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最后几口井也干了,连浑浊的泥浆都绞不出来。
食物和水的短缺死死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
城中开始出现骚乱,有人为半个发霉的窝头打得头破血流,有人冲击早已搬空的粮铺,哭嚎声跟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京城的弹劾奏折一本本的在御书房中堆着:煜亲王赈灾不力,尸位素餐,致使阳城民怨沸腾,恳请陛下另择贤能!
阳城灾情愈演愈烈,恐酿成大祸,煜亲王刚愎自用,一意孤行!
孟煜城自然猜到了这些弹劾,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故意放出风声说阳城粮草即将告罄,就连知府也撑不了几日。
这个消息一传开,阳城周边那几个囤积居奇的县令欣喜若狂。
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地囤积物资,还将粮价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同时暗中串通,联名写好了弹劾孟煜城的万言书准备一同呈上京城,将他彻底拉下马好瓜分这赈灾的大权。
另一边,李长河彻底坐不住了。
孟煜城给的那个期限就跟催命符一样天天在他脑子里响,他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从地里抠出一滴水来。
这下他也不装了,发了疯似的往京城送着信,一边给自己找后路一边更卖力地往孟煜城身上泼脏水,什么“无能”、“残暴”的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
那些囤着粮不卖的县令们得到李长河传出来的消息后,就等着看孟煜城的笑话,然后联名上奏把他彻底踩进泥里!
花无眠待在府内院修养,这些日子有关孟煜城的弹劾跟外面难民的情况她都清楚,此时的她心中也正烦躁着呢。
后院那片菜地是希望,但也是个无底洞。
虽然她用神力将那些种子快速催生,但她能察觉到,脚下土地里的水分正在飞快地被抽干,如果快点浇水,那么那些新长出来的菜很快就会干死。
不行,不能再等了!米山斋下面那条地下水脉,必须尽快引过来才行。
夜深,孟煜城书房的灯火依旧亮着,烛火将四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屋内的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来,影一和影二单膝跪地,身上缠着的绷带还渗着血,他们垂着头不敢去看主子的脸色。
孟煜城手中拿着的是来自京城皇帝的密函,他看着上面的内容,头也不抬的说:“也就是说,你们带人挖了十几个地方,最深的已经探入地下近十丈,还是一滴水都没有?”他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刺的人骨头疼。
影一的头垂得更低了,“属下无能!阳城周边的地脉早已干涸,地表坚硬如铁,再往下就是无法撼动的岩层。”
影二看了一眼影一,连忙补充道:“主子,我们的人手折损了近三成,都是因为脱水和力竭。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敌人动手,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孟煜城没有说话,孟景闻言愁的直叹气,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一遍遍地划过,那张详细的阳城水文地图已经被他摩挲得起了毛边。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花无眠端着一碗安神汤探进半个脑袋,感受到屋子内那股几乎窒息的气氛,她小心翼翼地小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孟煜城抬起头看到是她,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压才稍稍收敛了些。
“进来吧,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