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句醉话,让竹马世子崔鹤鸣性情大变。
只因我嘟囔着:就喜欢高岭之花,拿下了多有成就感!
他敛尽所有阳光笑意,成了京城最冷傲难攀的世子爷。
三年间我撞塌他书案、泼脏他锦袍,他永远只有一句冰凉的苏小姐自重。
直到遇刺,全家超能力意外曝光。
他替我挡下致命毒箭,高烧呓语时却死死攥着我的手:
暖暖……我学得够冷了吗……你怎么……还不来拿下我
病榻前他褪去冰冷伪装,眼尾泛红:
这劳什子高冷我装够了,你既喜欢阳光的,我变回去……还来得及吗
一、
茶泼世子心
我叫苏梨韵,此刻正手脚并用地从冰凉的金砖地上爬起来,丝履狼狈地勾着翻倒的矮几腿,精心准备的碧螺春泼了一地,淡青色的茶汤蜿蜒流淌,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几步开外那双云纹玄色锦靴的鞋面上,洇开几朵深色的花。
周围贵女们压抑的嗤笑声像细密的针,扎得我耳根发烫。我甚至不敢抬头,只死死盯着那片碍眼的茶渍,恨不得把自己也缩成一滴水渍消失掉。
苏小姐。
那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像冬日屋檐下凝结的冰凌,清冽,却砸得人心头一凉。我猛地抬头,撞进崔鹤鸣那双深潭似的凤眸里。
他端坐案后,蟒袍玉带,金冠束发,俊美得如同画中仙人,只是那仙人脸上没有半分烟火气,只有一片冰封的疏离。
他垂眸扫了一眼鞋面的污渍,复又抬眼,目光落在我沾了茶汤的裙角,平静无波。
无妨。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随即移开视线,仿佛眼前只是一片无足轻重的尘埃。那目光,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我难堪。
苏小姐,苏小姐!又是这样!你是木头刻的吗还是冰块雕的
明明小时候还一起爬树掏鸟窝,他摔下来我还给他呼呼呢!怎么长大就变成这样了跟一块捂不热的寒玉似的!
京城那么多贵女,他是不是觉得我最笨、最不起眼!
仔细想想,他性格大变好像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三年前,那个酒楼雅间里氤氲的酒香,少年明朗带笑的眉眼,仿佛一场遥远而不真实的梦。梦醒后,站在我面前的崔鹤鸣,就彻底变成了眼前这块捂不热、敲不碎的寒冰。而我,就是那个孜孜不倦、却又笨拙无比地试图融化寒冰的傻子。
暖暖,发什么呆呢母亲温柔的声音将我从难堪的泥沼里拉出来,她不着痕迹地替我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指尖带着安抚的暖意。我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宫宴上走神了,忙收敛心神,垂首坐回自己的位置,指尖冰凉。
宴席过半,丝竹悠扬,舞姿曼妙。觥筹交错间,我努力挺直背脊,维持着世家贵女该有的端庄,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飘向对面。
崔鹤鸣端坐如松,偶尔与身旁的宗室子弟低语两句,侧脸线条冷硬,唇角从未有过一丝上扬的弧度。
他面前那碟我特意让宫人送过去的、他幼时最爱的梅花酥,动也未动。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地疼。
我端起面前的果酒,一饮而尽。清甜微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那股翻腾的委屈和酸涩。
二、
全家总动员
我悻悻跟着母亲坐马车回府,路上母亲看出我心情不好,但她问了我好几次,我也不好意思告诉她我是因为崔鹤鸣才难过。
晚膳,一家围坐在圆桌前,我兴致缺缺扒拉着碗里的珍珠米粒,在我有一次忍不住叹气出声时,父亲突然一拍桌子!
那崔家小子究竟有什么好,叫我的宝贝女儿为他这么难过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我双颊通红,父亲怎么会知道我是因为崔鹤鸣难过
接下来的场景却让我目瞪口呆:
父亲居然可以一字不差地说出我的心里话。
哥哥苏子墨放下碗筷后打了一个响指,他居然就从我的对面消失,下一秒他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
小弟苏小宝吹了一个口哨,窗外的一只小麻雀立即落在窗棱上,一顿叽叽喳喳后,小宝突然笑着说,管家王叔给我买糖葫芦回来了呢!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叔的身影就出现在偏厅。
我用手扶了扶自己张了许久发酸的下巴,目光转向母亲。
母亲只是笑了笑,她轻轻一挥手,眼前场景转换,竟然回到了刚才吃饭时的场景,大家都围着圆桌坐在一起,父亲蓦地一拍桌子。
随机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
一柱香后,我终于理清了现在的事情,原来我是这个家里最普通的人,完全没有任何超能力。
怪不得小时候一干坏事,准能被父亲知道。
嘴边一念叨想吃城西的葱油饼,下一瞬大哥就能给我买来。
还有小弟,身边总是有各种小动物围着他。
母亲的能力太强大,想必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发挥。
为什么老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但凡我要是有一丁点超能力,我就能立马拿下崔鹤鸣!
我表面平静,内心却大声咆哮。
但我显然忘了父亲有这他心通的超能力,他端起茶杯慢悠悠轻啜了一口,下一秒说出一件全家都赞同的事情:
接下来,全家都要帮助苏梨韵拿下崔鹤鸣!
大哥撇了撇嘴:那么费劲儿干什么,要我说,还不如让我直接把崔鹤鸣那小子给小妹搬来!
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臭小子,我们要拿下他的心,不是他的人!
我站在一边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觉得还是一起拿下比较好!
三、
偶遇计划败
三天后,我站在玉带河边的草地上,手里攥着风筝线,心不在焉地望着天空中飞舞的彩燕。
这是全家制定的偶遇计划的第一步。
据小宝从麻雀那里打探回来的消息,今日崔鹤鸣会来玉带河畔散步。
记住,自然一点。大哥早上还特意叮嘱我,就当做是巧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专心放风筝。突然,一阵熟悉的松柏香气飘来,我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子。
苏小姐。
那清冷的声音让我手一抖,一不小心手里的风筝线就飞了出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扶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风筝线。
崔世子。我低眸回头,露出自认为脸庞最好看的角度。
可是下一秒抬头,我惊在了原地。
天杀的小宝,他明明和我说,他问了一只小蜜蜂,小蜜蜂说崔鹤鸣今日穿的是深绿色的长衫,我还特意从衣柜里找了一件浅绿色的,想和他穿的差不多,站在一起也养眼。
可是谁知道,崔鹤鸣穿的是大红色的!大红色的!
敢情这蜜蜂还是个红绿色盲啊。
我缓缓移开目光,远处茶坊二楼,小宝探出半个身子眼巴巴望着我这边,大哥一边稳稳拽着小宝的两条腿防止他掉下去,一边回头和正在喝茶的母亲聊天。
母亲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点点头。
崔世子,今日天气好,不如泛舟可好
崔鹤鸣看着我莫名一笑,他抬头眯眼看向天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天边乌云密布。
可恶,千算万算,最后居然是老天爷不配合。
第一次偶遇计划的结果是,我冒着大雨跑回茶坊,而崔鹤鸣骑马飞奔而去。
为此,我在家里郁闷了许久,我总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说明我和崔鹤鸣根本就不可能。
四、
白马寺奇遇
不过,第二次偶遇,倒是让我又重新有了动力,因为这一次是真的偶遇,不是计划。
白马寺的香火,向来是京城最鼎盛的。
今日尤其如此,据说后殿新请来一尊开过光的白玉观音,引得无数善男信女前来祈福。
我们家自然也在列,只不过才刚刚踏上青石阶,弟弟突然惊呼一声。
他小脸通红,压低声音:刚才咱们的马儿说,崔哥哥也来了,他要去给太妃娘娘点长明灯,他已经去了放生池了!
爹爹捋了捋胡子,一脸运筹帷幄。
今日天气晴朗,想必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娘亲走上前来温柔地理了理我微乱的鬓角,低声嘱咐:梨梨莫慌,有娘在,若是有什么问题,娘保你无事!她指的是她那逆转时间的神技。
苏子墨摇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折扇,眼里闪着睿智的光芒:妹妹放心,大哥保证把你精准‘投放’到最佳位置!保管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至于那些可能会打扰到你们的香客嘛…………他做了一个请走的姿势,意思不言而喻。
我被家人围在中间,脸感觉像是烧了起来,又期待又忐忑,小声抗议:爹爹,娘亲,大哥,小宝。这样,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刻意了
刻意什么爹爹一瞪眼,这叫天时地利人和!全家总动员,拿下世子崔!行动!
我走到放生池旁,果不其然,崔鹤鸣正站在银杏树下,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侍卫。
我稍作犹豫,苏子墨在身后恨铁不成钢,他瞅准时机,在我身后轻轻一推:走你!、我只觉得一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裹挟着自己,眼前景物一花,下一秒,我已经恰好站在了那棵枝繁叶茂的千年银杏树下,距离崔鹤鸣仅仅三步之遥!
位置完美!角度绝佳!
崔鹤鸣察觉到身后的异常,他回头,在看到我这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他脸上的惊恐我很熟悉,和我小时候吓他时表情一模一样,龇牙咧嘴,一点儿都不好看。
只是一瞬间,崔鹤鸣又恢复如常。
他深邃的凤眸扫过来,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只是微微颌首:苏小姐。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按照剧本,我此刻应该微微侧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带着惊喜和羞涩的微笑,然后无意掉落一方绣帕…………
可是在这关键时刻,假山后杀出一位衣着华贵、体态丰腴的夫人,带着几个丫鬟仆妇,说说笑笑地横插过来,眼看就要挡在我和崔鹤鸣之间。
远处苏子墨当机立断!发动能力!
只见那位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拽,瞬间从我面前消失,平移到了放生池对面八丈远的一丛芍药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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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
谁呀
谁推我
几声短促的惊呼从芍药丛后传来,伴随着枝叶被压倒的哗啦声。
那位夫人显然摔的不轻,被丫鬟手忙脚乱扶起来,她扶了扶头上松动的钗环,惊慌失措看着四周。
真是见鬼了,小桃,咱们快走。
无关人员离场,我正要实施我丢手怕的关键步骤,不远处小宝一声惊呼。
小心脚下!
我下意识低头,只见一条不知何时溜过来的、肥硕的放生锦鲤,居然从池子里蹦哒到了我的脚边!
啊——我惊叫一声,为了防止踩到它,我的脚落在一旁的湿滑青苔上。
梨梨!母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在我快要摔进池子里的时候,指尖微动,时光回溯。
我重新站定在岸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刚刚蹦哒上来的小锦鲤。
只是,母亲刚才的回溯只是针对我才发动的,她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动态目标——崔鹤鸣。
崔鹤鸣刚才听到我的惊呼,几乎是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想要扶住我。
而时间回溯过后,我已经站到安全的位置,而崔鹤鸣确实捞了一个空!
用力过猛又骤然落空的力道,让下盘极稳的崔鹤鸣也一个趔趄!
匆忙间,他随手一抓,我手里的手帕就这样被他扯在手中,而他也摔了一个屁墩儿。
崔鹤鸣的脸色,由震惊转为僵硬,再由僵硬转为铁青,最后露出一丝诡异的窘迫和生无可恋。
我试探向他伸手,他看着我的手指沉默片刻,认命地拉住我的手站起身来。
多谢!
说完这句话,崔鹤鸣几乎是同手同脚、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略显狼狈的姿势,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逃离了现场。
远处凉亭的父亲,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这崔家小子嗓门挺大呀。
我狐疑,他也没说话呀。
五、
花宴争锋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会在各种场景和崔鹤鸣不期而遇。
然而事情的进展在百花宴上达到高潮。
这次宴会,赏花只是一个幌子,实际就是为京城适龄的公子小姐牵个线认识一下,其中就有一位重磅人物——拓跋明珠,邻国的小公主。
宴会才刚刚开始,拓跋明珠突然站起身来,她身姿高挑健美,容貌明艳大气,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飒爽与野性之美,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拓跋明珠目光如炬,毫不避讳地扫视全场,最终,精准地、极具侵略性地,定格在了崔鹤鸣身上。
拓跋明珠此来,不仅为贺盟好,更为求一段天作之合!我拓跋明珠,心悦崔家崔世子风姿已久!
轰——!
整个宴会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
联姻求和,古来有之,但像拓跋明珠这般,当众、直接、甚至带着点强买强卖意味地指名道姓,实属罕见。
我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我猛地看向崔鹤鸣,而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我身上。
拓跋明珠眯眼看着我,她突然勾唇一笑。
这位小姐这般行径,莫非也对崔世子芳心暗许
母亲拍了拍我的手,让我冷静。
我却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行动,我径直站起身来,迎上拓跋明珠的目光。
是,我是喜欢他。
拓跋明珠眼睛一亮。
你反倒不像中原女子,爽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拓跋明珠歪了歪脑袋,狡黠一笑。
久闻中原贵女精通琴棋书画,那不如我们比试比试,谁输了,谁就不能追求崔鹤鸣,如何
我眉头一皱,这对我来说胜算不大啊,我转头想看一看崔鹤鸣,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眸。
我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我回头,下定决心。
好,我和你比。
好,那我们就比琴吧。
拓跋明珠很有把握,她手一挥,有人给她抬上一架北狄马头琴。
我这边,宫人则迅速安置好一架桐木古琴。
殿内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拓跋明珠率先演奏,刹那间,激昂、苍茫、带着草原风沙气息的乐声奔涌而出!仿佛万马奔腾,一曲终了,满殿皆惊。
压力瞬间给到我,我琴艺平平,只会几首闺阁中常练的婉约小调。
琴声流淌,清丽有余,却失之大气。
与拓跋明珠那震撼人心的演奏相比,高下立判。
在最后一个音符弹下之时,我却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刹那,周围的环境变化,我又变成在比试之前和拓跋明珠对立而战的姿势。
我回头,母亲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神色,我瞬间明白这是母亲发挥了时间回溯。
眼看拓跋明珠开口说要比试琴,我抢在她前面开口。
不如,我们就比舞吧。
拓跋明珠眉毛一挑,欣然同意。
她换了一身缀满银铃的舞衣,霎时间,红裙翻滚,银铃清脆,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喝彩。
轮到我时,我换了水袖宫装,我的舞姿在拓跋明珠的衬托下,只能说中规中矩,一个旋转动作,因为紧张,脚下竟然一个趔趄。
完了!我心中绝望!
嗡!
又是那股熟悉的、极其短暂的眩晕!
时光再次倒流!
我又稳稳站在拓跋明珠对面。
母亲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咬咬牙,比作画,我就不信,这你也行
可是我的小花小草在面对拓跋明珠的《百骏图》时,再一次黯然失色。
我又输了。
我颤颤巍巍回头看向母亲,她面色苍白,额角俱是冷汗,她冲我无力摆了摆手。
梨梨呀,娘是真没办法了。
拓跋明珠轻轻一笑,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端着酒杯起身向崔鹤鸣走去,我不忍看他们定情的缠绵场面,转身离开宴会。
若是比爬树打鸟,讲笑话斗蛐蛐,或许我能赢,但是这些琴棋书画我的确一窍不通。
一路上,我垂头丧气,我知道,这次不是天意,是实力太差。
也对,崔鹤鸣那样骄矜的人,就是该配这样完美的公主。
六、
误会终揭晓
我骑了一匹马,向城外一路飞奔。
算了,我放下了,崔鹤鸣早就不是我心中的鲜衣怒马少年郎了,我对他只是因为过去的情分,才一直执着。
我假意宽慰自己,劝说自己早早放下。
然而心中思绪翻涌,没注意到马儿早已偏离了官道。
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我看着眼前一胖一瘦两个土匪,情不自禁接了下半句话。
两人对视一笑,嘿,这小美人,对这行话很熟啊。
大哥,劫财还是劫色胖子满眼放光问瘦子。
瘦子嘿嘿一笑,我财色都要!
两个人迈着流氓步,向我淫笑而来。
我攥紧马鞭,打算直接扬鞭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有两个人影突然闪现,径直冲向那两个流氓。
我定睛一看,是哥哥,和崔鹤鸣!
崔鹤鸣上前把两个人踹翻在地,他回头瞪着我。
苏梨韵,你跑什么跑
我诧异看着他,不是因为他喊我,而是他这副样子,让我觉得之前的崔鹤鸣回来了。
他轻功一跃,跳在我身边。
他向我伸出手,我就着他的手下马。
你跑什么
我低着头。
我可不想看你和拓跋公主对酒当歌。
谁和她对酒当歌了
远处对付两个土匪的哥哥突然回头。
是啊,妹妹,你没看见,刚才崔鹤鸣当场就拒绝了拓跋明珠,他还说他早已心属于你。
我抬头看崔鹤鸣,他的脸上居然有可疑的红晕。
两个土匪突然拔刀冲向我们,哥哥邪魅一笑。
他突然冲上前,先扛起瘦子,下一秒,两个人一起闪现在一里以外。
胖瘦两人目瞪口呆,瘦子不死心,继续向前跑,哥哥继续扛着他不断闪现,直到把瘦子累趴在地。
胖子怒从中来,他大喊一声,下一秒,哥哥闪现在他身边,他弯腰想把胖子抗在肩上,可是他弯着腰,直到腿都开始打颤,那胖子依旧纹丝不动。
崔鹤鸣皱眉,他翻身上前,直接一脚把胖子踹飞,他气定神闲站在原地,淡淡斜睨了哥哥一眼。
真是费劲!
我悄悄走到哥哥身边。
哥哥,你不怕崔鹤鸣发现——
我话音刚落,崔鹤鸣立即开口。
我早就发现了!

崔鹤鸣无奈摇了摇头,上次在白马寺就发现了不对劲,前几日,特意‘请’大哥到府上一叙,便什么都知道了。
哥哥脸色一黑,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地无影无踪。
眼下无人,崔鹤鸣突然幽怨看着我。
我以为他是在埋怨我们一家用非凡的能力算计他,我坑坑巴巴开口解释。
他突然打断我的话。
苏梨韵,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来拿下我我一直在等着你的算计!我甚至等了足足三年。
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近乎痛楚的清明,你,为什么,迟迟不来找我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要剖开我的灵魂,三年前,醉仙楼,你说过什么你说你喜欢高岭之花!你说拿下那样的男子才有成就感!是不是!
我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三年前那个醉酒的午后,那些被我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荒唐醉话,此刻被他用如此冰冷痛楚的语气当面揭穿!
原来…………原来他一直记得!他是因为这个…………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心都碎了,崔鹤鸣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自嘲的苦涩和深不见底的疲惫,所以我才敛起所有笑意,收起所有温度,把自己变成一座冰山…………一座你以为你想拿下的‘高岭之花’…………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幽怨和难过,我学得够像了吗够冷了吗苏梨韵…………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我只是醉酒之言可我的话确确实实伤到了他。
我抬头,蓦然瞪大双眼看向他的身后。
那个锲而不舍的瘦子,持刀而来!
七、
病榻诉真情
崔府。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崔鹤鸣躺在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王府最好的太医刚刚退下,言道那刀上有毒,不过现在,毒已解了大半,但余毒未清,加上急怒攻心,需静养数日。
我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手里绞着帕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父亲和崔父在门外低声交谈,母亲在查看太医留下的方子。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梨梨…………
一声极轻、极哑的呓语,突然从昏迷的崔鹤鸣口中溢出。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凑近:崔鹤鸣我在!我在!
他似乎陷入了混乱的梦境,眉头痛苦地紧锁着,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却在被衾下无意识地摸索着,指尖微微颤抖。
梨梨…………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脆弱,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那只摸索的手,突然准确地抓住了我放在床边的手腕!力道之大,攥得我生疼!
我学得够冷了吗…………他在昏迷中呓语,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孩子般的委屈和执拗,你怎么……还不来拿下我…………
滚烫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砸在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上。原来,这三年的冰冷疏离,这三年的咫尺天涯,这三年的苏小姐,竟是他用尽全部力气为我演的一场戏!
一场只为了迎合我那句荒唐醉话的、笨拙而痛苦的独角戏!
傻瓜…………崔鹤鸣你这个大傻瓜…………我泣不成声,另一只手覆上他滚烫的额头,想替他拂去那紧锁的忧愁。
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触碰和眼泪,紧锁的眉头竟微微舒展了一些,但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松,仿佛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他无意识地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我的手背,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
冷……好累……他含糊地低语,眼角似乎也沁出了一点湿润,梨梨……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崔鹤鸣,我就在这里!我哽咽着,俯身在他耳边一遍遍承诺,我不走,再也不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我的眼泪,也许是药力终于起了作用,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沉沉睡去。只是那只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我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
三天后,崔鹤鸣终于彻底清醒,余毒尽除。
房间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他半靠在床头,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墨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几分病后的清减和柔和。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我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
他抬眸看我,那双深潭似的凤眸里,不再有冰封的疏离,只剩下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有被看穿伪装的赧然,还有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探寻。
喝点汤吧,太医说补气血。我将温热的汤碗递到他唇边,声音放得很轻。
他顺从地低头喝了几口,目光却一直胶着在我脸上。室内一片静谧,只有汤匙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响。
梨梨…………他终于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打破了沉默。他放下汤碗,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捏下巴,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轻柔的力道,握住了我放在床边的手。
他的掌心依旧有些烫,带着大病初愈的虚软。
嗯我抬眼看他。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阳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连那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抬起眼帘。
那双凤眸里,三年来刻意筑起的冰冷壁垒彻底坍塌,露出了最深处最柔软的底色。
那里盛满了懊悔、后怕、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还有一丝……近乎脆弱的祈求。
他眼尾微微泛着红,像晕开的胭脂,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这劳什子的高冷……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声音低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我……我装够了。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不肯错过我一丝一毫的反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个害怕被拒绝的孩子:
你当初说……你喜欢阳光的……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凤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怔忪的脸,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烈的希冀:
梨梨……我若变回去……还来得及吗
他蹭去我眼角的泪痕。
傻子,我喜欢是你啊,是任何样子的你啊!
八、
婚后趣事多
经历三年的误会,我终于穿上了心心念念的嫁衣。
凤冠霞帔,锦绣华服,
母亲含泪为我梳头,父亲难得地红了眼眶,大哥在一边插科打诨缓解气氛,小宝则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
新娘子可不能哭。母亲用帕子轻按我的眼角,妆都要花了。
迎亲的队伍到了,崔鹤鸣一身大红喜服,俊美不似凡人。
他站在厅中等我,眼中满是惊艳和柔情。
我们一起向父母叩拜时,父亲终于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泪。
婚礼热闹非凡,连拓跋明珠也来了,她亲自奉上北狄的珍宝当做贺礼,爽快地祝福我们。
宴席上,大哥喝得满脸通红,突然跳到桌上:诸位,今日我妹妹大婚,我苏子墨没什么才艺,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大变活人’助兴!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大殿另一头,手里还拿着某位大人的帽子。
和崔鹤鸣成婚两年,他还时不时地说出当年大婚时苏子墨的闹剧,话说当时,还是母亲使用了时间回溯,才让一切又回到正轨。
婚后的日子,崔鹤鸣对我们家的神通感触颇多。
崔鹤鸣,爹爹喊你去和他下棋!
崔鹤鸣满脸抗拒,不去不去,我心里想什么岳丈大人都知道,连我下一步走棋走哪里他都心知肚明,不好玩。
那大哥喊你去射箭,你去不去
崔鹤鸣一脸生无可恋,不去!大哥总耍赖,就算箭射偏了,他也会突然闪现去追上箭,硬生生把箭插到靶心上去!
那小宝
不行,他总是叫出蛇来吓我!
母亲那边——
那可以,让母亲时间回溯到昨晚——
滚啊!混蛋!
九、
醉话伤人心
三年前,醉仙楼,天字一号雅间。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搅动着闷热的夏夜。雅间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气,驱散了暑意。桌上杯盘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佳肴的气息。
我歪在铺着软垫的圈椅里,双颊酡红,眼神迷蒙,手里还虚虚地攥着个空了的白玉酒杯。
梨梨梨梨
崔鹤鸣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朗温润,像山涧清泉流过玉石。他坐在我旁边,月白的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那双总是含着暖意的凤眸此刻满是促狭和无奈。
醒醒,不能再喝了。
他伸手想拿走我手里的酒杯,我却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往怀里一缩,醉眼朦胧地瞪他:干嘛崔鹤鸣……你、你小气!酒……酒还没喝完呢!
他失笑,眉眼弯弯,少年意气风发,是京城里最耀眼的骄阳。好,好,我小气。那你说说,这酒好不好喝
好……好喝!
我用力点头,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眼前的人真好看,笑起来像融了蜜糖的阳光,暖得人心尖发颤。
我傻乎乎地冲他咧嘴笑:崔哥哥……你真好……比……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强多了……
哦哪些装模作样的
他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我胆子前所未有地大了起来,身子一歪,几乎靠在他肩上,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他结实的手臂。
就是……就是那些啊!
我皱着鼻子,努力组织着混乱的语言,整天板着脸……端着架子……好像……好像全天下都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冷冰冰……硬邦邦……看着就……就不好亲近!
我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眼神迷离地望向虚空,仿佛在描绘某种理想中的幻象,声音带着点娇憨的向往,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吗要是能把那样……那样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给捂化了……拿下了……
我嘿嘿傻笑起来,醉醺醺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像是在憧憬一场伟大的征服,那才叫……那才叫有本事!多有……多有成就感啊!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崔鹤鸣脸上的笑意,如同被骤然投入冰水的炭火,瞬间熄灭。
那弯弯的眉眼,舒展的唇角,暖融融的目光,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尽了所有温度,只剩下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
他定定地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凤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迅速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扶在我肩头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收回。方才还近在咫尺的温暖气息,骤然被一种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成就感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得醉梦中的我一个激灵。
我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他好像突然离我很远很远,那张熟悉的脸,透着一股陌生的冷意。
是……是啊……我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缩了缩脖子,酒意似乎也醒了两分。
他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我许久,久到我醉意朦胧的神经都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然后,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望着楼下繁华喧嚣的夜市。灯火阑珊,勾勒出他挺拔却莫名透出孤寂的背影。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他转过身,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一丝波澜也无。脸上再无半分笑意,那双凤眸沉静如水,深不见底。
那晚之后,那个会对我笑得眉眼弯弯、会在我闯祸后无奈摇头又默默替我收拾残局、会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念书的崔鹤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靖王府那位清冷矜贵、不苟言笑,永远与我隔着苏小姐三个字冰冷距离的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