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
我爸手里的药丸掉在地上，黑色的小球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出一道弧线。
血从我的胳膊肘滴落，在地板上溅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脸上的香灰混合着泪水，狼狈得不成样子。
「安然！你成何体统！」
我爸的声音炸雷般响起，「在贵客面前撒野！」
我看到他眼中的失望和愤怒，心脏猛地一沉。但我顾不得这些，拼命想要解释。
「爸，你别信她！那不是养颜丹！」
我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撕扯着喉咙。
秦若雪立刻哭了出来，眼泪说来就来。
她委屈地看着我爸，声音带着颤抖：「干爸，姐姐可能嫉妒我做了养颜丹给您，她刚才在佛堂发脾气，还弄乱了供桌。」
我爸的脸色更难看了，青筋暴起：「安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爸！她毁了明悟大师的舍利子！」
我哭喊着，用尽全力想要站起来。
秦若雪的哭声更大了。
「姐，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污蔑我的一片孝心啊。」
「我熬了整整一夜才做出这些养颜丹，就是想让干爸身体健康。」
她说着，还用手背擦拭眼泪，那副受尽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疼。
「够了！安然，给若雪和大师们道歉！」我爸厉声呵斥。
我看向慧明方丈，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药丸，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我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大师，您仔细看看那个药丸！」我急切地说。
秦若雪突然大叫：「你胡说！干爸，姐姐她疯了！她刚才还想偷舍利子，被我抓到了！」
我爸愣住了，转头看向秦若雪：「你说什么？偷舍利子？」
「对！她想用假的换走真的，干爸您可以去佛堂看！」
秦若雪指着我，声音越来越激动，「她把金塔打开了，里面的舍利子都被她拿走了！」
我爸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安然，你敢碰师父的舍利子？」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爸，不是的！是她，是她换的！」
我想要爬向他，但身体还在迷药的影响下，每一个动作都困难。
秦若雪哭得更厉害了：「干爸，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舍利子装进口袋里了，我想阻止她，她还推了我一下。」
她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道红痕。
「您看，这就是她推我留下的伤。」
我爸看到那道伤痕，眼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安然，你怎么能这样！」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爸，您去佛堂看看就知道了！金塔里现在放的是假的玻璃珠！」我拼命解释。
慧明方丈终于开口了：「安施主，不如我们先去佛堂看看。」
8
我爸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扔下手里的茶杯，杯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大步流星地冲向佛堂，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秦若雪擦了擦眼泪，悄悄对我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在说：你完了。
不到两分钟，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我爸回来了。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三颗玻璃珠，脸色铁青得像要滴出水来。
身体在轻微颤抖，胸口急剧起伏。
「安然！」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竟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玻璃珠在他手心里闪着刺眼的光。
假的，全都是假的。
我张开嘴想要解释，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声。
秦若雪立刻哭了出来。
「干爸，我真的不知道姐姐会这样。我本来想阻止她的，可她推了我一下。」
她说着，还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想做点养颜丹孝敬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爸握着玻璃珠的手在发抖，青筋暴起：「师父的舍利子呢？你把它们藏在哪里了？」
「我…我没有…」
我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还敢撒谎！」
我爸怒吼道。
「佛堂里的供桌被弄得一塌糊涂，金塔里放的是假货！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就在这时，慧明方丈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那颗黑色药丸。
「慧明方丈，让您见笑了。」
我爸转过身，声音带着歉意，「我这个女儿从小被我宠坏了，竟然做出这种事。」
慧明方丈没有回答，而是将药丸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他轻轻捻开药丸的表皮，露出里面未研磨彻底的微小颗粒。
那些颗粒在灯光下闪着七彩的光芒。
慧明方丈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阿弥陀佛，作孽啊！」
「方丈，您这是？」
我爸疑惑地看着他。
慧明方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我爸，声音悲怆。
「安总，这不是什么养颜丹。」
他举起手中的药丸，声音颤抖：「这里面，是明悟的法身舍利啊！」
轰隆！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了我爸。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秦若雪。
秦若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玉盘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剩下的药丸撒了一地。
9
慧明方丈将捻开的药丸递给我爸，那些七彩的颗粒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你自己看，这是七彩舍利的粉末。她把舍利子磨碎了！」
我爸接过药丸，看了一眼，瞬间双眼血红。
那一刻，时间静止了。
他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自己日夜供奉的信仰，想起了那三颗舍利子陪伴他走过的每一个困难时刻。
「秦若雪！」
我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整个屋子都在颤抖。
秦若雪吓傻了，脸色惨白，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
「干爸，我我是为了给您养生」
「养生？」
我爸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毁了我师父的法身舍利！」
话音刚落，他冲过去，一巴掌将秦若雪扇飞。
清脆的响声在正厅里回荡。
秦若雪撞在柱子上，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瘫软在地。
「我师父的舍利！你竟敢你竟敢！」
我爸彻底崩溃，跪在地上，对着那几颗药丸嚎啕大哭。
那是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画面。
高大威严的父亲，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
眼泪滴落在地板上，每一滴都是他内心的绝望。
几位高僧面色铁青，齐声念诵往生咒，佛音中带着金刚怒目般的威压。
「阿弥陀佛，作孽啊！」
「明悟师兄在天有灵，该如何安息！」
我躺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秦若雪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但代价是师父的舍利子。
我爸猛地起身，冲到佛堂，抄起我砸门的那个铜香炉。
沉重的脚步声响彻走廊。
他回来了，手里紧握着铜香炉，青筋暴起。
「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铜香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向秦若雪。
「干爸，不要！」
秦若雪尖叫着，拼命往后躲。
香炉砸在她身边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养了你二十年！」
我爸怒吼道，「你竟敢毁我师父的舍利！」
他再次举起香炉，眼中满是杀意。
「这是我最后的信仰，你毁了它！」
秦若雪吓得魂飞魄散，哭着求饶：「干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您，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我爸的声音带着讽刺，「你把舍利子磨成粉，装进胶囊，这叫不是故意的？」
慧明方丈上前阻止：「安总，住手！」
10
铜香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秦若雪的小腿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的惨叫声刺破夜空，整个正厅都在回荡。白骨从血肉中戳出，触目惊心。
「干爸！干爸！」
秦若雪在地上翻滚，声音撕心裂肺。
我爸举起香炉，准备再次砸下。
慧明方丈一把抓住我爸的胳膊，「别脏了你的手，她自有因果报应。」
我爸的手还在颤抖，眼中的怒火没有熄灭。他死死盯着地上的秦若雪，胸口剧烈起伏。
「师父的舍利子，你竟敢」
话还没说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秦若雪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一根，两根，十根整个头顶的黑发迅速褪色，变成惨白的银丝。
「这是什么！」
她尖叫着，伸手抓向自己的头发。
手掌触及脸颊的瞬间，她感觉到了皮肤的松弛。
「我的脸！我的脸！」
秦若雪疯狂地摸着自己的脸，那张曾经光滑如玉的脸蛋，正在迅速老化。
眼角的皱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嘴角下垂，颧骨突出。
短短几分钟，她看起来老了三十岁。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慧明方丈冷冷地看着她。
「亵渎圣物，逆天改命，福报耗尽，恶果自尝。」
秦若雪想要站起来，但断腿让她无法动弹。
她只能躺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张脸已经不再是二十岁的容颜，而是一个五十岁老妇人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哭喊着，声音沙哑，「我只是想要永远年轻！」
我爸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我要报案。」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有人盗窃了我的贵重物品，还故意伤害我的女儿。」
秦若雪听到这话，脸上的恐惧更加浓重。
「干爸，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哭着求饶，「我是你的女儿啊！」
「女儿？」
我爸的声音带着讽刺，「你把我师父的舍利子磨成粉，这就是你的孝心？」
很快，警察到了。
看到现场的情况，他们立刻叫了救护车。
「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询问。
我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慧明方丈也作证，确认了那些药丸确实是舍利子的粉末。
「盗窃、故意伤害、侮辱尸骨。」
警察记录着，「这些罪名够她喝一壶的。」
在法律上，舍利子属于宗教圣物，恶意毁坏会面临严重的法律后果。
秦若雪被抬上担架时，还在绝望地哭喊：「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但没有人理她。
等警察和医生都离开后，我爸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散落的药丸。
每一颗都是师父的法身舍利。
「师父，弟子对不起您。」
他的声音颤抖，「是我教导无方，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挣扎着爬到他身边，跪在他旁边。
「爸，这不是你的错。」
慧明方丈主持了一场庄严的法事。
他将收集到的舍利粉末，连同我催吐出来的那颗，全部收集起来。
「明悟师兄在天有灵，这些舍利子虽然被毁，但法身不灭，精神永存。」
三天后，我们为师父重新建塔。
白色的佛塔矗立在后山，塔身刻着金色的经文。
那些舍利粉末被重新供奉在塔内，香火不断。
我爸在塔前跪了整整一天，直到双腿发麻才肯起来。
「师父，弟子这辈子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玷污您的清名。」
两个月后，秦若雪的案子宣判。
因为她的行为极其恶劣，加上我爸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她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在监狱里，她那张老化的脸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听说她每天都在镜子前哭泣，后悔当初的选择。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