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第三个月,我发现同事们都在背后喊我
老梆子。
这绰号的源头,是苏晚晴那位眼高于顶的助理。
因为我今年已经
32
岁,却还攥着八年长跑的恋爱证,迟迟等不到那枚红本本。
我质问苏晚晴：你手下叫我老梆子,你知道吗
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子宁就那样,心直口快开个玩笑。你都
32
了还跟小伙子计较
接着又看着我轻笑一声,
你别说,还真挺形象。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原来我八年的青春,在她眼里不过是段可供消遣的笑料。
我转身离开,提了离职还拉黑了她所有联系方式。
可那个永远从容的女人却慌了神。
顾言之,求你回来。
01
第一次清晰地听到
老梆子
这三个字,是在周一的公司例会上。
沈子宁垂着眼眸听我的训斥,眼眶通红。
休会的空档,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果然是老梆子,就爱欺负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听了这话我思维一滞。
一石激起千层浪,背后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人小伙子撒气。
都
32
了,还死攥着八年长跑不撒手,可真够执着的。
我放下杯子,会议室里死寂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好像我才是那个罪人。
沈子宁用纸巾按了按微红的眼角。
顾总监,数据我会再仔细核对。
不是核对,是重做。
我强行忽略心里的刺痛,冰冷开口。
明天早会前,我要看到准确无误的分析报告和补救方案。
我的目光扫过他,也扫过那些看戏的人。
散会。
我率先起身,走出会议室。
身后,细碎的议论如同潮水般再次涌起。
这一次,更加肆无忌惮。
装什么装,不就是靠苏总才坐上总监位子
老梆子发威了,啧啧,中年危机提前了吧
回到办公室,电脑提示我收到内部系统的一封邮件。
我打开,标题醒目：
关于优化管理层沟通方式及关注员工心理健康的建议。
发件人是人事总监,但我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手笔。
沈子宁的眼泪,果然比我的业绩报告更有分量。
我冷哼一声关上页面,苏晚晴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的声音带着安抚般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言之,会上火气不小啊把小伙子都说哭了。
子宁年纪小经验不足,难免出错,你多担待点嘛。
电话那头还隐隐传来时不时的抽泣声。
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尽量平静,
沈子宁这次的基础数据错漏百出,直接影响公司季度财报。
哎呀,工作嘛,疏漏免不了的。
她轻描淡写,
子宁最近状态不好,好像是肠胃炎犯了。你也体谅一下。
对了,晚上一起吃饭新开的那家日料,位置都订好了。
02
下了班,坐上苏晚晴那辆熟悉的白色跑车,我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小伙子嘛不懂事,你多教教,算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她明摆着一副求人的态度。
我没过多计较,放了她一马。
包间里沈子宁干净利落,仪表俊朗。
看到我们进来,他立刻站起身,
苏总,言之哥,我怕你们等菜无聊先点了,你们看看合不合口味
我抬眼望向苏晚晴,她却直接坐在了沈子宁身边,笑着说,
子宁怕你还在生气,特意过来赔罪的,你看人多懂事。
沈子宁殷勤地给我倒了一杯清酒,举杯对我,
言之哥,都是我不好,害你被数据气到,还连累你被大家议论……
不说了,我自罚一杯！
他一饮而尽,脸颊瞬间飞起红晕,更加俊朗可人。
苏晚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随口问道,
言之还能被大家议论怎么议论的
沈子宁抿嘴一笑,
苏总,这话呀,您还是直接问言之哥吧,我不好说的。
苏晚晴又转向我,目光带着浓烈的探究。
我对着她,语气平静,你手下的人,叫我老梆子。
苏晚晴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大笑道,
子宁不就是想跟你开开玩笑套套近乎,你还当真了
接着又认真看着我哂笑一声,
跟你还真是……
很像。
我看着那张朝夕相处了八年的面庞,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苏晚晴,这真的……
很好笑吗
听到我被叫老梆子,你真的觉得很好笑
气氛突然一时间滞住。
沈子宁作势要起身,眼眶泛红。
苏总,是不是我在这里碍眼了我马上走,你们聊……
子宁坐下！
苏晚晴按住他的手腕,随即不耐烦地看向我,
顾言之,子宁诚心道歉,你别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不过一个外号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我看着苏晚晴那只按在沈子宁手腕上的手,突然觉得可笑。
八年时光构筑的信任和爱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好,很好。
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拿起面前那杯沈子宁倒的清酒,
这杯赔罪酒,我消受不起。
说罢,我没有再看他们难看至极的脸色,快步走出。
03
次日,我需要几份销售部最新数据向大老板汇报。
工作邮件发出后却石沉大海。
我直接去找人,得到的回复出奇一致：
不好意思,沈助理说苏总有急用,让我们先整理给他。
子宁哥说这些数据苏总还没过目,暂时不能给您。
您找子宁哥确认一下吧,我们听他安排。
我刚转身,背后的嗤笑立刻卷土重来。
老梆子再怎么狂,还不是要靠我们！
我看直接叫外五县西装裤算了,心比天高,命比草贱！
我立刻拨打苏晚晴的电话,无人接听。
这故意的失联,无异于羞辱。
我直接找到苏晚晴的办公室。
却看到苏晚晴整个人陷在沈子宁怀里,亲密至极。
见我进来,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
一点规矩都没有,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声音冰冷。
苏总,我需要销售部最新数据做汇报。
她的眉头拧得更紧,
不是说了数据我这边要先用。你急什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子宁做事细心要再梳理一遍,免得你又因为一点小错大动肝火。
一点小错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苏晚晴,他错的是直接影响千万级项目决策的关键数据！
沈子宁眼眶立刻红了,声音带着极度的委屈,
言之哥,我知道我笨,比不上您,但我是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子宁,不是你的错！
苏晚晴立刻揽住他的肩膀,语气温柔,
当她再转向我时,眼神带上了一丝厌恶,
顾言之！你有完没完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个老梆子了！
这三个字公然从她嘴里说出口,我一下子愣了。
她全然无视我受伤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大,
工作做不好,整天还无理取闹！说你老梆子都是轻的！
你看人子宁多谦虚！我也是为你好才这样说！
沈子宁拉住苏晚晴的手,表情得意。
好,苏总,我明白了。数据,我自己想办法。
我转身,身后隐约传来苏晚晴刻意放柔的安慰声,
子宁别哭,别理他,他就是嫉妒你,心理扭曲……
04
羞辱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苏晚晴的纵容给沈子宁还有那些看客们免罪金牌。
老梆子
这个外号也变成了半公开的戏谑。
两个新来的实习生看到我,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
其中一个声音刚好能被我听见,
快走快走,老梆子来了,小心被啄。
听说专门有群……
嘻嘻,你进了吗
没呢没呢,快拉我。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终于在一次项目汇报会上彻底爆发。
上次我汇报的失利让大老板颇为不满。
所以这次我提前做好了万全准备。
然而就在会议开始前十分钟,苏晚晴带着沈子宁走了进来。
子宁对这个项目也跟了很久,这次汇报让他来,你补充。
我试图据理力争,
苏总,这个项目从立项到执行一直是我负责,我最清楚。
苏晚晴嗤笑一声,瞥了我一眼,
你清楚那上次汇报是谁让大老板失望的
接着她又用鼓励的眼光看向沈子宁,
子宁,准备开始吧。
沈子宁立刻上前,熟练地把他的
U
盘插入电脑。
接下来的汇报苏晚晴听得频频点头,表情欣慰。
我全程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就在他切换窗口的时候,失手点开了电脑右下角。
他的个人微信界面立刻被同步投放在会议屏幕上。
置顶的是一个极其扎眼的群聊,群名赫然：
【老梆子观察日记】
里面是我被偷拍的各种照片,以及点评。
老梆子又穿西装裤又喝咖啡的,生活品质可真高呀！
还不都靠苏总养着都八年了,要我早把他甩了！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沈子宁的茶味：你们别这样说了。
下面苏晚晴紧接了一句：子宁你离老梆子远点,免得他又找你麻烦。
我看向苏晚晴,她的表情若无其事,甚至还带了些许笑意。
我心如死灰,八年心甘的付出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笑话。
没等会议结束,我就找人事提交了辞呈。
当我抱着东西迎面撞上说笑的苏晚晴和沈子宁,
苏晚晴的目光紧跟着我,却没有开口。
我在心中说,苏晚晴,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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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门缓缓合上,把苏晚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隔绝在外。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像极了我这三个月不断下坠的心情。
只是这一次,终于触底了。
我没有回头。
刚走出写字楼旋转门,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我面无表情划了拒接,然后把那个名字拖进黑名单。
八年的青春,炽热的爱恋,都随着纸箱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我关掉了所有社交软件,在家里昏天黑地地睡。
一周后的清晨,我正坐在新搬的公寓窗边吃早餐。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顾言之先生吗
一个略显焦急的中年女声传来。
我是,您哪位
顾总监,冒昧打扰！我是苏董办公室的李助理！
对方的声音带着急切,
苏董想请您务必来一趟！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我语气淡淡,
李助理,我已从苏氏离职,苏氏相关的工作与我再无关系。
我正准备挂断,她的语气更着急了。
顾总监！请您听我说！
是苏总负责的并购项目出了大纰漏！现在只有您才能挽救局面！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却依然不动声色。
抱歉,我无意再与苏氏有任何瓜葛。项目的问题请你们自行解决。
顾先生！您别挂！苏董说了,条件您尽管开！只要您肯回来！
李助理几乎是在恳求我。
替我谢谢苏董的垂爱,但我的人生,不是用来给苏家兜底的。
我挂断电话,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苏晚晴负责的并购项目,和全国顶尖的宏远资本合作。
我呕心沥血跟进了三年,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促成。
一个沈子宁,就能让我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
结果这个项目的崩盘,比我预想中来得更快。
我的嘴角蔓延出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三天,我新注册的邮箱开始被邮件疯狂轰炸。
邮件主题从
项目紧急求助
到
言之,我们谈谈,
最后变成了
对不起
和
求你回来。
我的新手机号收到的短信和陌生来电也源源不断。
我冷冷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信息,
言之！接电话！我知道错了！
沈子宁我已经让他滚蛋了！我马上开除他！
那个项目不能丢！算我求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言之,我们八年的感情,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我拉黑了所有骚扰号码,设置了邮件过滤。
06
就在我刚拿到一家更甚于苏氏的
offer
时,
公寓的门铃被按响。
门外站着的,是苏晚晴。
仅仅两周不见,她仿佛变了个人。
她眼神里布满红血丝,异常疲惫和焦灼。
看到我开门,她猛地一步向前。
言之！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面无表情地堵在门口,冷冷看着她。
苏晚晴却急不可耐地打开手中的丝绒盒子,
一枚硕大的钻戒出现在我眼前。
她单膝跪地,语速飞快,
言之,你看！戒指！我买好了！我们结婚！我们马上去领证！
以前是我混蛋！你原谅我！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看着我的表情毫无波澜,她的语气更加慌乱。
沈子宁那个蠢货我已经处理掉了！那些叫你外号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言之,没有你,我真的不行了……
她伸出手试图抓我的胳膊,我一个侧身躲开。
我定定地、甚至略带着悲哀看着她。
原来在她心中,我不过是个替她收拾残局的工具人。
需要的时候低声下气,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踹开。
苏晚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苏晚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急切地看着我。
我离开,不是因为沈子宁,也不是因为没结婚。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我离开,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了,你苏晚晴配不上我顾言之八年的真心,更配不上我未来的人生。
说完,我不再看她,后退一步狠狠把门关上。
苏晚晴颓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钻戒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配不上……
他竟然说我配不上他
苏晚晴一拳砸在门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渗血。
不行……
不能这样……
顾言之,你不能这样！
拳头砸在门上的钝响一下又一下,震得门框微微发颤。
顾言之！你开门！你听我说！
言之……
我求你,项目完了,我妈会打死我的！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八年啊！我们八年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一墙之隔,我深吸一口气,拨通
HR
的电话,
您好,我是顾言之。我确认接受贵司
offer。
那头声音充满不期而至的欣喜,
太好了,顾经理！欢迎加入！下周一您方便过来办理入职手续吗
可以,周一见。
我简短应下。
07
去宏远报道的第一天,我就参与了新跃科技并购项目。
这个项目先前本是和苏氏合作的,但沈子宁把它搞得一团糟。
苏氏的一系列魔幻操作彻底失去了宏远的信任。
眼看着一系列熟稔的信息,我握紧了拳头。
会议结束后,项目总经理郑总单独把我留了下来。
顾言之,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目光充满深意,
苏氏那个烂摊子,你甩得漂亮。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直接点破。
郑总笑了笑,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这个圈子不大。苏家那丫头和她那个小助理搞出来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下一句他话锋一转,
宏远只看真本事,只要你够强,这个案子你敢不敢接
我迎着郑总的目光,清晰地回答,
郑总,我离开苏氏,就不打算再回去。
好！
郑总一拍桌子,站起身,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放手去干！
苏晚晴显然很快得知了我在宏远负责的项目。
下班刚走出公司,我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最后通牒的意味。
顾言之！你够狠！我的项目你也敢抢
把我逼急了,你那些下作的手段我全给你抖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我面无表情地读完,然后删除。
从我走出苏氏大楼那一刻起,苏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紧接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号码打了过来。
是苏晚晴的母亲,赵姨。
喂,赵阿姨。
我的声音礼貌而疏离。
电话那头的声音轻柔却难掩疲惫,
言之啊,是我。下班了吗吃过饭没有
刚下班,赵阿姨有事
我单刀直入。
显然没料到我如此冷淡,赵姨那头顿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
我知道,是晚晴那丫头混账。阿姨替她给你道歉,可苏氏现在真的快撑不住了……
阿姨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能不能请你帮帮晚晴现在只有你能说服宏远那边高抬贵手了……
我回想起这八年里,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对我多的是提醒。
她不断提醒我该知足,提醒我拴住苏晚晴的心才是正途。
言之啊,那么拼干嘛呢事业应该交给女人去做啊。
男孩子家家的,当好贤内助才是正事！
你看看,就是因为你一点都不会照顾人,晚晴才会疏远你！
我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赵阿姨,您言重了。
我的能力并不足以救苏氏于水火之中,还是请您另请高明。
言之！你……
赵姨的声音陡然拔高,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抱歉赵阿姨,我还有事,再见。
华灯初上,我看着城市里一盏盏亮起的灯火。
曾几何时,我无数次憧憬着和苏晚晴共筑一个温暖的家。
可她亲手打破了那些幻想,碎片散落一地,再也无法复原。
08
芯跃科技的案子是我的试金石,更是我的磨刀石。
郑总对我资源和权限给得毫不吝啬,但始终带着审视。
我带着团队一头扎进数据的深海。
芯跃创始人赵明月是个技术天才,但也是个狡猾的商人。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咖啡成了维持清醒的唯一燃料。
我们一条条补充条款去翻,一个个关联方去核查。
团队成员从最初的疑虑,
到后来看向我时眼神里带上了信服。
顾经理,你怎么发现这个限制性条款的
一个年轻的法务助理忍不住问我。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条款上。
这种天大的好事后面,往往潜藏着陷阱。
核心的水分被挤干,芯跃的价值瞬间缩水。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能彻底击碎苏氏幻想、让宏远以最低价吞下的关键证据。
我的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的闪现苏晚晴那条短信,
下作的手段。
也许苏氏为了促成合作,暗地输送了利益。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突破口就在赵明月持有的那些关联受益权上。
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经过一周黑白颠倒的奋战后,我拿着报告放在郑总办公桌上。
他拿起报告一页页翻看,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
这份东西足够让赵明月进去喝几年茶,也足够让苏氏万劫不复。你打算怎么用
我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郑总,宏远的目标是芯跃的技术和市场,不是搞垮苏氏。
用它逼赵明月就范,接受我们更低的报价。至于苏氏,自有天收。
郑总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很好,这才是宏远需要的人,去准备谈判吧。
和芯跃的谈判异常的顺利。
当我摆出那些确凿的证据时,赵明月就已经不战而败。
她最后颤抖着手,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谈判结束,赵明月一行人灰头土脸地离开。
郑总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狠狠拍了拍我的肩,
干得漂亮,这才是宏远的打法！今晚庆功宴,我请！
09
和巨大的成功一起来的,还有苏氏的丧钟声。
庆功宴的第二天,一个苍老的身影就闯入宏远。
是赵姨。
她不顾一切地冲里面喊,声音绝望,
顾言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你出来见我一面！
我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冷冷地看着大厅的骚动。
前台小姐为难地用内线请示我,
顾经理,苏先生的母亲赵女士坚持要见您,情绪很激动……
告诉她,我在开会。请她离开。
我的声音清晰地透过内线电话传出去。
你不能这么狠心！晚晴她爸不行了！
求你看在他一直把你当儿子的份上,去见见他！他昏迷中一直在念你的名字啊！
顾经理
前台的声音带着询问。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转告她,
我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
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见客。
说完,我直接切断了内线。
楼下,赵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逐渐消失。
我依旧投入在项目文书里,
苏家的生离死别,和我早已是两个世界的故事。
半夜,熟睡的我被一个号码吵醒。
迷迷糊糊中接起,那头是苏晚晴失控的咆哮。
顾言之！你他妈好狠的心！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我妈求你,我爸躺在
ICU
里等死,你连面都不露一下
我手里有东西让你在宏远也混不下去！信不信我马上就捅出去
我静静地听着,半晌,问了一句,
苏晚晴,你说完了吗
电话那头猛地一窒。
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你讨好赵明月那几笔见不得光的账
还是你伪造报销单据套取资金,却签了我的名字
我轻轻嗤笑一声,语气带着轻蔑,
你该庆幸,宏远的目标是芯跃,不是搞垮苏氏。
否则,你和你父亲现在待的地方,是看守所。
你……
你……
苏晚晴震惊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原来你一直在算计我顾言之！你这个毒夫！
算计
我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厌恶,
苏晚晴,劝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苏家的死活,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行了,别再打来了。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身败名裂。
挂断电话,黑暗中,心脏的位置一片麻木。
那个曾占据我八年青春、被我视为整个世界的人,
终于在我面前露出了最不堪和最丑陋的样子。
10
在宏远的第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让我很快被几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注意到。
最先向我伸出橄榄枝的是顾时雨。
庆功宴上,她端着一杯香槟,来到我身边。
那张美丽得极具冲击力的脸,毫不掩饰对我的赞赏。
恭喜,芯跃这一仗,打得漂亮。
她敛了敛笑意,又说,
赵明月那张脸,够我笑一个月的。
我唇角微弯,运气好罢了。
顾时雨低笑一声,
这可不是运气。这叫本事。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坦荡而直接,
宏远需要你这样的本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顾总。
我坦然接受了这份认可。
几天后,我刚结束和顾时雨部门的一个联合项目会议。
顾时雨走在我身侧,我们正低声交流着一个细节。
顾总,我建议……
我的话刚起头,就被一个突兀而狼狈的身影硬生生截断。
是苏晚晴。
她直挺挺地杵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混杂着恨意和不甘。
顾时雨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我和苏晚晴之间。
苏晚晴猛地往前冲,却被保安拦住,
只能隔着几步的距离,朝我拼命嘶吼,
顾言之！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头
你非要看着我家破人亡,你才甘心
她这时才注意到我身旁的顾时雨,嫉妒把她的双眼烧的通红,
这个女人是谁顾言之,你这么快就上了别人的床
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这种下贱的男人！我算是看透了！
顾时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用眼神示意她不用管,我来解决。
我从手包里拿出车钥匙,指尖轻轻按下。
远处的保时捷应声亮起了锐利的头灯。
我抬眸,目光落在苏晚晴那张灰败绝望的脸上。
声音不高,就像驱赶挡路野狗般的平常,
苏女士,挡路了,让一下。
身后的苏晚晴还想再扑上来,却已被保安制服。
她的声音还在我的身后回荡着。
顾言之,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我把命都给你。
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啊……
我坐上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把所有的一切都远远地甩在身后。
11
几天后,苏氏集团正式宣告破产清算的消息。
苏父在
ICU
不幸离世,苏母也因为经受不住打击倒下。
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是苏氏大楼被贴上封条的刺眼照片。
紧随其后的,却是对宏远新晋高级经理顾言之的专题报道。
啪！
一个廉价的玻璃杯在油腻的地板上被摔得粉碎。
苏晚晴蜷缩在一间昏暗出租屋的破旧沙发上,
赤红的双眼盯着宣传报道里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
恨意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都是他！是他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
苏晚晴嘴里边嘟囔着,边灌了一口酒。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翻身坐起。
一个名字瞬间跳入她混乱的大脑,沈子宁。
如果不是他挑唆,她怎么会那样对顾言之
顾言之又怎么会如此决绝地背叛她、毁了她！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她要找到沈子宁报复顾言之,让他也尝尝自己受的苦！
苏晚晴找到沈子宁的时候,他正浓妆艳抹地贴在一个女人身上。
李总,您再喝一杯嘛,他声音甜腻发嗲,
上次您说那个项目到底行不行嘛,人家等的心焦……
中年女人笑容油腻,手不老实地在他大腿上摩挲着,
子宁啊,听说你以前跟的那个苏家,彻底完蛋了
沈子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甜的笑,
哎呀李总,提那个倒霉鬼干什么晦气！
我现在可是清清白白,就等着李总您这样的大贵人提携呢
他端起酒杯,想喂到女人嘴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在他头顶炸响：
沈子宁浑身一僵,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回头,
苏……
苏晚晴
沈子宁的声音带着颤抖,身体往李总身边缩。
贱人！
苏晚晴目眦欲裂,一把抓住沈子宁的头发,把他拖拽过来。
放开我！你疯了！
沈子宁尖叫着,双手拼命去抓苏晚晴的手。
我疯了对！我是疯了！都是被你这个贱人害的！
看看！都看看这个婊子！
苏晚晴指着头发散乱、妆容花掉的沈子宁,歇斯底里
就是这个贱人！他害我得罪了顾言之！害我丢了苏氏！害得我家破人亡！
12
她每吼一句,就用力把沈子宁往前拽一下。
沈子宁尖叫着、哭喊着,拼命挣扎。
周围看客们指指点点,发出哄笑、议论和拍照声。
我没有！苏晚晴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沈子宁哭喊着辩解,
是你自己没用！是你自己把顾言之逼走的！关我什么事！
贱人！你还敢狡辩！
苏晚晴彻底被激怒,狠狠一巴掌扇在沈子宁脸上。
沈子宁被打得头猛地一偏,嘴角渗出血丝。
他看着苏晚晴那张因暴怒和疯狂而扭曲的脸,
苏晚晴……
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
苏晚晴狞笑着凑近他,浓重的酒气喷在他脸上,
把你偷拍的顾言之,还有你之前那些假账全都给我交出来！
她手上揪着沈子宁头发的力道猛地加重,
不然我就把你陪那些老东西的视频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看看！
沈子宁看着苏晚晴疯狂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朝着她重重磕头。
我……
我哪里有啊,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贱人,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苏晚晴发狠地扯住他的头发往地上撞去。
她最终从沈子宁怀里搜出了一个
U
盘。
接着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顾言之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皮撕下来。
苏晚晴跌跌撞撞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嘴里念念有词。
顾言之,这次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看你还敢不敢离开我,离开苏家！
还没等苏晚晴走到宏远楼下,就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从口中喷出的暗红血沫溅落在人行道上。
紧接着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鲜血瞬间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旁边脚步匆匆的行人路过帮忙拨打了
120
急救。
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划破了城市的夜空。
一周后,一条新闻登上本地报纸。
【前苏氏集团少东家苏晚晴深夜街头昏迷,情况危殆】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行字,没有丝毫波澜。
那个曾困住我八年的牢笼,此刻都已化为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
窗外,一只鸟儿舒展着羽翼飞向天空深处,从容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