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简坐在沈羡安对面,那只仅存的右眼紧紧盯着沈羡安手中的检查报告。
沈羡安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神情专注地翻阅着报告。
终于,他抬头看向苏若简,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若简,结果很好!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苏若简的心猛地一跳,几乎屏住了呼吸。
“你的左眼,虽然角膜缺失,但眼球内部结构,没有因为之前的损伤造成不可逆的病变。”
他的语气带着专业医生的兴奋,“只要进行角膜移植手术,你的左眼就能恢复视力!”
苏若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真真的?”
她以为能保住眼球已是万幸,从未奢望过还能重见光明!
沈羡安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的身体底子其实很好,只是之前损耗太大了。”他斟酌着用词,“你需要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大概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苏若简用力地点点头,“好!我等!我一定能做到!”
北欧的冬日漫长而寒冷,但苏若简的心里却渐渐有了暖意和生气。
沈羡安为她制定了营养计划和体能训练方案。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她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阴霾和噩梦的困扰。
他利用自己的人脉,为苏若简联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
在一次深度心理治疗后,苏若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她走出心理医生的工作室,看到等在门外的沈羡安。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
她走到他身边,“你想知道我的眼睛,还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开始讲述。
从三年前那场改变一切的火场救人,到秦梨梨的冒领功劳和顾砚舟的偏袒。
从三年来的隐忍和一次次的伤害,到被迫捐出眼角膜的屈辱
从母亲的惨死,到葬礼上那场焚毁一切的“意外”
她的声音起初平静,渐渐染上恨意。
讲到母亲时,终究无法抑制地哽咽。
沈羡安静静地听着,眼中翻涌着震惊、痛心、愤怒,最终化为深切的怜惜。
当她讲完,空气中只剩下沉默和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沈羡安伸出手无比坚定地按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若简,过去的我无法改变。”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我向你保证,作为你的医生,作为你的朋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你的眼睛治好!”
“让你重获光明!让你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你想面对的一切!”
苏若简的右眼瞬间被泪水模糊,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了表达对沈羡安这段时间无微不至照顾的感谢,苏若简决定亲自下厨,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小小的公寓,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烟火气。
苏若简做了几道简单却用心的中国家常菜:
清炒时蔬,番茄炒蛋,还有一锅小火慢炖的鸡汤。
香气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沈羡安带着了一束淡雅的郁金香如约而至。
苏若简端着汤碗出来,正好看到沈羡安的目光停留在母亲的骨灰盒上。
她的心微微一紧,有些局促地开口,“那个”
沈羡安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避讳或忌讳。
他走到骨灰盒前,极其郑重地鞠了一躬。
“伯母,您好。我是沈羡安,若简的朋友,也是她的医生。”
“我向您保证,我会用我所学,倾尽全力,治好她的眼睛。”
苏若简手中的汤碗微微颤抖,温热的汤水险些洒出。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汹涌的情绪,但喉咙却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羡安接过她手中微微颤抖的汤碗,稳稳地放在餐桌上。
餐桌上,饭菜飘香。
窗外,北欧的暮色温柔降临。
窗边,母亲的骨灰盒在暮光中显得宁静安详。
苏若简抬起头,那只仅存的右眼里,除了刻骨的恨意,终于也清晰地映入了另一道光——
温暖、坚定、充满希望的,属于沈羡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