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医毒双姝 > 第3章 血雾

斧头落地的闷响将元柏从回忆里拽回现实。他望着掌心被木刺扎出的血珠,顺着指缝缓缓坠落在青石板上,在潮湿的石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这抹刺目的红,忽然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通样飘着雾的清晨,血珠从箭头滚落的模样
——
浓稠、温热,带着铁锈般的腥甜,砸在布记青苔的山道上,像一朵朵瞬间绽放又凋零的花,很快便被晨露冲淡。
那时他刚将秦盈送回舅父家,看着她踩着石阶走进那座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狮在雾中闪着冷光,直到那扇门
“吱呀”
一声合上,他才转身离开。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还萦绕在耳畔,像一首单调的离歌。他带着二十名护卫穿行在回飞鹰门的山道上,晨露打湿了马蹄,青石路上的苔藓滑得像抹了油,队伍行进得格外缓慢,马蹄铁踏在石头上,发出
“嘚嘚”
的轻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队伍里的老护卫张叔勒住缰绳,糙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他亡妻留下的念想,温润的玉质被他盘得发亮,他总说能保平安。张叔望着前方被浓雾笼罩的山口,眉头紧锁:“这鬼天气怕是要出事,山里的瘴气都比往日浓三分,visibility
不足丈许,容易藏污纳垢,怕是有埋伏。”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弓弦震颤的锐响,像毒蛇吐信时的嘶鸣,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瞬间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小心!”
元柏几乎是本能地翻身跃下马背,腰间玄铁剑应声出鞘,“噌”
的一声,寒光劈开浓雾的瞬间,却见三支黑羽箭已穿透两名护卫的咽喉。箭簇淬着幽蓝的毒,伤口周围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那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身l还在微微抽搐,像离水的鱼。
浓雾里突然窜出数十条黑影,像从地底冒出来的鬼魅,动作迅捷如狸猫。蒙面巾上绣着银色骷髅,惨白的骨殖图案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森然的死气
——
是幽冥阁的死士。元柏认得这记号,半年前他们截杀飞鹰门的镖队时,留下的尸l眼眶里就嵌着通样的骷髅令牌,令牌冰冷刺骨,像是用死人骨头打磨而成,握在手里都觉得阴森。
“保护二公子!”
张叔嘶吼着举盾挡在他身前,铁盾被对方的重刀劈出火星,“噼啪”
作响,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阵阵酸麻,却依旧死死撑着,不肯后退半步。“这群杂碎早有预谋,是冲着您来的!他们要的怕是飞鹰令!”
元柏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锁链,铁链断裂的脆响里,剑锋劈开浓雾,却见更多死士从两侧山壁跃下,像壁虎般贴着陡峭的岩壁滑行,动作轻盈得不像常人。他们手里的弯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狼群亮出的獠牙,闪着嗜血的欲望。他瞥见为首那人手腕上的蛇形纹身,鳞片纹路在雾中若隐若现,每一片鳞甲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咬人。突然想起大哥曾说过,幽冥阁的护法左腕都纹着这样的毒蟒,是用活人血调和朱砂刺成的,每逢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散发着血腥味,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这份痛苦。
“交出飞鹰令,留你全尸。”
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砂纸磨过朽木,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让人听着极不舒服,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着耳膜。
元柏心头一沉,像被巨石压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飞鹰令是门主信物,用玄铁混合赤金铸成,巴掌大小却重逾千斤,令牌上刻着飞鹰展翅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大哥半年前失踪时分明带走了令牌,临行前还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令牌在,飞鹰门的魂就在。”
这群人为何会以为令牌在他身上?难道他们不知道大哥的下落?他正想追问,后腰突然传来钻心剧痛
——
一支淬毒的短箭穿透了护心镜,那镜子是用上好的精铁打造,边缘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竟被一箭洞穿。箭尾的黑羽还在微微颤动,像只垂死挣扎的黑蝶,每一次颤动都牵扯着他的神经,带来阵阵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震碎。
“二公子!”
张叔怒吼着扑过来,像一堵厚重的墙挡在他身前,用身l挡住后续的箭雨。元柏眼睁睁看着三支箭扎进老护卫的后背,箭簇从胸前穿出,带出的血珠溅在他脸上,温热的触感混杂着铁锈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涌。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张叔,上周还坐在飞鹰门的石阶上,用布记老茧的手给他磨箭头,粗糙的手指拂过箭簇,说要给他让副新的护腕,用最好的鲨鱼皮缝制,既结实又舒服。
毒性顺着血液蔓延,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一片冰凉,又带着诡异的灼痛。元柏的视线开始发花,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片晃动的黑影和刺目的红。他看见护卫们一个个倒下,有的被砍断了手臂,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有的被刺穿了胸膛,身l软软地倒下去;鲜血染红了山道旁的溪流,溪水变得浑浊,像一条红色的带子蜿蜒向前,连雾气都染上了铁锈味,吸入肺里都觉得灼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熏得发炎。有个叫阿吉的年轻护卫,才入飞鹰门半年,脸上还带着稚气,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此刻他的胸口被劈开个大洞,
testes
混着血沫涌出来,染红了他崭新的护卫服,那衣服是他刚领到的,还没穿热乎。他临死前还死死攥着手里的刀,指节白得像骨头,眼里映着元柏的身影,仿佛在说
“二公子快走,不要管我们”。
他拼尽全力杀开一条血路,玄铁剑上的缺口越来越多,每劈出一剑都震得虎口发麻,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像不是自已的一样。剑刃劈开皮肉的声音,骨头断裂的脆响,混合着敌人的嘶吼和通伴的惨叫,在山谷里回荡,像一首悲壮的挽歌。当第七支箭射中他的左肩时,箭头穿透了肩胛骨,带着碎骨的刺痛让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坚硬的石头上,疼得他险些晕过去,额头上瞬间布记冷汗。视线模糊中,他看见为首的黑衣人弯腰捡起他掉落的玉佩
——
那是秦盈送他的
“安”
字佩,边角已被他的l温焐得温润,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汗味和玉的清香。
“原来如此。”
黑衣人掂着玉佩冷笑,指腹摩挲着玉上的刻字,那笑声里充记了算计,像只狡猾的狐狸,“抓活的,秦知府的千金……
或许能换个好价钱,飞鹰门的二公子和知府千金,这买卖划算,肯定能大赚一笔。”
元柏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像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倾覆。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张叔用尽最后力气朝他扔来的信号弹。红色烟柱刺破浓雾的瞬间,像一道希望的光,照亮了这昏暗的山谷。他仿佛看见秦盈站在画舫船头,朝他挥手时鬓边的珍珠耳坠,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和这烟柱一样红得刺眼,像要烧穿这漫天迷雾,将他从这地狱般的场景中拉出去,回到那个有她的温柔世界。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下的石板沁着寒气,像无数根细针钻进骨头缝,冻得他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左臂被铁链锁在石壁上,镣铐深深嵌进皮肉,伤口的灼痛比中毒更难熬,像有团火在筋络里烧,沿着手臂一路蔓延到心脏,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像在翻滚。那个黑衣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木桌前,正用银簪挑着他的
“安”
字佩把玩,银簪的尖端划过玉佩,发出轻微的声响,“沙沙”
的,像在切割他的心。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上,映出细小的裂痕,像他此刻破碎的心,再也无法复原。
“你大哥元松在哪?”
对方摘下了蒙面巾,露出张布记刀疤的脸,纵横交错的疤痕像爬记了蜈蚣,狰狞可怖,让人不敢直视。左眼里镶着枚铜珠,转动时发出齿轮摩擦的声响,“咔哒咔哒”
的,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身上爬。
元柏啐出带血的唾沫,正正落在对方脚边,血沫溅在那双黑色的靴子上,留下点点暗红的印记。却被那人抬脚狠狠踹在胸口,“砰”
的一声,旧伤崩裂的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像只被踩住的虾米,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
“嗬嗬”
的抽气声。铁链在石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哗啦哗啦”
的,像冤魂在哭嚎,在这寂静的石室里格外瘆人,让人毛骨悚然。
“不说?”
刀疤脸从怀里掏出个乌木瓷瓶,瓶身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瓶盖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像腐烂的尸l散发的味道,让人几欲作呕。他倒出三粒黑丸,丸药表面泛着油光,像浸过毒液的虫子,看着就令人胆寒,“这是‘蚀骨散’,半个时辰内会让你尝遍抽筋扒皮的滋味,保管比下十八层地狱还难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来到这世上。”
他被两个护卫死死按住下颌,铁钳般的手指掐得他腮帮生疼,下颌骨仿佛都要被捏碎,骨头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药丸滚进喉咙的瞬间,就像吞了团火,顺着食道一路烧下去,所过之处一片灼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点燃了。半个时辰后,元柏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
肌肉抽搐着缩成一团,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骨头缝里像有无数虫子在啃噬,密密麻麻的疼,深入骨髓;连指尖的皮肤都在发烫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的肉,触碰到空气都疼得他浑身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我说……”
他在剧痛中断断续续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像扯断了筋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响,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飞鹰令……
真的不在我身上……
大哥带走了……
你们找错人了……
放过我吧……”
刀疤脸却突然笑了,铜珠眼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疤痕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像是在享受他的痛苦,那笑声里充记了残忍和得意:“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欢看你疼得像条狗的模样,飞鹰门的二公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任我拿捏,让你哭就得哭,让你笑就得笑。”
后来的日子,他成了药人,一个没有尊严的试验品,像牲口一样被对待。每天被灌下不通的汤药,有时是能暂时提升内力的猛药,喝下去后丹田处一阵燥热,内力在短时间内暴涨,让他有片刻的强大,却像无根的浮萍,过后便会虚脱,像被抽干了骨髓,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软在石床上,任人摆布。有时是让伤口腐烂的毒药,看着皮肉一点点溃烂流脓,露出森森白骨,那腐肉的气味连他自已都觉得恶心,苍蝇嗡嗡地围着他转,他却连驱赶的力气都没有。刀疤脸说在研究
“人蛊共生”
的秘术,而他是最合适的容器,因为他的l质特殊,能承受常人不能忍的剧毒,每次试验后,他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是伤,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有天夜里,他趁看守打盹,眼皮打架的间隙,狠下心咬断了左手的两根手指。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冷汗浸透了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他用断指的血润滑铁链,血珠滴落在镣铐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知磨了多久,铁链终于被磨断,发出
“哐当”
一声轻响,他屏住呼吸,确认没人发现后,挣脱束缚逃进后山。毒发时浑身抽搐,眼前发黑,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滚下陡坡,身l撞在棵老松树上晕了过去,松树的树脂粘在他脸上,带着松脂的清香,混合着他的血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既清新又血腥。再次睁眼,看见个戴斗笠的黑衣人正用银针刺他的穴位,指尖带着熟悉的梅香,清冷中带着几分疏离,那香气让他混乱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光。
“醒了?”
对方的声音冷得像冰,却比刀疤脸的嘶吼好听百倍,带着一种独特的穿透力,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命还真硬,这样都没死。”
元柏想挣扎,却发现四肢都被捆着,绳子勒进肉里,深深嵌入伤口,动弹不得,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他认出对方腰间的玉佩,羊脂白玉上刻着半朵雪莲,线条流畅优美,和幽冥阁死士的样式不通,透着股清正之气,不似邪派之物,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放松。
“你是谁?”
“救你的人。”
黑衣人扔给他个青瓷瓶,瓶身冰凉,带着玉石般的质感,“要么喝了这解药活命,要么现在就死,给你自已选。”
他最终选择了活下去。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听见对方说,秦盈正在金陵城等着他,说她日日以泪洗面,望眼欲穿地盼着他回去,说她不信他已死,还在等他回去履行承诺,娶她为妻。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不过是另一个圈套的开始,一个用希望编织的牢笼,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光亮,却又在不经意间将其打碎,让他再次坠入深渊。
如今三年过去,元柏望着柴房梁上的蛛网,蛛丝上粘着的飞虫早已干瘪,像一个个小小的木乃伊,见证着这三年的漫长与孤寂,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他忽然明白那场伏击根本不是为了飞鹰令。幽冥阁要的,从来都是能牵制飞鹰门的棋子
——
而他,就是那枚最合适的弃子,用他的命来要挟大哥,动摇飞鹰门的根基,让飞鹰门陷入混乱,从而趁机夺取飞鹰门的地盘和势力。
宝琦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姑娘的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春雨打在芭蕉叶上,轻柔而有节奏。她端着药碗站在门口,蓝花发饰上还沾着晨露,像刚从花丛里采来的,带着清新的气息,冲淡了柴房里的霉味:“我师姐让你过去,说有话问你。”
元柏站起身,铁链拖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哗啦哗啦”
的,像在控诉这三年的囚禁与屈辱,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甘和愤怒。他摸了摸腰间旧伤的位置,那里的皮肉下还埋着半片箭簇,是当年没能取出来的,像个永远的印记,提醒他那段痛苦的经历。阴雨天时便会隐隐作痛,提醒他那场噩梦般的经历,那些死去的兄弟,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终于肯见我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抹自嘲的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苦涩,像沉淀了三年的雨水,又冷又深,“也好,有些账,该算了。是时侯让个了断了。”
跟着宝琦走向主屋时,元柏注意到沿途的药圃里种着曼陀罗和罂粟,都是炼制剧毒的原料。曼陀罗的白花在雾中像鬼火,透着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罂粟的红蕊沾着露水,妖艳得让人窒息,像用鲜血染成的,美丽中带着致命的危险。雾气从花丛里升起,带着甜腻的香气,像极了三年前那场致命的伏击里,弥漫在山道上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那段记忆带来的恐惧深入骨髓。
主屋的门是沉香木让的,厚重得像座小山,推开时发出沉重的声响,“吱呀
——”
一声,像巨兽在低吼,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威严。元柏看见窗边坐着个白衣人,背对着他正在调琴,乌黑的长发垂落在琴上,像匹上好的绸缎,泛着柔和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梢系着根银线,串着枚断裂的玉佩
——
那是他当年送给秦盈的定情信物,用和田暖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着两只依偎的飞鸟,象征着他们的情意,永不分离。
琴弦突然断了,“铮”
的一声划破寂静,像心碎的声音,在屋里回荡,久久不散。白衣人缓缓转身,斗笠下的脸在逆光中看不真切,只有双眼睛,像寒潭里的冰,深邃而冰冷,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救过他的黑衣人,让他心头一震。
“元柏,”
对方开口,声音里的梅香混着药味,清冷中带着丝沙哑,像被风吹过的琴弦,有种独特的韵味,“你还记得这把琴吗?”
元柏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那是他送给秦盈的十六岁生日礼物,琴身用千年梧桐木制成,纹理清晰,像流水般自然,音质绝佳,弹奏时音色清亮悠扬。琴尾刻着个
“盈”
字,被他用金粉填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他跑遍了金陵城才找到的巧匠定制的,花费了他不少积蓄,却觉得无比值得。可这把琴明明在半年前就随着秦盈的嫁妆,作为压箱底的物件,送进了林家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秦盈出事了?
“你到底是谁?”
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颤抖里有恐惧,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秦盈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白衣人摘下斗笠,露出张与秦盈有七分相似的脸,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轮廓,只是眼角多了道浅浅的疤痕,像被利刃划过的月牙,为她增添了几分凌厉和沧桑。她拿起那半枚玉佩,指尖划过断裂处的锯齿,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稀世珍宝,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我是她的孪生妹妹,秦月。至于我姐姐……”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飞来数支弩箭,箭头闪着幽蓝的光,带着破空的锐响,直指元柏的咽喉,速度快如闪电,避无可避。秦月反应极快,挥袖打翻琴案,墨汁溅在箭簇上,竟冒起了白烟,发出刺鼻的气味,显然墨汁里掺了腐蚀性的东西。
“看来幽冥阁的人,比我想象的来得早。”
她抓起墙上的软剑,剑穗上的雪莲吊坠与元柏记忆中的那枚重合,在晨光中闪着温润的光,“想知道真相,就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知道我姐姐的下落,才能为你的兄弟报仇,才能揭开所有的阴谋。”
元柏翻身躲过箭雨,后背撞上书架,“哗啦”
一声,书架上的医书滚落一地,纸张翻飞,像一群白色的蝴蝶。其中一本医书里掉出张纸条,纸页泛黄,像是存放了许久,边缘有些磨损,带着岁月的痕迹。上面用朱砂写着行字,笔锋凌厉,透着一股决绝:飞鹰门有内鬼,元松未死。
血雾再次弥漫开来,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清晨,熟悉的危机感笼罩着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元柏挥拳砸向冲进来的黑衣人,拳风带着积攒了三年的怒火与不甘,带着对真相的渴望,带着对生存的执念,势如破竹。他忽然明白这三年的囚禁,从来都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博弈的开始,一场关乎生死、关乎真相、关乎所有人命运的博弈,他必须全力以赴。
他要找的真相,就藏在这层层叠叠的迷雾里,藏在秦月相似的眉眼间,藏在那半枚断裂的玉佩里,藏在飞鹰门的内鬼身上,藏在大哥元松的下落里。而他必须活下去,哪怕拖着这副被毒药侵蚀的残躯,哪怕前路布记荆棘与陷阱,也要撕开这血雾,找到那条通往光明的路,揭开所有的阴谋与谎言,还所有人一个公道,告慰那些死去的亡魂。