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已经是极限。
可我低估了顾北弦的偏执。
第二天,小镇上最有名的餐厅主厨亲自给我送来了午餐。
第三天,我花店的供应商打电话告诉我,未来一年的鲜花订单,都被一位匿名的“顾先生”全款买断了。
第四天,镇长亲自上门,热情地邀请我参加下周的薰衣草节开幕式,并且暗示有一位重要的投资人为小镇捐了一大笔钱。
唯一的条件是,要确保我在这里生活得愉快。
愉快?
我只觉得窒息。
他的人无处不在,他的钱如影随形。
他用一张巨大的、用金钱织成的网,将我牢牢地困在了这个看似自由的南法小镇。
这里不是我的世外桃源。
这里是他为我打造的,另一座更精致、更昂贵的牢笼。
我胸口那股被压抑许久的烦躁,终于在那个傍晚,彻底爆发了。
我冲出花店,穿过街道,直直地走向海边。
咸湿的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却吹不散我心头的阴霾。
然后,我看到了他。
就在不远处的栈桥尽头,顾北弦独自坐在轮椅上,海风吹动着他黑色的风衣衣角,像一只孤单的、折了翼的鸟。
他瘦了很多,脸部轮廓愈发凌厉,下颌线紧绷着。
那双曾藏着无尽算计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木质栈桥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敲击着他最后的耐心。
“有意思吗?顾北弦?”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想像从前那样,来触碰我。
我再次后退一步,避开了。
他的手,就那样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
“你以为你换个地方,换个方式就能改变你我之间的本质吗?”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字字诛心。
“无论是用一个孩子,还是用一座小镇,你想做的从来都只是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
“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不甘心。”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是。”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慢慢放下手,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但现在我分不清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再派人来打扰我。
他只是每天都来。
清晨,他会停在花店对面的长椅上,看着我开门。
午后,他会去街角的咖啡馆,隔着玻璃窗,看我为客人包扎花束。
傍晚,他会出现在海边,远远地看着我散步。
他不靠近,不说话,就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固执地缀在我的生活里。
小镇上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英俊多金的东方男人,和美丽清冷的花店女老板。
多好的故事素材。
花店的帮工,一个叫艾伦的法国男孩,金发碧眼,像只热情的大狗。
他不止一次地问我:“那个男人是谁?他看你的眼神,像要把你吞下去。”
有一次,艾伦捧着一束向日葵,半开玩笑地对我表白。
我笑着拒绝了。
那天下午,艾伦打工的餐厅老板找到了他,委婉地将他辞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