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周遭的氛围。
这铃声于我而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陈墨特意让女友设置的,美其名曰如此便能让她第一时间接起他的来电。
女友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原本脸颊上泛起的红晕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令我无比熟悉的、满是担忧的神情。
只见她脚步匆匆,快步走到一旁,这才接起电话,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喂,墨墨
电话那头不知传来了什么话语,只见她眉头紧紧蹙起,越皱越深,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呀别哭呀……
我这就赶过去行行行,你乖乖等着我,我立刻就出发。
第一章
重生之痛
窗外的蝉鸣吵得人脑壳疼。
我趴在堆满试卷的课桌上,后颈黏糊糊的全是汗。讲台上的班主任还在絮絮叨叨,声音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准频道,嗡嗡的让人心烦。
……
所以说同学们,高考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我猛地抬起头,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砸进来,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刺眼的光斑。周围是熟悉的面孔,张胖子在偷偷啃冰棍,前排的女生对着小镜子涂口红,墙上的日历赫然印着
——20XX

6

9
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高三毕业典礼。
我不是应该在医院的病房里吗为了签下那个能救公司的合同,连轴转了三天三夜,最后在酒桌上被人灌得胃出血,倒下去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阮慧娴当年为了陪陈墨看演唱会,放了我升学宴的鸽子。
真他妈可笑。
林峯,发什么呆呢
同桌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挤眉弄眼地朝斜前方努嘴,看你家阮大校花,今天穿得够靓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阮慧娴坐在靠窗的位置,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确实好看。她正低头玩手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手指飞快地敲打着屏幕,不用想也知道在跟谁聊天。
陈墨。
这个名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记忆最深处,带起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疼。
高二那年我篮球决赛,最后三分钟崴了脚踝,躺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场边那么多观众,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阮慧娴。她手机响了,接起来没说两句,脸色就变了,对着电话那头连声说
别急,我马上过来。
后来才知道,陈墨说他跟人吵架了,想不开要去河边。
我妈急性阑尾炎住院那天,我在医院忙前忙后,让阮慧娴帮忙带份文件过来。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等到下午都没见人影。打电话过去,她说陈墨心情不好,拉着她在奶茶店坐了一下午,阿峯你别生气嘛,墨墨他一个人太可怜了。
可怜那我呢我在医院守着刚做完手术的妈,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算什么
还有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熬夜帮她查了三天资料,整理出厚厚一沓报考指南,她转手就借给了陈墨。陈墨说他拿不定主意,她就陪着陈墨重新研究,把我的心血扔在一边,理由是
墨墨比我更需要帮助。
一次又一次。
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替她解围,为她找借口。朋友都说我太纵容她,我还嘴硬,说她只是心软,重情义。
直到最后一次,公司资金链断裂,我焦头烂额地四处求人,阮慧娴却因为陈墨失恋,拉着我在酒吧陪了他一整晚。陈墨喝多了,抱着阮慧娴哭,说舍不得那个女生,阮慧娴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慰,一边回头瞪我,嫌我脸色不好看。
那天晚上,我看着眼前这两个
好朋友,突然就觉得累了。
累到不想再忍,不想再骗自己。
……
好了,下面请班长带领大家宣誓!
班主任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宣誓声,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阮慧娴站起来的时候,裙摆轻轻扫过我的课桌,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惯常的、理所当然的笑意,好像笃定我会永远站在原地等她。
真抱歉啊,阮慧娴。
这次不等了。
毕业典礼结束得很快,大家吵吵嚷嚷地往校门口走,商量着晚上聚餐的地方。班长举着班旗走在最前面,扯着嗓子喊:都别迟到啊!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谁不来谁孙子!
阮慧娴被几个女生围着,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晚上要穿什么。她时不时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是她想让我帮她拿包的信号。
换作以前,我早就颠颠地跑过去了。
但现在,我只是靠在墙上,看着她被人群簇拥着,像只骄傲的孔雀。
峰哥,走啊!
张胖子跑过来搭我的肩膀,等会儿跟阮校花坐一起,我都帮你占好位置了。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有人开始起哄:
金童玉女,必须坐一块儿!
阮慧娴脸上泛起红晕,嗔怪地瞪了起哄的人一眼,眼神却飘向我,带着期待。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那铃声我太熟悉了,是陈墨专门让她设置的,说是这样就能第一时间接到他的电话。
阮慧娴看到来电显示,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了无数次的担忧。她快步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喂,墨墨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也急切起来:怎么回事啊别哭啊……
我马上过来好好好,你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转身朝我走来,脸上带着那副我看了三年的表情
——
一点歉意,一点为难,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阿峯,
她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对电话那头的担忧,墨墨他爸妈又吵架了,他一个人在家害怕,我得过去看看他。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问题,很自然地补充道:晚上的聚餐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大家说一声吧。
说完,她拿起放在旁边的包,转身就要走,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好像我一定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笑着说
去吧,注意安全。
周围的喧闹声好像突然静止了。
我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和记忆里无数个离我而去的背影重叠在一起。胃里有点翻江倒海,不是疼,是恶心。
前世的我,就是在这一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却还是强颜欢笑地跟大家解释:慧娴有点事,来不了了。
然后一个人坐在空着的座位旁,喝了一整晚的闷酒。
但现在,我不想再演了。
就在她即将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快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细,隔着连衣裙布料,能感觉到皮肤的温度。以前我总喜欢牵着她的手,觉得柔软又温暖,现在却只觉得硌得慌。
阮慧娴被我拽得一个趔趄,错愕地回过头,眼里满是不解:阿峯你干嘛
周围的同学也停下来了,喧闹声渐渐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没有看别人,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让我觉得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对陈墨的担忧,和对我的不耐烦。
真奇怪,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好像都在这一刻沉淀下来,变得异常平静。
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清晰、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阮慧娴,
我说,不用去了。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墨墨他还在等我……
还有,
我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结束了。
说完,我松开了手。
指尖离开她手腕的那一刻,感觉像是甩掉了什么黏在身上很久的东西,轻松得让人心头发颤。
阮慧娴彻底懵了。
她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似乎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的担忧、不耐烦,全都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她看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嗡嗡的议论声。
卧槽我没听错吧
林峯说什么结束了
他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我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和议论,也没有再看阮慧娴一眼。她的错愕,她的震惊,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转身,朝着聚餐的方向走去。
穿过人群的时候,感觉有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背上,有惊讶,有同情,有好奇。但我一点都不在乎。
走到餐厅门口,我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朝角落里看了一眼。
沈清秋坐在那里。
她一个人安静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穿着简单的
T
恤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侧脸线条很清晰,带着点疏离的冷感。
前世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班里的学霸,性格冷淡,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好像后来听说她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教室里,在人群中,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她那边瞟。
也许是因为,她是这个喧嚣的毕业日里,唯一看起来平静的人。
就在这时,她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很平静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什么情绪。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然后,她移开了视线,继续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今天,彻底不一样了。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大概是阮慧娴终于反应过来了。但我没有回头。
服务员过来问我:先生,请问几位
我指了指沈清秋旁边的空位,平静地说:就我一个,坐那里可以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的。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在沈清秋对面坐了下来。
她没有抬头,好像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也好。
我看着窗外,阳光正好,蝉鸣依旧。
但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二章
断情决意
手机在兜里震了第三下时,我正对着志愿填报指南上的代码发呆。
屏幕亮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头像
——
阮慧娴去年生日拍的艺术照,穿着粉色纱裙,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前世我把这张照片设成了聊天背景,现在看着只觉得刺眼。
【阿峯,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划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了锁屏。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有点像前世阮慧娴每次跟我道歉时,用指甲轻轻划我手背的声音。那时候总觉得她是在撒娇,现在才后知后觉,那根本是拿捏准了我舍不得对她动气。
分手第二天,她大概以为我在闹脾气。
消息发得理直气壮:【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但墨墨当时真的很可怜啊,他爸妈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我总不能不管他吧】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我没回。
第三天,语气软了点,开始翻旧账:【还记得高二运动会吗你跑三千米晕倒,是我背着你去的医务室。】
【高三模考你发挥失常,躲在天台哭,是我给你买了一整箱酸奶哄你。】
【林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这点事说断就断】
我还是没回。
直到今天,她大概是慌了。消息一条接一条弹进来,带着哭腔的语音夹杂着质问的文字,像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劈头盖脸砸过来。
【林峯你混蛋!】
【你凭什么说结束就结束】
【你是不是早就想分手了,找个借口而已】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桌角。
桌角堆着刚整理好的竞赛资料,前世我为了陪阮慧娴给陈墨过生日,错过了物理竞赛的报名。这次不一样,我在志愿表上圈了
A
大的物理系,笔尖划过纸面时,有种踏实的笃定。
张胖子突然从窗户翻进来,吓了我一跳。这家伙喘着气,手里还攥着半袋薯片:峰哥,你可算在家!外面都传疯了,说你把阮校花给甩了
我挑眉:不行
不是不行,
他挠挠头,薯片渣掉了一身,就是……
你俩不是快谈婚论嫁了吗上次阮慧娴还跟我们说,毕业就去见双方家长呢。
我嗤笑一声。见家长前世我妈催了无数次,她总有借口,不是陈墨失恋需要人陪,就是陈墨考试没考好要安慰。现在想想,我妈当时看我的眼神,大概满是心疼吧。
对了,
张胖子突然压低声音,我刚才在楼下看见阮慧娴了,跟陈墨在一起,好像在吵架。
我的笔尖顿了顿。
具体吵啥没听清,就听见阮慧娴喊‘你是不是故意的’,陈墨好像挺不耐烦的,甩脸子走了。
张胖子咂咂嘴,说真的峰哥,我早就觉得陈墨不对劲,上次你生日,他非拉着阮慧娴去看电影,说是什么‘告别单身派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以前总觉得张胖子想太多,现在听着,倒像是旁观者清。
傍晚去书店买习题册,刚走到街角,就看见阮慧娴站在路灯下。她没穿裙子,换了条牛仔裤,头发也随意地扎着,眼睛红红的,看见我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像只被雨淋湿的鸟。
换作以前,我肯定走过去了。
但现在,我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林峯!
她突然喊住我,声音带着哭腔,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有事
我跟陈墨吵架了,
她快步跑到我面前,眼眶更红了,我问他,以前是不是故意找借口让我去找他,是不是根本不需要我……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他说,是我自己要过去的,没人逼我。
这句话像根针,扎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她不是在难过陈墨骗了她,是在难过自己的
付出
成了笑话。
所以呢
我问。
所以……
她愣了一下,好像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我知道错了啊,阿峯,我以前太傻了,被他骗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伸手想拉我的胳膊,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阮慧娴,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没错,不用道歉。
她愣住了。
你只是更在乎他而已,
我语气平静,以前是,现在……
大概也是。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没再理她,转身走进书店。
书架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书。沈清秋穿着洗得发白的
T
恤,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洞,头发松松地挽着,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够了几次没够着,皱了皱眉,准备搬旁边的凳子。
要哪本
我走过去问。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警惕。看清是我后,她指了指最上面那本《量子力学导论》,声音淡淡的:谢谢。
我伸手拿下来递给她。书有点沉,她接过去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指尖,冰凉的,像她的人一样。
上次聚餐,谢了。
她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大概是指我坐在她对面,替她挡了不少打探的目光。
举手之劳。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去结账。我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背着的帆布包侧面破了个洞,露出里面装着的兼职传单。
前世好像听说,她爸常年卧病,家里全靠她妈打零工撑着。
结账时,我看见她把书钱数了三遍,全是零钱,一张张摊开在柜台上,小心翼翼的。
走出书店时,阮慧娴还站在路灯下。看见我和沈清秋一起出来,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沈清秋没理她,径直往前走。
我跟在后面,听见阮慧娴在身后喊:林峯!你是不是因为她才跟我分手的!
我没回头。
沈清秋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阮慧娴一眼,眼神冷冷的,像结了冰。
你与其纠结这个,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不如想想,为什么他宁愿跟一个不熟的人待着,也不想见你。
说完,她转回头,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像一阵风。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真的要不一样了。
身后传来阮慧娴压抑的哭声,但我知道,那不是为我,是为她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手机又在兜里震动起来,大概是她新的消息。
但我没再管。
有些东西,该扔了。
第三章
心机较量
志愿确认那天,天阴得厉害。
我在教育局门口等到沈清秋的时候,她刚从兼职的快餐店跑过来,围裙还没来得及摘,袖口沾着点番茄酱。看见我手里拿着的竞赛报名表,她愣了一下。
一起
我把复印好的表格递过去。A
大物理系的自主招生竞赛,前世我因为阮慧娴搅黄了,这辈子总得试试。
她低头看表格,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我妈今天轮休,得回去做饭。
声音还是淡淡的,却没直接拒绝。
我从包里掏出两个肉包,是早上特意绕路买的,还热乎着。先垫垫,我帮你占着位置,填完表再走不迟。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闪过点惊讶,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了颗小石子。犹豫了几秒,接过去,小声说了句
谢谢,转身找了个角落的台阶坐下,小口小口地啃着。
阳光突然从云缝里钻出来,刚好落在她发顶,毛茸茸的一层金边。我看着她低头填表的样子,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比阮慧娴那些矫情的朋友圈动态顺耳多了。
说到朋友圈,这阵子阮慧娴可没闲着。
今天发张深夜痛哭的自拍,配文
原来真心会被这样对待;明天转篇鸡汤文,说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最可笑的是昨天,她发了张陈墨送的玩偶照,说
还好身边还有你。
张胖子把截图发给我的时候,气得直骂:这女的是不是有病峰哥你可千万别回头!
我没回消息,顺手把阮慧娴的朋友圈屏蔽了。眼不见为净。
倒是沈清秋,让我有点意外。那天从教育局出来,她主动开口:我晚上在图书馆自习,你要是有竞赛题不会,可以过来找我。
她家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我送她到巷口时,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眼神浑浊。沈清秋走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男人咧开嘴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
我爸。
她回头跟我解释,语气没什么波澜,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突然想起张胖子说过的话
——
沈清秋她爸是建筑工人,前年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伤了脑子,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医药费欠了一屁股。
需要帮忙的话……
我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不用。
她语气很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竞赛题不会的地方,我会教你。其他的,不用操心。
我看着她走进巷子的背影,瘦小却挺拔,像株在石缝里拼命扎根的野草。突然觉得,以前觉得她冷漠,其实是我没看懂
——
那不是冷漠,是被生活逼出来的铠甲。
相比之下,阮慧娴的日子就显得鸡飞狗跳了。
她大概是从谁那里听说我在准备竞赛,竟然找到图书馆来。那天我正跟沈清秋讨论一道电磁题,她突然站在书架后面,穿着条红裙子,化着浓妆,跟周围的安静格格不入。
林峯,我们能谈谈吗
她声音发颤,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沈清秋合上书,起身要走,被我按住了。有话就在这说吧,我忙着呢。
阮慧娴的脸色瞬间白了,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不给面子。我知道错了,阿峯,我不该总是去找陈墨,不该忽略你的感受……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掉了下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只对你好。
周围有人看过来,指指点点的。沈清秋皱了皱眉,从包里掏出包纸巾,放在桌上,拉着我就往外走。换个地方说。
走到图书馆门口,阮慧娴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是不是因为她
她指着沈清秋,眼睛里全是嫉妒,就因为她帮你讲了几道破题林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守着你!
是,你守着我。
我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守到一半被陈墨一个电话叫走,说他睡不着觉,要你陪他压马路。
阮慧娴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这些事,我以前从没跟她算过账,她大概以为我早忘了。
还有,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所谓的对我好,不过是需要个人帮你拎包、占座、处理麻烦。现在这个人不想干了,你就急了
她突然哭出声来,不是撒娇的啜泣,是真的崩溃了。我不是……
我只是……
你只是习惯了有人围着你转。
沈清秋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林峯不是你的附属品。
说完,她拉着我就走,没再回头。
走出很远,我还能听见阮慧娴的哭声,像只被抛弃的猫。心里没什么波澜,就像看到路边一块绊脚石,踢开了,仅此而已。
她挺可怜的。
我没话找话。
沈清秋脚步没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顿了顿,她侧头看我,你要是心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笑了,不了,麻烦。
她也笑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像雨后初晴的月亮。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热了。
只是没想到,麻烦会自己找上门。
班级毕业旅行定在海边,出发前张胖子千叮咛万嘱咐:峰哥,阮慧娴也报名了,你可得离她远点。
我没当回事,直到篝火晚会那天晚上。
陈墨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在人群里喊:阮慧娴,你别再缠着我了行不行我都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在阮慧娴身上。她穿着条白色长裙,站在火光里,脸色惨白。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
那你天天给我发消息,说想我干嘛
陈墨提高了音量,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当初是你自己要跟林峯分手,现在又来找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话太恶毒了,明摆着是往阮慧娴心上捅刀子。
阮慧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指着陈墨的手都在抖:你胡说!明明是你说喜欢我,让我跟林峯分手的!你说你会对我好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
陈墨嗤笑一声,有证据吗别是你被林峯甩了,想找个人接盘吧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那些以前嫉妒阮慧娴的女生,笑得最欢。
阮慧娴突然崩溃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没人去扶她,都在旁边看热闹,像看一场早就该落幕的闹剧。
我皱了皱眉,有点烦躁。不是心疼她,是觉得这场景太难看了。
就在这时,沈清秋走了过去,递给阮慧娴一张纸巾,没说话,拉着她就往帐篷那边走。
阮慧娴被她拉着,还在哭,却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奇怪的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第二天早上,阮慧娴找到我,眼睛红肿,却带着点执拗:沈清秋都告诉我了,她昨天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我的。林峯,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累。
有些人,是永远教不会的。
你想多了。
我转身就走,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身后传来她的喊声,带着哭腔,却像根刺,扎得人心里发闷。
沈清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眼神复杂。她好像误会了。
随她吧。
我叹了口气,反正也跟我没关系了。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海风吹过来,带着咸湿的味道,把阮慧娴的哭声吹散了。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却没想到,这只是开始。有些人的执念,比海浪还可怕,一旦缠上,就很难脱身。
第四章
真相揭晓
大学报道那天,我在宿舍楼下第三次看到阮慧娴的时候,终于确定她是故意的。
她穿着
A
大的文化衫,手里捏着份社团招新表,看见我时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阿峯,好巧啊,我刚在那边看到个志愿者活动,好像挺适合你的……
我没理她,侧身从她旁边绕过去。文化衫是假的,她分明去了城郊那所二本院校,上周张胖子还发了张她在朋友圈晒的校门照片,配文
新起点,加油。
背后传来她委屈的声音: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但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的……
沈清秋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额头上全是汗。别理她。
她喘着气说,声音有点哑,我刚才在报名处看到她了,跟保安磨了半天,说自己是你亲戚。
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大概是从家里带的被褥。谢了。
谢什么。
她抹了把汗,扯出个笑,以后就是校友了,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我们俩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她在数学系,我在物理系,教学楼就隔了条路。开学前的暑假,我们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刷题,偶尔她会说起家里的事
——
她爸的药快吃完了,她妈找了份医院护工的活,晚上能睡在病房里省点房租。
等拿到奖学金就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藏着星星。
我没接话,默默把自己攒的竞赛奖金取了出来,以
组队参赛经费
的名义转给了她。她没收,第二天却把我那本翻烂了的《物理竞赛题典》还给我,每页都用红笔标了重点,连最难的几道压轴题都写了详细解题步骤。
这个比钱有用。
她把书往我怀里一塞,转身就走,耳朵尖有点红。
那时候我觉得,日子好像真的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国庆假期,我在学校后门的小吃街撞见陈墨。
他搂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生,看见我时愣了一下,随即扯开嘴角笑了,那笑容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哟,这不是林大学霸吗听说跟沈清秋走挺近啊。
我没理他,转身要走,他却追上来,故意压低声音:知道阮慧娴为什么总往你们学校跑吗
他往旁边瞥了眼,黄头发女生正不耐烦地踢着石子。她以为沈清秋是好人呢,毕业旅行那天沈清秋拉她走,她到现在还觉得是看在她面子上。
我皱了皱眉。
说起来,
陈墨笑得更恶心了,沈清秋那时候根本就是给你解围吧谁不知道你最烦别人在你跟前哭哭啼啼的。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心里。
仔细想想,那天在海边,我确实皱了眉。不是因为阮慧娴可怜,是觉得她哭闹的样子太吵,吵得人头疼。沈清秋拉她走的时候,我甚至松了口气。
陈墨还在旁边叨叨:你说沈清秋这心思,够深的啊……
表面上帮阮慧娴,实际上是在你跟前刷好感,啧啧。
我推开他往前走,后背却有点发僵。
晚上跟沈清秋一起去实验室的时候,我忍不住看她。她穿着白大褂,正调试显微镜,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怎么了
她突然抬头,撞进我眼里。
没什么。
我移开视线,心脏却跳得厉害,就是觉得……
你那天在海边,挺勇敢的。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换作是你,也会那么做的。
是吗
我没再问。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好像就会破坏什么。
但陈墨的话像颗种子,悄无声息地发了芽。
没过多久,沈清秋就出事了。
她在系里的奖学金评选中排第一,公示期却被人举报,说她兼职太多影响学业,还伪造贫困证明。辅导员找她谈话那天,她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埋在习题册里。
我去教务处帮她查举报信,发现是匿名的,邮戳是阮慧娴学校那边的。
不用查了。
沈清秋拦着我,声音很平静,我妈刚才打电话,说医院那边有人故意刁难她,让她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我们俩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清楚是谁干的。
那天晚上,阮慧娴突然给我发消息,是张照片
——
她在图书馆看书,面前摆着本《高等数学》,配文
向优秀的人学习。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突然发现她用的笔袋,跟沈清秋那个破了洞的帆布笔袋一模一样。
第二天,我在教学楼下堵到了陈墨。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见我就笑:找我有事
是你教她做的吧。
我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什么啊
他装傻,你说阮慧娴她现在可努力了,天天说要向沈清秋看齐呢。
少跟我装蒜。
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举报信,还有医院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他脸上的笑淡了,眼神变得阴恻恻的:是又怎么样林峯,你真以为沈清秋是好人她接近你不就是看上你学习好,能帮她拿奖学金吗
你以为她为什么总帮你讲题为什么在海边拉走阮慧娴还不是为了让你觉得她善良懂事,比阮慧娴强
他的话像冰锥,一下下扎在心上。
还有阮慧娴,
他笑得更得意了,她现在可恨沈清秋了,觉得自己被耍了。你说有意思不以前为了我跟你闹,现在为了你,跟沈清秋斗。
我一拳挥在他脸上。
他没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破了,却笑得更疯:林峯,你敢打我你是不是怕了怕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怕你其实也看不透沈清秋……
周围有人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我看着陈墨那张扭曲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沈清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人群外,手里还抱着刚从图书馆借的书。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别打了。
她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胳膊,不值得。
我甩开她的手,胸口闷得发疼。
陈墨在旁边喊:沈清秋,你别装了!你敢说你接近林峯没一点私心
沈清秋没理他,只是看着我,轻声说:我们走。
我没动。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有点冷:怎么他说的你信了
我……
信也好,不信也罢。
她把书往我怀里一塞,转身就走,反正路是自己选的,人是自己信的。以后别跟着我了,省得你觉得我在算计你。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挺得笔直,像根不肯弯的钢筋。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几本沉甸甸的书,心里空落落的。
陈墨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看吧,我就说她装不下去……
我没理他,转身往实验室跑。
跑到半路,手机响了,是阮慧娴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截图
——
沈清秋的朋友圈,发了张夕阳的照片,配文
有些人,不值得。
下面还有条她的评论:我知道你说的是我,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沈清秋没回。
我盯着那张截图,突然觉得这一切像个巨大的陷阱。阮慧娴的执迷不悟,陈墨的阴狠毒辣,还有沈清秋那深不见底的平静……
而我,好像正一步步往下掉。
掉进那个他们亲手挖好的,名为
过去
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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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算计终局
物理竞赛决赛那天,我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找到了阮慧娴。
她穿着件不合时宜的红裙子,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看见我时手一抖,纸袋掉在地上,散落出一沓照片
——
全是我和沈清秋在图书馆、实验室、甚至宿舍楼下的合影,角度刁钻,看起来格外亲密。
林峯,
她声音发颤,眼睛里却烧着疯狂的光,你看,沈清秋早就盯上你了!这些照片都是她故意让人拍的,就为了气我!
我弯腰捡照片,指尖触到相纸的瞬间,突然觉得荒谬。照片里的沈清秋总是皱着眉看题,偶尔抬头跟我说话,眼神清明得像秋水,哪里有半分算计的样子
陈墨让你这么做的
我把照片拢起来,拍了拍她的胳膊,别傻了。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眼泪掉下来:是又怎么样他至少对我说实话!他告诉我沈清秋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的成绩保研!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连她爸的医药费都是骗来的
——
闭嘴!
我攥紧手里的照片,指节泛白。沈清秋爸的事是她的逆鳞,上次有人在贴吧造谣,她红着眼眶一条条怼回去,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像在拼命守护什么。
阮慧娴被我吼得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你果然护着她……
林峯,你就这么喜欢被她骗吗
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陈墨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油腻又得意:……
等会儿你就把这些照片贴出去,再把沈清秋伪造贫困证明的‘证据’交上去,保证她这次竞赛资格都保不住……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沈清秋突然从后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参赛资料,看见我们时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照片上,又扫过阮慧娴手里的录音笔,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都准备好了
她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阮慧娴被她的冷静吓住了,往后缩了缩:你……
你别过来!
别耽误时间。
沈清秋径直走到讲台上,把资料放在投影仪下,按下开关。屏幕上突然亮起一片聊天记录截图
——
陈墨教唆阮慧娴伪造证据、买通监考老师调换沈清秋试卷的对话,时间、金额、甚至转账记录,清晰得像教科书例题。
整个阶梯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参赛选手、评委、甚至后排看热闹的学生,都盯着屏幕,大气不敢出。
阮慧娴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是的……
他说会帮我的……
沈清秋没看她,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把冰锥,直直扎进我心里。
林峯,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帮你整理错题、陪你刷竞赛、甚至在海边拉走阮慧娴,都是因为……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可怜你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我爸住院那天,我在医院走廊看见你了。
她忽然提起不相干的事,你蹲在病房门口,手里攥着阮慧娴的照片,眼睛红得像兔子。那时候我就想,这人真傻,被人耍成这样还舍不得放手。
她调出另一段聊天记录,是她和高中班主任的对话。时间显示在毕业旅行那天,她问:林峯是不是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哭闹
班主任回:那孩子心软,嘴上不说,其实最烦纠缠不清的事。
所以你拉走阮慧娴,是为了……
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为了让你清净点。
她坦然承认,目光扫过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我需要一个能一起拼竞赛、拿奖学金的搭档,你当时虽然看起来很蠢,但解题思路很对我的胃口。
她顿了顿,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了点嘲讽:至于阮慧娴,她闹得越凶,你就越能看清她的真面目,也就越能专心跟我组队。说白了,她就是我筛选队友时,顺便清理掉的垃圾。
还有那些帮你的忙,
她笑了笑,不过是投资。你看,现在回报不是来了吗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照片滑落在地。原来那些深夜一起啃过的习题、她红着眼眶说
会好起来的、甚至她偷偷在我书包里塞的热牛奶……
全都是算计
你从来没信过我
我听见自己问,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挑眉,林峯,你信过阮慧娴,结果呢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信任,尤其是对我们这种人来说。
她转身看向评委席,声音清晰而坚定:关于陈墨和阮慧娴的作弊计划,我这里有完整证据。至于我的参赛资格,随时接受调查。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资料,从阮慧娴身边踩过去,裙摆扫过阮慧娴的头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经过我身边时,她停顿了半秒。对了,
她侧头看我,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你以为那次海边我为什么拉走她不是怕你心烦,是怕她的眼泪脏了你的鞋。毕竟,那时候你还是个有用的队友。
我看着她走出教室的背影,突然想起很久前的毕业日。她坐在角落里喝柠檬水,眼神冷淡,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看一场戏,而我和阮慧娴,都是她剧本里的丑角。
阮慧娴突然尖叫着扑向我,指甲掐进我的胳膊:都是你!是你害了我!
保安很快冲进来把她架走,她的哭喊在走廊里回荡,像只被拔了毛的鸡。陈墨也被人从后台揪了出来,他看见我时还想狡辩,被评委扔过去的资料砸中脸,顿时蔫了。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同情地看我,有人对着地上的照片指指点点。我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打碎的镜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清秋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
竞赛加油,别让我的投资打水漂。
我盯着那条消息,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原来重生一场,我躲过了阮慧娴那个明面上的坑,却一头扎进了沈清秋挖好的更深的井。
这世上哪有什么救赎所谓的守护者,不过是更高明的掠夺者。
我删掉那条消息,把手机揣回兜里,弯腰捡起自己的参赛资料。
比赛还得继续。
只是这一次,身边再没有可以并肩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