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完美男友的复活标本 > 第一章

>我在男友手机里看到条神秘短信:培养舱温度异常。
>深夜跟踪他进入郊外实验室,发现里面躺着个和我七分像的女人。
>病历显示那是他死去三年的前女友。
>此刻他正温柔抚摸培养舱:卿卿别怕,很快就有新身体了。
>我捂住嘴不敢呼吸,却听见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晚晚,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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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爬行,留下一道道浑浊的痕迹,把外面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扭曲成一片混沌的色块。办公室里早就空得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我头顶这盏孤零零的灯。指针慢吞吞地滑过十一点,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此刻正发出轻微的、焦灼的抗议声。
嘶……
又一行代码出错,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头皮都要被揪下来了。项目死线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钝刀,一点点往下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敲击,发出的嗒嗒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在嘲笑着我的徒劳。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玻璃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一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混合着食物的暖香,瞬间驱散了空气里弥漫的疲惫和焦虑。
沈叙来了。
他像一道精准的光,悄然切入我黯淡无光的深夜。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肩头沾染着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老字号福记红字的白塑料袋,热气蒸腾,模糊了袋子透明的部分。那是我加班时心心念念的救命稻草——鲜虾云吞面,还有我最爱的那家、永远只放半勺醋的虾饺。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夜晚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再拼也不能饿着革命的本钱。
他自然地走到我凌乱的工位旁,将袋子放在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桌角,食物的香气立刻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塑料袋,那温度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你怎么知道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仰起脸看他,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映得那双眼睛像盛满了星光的深潭,专注而温柔。
沈叙没说话,只是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带着点一切尽在掌握的了然。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大衣口袋,变魔术般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调料盒。那里面,是福记独家的、配比完美的姜醋汁,专门用来蘸虾饺的。他甚至还记得提醒店员单独装一小盒,因为我总嫌直接倒在饺子上会泡软了皮。
喏,他将小盒轻轻放在虾饺旁边,动作随意自然得像呼吸,你最惦记的那一口醋。
那一刻,心里某个角落像被温热的蜜糖填满了,甜得发胀。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我最细微的需要,甚至是我自己都未曾清晰表达过的渴望。这种被时刻放在心尖上珍视的感觉,像一张细密柔软又无比坚韧的网,早已将我牢牢网住,心甘情愿,不想挣脱。
我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蘸上他带来的醋汁,送入口中。鲜甜弹牙的虾肉混合着恰到好处的微酸姜醋在舌尖化开,瞬间抚慰了所有疲惫。我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嘟囔:沈叙,你简直是我的田螺姑娘转世,还是自带导航和读心术的那种。
他低低地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拂开我额前被汗水微微濡湿的碎发,指尖的触感干燥而温暖。慢点吃。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什么。那目光太深,深得让我心底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异样,像平静湖面下倏忽游过的一道暗影,快得来不及细想,就被他紧接着的话驱散了。
项目还卡着
他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向我的电脑屏幕。
嗯,这块逻辑绕得我头大……
我立刻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把困扰我的问题一股脑倒出来。他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简洁却直指要害的问题,或者指出某个被我忽略的细节。他的思路清晰得可怕,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轻易剖开我眼前混沌的乱麻,为我指出一条明路。
时间在食物的暖香和他低沉悦耳的讲解声中飞快流逝。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连绵的声响,反而衬得办公室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更加温暖、安心。胃里的充实感蔓延到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也一点点松弛下来。沈叙的存在本身,就像这寒夜里最稳固的锚点。
吃完最后一口面,汤的暖意直抵胃底。困意如同涨潮的海水,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漫上来,眼皮沉得像挂了铅坠。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不行了,脑子彻底罢工了……我们回家吧
好。
沈叙应得干脆。他利落地收拾好桌上的餐盒垃圾,动作熟练流畅,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他拿起我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展开,等我伸胳膊。他的动作总是这样体贴入微,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无可挑剔的精准。
电梯平稳下行,金属壁映出我们靠在一起的身影。镜面中的沈叙微微侧头看着我,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专注。我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汲取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几乎要在这轻微的摇晃中沉沉睡去。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任谁看了都要羡慕的神仙眷侣模样——体贴入微的精英男友,依恋着他的疲倦女友。
回到我们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的家,暖黄的灯光自动亮起,驱散了门外的湿冷。玄关宽敞,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顶灯柔和的光晕。沈叙习惯性地弯腰替我换好拖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他拍了拍我的背,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带着轻微的回音,我去书房处理几封邮件。
嗯……
我含糊地应着,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踩在云端,脚步虚浮地走向主卧的浴室。温暖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最后一丝紧绷的神经。换上舒适的睡衣出来,客厅里只亮着几盏氛围灯,光线昏暗。书房的门紧闭着,门缝下透出一线冷白的光。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门。沈叙靠在宽大的黑色真皮转椅里,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竟然已经睡着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幽幽地亮着,屏幕上是一串串复杂难懂的生物分子结构图和数据流,像某种神秘莫测的密码。柔和的屏幕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平日里那种掌控一切的锐利感被睡眠柔化,显出一种难得的松弛。
他睡得很沉,连我靠近都没有察觉。我看着他,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这个男人,在外面是运筹帷幄、锋芒毕露的科技新贵,此刻却像个毫无防备的大男孩。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把他面前那台还散发着热量的笔记本轻轻合上。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像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清晰的涟漪。
是沈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在昏暗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条新信息。
发件人栏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极其简短、毫无特征的陌生数字:**07**。
信息内容更是短得诡异,只有冰冷的七个字:
**【培养舱温度异常。】**
这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毫无预兆地刺进我的视网膜,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在胸腔里擂动起来,咚咚咚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
培养舱
什么培养舱养细胞的养……什么的
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子冰冷的、非人间的、实验室里才有的怪异感,与他日常的科技精英身份似乎相关,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违和与……悚然。
沈叙在睡梦中似乎被那震动惊扰,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死死盯着那屏幕,眼睁睁看着那行字在亮了几秒后,屏幕自动暗了下去,连同那串诡异的数字代码一起,重新隐没在黑暗里。
书房里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低微的嗡鸣。
刚才那短暂的几秒,像一个不真实的噩梦。可那七个字,却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带着冰冷的寒意。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熟睡中的沈叙。那张俊朗的面孔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无害。可那个07,那培养舱,像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的巨浪和深不见底的疑窦。
他究竟在做什么这个07是谁为什么用这种隐匿的方式联系什么培养舱会需要他在深夜收到警报
无数个问号在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撞得我头晕目眩。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迅速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之前那点被完美照顾的甜蜜感,此刻被这诡异的讯息彻底冻结、粉碎。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门。背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客厅里柔和的灯光此刻显得如此虚假。胃里那点虾饺云吞带来的暖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彻骨的冰凉。
那一夜,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是沈叙平稳的呼吸声,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轮廓,彻夜未眠。培养舱温度异常那七个字,像鬼魅般在黑暗中盘旋,反复啃噬着我紧绷的神经。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表面上一切如常。沈叙依旧体贴周到,记得我的口味,关心我的工作,会在下雨天准时送来伞,睡前温好一杯牛奶放在床头。他完美得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关心都精准地落在最佳男友的坐标点上。
然而,只有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开始留意他的一切。他接电话时那短暂避开的几步距离;他回复某些信息时指尖在屏幕上极其快速的敲击和随机锁屏的动作;他偶尔眼神放空时,那深潭般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我无法解读的幽深。还有那晚书房电脑屏幕上,那些如同天书般的生物分子结构图,它们指向哪里
疑窦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狂滋长。
深夜,当他呼吸变得绵长,我会在黑暗中睁开眼,屏息凝神,试图捕捉他手机是否还会有那种诡异的震动。寂静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意识也开始在困倦边缘挣扎时——
嗡……
极其轻微的震动声,如同鬼魅的低语,在万籁俱寂的卧室里骤然响起!声音来自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黑暗中,我猛地睁开眼,瞳孔放大,死死盯向床头柜的方向。
屏幕亮了。
又是那串毫无温度的陌生数字代码:**07**。
幽白的光线在黑暗中勾勒出床头柜的轮廓,也照亮了沈叙沉睡的侧脸。他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并未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
我像一尊石雕,僵硬地躺在原地,连呼吸都死死压抑住。那幽光持续了几秒,仿佛一个无声的倒计时。接着,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重新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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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我胸腔里那颗失控的心脏,在疯狂地、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身旁的沈叙终于有了细微的动作。他翻了个身,面朝向我这边,手臂无意识地搭过来,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我的腰侧。这个平日让我无比依恋的动作,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得我浑身一颤。
黑暗中,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借着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的睡颜安宁,眉头舒展,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满足的弧度。
这安详的睡容,与我此刻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冰冷的恐惧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他睡梦中那丝满足,是否……与那个冰冷的07有关与那个需要他深夜监控温度的培养舱有关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感觉自己像躺在冰窖里,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可疑,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他到底是谁他在做什么那个培养舱里,究竟是什么
不能再等了。
当沈叙的呼吸再次变得均匀深长,确认他已陷入熟睡后,我像一只受惊的猫,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可能发出声响的位置。我溜出卧室,反手将门虚掩上。
客厅里一片死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沉睡的、星星点点的灯火。我直奔书房。
沈叙的书房是绝对的私人领域,平时门总是关着。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手,轻轻一旋——门没锁。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更加紧张。
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纸张、皮革和某种极淡的、类似消毒水的冷冽气味扑面而来。我反手关上门,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巨大的书桌轮廓在昏暗中如同沉默的巨兽。我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调到最暗的光线,一道微弱的光束刺破黑暗。
光束扫过桌面。文件整齐,笔筒里的笔摆放得一丝不苟。没有异常。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那个带密码锁的抽屉上。那是沈叙放重要私人物品的地方。以前我从未想过要窥探,但现在,它像一个磁石,牢牢吸住了我的视线。
密码会是什么他的生日公司成立日或者……我的生日
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出来。我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冰冷的金属按键上按下我的生日数字:**0923**。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命运齿轮咬合的脆响,在死寂的书房里清晰地响起!
锁,开了。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噪起来。他竟然真的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一股荒谬的、混杂着讽刺和冰冷寒意的东西涌上心头。这算什么是深情,还是……一种最彻底的伪装
我拉开抽屉。里面东西不多,摆放得异常整齐。几份看起来像是法律文件的密封袋,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我从未见他拿出来过),还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移动硬盘。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硬盘上。它冰冷、沉默,像一个藏着秘密的潘多拉魔盒。我几乎没有犹豫,拿起它,插入书桌上电脑的接口。电脑启动,幽幽的蓝光照亮我苍白的脸。
硬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加密了。命名是简单的两个字母:**SQ**。
苏念卿这个名字瞬间跳入脑海。沈叙那个据说因病去世、极少被提及的前女友。
我尝试着再次输入我的生日——密码错误。心头一沉。指尖悬在键盘上,冰冷的汗意渗出。脑海中飞速掠过所有可能的数字组合。最后,一个日期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那是去年冬天,我第一次正式去他父母家拜访的日子。他当时说,那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新起点。
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我输入了那个日期:**1220**。
文件夹应声而开!
我猛地咬住下唇,才抑制住那声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呼。文件夹里,是大量的文件。我颤抖着指尖点开最上面一个PDF。
**病历档案:苏念卿,女,27岁。诊断:进行性神经元退行性病变(罕见型)。预后:极差。病程记录……**
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和触目惊心的描述瞬间涌入眼帘。我的目光像被钉在了屏幕上,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病历后面附着照片——一张清晰的生活照。照片上的女子长发披肩,眉眼温婉,对着镜头浅浅地笑着。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张脸……那张脸!
除了气质更为柔弱,眉宇间少了几分我惯有的倔强,那五官的轮廓,那眼睛的形状,那鼻梁的弧度……竟与我有着惊人的、至少七分以上的相似!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头皮阵阵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呕吐出来。沈叙凝视我时那过分专注的目光;他对我喜好精准到诡异的了解;他那些完美无瑕、如同排练过千百遍的温柔举动……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张照片狠狠地、残忍地拼接在了一起!
他不是在看我林晚!他是在透过我这张脸,看另一个女人!那个叫苏念卿的、已经死去的女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冰冷愤怒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淹没。我强忍着眩晕,继续往下翻。病历后面还有文件。一个命名为涅槃计划的加密文件夹赫然在目。
涅槃死而复生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升起。那培养舱……那个需要监控温度的培养舱……
我尝试打开涅槃计划文件夹,却弹出了密码输入框。这次,无论输入我的生日还是那个拜访他父母的日子,甚至沈叙自己的生日,都提示错误。冰冷的红色错误提示像嘲弄的眼睛。
就在我几乎绝望时,目光扫过桌面。抽屉里那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静静躺在角落。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我,我拿出盒子,掀开盖子。
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枚样式极其古朴、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银质旧钢笔。笔帽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黯淡的黑色石头。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支笔,沉甸甸的。笔身上似乎刻着极细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花体字母。我将笔凑近屏幕微弱的光线,眯起眼仔细辨认。
笔身上,刻着两个细小的字母:**SQ**。
苏念卿!又是她!
我的心脏狂跳,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中成形。我尝试着将这支旧钢笔的笔帽顶端——那颗黑色的石头——轻轻按在笔记本的指纹识别区域上。
屏幕一闪!
涅槃计划文件夹,竟然……打开了!
文件夹里充斥着大量晦涩的生物医学论文、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分子结构设计图、神经信号模拟图谱……还有一份核心文档。
我颤抖着点开它。
文档的开头是触目惊心的标题:
**神经元活性维持及意识迁移可行性方案(基于‘涅槃’平台)**
下面是一行加粗的小字:**目标:在克隆体成熟后,将SQ(苏念卿)的冷冻大脑神经元活性及意识图谱完整迁移,实现意识复苏。**
意识复苏……冷冻大脑……克隆体……
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狠狠凿进我的脑海!我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握不住鼠标。
文档后面附有详细的项目进程报告。最新的一份日期,就在上周。
**项目进度:**
**1.
克隆体(编号:LW-1)生理指标稳定,发育符合预期,已进入最后成熟期。**
**2.
SQ原始大脑神经元活性在‘培养舱’内维持良好,意识图谱解析完成度98.7%。**
**3.
意识迁移接口调试完成,预计于下月进行首次非破坏性意识桥接测试。**
克隆体编号:**LW-1**!
林晚-1
我的名字缩写!那个所谓的克隆体……是用我的……!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书本哗啦啦掉下来几本。
完了!
我惊恐地捂住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死死盯着卧室的方向,竖着耳朵听着那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没有脚步声,没有开门声。
他……没醒
我瘫软地滑坐在地板上,后背抵着坚硬冰冷的书架,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冰冷的汗水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手机屏幕上的文字,那些冰冷的术语——克隆体、意识迁移、LW-1——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神经,啃噬着我的理智。
沈叙……他根本不是爱我。他是在培育我!我林晚,只是他用来复活那个死去女人的……容器!一个活生生的、被精心喂养的……培养皿!
恐惧和愤怒像两股冰火交织的洪流,在体内疯狂冲撞。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知道那个地方!那个藏着苏念卿冷冻大脑和……我的克隆体的培养舱究竟在哪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手指冰凉僵硬地操作着鼠标。文档的最后,是项目基地的位置信息。没有具体地址,只有一组地理坐标和一个极其简略的描述:**城西废弃工业区,原‘先锋化工’第三原料仓库地下B2层。入口坐标已加密上传至07控制终端。**
城西废弃工业区!先锋化工仓库!
目标锁定!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我心底那片冰冷的深渊。我删除了电脑上的访问记录,小心翼翼地将移动硬盘和那只冰冷的旧钢笔放回抽屉原位,锁好。每一个动作都耗费着我巨大的力气,指尖的颤抖无法停止。
回到卧室,沈叙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睡得安稳。我僵直地躺在他身边,身体紧绷得像一块铁板。黑暗中,我睁大双眼,毫无睡意,死死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轮廓。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直到窗外深沉的墨色开始透出一点点灰蒙蒙的、属于黎明前的微光。
身边的沈叙终于动了。他像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在固定的生物钟驱使下醒来。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没有开灯,摸黑去了浴室洗漱。水声哗哗响起。
机会!
我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在他关上浴室门的瞬间,猛地从床上弹起!用最快的速度套上最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和运动鞋,抓起早就准备好的备用手机、充电宝、一小卷现金,塞进随身的斜挎小包里。整个过程快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
我屏住呼吸,赤着脚,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迅速穿过客厅,拉开大门,闪身出去,再轻轻将门合拢。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冲进电梯,按下下行键。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我才敢大口喘息,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电梯平稳下行,冰冷的金属壁映出我苍白如纸、惊魂未定的脸。手机屏幕亮起,导航软件上,目的地已经设定好:城西废弃工业区。
我拦下一辆刚刚交班的出租车。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报出目的地时,我感觉到他透过后视镜投来一丝诧异的目光。城西废弃工业区,那里除了断壁残垣和流浪的猫狗,白天都鲜有人至,更别说这晨曦未明的时分。
姑娘,那地方……不太平啊。司机犹豫着开口,语气带着劝诫。
麻烦您了,师傅,有急事。我强迫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将几张钞票塞进前座的缝隙里。
司机摇摇头,没再多问,踩下油门。车子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向着城市边缘那片被遗忘的灰色地带驶去。
天光越来越亮,但越往城西开,景象就越发荒凉破败。高大的烟囱如同巨人的残骸,锈迹斑斑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废弃的厂房只剩下钢筋水泥的骨架,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闯入者。道路坑洼不平,颠簸得厉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铁锈、化工废料和潮湿霉变的腐朽气味。
出租车最终在一片被锈蚀铁皮围栏圈起来的巨大废墟前停下。姑娘,只能到这儿了。里面路太烂,车进不去,你自己小心点。司机指了指前方坍塌了大半的厂区大门,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
谢谢师傅。我推门下车,清晨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目送出租车调头离开,消失在一片废墟之后,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断裂钢筋发出的呜咽声,还有远处不知名野鸟凄厉的啼叫。巨大的废弃工厂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荒芜的大地上,散发着死寂和危险的气息。
我打开手机导航,对照着昨晚记下的坐标点,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钢铁坟场。
脚下是碎裂的水泥块和纠缠的锈铁丝。巨大的废弃反应釜像倒扣的巨碗,沉默地矗立着。残破的传送带从半空中垂落下来。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既要避开地面的危险,又要警惕着那些摇摇欲坠的钢结构。空气里的铁锈和化学品残留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乎令人窒息。
根据坐标的指引,我绕过几座庞大的废弃车间,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中央,一座巨大的、外表覆盖着斑驳暗红色铁锈的仓库式建筑矗立着。仓库大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般的入口。入口上方,几个巨大的、油漆剥落得几乎难以辨认的金属字,在晨曦微光中勉强能看出轮廓:**先锋化工·第三原料仓**。
就是这里!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几乎要夺路而逃的本能,猫着腰,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闪身进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
仓库内部空旷得可怕。高高的穹顶下,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几个破碎的天窗透进几缕微弱的天光,形成几道光柱,光柱里灰尘飞舞。地上积着厚厚的、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灰黑色粉尘,踩上去悄无声息。巨大的、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蟒般在头顶和墙壁上蜿蜒盘绕,一直延伸向黑暗的深处。空气里那股混合着铁锈、化工废料和浓重尘埃的味道几乎令人作呕。
根据文档提示,入口在地下B2层。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束在无边的黑暗和巨大的钢铁结构间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光束扫过地面,终于在仓库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向下的、狭窄的金属楼梯入口。入口被一道厚重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铁门封着。
铁门没有锁,但异常沉重。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通往地下的陡峭楼梯。
下面,就是地狱吗
我握紧了口袋里冰冷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回头看了一眼那被晨曦微光勾勒出的仓库入口轮廓,像遥望着另一个世界。
没有退路了。
我咬紧牙关,侧身挤进了那条狭窄的门缝,踏上了通往未知深渊的冰冷阶梯。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噗噗声,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楼梯陡峭,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手机那点微弱的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撕开一道狭小的、颤颤巍巍的裂缝。
越往下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就越发浓烈刺鼻,冰冷的气息也越发深入骨髓。楼梯终于到了尽头,眼前是一条笔直向前的、低矮狭窄的混凝土通道。通道顶部布满粗大的管线和通风管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扇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门。
门是虚掩着的。
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蓝色光芒,从门缝里渗漏出来。同时,一种低沉、持续的嗡鸣声,像是无数精密仪器同时运转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就是这里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我屏住呼吸,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贴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一步一步,挪向那扇泄露着秘密光芒的门。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终于挪到门边。我侧过身,将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凑近那条狭窄的门缝。
视线穿过缝隙的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与我所在的黑暗通道形成了地狱与人间的反差。空间里整齐排列着许多闪烁着指示灯的、我无法叫出名字的复杂仪器,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
然而,最震撼、最令人灵魂战栗的,是空间正中央那个巨大的、圆柱形的玻璃容器!
它像一个巨型的试管,又像一个科幻电影中的维生舱,矗立在所有仪器环绕的中心。淡蓝色的营养液充满了整个容器,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梦幻又冰冷的光泽。
而在那幽蓝的液体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身影。
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全身赤裸,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液体中微微飘散,遮住了部分面容。但仅仅露出的那半张脸——那白皙的皮肤,那柔和的额头线条,那紧闭的双眼和长而密的睫毛……已经足够!
七分像!不,在这样毫无生气的悬浮状态下,那相似度几乎达到了九成!那就是苏念卿!或者说,那就是按照苏念卿的样子……培育出来的东西!文档里的LW-1!
我的克隆体……或者说,我的替代品……已经在这里了!
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将那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沈叙!
他穿着实验室常见的白大褂,身姿依旧挺拔,步履沉稳地走到那个巨大的培养舱前。他微微仰着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舱内悬浮的身影。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不再是平日里看向我时那种完美的温柔,而是混杂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一种小心翼翼的虔诚、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以及……一种令人胆寒的、疯狂的期待!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隔着厚厚的、冰冷的玻璃壁,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抚摸着,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安抚一个沉睡的爱人。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汗毛倒竖的温柔缱绻,清晰地穿透玻璃和营养液,也穿透了那道冰冷的门缝,钻进我的耳朵:
卿卿别怕…很快了…
很快就有新身体了…
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新身体……永远在一起……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瞬间——
一只冰冷的手,带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气息的味道,轻轻地、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搭在了我因为极度紧张而僵硬颤抖的肩膀上。
沈叙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森然,紧贴着我的耳后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颈侧:
晚晚,来都来了……
不进来……好好看看你的‘姐姐’吗
沈叙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仿佛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鬼爪。那声贴着耳根响起的低语——晚晚,来都来了……不进来好好看看你的‘姐姐’吗——像淬了剧毒的冰凌,瞬间刺穿了我最后一点强撑的意志。
我浑身剧烈地一颤,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几乎是出于本能,我猛地向前一挣,试图甩开那只禁锢的手,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真的挣脱了!
然而,这仓皇的挣脱却让我失去了平衡。脚下是冰冷光滑的金属地面,我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空旷寂静的地下实验室里炸开!我的额头狠狠撞在了那巨大培养舱冰冷坚硬的玻璃外壁上!
剧痛瞬间袭来,眼前金星乱冒,额角传来温热的湿意,大概是磕破了。但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撞击带来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了那幽蓝色的营养液中。
舱内,那具与我有着惊人相似度的身体,随着水波的荡漾,微微晃动了一下。那张悬浮着的、属于苏念卿(或者说,是LW-1)的脸,在淡蓝液体的折射下,仿佛离我更近了。紧闭的眼睑下,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像幻觉。
不!别碰她!
沈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撕裂般的惊惶和暴怒!他猛地冲过来,一把粗暴地将我从培养舱边拽开!力道之大,让我几乎以为自己手臂会被扯断!他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挡在培养舱前,那双总是盛满虚假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赤红的癫狂和冰冷的杀意,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你看你做了什么!
他低吼着,胸膛剧烈起伏,白大褂下的身体绷紧如即将断裂的弓弦。他小心翼翼、近乎神经质地检查着被我撞到的那块玻璃,确认没有裂痕后,才猛地转向我,眼神里的暴戾几乎要将我撕碎。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仪器金属外壳上,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的血顺着眉骨流下来,模糊了一侧的视线。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他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沈叙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绝望,沈叙……你疯了吗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我指着那巨大的培养舱,指尖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你告诉我!那个‘LW-1’是什么!那个‘意识迁移’又是什么!你想把我怎么样!
沈叙看着我狼狈不堪、满脸是血的样子,眼中的暴怒和疯狂竟奇异地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疲惫和……怜悯他抬手,似乎想碰碰我流血的额角,但在半空中又僵住,最终缓缓放下。
晚晚,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低沉的、带着奇异磁性的调子,却比刚才的怒吼更让人心寒,你不该来的。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等着就好。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那消毒水和冰冷机器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原本清冽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坟墓的气息。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
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那幽蓝培养舱中悬浮的身影,眼神变得无比缱绻,又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偏执。因为卿卿……我的念卿……她需要你啊。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一件……即将被使用的耗材。
你的基因序列……是匹配度最高的载体。你的身体状态、你的生活习惯……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扭曲的笑意,像是在分享一个伟大的秘密。你瞧,‘她’发育得多好多么完美很快……很快卿卿就能回来了。她会拥有更年轻、更健康的身体,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身体。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原来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些精准到可怕的体贴,那些深夜送来的温暖……全都是为了养好我这个容器!为了让我以最佳状态,迎接另一个灵魂的鸠占鹊巢!
不……
我摇着头,身体顺着冰冷的仪器外壳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眼泪混合着额角的鲜血,在脸上蜿蜒出滚烫而冰冷的痕迹。你不能这样……这是谋杀!沈叙!这是谋杀!
谋杀
沈叙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不,晚晚。这是‘涅槃’。是新生。
他蹲下身,与我平视。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深邃眼眸,此刻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和疯狂的执念。
卿卿的病……带走了她,也带走了我的一部分。我花了三年,倾尽所有,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的声音轻柔下来,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你帮帮我,晚晚。就像……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安静地……把你的身体……交给她。这是你的价值,也是你存在的意义。
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曾经温柔地为我拂开碎发、为我递上蘸醋的手,此刻像冰冷的镣铐,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不——!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魔鬼!
我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踢打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血痕!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
沈叙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眼神冰冷而坚定,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不容许任何偏差。嘘……别吵。会吓到卿卿的。
他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细小的、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器,针尖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睡一觉吧,晚晚。
他的声音像情人最后的呢喃,温柔得令人作呕。等你醒来……一切就都‘完美’了。
那冰冷的针尖,带着死亡的宣告,朝着我颈侧脆弱的皮肤,毫不留情地刺了下来!
啊——!!!
极致的恐惧化为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了实验室死寂的空气!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一股冰冷迅速蔓延开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挣扎的力气像退潮般迅速消失。沈叙那张英俊却扭曲疯狂的脸,在我涣散的瞳孔中摇晃、变形。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巨大的、幽蓝色的培养舱。营养液中,苏念卿(LW-1)那张与我酷似的脸,在药效彻底吞噬我的意识之前,似乎……真的极其轻微地、极其诡异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秒,耳边只剩下沈叙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满足,幽幽响起:
乖。很快……我们三个,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冰冷的寂静,重新吞噬了地下B2层。
只有无数仪器指示灯在幽暗中无声闪烁,如同地狱里永不瞑目的眼睛。
而那幽蓝的培养液中,一个崭新的、属于苏念卿的生命迹象,在精密仪器的监控屏幕上,悄然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