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煤烟弥漫、满是汗味的锻工车间,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王铁山打着赤膊,正和老孙头、周铁牛还有一帮机修工合力搭建一个简易坩埚熔炉。他们分工明确:和泥的、砌炉膛的、调试鼓风机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为目标奋斗的激情和希望。
那种原始而纯粹的力量,深深感染了马援朝。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危险分子”,而是一个能把散沙聚成力量的核心!一个能给这片沉寂土地带来奇迹的火种!
他是军垦农场的场长!职责是带领职工搞生产、谋发展!而不是为一通捕风捉影的电话,扼杀改变农场命运的人才!
一股军人的血性直冲头顶!
马援朝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他转身大步回到办公室,力排众议,亲自拨通了那条加密电话。
电话接通,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道:
“报告首长!关于王铁山的背景,我们农场了解过了,完全支持县里的调查公论!该同志技术过硬,思想淳朴,对我们农场贡献重大,本人绝无不妥!”
“我马援朝,用军功和党性担保!请组织相信我们基层的判断,让王铁山继续攻克技术难关!这个项目,我亲自监督并承担一切责任!”
他顶住上层压力,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为王铁山争取到了宝贵的——三天!
有了场长撑腰,项目组热情彻底点燃!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在老孙头精准把控炉火和王铁山的科学指导下,废料堆里的“垃圾”终于在坩埚中熔成一炉赤金滚烫的“特种合金钢”!“成了!”
周铁牛吼着,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狂喜。
可等滚烫的钢水倒进模具,就听“滋啦——”一声怪响。
坏了!
王铁山弄的新合金配方,温度比平常钢水高太多了!
自制的泥巴坩埚哪扛得住这么长时间硬烤?
炉壁‘嘭’一下,炸开道刺眼的裂口!
紧跟着,钢水顺着缝儿就往外冒!
“老天爷!漏了漏了!”
老孙头嗓子都惊得变了调,炸了毛似的想扑过去堵?
哪还来得及!
那裂缝疯了一样撕开。
炉子里大伙儿耗尽力气才熔好的钢水,一大半淌到地上,眨眼就冷成了一大坨又灰又暗的死铁疙瘩。
第一次浇铸,完了。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刚才屋里那热乎劲儿全散了,死静。
刚冒头的希望,彻底给碾碎了。
“怪我啊!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