照片。
主位上是父母的照片。
我们没有请宾客。
这是一场只属于我们的婚礼。
我坚持不用轮椅,自己走完,找到我爱人的路。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
已经有些喘了。
身体的疼痛让我脸色苍白。
我却很开心。
季忱朗穿着西服的样子,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
他看到我,眼眶通红,却又扬起幸福的笑。
“阿梨,你真漂亮。”
骗人。
我看过镜子。
我已经瘦得撑不起一个月前量身定制的婚服。
眼下的乌青是粉底都盖不住的憔悴。
但好像,在他眼中,我什么样他都喜欢。
司仪问我,
“新娘,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你都愿意和新郎携手度过一生吗?”
脑海中无数画面涌出。
第一次看到他被欺负时,我大脑充血,气得忍不住上前和他们争吵。
可我打不过他们。
我突然想到季忱朗的假肢肯定打人很痛。
我一把抓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他错愕的脸。
那天后,他在我面前的表情越来越鲜活。
伤心、生气、开心。
他唇角的弧度,我都一清而楚。
很难说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
我已经在他身边很久很久。
久到这份感情变成了爱。
深入灵魂,再也剔除不掉。
“我愿意。”
司仪又问,
“新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你都愿意——”
他话没说完。
我就感觉一阵晕眩。
直直栽倒过去。
“阿梨!”
季忱朗脸色巨变,一把抱住我,手都在抖,
“叫救护车!”
“会没事的,没事的。”
我摇了摇头,
“季忱朗,把流程走完。”
“我想嫁给你。”
他握着我的手,不停重复,
“我愿意。”
冬天的风格外凌冽。
我意识到,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我视线逐渐模糊,体温一点点下降。
可我却贪婪地想一直看着他。
“季忱朗,你答应我的话,还记得吗?”
他脊背僵直,痛苦道,
“你别说话了。”
“季忱朗,都最后了,让我说一下吧。”
他大声喊道,
“什么最后!?”
“我们还没度蜜月呢,还要生个宝宝”
我笑嘻嘻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要开始新的生活。”
“别说了”
季忱朗眼眶通红,他崩溃哽咽,
“求你别说了。”
我继续道,
“季忱朗,你还没说过爱我。”
“我想听。”
冬日暖阳铺洒在向日葵上。
为它们镀上一层光。
季忱朗把头埋在我脖颈间,我听到他说,
“我爱你。”
我好像又回到十年前,说我爱他的那天。
他的爱意间隔十年清清楚楚传达到我耳边。
我笑出了眼泪,满脸幸福,
“其实那天,我随口说的我爱你,是认真的。”
“季忱朗,我爱你。”
我说,
“好好活下去。”
我闭上眼睛那刻,戒指从指尖滑落。
季忱朗求来的佛珠断裂。
他紧紧抱着我,呼吸急促,哭得脸都在狰狞颤抖。
“阿梨,阿梨”
他不停呼唤着我的名字。
可这一次,再没有人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