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亲自给张和，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他的面前。
然后，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张和的对面，看着他。
那种眼神，很复杂。
不再是看一个需要同情的孩子。
也不是看一个需要审查的嫌疑人。
而是一种，平等的，审视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深深忌惮的目光。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许久。
周立新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且充满了磁性。
“我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复盘了整件事。”
他没有提赵家，也没有提亿安科技。
他只是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从最开始，你在bbs上发的那篇，悬赏五千块的技术帖。”
“到后来，天科集团收到的那封，点燃了导火索的神秘邮件。”
“再到最后，那份关于‘专利欺诈’的，致命的控诉书。”
他每说一件，张和的眼皮，就微不可查地，跳动一下。
“很多事情，都太‘巧合’了。”
“巧合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精准地，操纵着所有事件的走向，和所有人的情绪。”
周立新没有证据。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
但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所有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眼前这个，正安安静静地喝着白开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八岁孩子的影子。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双眼如鹰，死死地盯着张和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清澈的湖面下，看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你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我今天，以一个长辈，和一个国家金融干部的身份，警告你。”
“金融，是国之重器，是整个国民经济的血脉。”
“它，不是你的私人玩具，更不是你用来快意恩仇的武器。”
“你好自为之。”
这是善意的警告。
也是最后的，最严厉的敲打。
这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张和：我知道是你做的，到此为止，不要再玩火了。
面对着这如山般的压力，和那几乎已经洞悉了一切的目光。
张和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他抬起头，迎着周立新的目光。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纯净的，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天真，无邪，不含一丝杂质。
“周叔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金融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用解封的这些钱，在全上海，开更多的星火网吧。”
“让所有的小朋友，大朋友，都能像我一样，玩上最好玩的游戏。”
周立新看着他那天真的笑脸，看着他那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心中，却猛地，窜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那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
自己的所有试探，所有敲打，都失败了。
眼前这个孩子，他不是不懂。
他是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