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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挺直了脊背,如同寒风中一株宁折不弯的寒梅:“不!”
“啪!”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带着倒刺的鞭梢狠狠抽在沈知意的后背上。
沈知意身体猛地一颤,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
“啪!”
第二鞭抽在了肩胛骨上。
一鞭,又一鞭
陆时砚像是被怒火彻底吞噬了理智,下手毫不留情。
沈知意始终没有求饶,没有哭泣。
她只是死死地抓着石桌,挺直着背脊,承受着那撕
裂皮肉的剧痛。
冷汗浸透了她的鬓发和破碎的衣衫,黏腻地贴在伤口上,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
当第二十鞭带着陆时砚发泄般的狠厉落下时,沈知意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时砚喘着粗气,握着鞭子的手微微发抖,看着地上衣衫尽碎沈知意,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那翻腾的怒火瞬间凝固,继而涌上一阵强烈的,莫名的空茫和心悸。
“将军”温阮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
陆时砚烦躁地将马鞭扔给亲兵,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沈知意,仿佛在看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
“把夫人抬回她房里。”
他声音冰冷,毫无温度。
“传我的话,夫人沈氏,因善妒失德,以巫蛊之术诅咒府中贵人,罚禁足思过。”
“即日起,搬出正院,迁居东角小院,掌家之权由温夫人暂替。”
他顿了顿,轻声对温阮说。
“阮阮,这院子光照好,你身子弱,以后你就住这里。”
昏迷的沈知意被两个粗使婆子像拖麻袋一样,粗暴地拖进了府邸最偏僻的东角小院。
那里只有一间破败的厢房,窗户纸都破了洞,冷风飕飕地灌进来。
没有太医,只有一个被指派来笨手笨脚的小丫头,用冷水胡乱给她擦了擦后背的血污,撒了点最劣质的金疮药粉。
半混半醒间,沈知意听到两个婆子讨论的声音。
“啧,瞧瞧,正头夫人落得这下场…将军这回是真恼了。”
“恼?我看是心早偏到东跨院那位身上去了!”
“你没见温姑娘咳嗽两声,将军急得跟什么似的,把府里最好的血燕都端过去了?”
“夫人现在病成这样,将军可曾问过一句?”
“快别说了,赶紧走,这东角院阴气重,晦气!”
那些刺耳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她早已麻木的心。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那个雨夜。
她和陆时砚被溃兵冲散。
她独自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三天,凭着最后一丝意志找到他时,他还着高烧,蜷缩在一个山洞里等死。
她撕下自己仅有的棉袄内衬给他裹脚,用体温去暖他冻僵的身体,嚼碎了仅剩的干粮喂他…
他醒来后抱着她哭,说这辈子绝不负她。
那些誓言,在呼啸的鞭风和下人的议论中,显得如此苍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