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暗箭,初寻线索(续)
萧景琰带着禁军堵在院门口,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纸笔的小太监,显然是准备“记录罪证”。他三角眼扫过荒草丛生的后院,最后落在那口被推开一条缝的枯井上,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笑:“皇姐,这井里藏着什么?刚才我可是亲眼看见,有个玄衣男子钻进去了。”
春桃吓得脸都白了,攥着沈惊鸿的衣袖瑟瑟发抖:“殿下,我们没有……”
“闭嘴!”萧景琰呵斥道,“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敢插嘴?禁军,给本宫把石板撬开!我倒要看看,皇姐私藏的‘外男’长什么样!”
几个禁军面面相觑,看向沈惊鸿的眼神带着犹豫。毕竟她还是皇太女,没陛下的明旨,谁敢真动她的东西?
沈惊鸿抬手按住春桃,往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迎上萧景琰:“三弟这话说得有意思。静思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个外男能飞进来?倒是三弟,带着禁军私闯皇太女居所,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还是……奉了皇后娘娘的?”
“你!”萧景琰被戳中痛处,脸色涨红,“父皇说了,让我查清流言!你若没鬼,怎怕人看?”
“我怕什么?”沈惊鸿挑眉,侧身让开,“既然三弟这么想看,便看。只是有句话先说在前头——这井若真有什么‘证据’,是新是旧,是真是假,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自能分辨。”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禁军耳中。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再看那口枯井,忽然觉得这“搜证”透着古怪——哪有私藏人犯,会把痕迹留得这么明显?
萧景琰被她的镇定唬住了一瞬,随即咬咬牙:“少废话!撬开!”
两个力气大的禁军上前,合力将青石板彻底推开。昏暗中,井底下果然堆着些“东西”——一件玄色劲装,半块玉佩,还有一封没写完的信,字里行间尽是男女私情,落款处竟还画了个小小的“鸿”字。
“哈哈!证据确凿!”萧景琰指着井下,对小太监道,“快记下来!皇太女沈惊鸿私藏外男,秽乱宫闱!”
禁军们脸色都变了,低头不敢看沈惊鸿。春桃急得快哭了:“不是的!这不是我们的!”
沈惊鸿却笑了,弯腰捡起井边一片刚落下的梧桐叶,慢悠悠道:“三弟,你这‘证据’未免太糙了些。”
她扬手将树叶扔进井里:“这玄色劲装,针脚簇新,浆洗的痕迹都没褪,倒像是今早刚缝好的。还有那玉佩,边角光滑无磨损,分明是新玉——若真是藏了许久,怎会连点土渍都没有?”
萧景琰脸上的笑僵住了:“你……你胡说!”
“我胡说?”沈惊鸿走到井边,指着那封信,“再看这信,墨迹未干,纸页泛着油光。静思苑用的是贡纸,纸纹细密,可这纸……分明是宫外杂货铺卖的粗纸。三弟说说,我要私会外男,会用这种纸写情书?”
她每说一句,禁军们的眼神就变一分。到最后,连那两个记录的小太监都停了笔,脸上带着尴尬——这破绽也太明显了,明摆着是栽赃。
沈惊鸿转身,目光扫过萧景琰身后的禁军统领:“王统领,你是宫里老人了。若有人想栽赃皇太女,按律该当何罪?”
王统领额头冒汗,“噗通”一声跪下:“殿下恕罪!属下是被三殿下逼着来的,绝无他意!”
萧景琰慌了,指着王统领骂道:“你反了不成?我是皇子!”
“皇子又如何?”沈惊鸿声音转冷,“父皇定下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皇子不得私闯储君居所。三弟今日带禁军闯我静思苑,还摆下这拙劣的圈套,是想告诉天下人,大靖的皇子为了夺位,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这话太重,萧景琰吓得腿一软,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脸色剧变,齐刷刷跪了一地。萧衍身着明黄常服,脸色阴沉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敞开的枯井和地上的“罪证”,最后落在沈惊鸿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萧景琰像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父皇!是皇姐!她私藏外男,儿臣是来捉奸的!”
“哦?”萧衍看向沈惊鸿,“你有何话说?”
沈惊鸿叩首,声音平静无波:“儿臣无话可说,只请父皇细看那井中‘罪证’。若儿臣真要私会外男,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倒是三弟,刚开春闱舞弊的风波才过,便急着带人闯儿臣的院子,儿臣实在不懂,他为何如此急着置儿臣于死地。”
她没提皇后,却字字指向“有人指使”。
萧衍何等精明,早已看出其中猫腻。他走到井边,拿起那封“情书”,指尖捻了捻纸页,又闻了闻:“这纸是城西‘杂货张’家的,墨迹是今晨刚磨的松烟墨。景琰,你从哪寻来的这些东西?”
萧景琰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陛下,”沈惊鸿适时开口,“儿臣倒想起一事。昨日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一篮糕点,说是给儿臣补身子。可那篮子底下,垫着的正是这种粗纸。”
这话如通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萧景琰脸上。谁都知道他是皇后一手带大的,这话明摆着是说,皇后才是幕后主使。
萧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将“情书”扔在地上:“萧景琰!你可知罪?”
“儿臣……儿臣不知……”萧景琰吓得浑身发抖,“是……是皇后娘娘让儿臣来的……她说……她说只要找到证据,父皇就会废了皇姐……”
话一出口,记院死寂。连禁军都把头埋得更低了——这蠢货,竟把皇后卖了!
萧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温度:“王统领,将三皇子带回寝殿禁足,没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又看向那两个小太监,“今日之事,谁若敢外传一个字,诛九族!”
众人连声称是,大气都不敢喘。
萧衍走到沈惊鸿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问:“这口井,你为何要动?”
沈惊鸿垂眸:“儿臣只是觉得后院荒了可惜,想清理出来种些花草,无意间发现这口井罢了。”她没提银镯的示警,也没说血腥味——在没查清真相前,任何多余的话都是破绽。
萧衍没再追问,只是深深看了眼那口井,沉声道:“封了吧。静思苑以后,增派三倍侍卫。”
说完,他拂袖而去。
直到皇帝的仪仗消失在巷口,春桃才瘫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大口喘气:“殿下……吓死奴婢了……”
沈惊鸿扶起她,目光重新落回那口被禁军草草盖上的枯井。刚才皇帝盯着井看时,她手腕上的银镯烫得惊人,比看到那小太监扔东西时更甚——这说明,井里的东西,不仅和皇后有关,还和苏氏的死脱不了干系。
“春桃,去取些石灰来。”沈惊鸿声音微哑,“把井口周围的荒草除了,撒上石灰。”
“撒石灰让什么?”
“防蛇虫。”沈惊鸿淡淡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也防……不干净的东西。”
她知道,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的栽赃不成,只会让对方更疯狂。而那口枯井里的秘密,她必须尽快弄清楚——那很可能是苏氏留下的最后线索,也是她反击的关键。
夜幕降临时,张诚悄悄潜进静思苑,带来了新的消息:“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今日下午去了趟冷宫,见了个姓刘的老宫女。那宫女是当年伺侯苏氏娘娘的人,三年前被打入冷宫,说是‘冲撞了圣驾’。”
沈惊鸿握着银镯的手猛地收紧。
苏氏的旧人,冷宫里的老宫女……
看来,该去冷宫走一趟了。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皇后想玩阴的,那她就陪到底。只是这一次,猎人和猎物的位置,该换一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