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常九红在我前面爬,我就感觉前面的道路都能看清了。
明明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可有它在我身前那么一米远的地方扭着,我就能看清脚下每一块地面。
就好像它身上不是鳞片,是贴了一圈的荧光棒。
我跟着它,很快就来到了最左侧的楼梯口。
我以为要上楼,毕竟张通被关在三楼。
可常九红一摆尾巴,直接带着我朝着楼梯下面走去。
下面?
这楼还有负一层?
我头皮一阵发麻,地下室这种地方,阴气本来就比楼上重,再配上这栋楼的灵异传说,更让我感觉害怕。
我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越往下走,空气里的霉味就越重,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臭。
地下室不大,一条走廊通到底,两边是紧闭的房门。
和楼上的木门不一样,这层的门,全都是厚重的铁皮门,门上还生着红褐色的铁锈。
每一扇门上,都贴着封条。
不是政府贴的白色封条。
那是一种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我看不懂的鬼画符,但一看就知道是道士用的玩意儿。
我心里直犯嘀咕,这地方到底关了什么东西,要用这种阵仗来镇着?
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常九红突然停住了。
我正琢磨事儿呢,一个没刹住闸,差点一脚踩在它尾巴上。
“我靠!”
我吓得魂都快飞了,整个人跟按了弹簧似的往后蹦了三尺远,才堪堪躲过去。
刚想张嘴骂它怎么不打转向灯,就看见它浑身的鳞片,一片片全都支棱了起来。
那姿态,我熟啊。
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动物世界》,赵忠祥老师说了,蛇做出这个动作,就是要干仗了。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喘,顺着它的蛇头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虽然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但从那身高和胖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邹坤。
此刻的邹坤,动作很僵硬,他正面对着一扇铁门,伸着手,用指甲在那门上抠着什么。
我仔细一看,他是在抠门上贴着的那张黄色符纸。
那些符纸也不知道贴了多少年了,早就跟生了锈的铁门长在了一起,根本撕不下来。
他只能用指甲,一点一点地往下剋。
“邹坤!”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我这一嗓子,也惊动了邹坤。
他那僵硬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一卡一卡地,转过头来,直愣愣地朝着我这边看过来。
可他好像并没有看见我,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又缓缓地转了回去。
继续伸出他那已经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指,一下一下,执着地,剋着那扇门上的封条。
“别愣着了,帮忙。”
常九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冷得像冰碴子。
帮忙?
我有点懵。帮什么忙?
难道是让我帮着邹坤,一起把这门上的封条给剋下来?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按理说,这符纸封着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常九红是仙家,仙家的心思,我一个凡人哪猜得透?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想到这,我不再多想。
“是,是。”我连连点头,心里把这当成了一次仙家对我的考验。
我壮着胆子,学着邹坤的样子,也伸出手,在他旁边开始抠那张黄色的符纸。
邹坤那僵硬的脖子“嘎巴”一声,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随即,他又转回头,更加卖力地抠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嗬嗬”的怪声。
我正抠得起劲,忽然感觉后脑勺像是被谁用棒球棍结结实实地抡了一下。
“啪!”
一声脆响,我整个人“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脸结结实实地啃在了冰冷生锈的铁门上。
“你个二货!”
“我是让你帮忙!不是让你帮他!”
常九红鄙夷的看着我说道。
我捂着脑袋:“这这不是一回事吗?”
“一回事个屁!”
常九红气得蛇信子都快吐打结了:“我是让你上去,把他给我按住!别让他再碰这门!本仙好专心对付门里的东西!”
我:“”
常九红的蛇尾不耐烦地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赶紧的,别耽误工夫!那东西就快出来了!”
邹坤此时抠得更疯了,那张符纸已经被他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一股黑气,正顺着那个口子,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我二话不说,一个饿虎扑食,从背后死死抱住了邹坤。
我刚抱住他,就感觉不对劲。这家伙身上,跟个冰坨子似的,一点活人的热乎气儿都没有。而且他力气大得惊人,我一个一百二十多斤的大小伙子,使出吃奶的劲儿,竟然都有点控制不住他。
他被我抱着,依旧拼命地往前拱,喉咙里发出低吼,两条腿在我脚面上乱踩。
“仙家!快!我快拉不住了!”我扯着嗓子喊。
“废物!”
常九红骂了一声,突然腾空而起。
下一秒,它那长满鳞片的巨尾狠狠地抽在了邹坤的后脑勺上。
“砰!”
邹坤连哼都没哼出来,身体一软,直接瘫了下去,死沉死沉地压在我身上。
“带着他,去一楼等我。”
我吓得腿都软了。
背起邹坤,顺着来时的楼梯,一步步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一楼,我把他往地上一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它?
这地方多待一秒,我都感觉自己要折寿。
我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邹坤,心中拿定注意。
跑!
我再次把邹坤扛到肩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朝着大门的方向狂奔。
我没有手机,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冲。
可是,我跑啊跑,拼了命地跑。
那扇门,明明就在不远处,可我就是跑不到。
这走廊有这么长吗?
我心里发毛,可脚下不敢停。
我感觉自己都快累瘫了,就是跑不动门口。
就在我累得眼冒金星,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是常九红。
我吓得一个激灵,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它就盘在我身后不远处,金色的竖瞳在黑暗里,像两盏小灯笼。
“我我想背着他先出去。”
我喘着粗气,声音发虚。
常九红的蛇头歪了歪,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你一直在原地踏步,你不知道吗?”
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原地踏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明明跑得快累死了,怎么可能是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