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赵府的婆子走后,沈清月便不再终日枯坐院中。
王府就这么大总有不经意的偶遇。
譬如孟煜城从书房回主院的必经之路上,那座八角亭里总会适时地响起一阵幽怨婉转的琴音。
曲子是《关山月》,是一首他们年少时都偏爱的曲调,琴声总能让孟煜城驻足。
又譬如,她会捧着一盆奄奄一息的墨兰在花园的石径上徘徊,眼圈红红地垂泪叹息,说这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品种,可惜自己无能,眼看就要养不活了。
孟煜城心头那份沉甸甸的亏欠让他对这些看似无伤大雅的请求几乎无法拒绝。
他会停下来,静静听完一整首曲子。他也会立刻吩咐管家为她寻来京城最好的花匠。
他甚至会陪她坐在亭中,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旧事。
这日,又是花园里的偶遇。
孟煜城刚处理完一桩军务正抄近路回去,便看见沈清月扶着廊柱,身形摇摇欲坠。
“煜城,我”她抬手扶住额头,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显憔悴,“这静心苑离主院终究是远了些,每日这般走动几步便觉心悸气短。”
沈清月顿了顿,一双好看的眸子望了过来,话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记得书房东侧那座揽月小筑,当年我最是喜欢。那里清净,离你也近些,不知”
揽月小筑,那是王府里除了主院外,景致最好也最清幽雅致的一处院落,与他的书房仅一墙之隔。
是当年孟煜城特意为她留的。
孟煜城喉头动了动,没有立刻应声。
他如今已有王妃,再将昔日的未婚妻安置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传出去于理不合。
可沈清月那副摇摇欲坠,满是希冀的模样,让他嘴边拒绝的话语重若千斤。
那份因沈家而起的愧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好。”他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让管家去安排。”
当晚,孟煜城回到卧房,花无眠正窝在榻上,拿着一把精致的小银勺,一下一下地挖着碗里的牛乳羹。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将沈清月要搬去揽月小筑的事,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花无眠挖牛乳羹的勺子停在半空。
她抬起头,清澈的瞳仁里映着他的影子,语气带着几分不解的问道:“揽月小筑?那不是离我们这儿很近吗?”
她舀起一勺牛乳羹放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我还要养胎呢,想清净些。”
“月儿她身子骨弱,住得近些,也方便郎中随时过去照料。”
孟煜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你放心,她性子向来安静,不会打扰到你的。等她身子彻底养好了,我再为她另寻一处合适的宅院。”
花无眠“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一勺一勺地挖着碗里的牛乳羹,似乎是被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