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陆沛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死死攥着方向盘,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云顶大酒店。
他不信,他绝不相信林知夏会这么快就嫁给别人。
那个女人明明最爱他,满心满眼都是他,怎么可能转眼就嫁给一个保镖?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她为了逼自己回头的把戏!对,一定是这样!她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等他红着眼睛,冲进宴会厅时,正好看到林知夏穿着那身婚纱,巧笑嫣然地挽着顾宴之的手臂,挨桌敬酒。
“林知夏!”陆沛霖嘶吼一声,拨开挡路的人群,径直冲到他们面前。
“你一定是在演戏对不对?你怎么可能真的嫁给别人?”
我笑着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身后大屏幕上清晰可见的结婚证照片。“合法的婚姻,陆少你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为了你,我犯不着演戏。”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陆沛霖身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不理解他此刻激烈的情绪是为了什么,不是他让我别缠着他,现在我真的嫁人了,他又咋哭丧什么。
就在这时,苏晓棠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挽住陆沛霖:“沛霖,你冷静点,别在这里闹,这么多人看着呢!伯父伯母也在,会让他们很没面子的!”
陆沛霖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甩开她的手,大声质问:“苏晓棠!林知夏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晓棠被甩得一个趔趄,满眼的委屈和不敢置信。
看着周围宾客打探的眼神,我的声音冷了下来,“陆少,这里是我的婚礼,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要发疯,滚出去发!”
“为什么?”陆沛霖红着眼睛质问,“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这话真是问得莫名其妙,是他亲口说让我别再纠缠他。
“你不是说,你和苏晓棠才是真心相爱吗?我自然不能强迫你娶我。”
是他亲口说的,让林知夏别缠着自己,毕竟上一世错失苏晓棠,自己痛不欲生一世,如今可以重来自然是不想再和林知夏绑在一起。
可为什么,为什么当他真的看到林知夏挽着别人的手,成为别人的新娘时,他的心会痛得像被人生生撕裂一般?
他愣了片刻,终于给自己内心的反常找到了一个理由“知夏,相识一场,我看不下你这样作践自己,“他只是个保镖,他配不上你。”
我挽住了一旁本就不自在的顾宴之“我选的人,自然配得上我。有没有资格,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对着不远处的保安招了招手:“把他请出去,别让他打扰了我的婚礼。”
5、
回到新房,卸下婚纱,我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毕竟,新婚第一天就遇到前任来砸场子,怎么说都有点晦气。
他摇了摇头,说没事,眼里情绪复杂难辨,“其实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不用去领那个证。”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为了能顺利继承林家的产业,才这样仓促地选择了我。如果你想离婚,我随时都可以签字,而且我保证,林家的财产,我一分都不会要。”
我轻笑一声,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颌线。“顾宴之,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至少,你这张脸,我很满意。”
重活一世,什么情情爱爱我早不在意了,选个年轻听话的。
不开心换掉就好了,不用搞得太复杂。
几天后的周末,我难得有空,便拉着顾宴之一起去逛街,美其名曰培养夫妻感情,实则是想给他添置几件像样的行头。
结果迎面就撞上了陆沛霖和苏晓棠,苏晓棠这次大胆地对上了我的目光,“知夏姐好巧啊。”
陆沛霖死死地盯着我们交握的双手,“冷笑一声,林知夏,你真的要和一个保镖过一辈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可以既往不咎等你离婚。”
顾宴之罕见地反击了一次:“陆少爷,您堂堂陆家的小少爷,不也找了个,保姆的女儿吗?”
这话一出,苏晓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非但没有替苏晓棠出头,反而皱了皱眉,像是急于撇清关系似的,对我们说:“你们别误会,我和晓棠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沛霖!”苏晓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挑了挑眉,只觉得可笑。他俩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我都亲眼看过,现在跟我装什么清纯白莲?这陆沛霖为了挽回我,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连自己的“真爱”都能瞬间抛弃。
苏晓棠听到这话再也无地自容,捂着脸,转身就跑出了商场。
陆沛霖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知夏,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他看了一眼我身旁的顾宴之,示意顾宴之先走。
顾宴之往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陆少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是知夏的丈夫。”
两人之间瞬间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我拍了拍顾宴之的手臂,示意他安心。“你先去车里等我,我随后就到。”
见周围没有旁人了,陆沛霖这才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知夏,你听着,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匪夷所思,但你必须相信我。其实我是重生回来的。”
“上一世,你嫁给了我,可就在我们婚后没几天,你就你就被一群歹徒劫持,最后被撕票了!我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痛苦了一辈子!”
“所以,这一世,我才拼命地想要拖延和你结婚的日子!知夏,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爱到了骨子里!”
“知夏,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是重生来的!”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恳切,仿佛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6、
我静静地听着陆沛霖这番“深情款款”的告白,心中却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居然编造出这样的一个故事,难不成他对我还有那么一丝所谓的“爱意”,又或者,他依然惦记着我林家的泼天富贵。
但这些,于我而言,已经丝毫不重要了。
我直接点开了苏晓棠前两天发来的小视频,怼到陆沛霖的眼前,他脸上的深情瞬间凝固,随即变得铁青。
“这这是合成的!知夏,你相信我,这绝对是苏晓棠那个贱人为了陷害我,故意p的图,找人配的音!”他急切地辩解
我嗤笑一声,收回手机,不堪入目的画面配上靡靡之音嘲笑着他的苍白解释。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绝望,仿佛我是那个辜负了他深情的负心人。“知夏,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爱了你整整两世,我发誓这一世一定要保护你,让你好好活着!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是重生回来的!?”
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点了点头:“我信!”
陆沛霖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芒,
可我下一句话就让他愣在原地:“我信你是重生回来的,但我一个字都不信你说的那些鬼话。因为”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我也是重生回来的。”
陆沛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这一世的林知夏如此反常!
怪不得她会拒绝抽签,反而随意嫁给了一个小小保镖!
怪不得她对他避如蛇蝎,再也没有了上一世那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和温柔!
上一世,是他间接害死了她!
这一世重生回来,她又怎么可能再给他好脸色?
他方才那些自以为是的深情告白,那些所谓的“保护”,在她听来,恐怕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想看他那变幻莫测的表情,转身就走,可他却流着泪死死地攥住了我的手。
在这时,一道劲风袭来,顾宴之一记重拳砸在了陆沛霖的侧脸上!
陆沛霖被打懵了,随即一股屈辱和怒火直冲头顶,猩红着眼睛就朝顾宴之扑了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动我!”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陆沛霖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哪里是特种兵出身的顾宴之的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被顾宴之压在身下,脸上挨了好几拳。
“住手!”我连忙阻止。
陆沛霖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狼狈不堪。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竟带着一丝微弱的期盼,仿佛以为我是在心疼他,才会出声阻止。
我走到顾宴之身边,看他额角也有些擦伤,眉头微蹙,声音却依旧冷淡:“顾宴之,起来,我们回家,给你包扎伤口。”
“回家”两个字,狠狠扎进了陆沛霖的心脏。
他和林知夏,上一世也曾有过一个家。
可是他没有珍惜,亲手毁掉了他们的家。
陆沛霖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一推开门就听到卧室里传来苏晓棠的声音:
“哎呀,萌萌,你可别逗了,我怎么可能真心喜欢陆沛霖那个蠢货?”
苏晓棠的笑声充满了鄙夷,“他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好用得很。我就是要抢林知夏的东西!”
“我不可能和他结婚的,我只会嫁给思宇,我爱的只有他。”
邓思宇!陆沛霖浑身一震。这不就是上一世苏晓棠最后嫁的那个男人吗?可她不是说过,邓思宇对她百般折磨,让她生不如死吗?
曾无数次哭着打电话给他,控诉邓思宇的种种不是,说自己过得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而他竟然全信了!被苏晓棠的眼泪和谎言蒙蔽了双眼,将她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林知夏,认为是林知夏的存在才让苏晓棠“走投无路”。
苏晓棠根本不是过得不幸福,她只是想让林知夏过得不痛快罢了!
那些泪水,那些哭诉,那些对林知夏的控诉,全都是假的!
他猛地推开门,嘎吱一声苏晓棠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沛霖?你你怎么回来了?”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没听一句她哭哭啼啼的解释。
“滚!你给我滚出这个家!”他嘶吼着,拖着苏晓棠就往门口走。
“沛霖!不要!外面下这么大雨!你不能这样对我!”苏晓棠尖叫着,死命挣扎。
他充耳不闻,将她所有的行李,一股脑地扔出了门外。
陆沛霖狠狠地关上门,瘫坐在地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他错了,错得离谱,两世都错得如此彻底,知夏一定不会原谅他了。
7、
婚后,我如愿接管了林氏,大权在握。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了所有对陆沛霖和苏晓棠的特权,当初在项目上对陆氏做出的让利,现在也需要重新清算,该补的差价,一分都不能少。
一时间雷厉风行,陆氏股价跌了几个点,人人自危。
苏晓棠的母亲,在林家当了十几年的保姆,被开除前向爷爷求了个恩典,为她苏晓棠求了一份国外名牌大学深造的录取通知书。
我一个电话过去,直接取消了苏晓棠的入学资格。
想用林家的名头去镀金?做梦。
更是将苏晓棠这些年从林家拿走的东西,一样一样列了清单,让律师寄到了苏晓棠的住处。
“三天之内,要么把东西还回来,要么我就起诉你盗窃和商业间谍。”
她娇滴滴地打电话来求情,希望我不要计较
“知夏,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可我挂了电话就反手拉黑了她,什么姐妹,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晓棠果然急得团团转,让她妈来老宅求爷爷,但爷爷早已知晓我事出有因,连门都没让她妈踏进一步。
后来,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挑了个员工进出最频繁的午休时间,堵在我办公室门口哭得梨花带雨,控诉我仗势欺人。
一时间,周围的员工议论纷纷,我还没来得及赶走她,陆沛霖就出现了。
“苏晓棠,你吃林家的,住林家的,不知道从知夏手里抢了多少东西,如今还在胡说八道!真的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晓棠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沛霖:“陆沛霖?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林知夏追着你跑了多少年,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勾勾手指你就来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是白眼狼吗?”
两人你来我往,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狗咬狗,互相揭短,场面一度十分精彩。
我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一旁,欣赏着这场免费的好戏。
最终,苏晓棠被败下阵来,捂着脸哭着逃出了公司。
陆沛霖这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恳求,“知夏,陆氏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我可以把我在陆氏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你,只求你高抬贵手,不要搞垮陆氏。”
他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姿态放得极低。
我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那只能看你的表现了。”
8、
陆沛霖听懂了我的暗示,直接跪在了我的总裁办公室门口。
人来人往的走廊,公司员工们都好奇地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他仿佛毫无察觉,只是低着头,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知夏,我错了”,然后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我坐在办公室内,隔着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他佝偻的背影。秘书几次进来请示,都被我挥手示意不必理会。
他就那么跪着,扇着,从上午到下午,办公室外的地面上,恐怕都印出了一双膝盖的痕迹。
我并不想真的把他逼死,陆氏的那些高层和普通员工,与我并无深仇大恨。我只是想拿回当初因为他而让出去的利益,顺便看看,他能为了陆氏,做到何种地步。
直到太阳西斜,我才让秘书送走了陆沛霖,他给我留了一封信。
几张信纸写满了他两世的悔恨,可我只觉得讽刺。
上一世,他不该对我那般冷漠,不该纵容苏晓棠设计我流产,更不该在苏晓棠那个所谓的“替身”出现后,对我百般折辱,最终间接害死了我。
这一世,他更是瞎了眼,再次被苏晓棠蒙蔽,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
字里行间,满是痛不欲生。
我嗤笑一声,随手将信扔进了碎纸机。
事到如今,他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苏晓棠固然蛇蝎心肠,可他陆沛霖,难道就冰清玉洁,一点错都没有吗?若不是他一次次的偏袒和愚蠢,苏晓棠又岂能屡屡得逞?
真是可笑。
没过几天,我就听说了苏晓棠的下场。
陆沛霖果然是个狠角色,他大概是无法接受自己被同一个女人耍弄了两辈子,竟然直接把苏晓棠送进了精神病院,还签了终身监护和治疗的合同。
这下,苏晓棠就算本来没疯,待在那种地方,也迟早要变成个真疯子了。
没过几天,我就看到精神病院的视频
苏晓棠被绑在病床上,头发像一团乱糟糟的鸟窝,脸上布满了抓痕。
眼神涣散,已经近乎疯癫了。
我看着她的惨状,突然回想起上一世她挑唆那个替身,在游轮上把我推下海。
当时的海浪那么大,我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却无人施救。
最后,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慢慢沉入海底。
一报还一报,就让她在精神病院里,日日承受着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吧。
而陆沛霖自己,在将陆氏的所有股份,按照我的要求,以一个极低的价格转让给我,彻底退出陆氏之后,竟高调宣布他要出家了。
新闻发布会上,他穿着朴素的灰色布衣,剃光了头发。
“我陆沛霖罪孽深重,只能舍弃一切逃避尘世,希望可以借此赎罪,减我心中万分之一的愧疚,”
看到这条新闻时,我正坐在自家餐厅里,享用着顾宴之亲手为我做的定制健康餐。
我抬眼扫了扫对面吃相斯文矜贵的顾宴之,他正细致地替我将鱼肉里的最后一根小刺挑出来,动作专注而温柔。
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一世选的男人,当真不错。
长得赏心悦目,身材堪比男模,关键是,哪哪儿都好用。
这大概,是我上一世过得太惨,老天爷看不过眼,这一世特意送来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