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朝堂上的风刀霜剑,暗地里的阴谋诡计,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抚平。
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便是他此生最安宁的港湾。
白日里,太医院的院判几乎成了王府的常客,每次来为花无眠请脉都重复着同样的话。
“王妃娘娘脉象沉稳有力,胎像稳固,腹中胎儿康健无比,实乃大福之兆!”
之前一直看不好花无眠的老太妃如今脸上也多了几分慈爱,日日亲自过问花无眠的膳食。
从晨起的燕窝粥到晚膳的安神汤,无一不亲手盯着厨房做好。
看着花无眠胃口好,她比谁都高兴,嘴里不停念叨着:“多吃点,多吃点好,给我孟家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
这日大皇子孟景又来了,他如今几乎成了煜王王府的常客,只是每次来不为别的,专为请教他这位当代神农,当朝扁鹊的皇婶。
“皇婶,”孟景指着图纸上的一片田地满面愁容,“您上次说让庄子里的麦苗多喝水,多晒太阳,它们确实长得好了些。可最近不知怎么,总有些蔫蔫的,叶子也发黄,您看这可怎么办?”
花无眠正小口吃着孟煜城刚剥好的橘子,闻言歪着头想了想,指着图纸旁边的一片山林,“让它们跟那些草待在一起呀。”
“待在一起?”孟景一愣。
“嗯,”花无眠认真地点点头,“把山里那些烧成灰的草木灰,撒到田里去,麦苗们跟草木灰待在一起,肯定就高兴了,长得也快。”
草木灰?
孟景将信将疑,但想起上次花无眠随口一句指点就让几近干涸的庄子抽出新芽的奇迹,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准备回去就让人照办。
京城的风言风语从未真正停歇。
明面上无人敢再提“天阉”二字,私下里的版本却越传越离谱。
有的说煜王爷是访遍名山寻了仙丹,有的说王妃是狐仙转世用了媚术,更不堪的则依旧围绕着借种的荒唐话编排出无数个版本。
花无眠对这些心知肚明但又懒得费半分心神,她坐在窗边,心里想到老宅院中那棵被她救活的御赐古树,这棵树如今已是枝繁叶茂,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是一片澄明。
任凭外面说得天花乱坠,等孩子呱呱坠地,一切谣言都将是不堪一击的笑话。
花无眠不在意,孟煜城却不能不在意。
他察觉到近来京中气氛诡异,几个与孟徹、赵尚书往来过密的官员私下里动作频频。
“王爷,”影一单膝跪地,“孟徹府上的幕僚这几日频繁出入城西的一处别院,与几名江湖术士会面。”
闻言孟煜城的声音冷了下来,“继续盯着,把所有人的底细都给本王查个底朝天!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唱哪一出。”
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些人自己撞进来。
一旁的屋子里,花无眠正在小憩,一名新来的小丫鬟端着一碗冰糖炖雪梨走了进来。
那丫鬟瞧着不过十五六岁,手脚有些笨拙。
“王妃娘娘,您的点心。”
她将点心放到桌上时,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瞬间溅湿了花无眠的衣袖。
小丫鬟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的脸色惨白,身子也抖得厉害。
花无眠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她注意到在那丫鬟惊慌失措的表情下,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紧张。
她没有发作只是微微一笑,声音软糯道:“没事,我不渴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