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
“咱‘奇迹车间’!”
“给它一个月!就凭咱这帮糙手,叫农场的大车轱辘多跑一倍道!”
王铁山回到军垦农场的头天下午,一场定日后乾坤的动员,就在这片堆满废铁、暗地里却孕育着生机的大操场上,呼啦啦地开了张!
马援朝场长亲自主持,正式把之前口头成立的“技术攻关小组”,命名为——“奇迹车间”!
没有剪彩,没有鞭炮。
王铁山把总装图铺开,图纸几乎占满了桌面。
车间里,很多人都围了过来,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
王铁山清楚,这片他心中的工业天地,就得靠眼前这帮最靠得住的人一砖一瓦垒起来。
他用力点了点图纸的核心区域,声音不大,却带着分量:“兄弟们!时间紧任务重,就一个月时间,咱们得把驱动桥总成造出来!”
“一个月?造驱动桥?!”
这话一出口,很多人都愣了。
周铁牛最先冷静下来,开口道:“王师傅,大伙儿都打心眼里信服您,当您是咱这车间的顶梁柱。”
话头一转,他的语气沉了些:“可说实话,这个活儿”他迟疑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我捣鼓了一辈子车子,拆装的车桥少说也有百十来根,这东西还真是头回见!”
他的手指挪到旁边一个标着极微小公差的地方,脸色越发凝重:“您瞧瞧这要求,‘一丝’!就是千分之一公分!王师傅,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省城的大厂子使的都是进口的精密机床,就那样,老师傅们也没几个敢拍胸脯,说一定能干出这么精细的活儿。”
“咱车间这点家当,可都是大伙儿省吃俭用才攒下的,全是些老车床了。说句实在话,连根光溜的轴都车不圆整,这么精细的零件怎么啃得动?真要咱们拼了老命赶出来,万一装上车,跑起来稀里哗啦散了架那咱‘奇迹车间’这响当当的名号,可就真栽在这农场,栽在全县人眼皮子底下了。”
他搓了搓厚实的手掌,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更沉:“王师傅,您看这样行不?咱稳当点,先迈头一步?我想法子,就按解放卡车那种老式车桥的样子,原封不动仿一套出来?那家伙的构造咱都摸透了,皮实、抗造,心里有底。材料要是够,老周我打包票,一个月,准成!”
这番话,是老把式泼出的冷水,句句在理,字字敲在车间大伙儿的心坎上,都掂量着眼前的难处和前程的分量。
车间里刚刚那股热火朝天的劲儿,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瞬间凉了半截。几位老师傅无声地点着头,空气里一时安静下来,凝结着点混杂机油味的凉意。
王铁山看着迎面浇来的冷水,脸上倒没什么恼色,甚至看不出一点“总顾问”该有的架子。他心里透亮,要让这群实心眼的老伙计服气,就得让他们清清楚楚地明白——为什么这东西,非得做成这样不成。
他什么也没说,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沾灰的粉笔头。
在工人们带着困惑的目光注视下,王铁山蹲下身,就在车间那块还算平整的水泥地上,一笔一画地勾勒起来。他没急着搬那些复杂的图纸,就从那最根本的道理,慢慢讲开
“老周,弟兄们,看这儿。”他先画了个车轮和车桥的简图,“现在解放卡车上用的,叫半浮式车桥。这根半轴既要顶住整个车厢分量,又得把发动机的劲儿传给轮子让车跑。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