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人捡到一份没写完的遗书。
遗书里写,因为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因此希望能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遗产捐赠给某公益机构。
联想到钟清怡这段时间面色不佳,还经常请假去医院。
所有同事都以为那份遗书是她写的。
连我的男友周宴深都知道了这事。
他们对她嘘寒问暖,什么活都不让她做。
全都推给了我。
“她好善良啊,愿意把自己的钱全都捐出去。”
“她都活不了多久了,好可怜,你多担待一点。”
可是他们的善意,为什么要由我来承担后果呢?
我不由语塞。
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封只写了半截的遗书,是我的。
陈颖把原本应该是钟清怡负责的一大堆文件递过来的时候,我还有懵。
双手下意识地接过。
差点没接住。
太多了,不知道这是堆了多久的内容没处理。
“苏姐,不好意思哦,又要麻烦你啦。”
钟清怡好像想要站起来跟我道歉。
她这几天一直都是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配上小家碧玉的清秀长相,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别这样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你都这样了,难道还要拖着病躯来处理工作吗?”
陈颖果真心疼得不行,连忙轻轻把她又按回椅子上。
其他同事也一人一嘴地散发着他们对病人的关怀。
“就是说啊,但凡是个人,这种时候就应该帮你分担一下工作。”
“又不是你偷懒,身体状况不好才这样的,大家都理解。”
“对啊对啊,有的人桌上什么文件都没有,都不知道在上什么班。”
“你对这种人有什么好抱歉的,挺直腰杆来!”
一通连敲带打的意有所指说得我哑口无言。
桌上没有文件,会不会是因为我把那些文件都已经处理好了,归纳整理到柜子里了呢?
而且我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他们就替我“理解”了钟清怡。
期间,甚至没有人看我一眼。
但凡有人看一眼,就会发现,我的脸色也很差。
甚至刚刚接过文件的手,现在都还在轻微颤抖,停不下来。
因为太疼了。
陈颖把文件给我的时候,是直直地压下来的。
突然的重力牵得我的腰剧痛无比。
那是已经逐渐走向衰竭的肾在向我发出警告。
我忍不住用一只手按着腰,趴在了桌上。
“哎哟,丢了几份文件给她,不得了了,还给她累趴着了。”
“啥病也没有在这儿装,真挺恶心的。”
陈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到。
“算啦算啦,就当给我个面子,别说苏姐了,让她偷会儿懒吧。”
钟清怡看似在为我说话,却让我只想苦笑。
我不想帮她做事,就叫偷懒吗?
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去理会她们了。
因为我患有多囊肾病——也简写为pkd。
自从症状开始显露之后,我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倦。
见我不搭腔,她们可能也觉得没有意思,终于放过了我。
世界重归寂静。
趴着趴着,我竟然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晚上7点。
办公室人都走完了。
没有人叫我。
或许他们都默认我今天需要加班吧。
因为就在我的电脑显示屏上,贴了一张便利贴,是钟清怡留的。
“苏姐,刚刚给你的那些文件都是明天急着要用的,今天一定要处理完哦!”
“拜托你啦!”
落款处还画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翻了翻她留给我的那些烂摊子,确实都是需要在明天之前确认的东西。
也确实是上周就交到她手里,被积压了一周的东西。
没办法,这个班,我非加不可了。
不然等到明天,领导问起来,这口锅肯定稳稳地扣在我头上。
本来这段时间为了去医院做检查请了几次假就让他很不爽了。
我叹了口气。
将头埋在文件堆里,开始一点一点地理。
一直熬到凌晨五点。
刚走到打印机前,熟悉的眩晕感越来越剧烈。
没等扶稳什么东西,我就直直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