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清在保卫科那场风波中大获全胜后,她家的小院门口,总算是清静了不少。
那些烂菜叶和煤渣不见了,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苏清带着念念,在院子里开垦出了一小块菜地,准备撒下一些白菜和萝卜的种子。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母女俩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生活。然而,这份平静之下,却有恶毒的目光在暗处窥伺。
名声受损的白露,根本不甘心就此失败。她躲在家属院的拐角处,远远地看着院子里苏清母女那温馨的画面,眼中充满了嫉妒和怨毒。
她看到念念一个人抱着个小皮球,一蹦一跳地跑到了院门口玩耍,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走了过去。
她不敢动手,却用最恶毒的语言,像毒蛇一样,往一个孩子的心里钻。
“小野种,你妈没告诉你别乱跑吗?”
念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抱着皮球后退了两步,怯生生地看着她。
白露蹲下身,脸上笑得温柔,说出的话却淬了毒:“你妈就是个扫把星,被你爸的家人才赶出来的。你也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很快,你妈就会把你卖掉,去换钱讨好别的男人!”
年幼的念念听不懂所有词的意思,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白露身上那股浓浓的恶意。她吓得小脸惨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往家里跑。
“妈妈!妈妈!”
她哭着冲进院子,正好看到苏清正在弯腰整理一堆前几天冲突时留下的,被邻居扔过来的烂菜叶。
念念误以为这些菜叶是白露刚刚扔的,联想到白露骂妈妈的那些难听的话,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不许欺负我妈妈!你们都是坏人!”
她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兽,冲上去,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在苏清身前,对着院门口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喊。
可是白露早就已经跑了。
“念念,怎么了?”苏清被女儿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心疼地想拉住情绪激动的她。
就在她拉扯女儿胳膊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念念后背上那件本就洗得薄脆的旧棉布小褂,被旁边晾衣杆上一根突出的铁丝猛地挂住!
“刺啦——”
一声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响起,那件小褂被划开了一道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际的大口子!
瞬间,念念整个瘦弱的后背,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虽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的紫红色的鞭痕和几块深色的烫伤疤痕!
那些伤疤,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爬满了本该光洁的皮肤,触目惊心!
恰在此时,前来探望苏清的韩夫人苏慧娴,提着一网兜红彤彤的苹果,刚刚走进了院子。
她正好目睹了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看到念念背上那些绝不属于一个孩子该有的伤痕,苏慧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啪嗒!”
她手中的网兜掉在了地上,苹果滚落一地,她却毫无察觉。
她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因病早夭,临终前同样瘦骨嶙峋的女儿的身影。巨大的悲痛和怜爱,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天天哪”
闻声而来的麦金花也看到了那些伤疤,她倒吸一口凉气,跑到韩夫人身边,眼圈瞬间就红了。
“夫人,您不知道,小清她们娘俩在婆家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这些伤都是那时候落下的!真是造孽啊!”
韩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快步上前,一把将又惊又怕,正试图用小手遮挡伤疤的念念,紧紧地又无比轻柔地搂在了怀里。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怎么能受这种苦”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念念的头发上,充满了无尽的心疼。
在韩夫人的追问下,苏清第一次,将前世和今生,念念在顾家所受的虐待和饥饿,以及那些伤疤的来历,平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地讲述了出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控诉,但那份平静之下所掩盖的巨大伤痛,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窒息。
苏慧娴听完,擦干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抱着念念,转头对苏清说:“清啊,从今天起,念念就是我的干女儿!我苏慧娴的干女儿,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她!”
她顿了顿,声音温柔:“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她一顿!”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那个放心不下,想来看看的顾长风,尽收眼底。
他站在拐角处,看着韩夫人——他上级的妻子,如此珍视地抱着他的亲生女儿;看着妻子和别的女人亲如姐妹,互相慰藉。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她们的世界,彻底地排斥在外。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落感,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
念念在韩夫人温暖而柔软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久违的的慈爱和安全感。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泪眼婆娑的贵妇人,小声地,试探地喊了一声:
“干干妈”
这一声“干妈”,叫的苏青心中百感交集。从这一刻起,她更清楚自己要为念念的成长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